全球密室[无限]——月上星稀
时间:2021-09-08 09:20:19

  她走出房间的时候,隔壁房的苏橙听见动静,顿时防备地走出来,却看到穿着一身红嫁衣的宁音后,神色都微愣:“宁音?”
  现在时间无多,宁音说了一句:“来不及了,等我回来!”
  苏橙就见宁音抄起桌台上的煤油灯,刮风似的一下子跑出去,而衡兰那儿又痛声叫喊着,这都一天了还没生出来,苏橙只能头大地回去房间里,安抚着衡兰的同时,又心神不宁地望向木窗外面的村子。
  夜里的天色已经很暗了,又将至半夜时分,一切都显得诡寂和不寻常,加上煤油灯扫开的小路和房屋一角,照映到的都是蜘蛛网结出来的白苍苍,空气中飘着一条条蜘蛛线,而天上的一轮薄雾一般的月圆一直在头顶上方,一直有种被凝视着的恐怖感,就是在这样的月圆之夜,仿佛酝酿着黑不见底的暗潮。而今夜的村民都去了祭祀台那边,依稀传来村民的声音,在黑夜里,那边晃着火光,明明灭灭。
  宁音提着煤油灯,一边抬手挡住飘过来的蜘蛛线,一路跑去祭祀台那边。当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坐在台上的裴野似有所觉,越过村民直直望向宁音,而后撑着台面跳了下去,一手扯过村长,话是对他说的,但目光一直盯着宁音:“时间到了就活祭,别再出意外,我去解决一个人,任何动静都不用管,你们只要盯着梓星就行。”
  说完,裴野一手扔开村长,朝着往祭祀台这里走来的宁音走去,后者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前者也停下,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对望着,紧绷低沉的气息流窜在两人之间,阴冷的风不知从哪里来,吹得衣摆鼓鼓作响。
  “裴野,你是什么时候出事的,为什么要对队友出手,你看上去跟杭单他们不同。”宁音看了眼祭祀台上的水千星,目光又转回到裴野身上,她知道想要去救水千星,就要先解决了裴野。
  “他们都死了,你们不知道也正常。”裴野从活人村那里知道最忌惮的宁音应该是死去了,但没想到她还能回来,这绝对是一个棘手的人,他打算拖延时间,“你们也早就推测出大半,恢复记忆和没有恢复记忆的不同之处不只是死亡方式的不同和村民性格的同化,还有一点是你们不知道的,没有恢复记忆的人,在死亡的时候会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被蜘蛛入侵死于献祭,但不会再受到操纵;一个是获得蜘蛛的能力,成为进化者活下去。”
  “你选择了第二个。”宁音低声。
  裴野看着她:“没有人不想成为进化者,有了恐怖的能力,面对恐怖的时候至少不会像你们那样。”
  “但我看你的进化还是被活人村操纵,这样也可以吗?”
  “活人村答应我,只要帮它完成活祭,就会让我离开,就像之前的文歌,他不就逃出去了。”
  宁音凝着表情:“你相信活人村的话?”
  裴野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提醒宁音:“我希望你不要阻止这次的活祭,只有将梓星活祭,活人村才能存在下去,至于水千星顶替了这个身份,只能说他倒霉,你最好别插手。”
  听到这里,宁音总算知道活人村执着于活祭梓星的目的了,只是为了存在下去,然而她对裴野,或者是活人村说:“你别忘记了,过去的历史中,活人村在五十年前注定会消亡,你这样做只是违背了历史,而且水千星是队友,我可以替代梓星活祭。”
  “没有人可以替代。”
  宁音便沉默了,半瞬之后,她将手里的煤油灯静静地放在脚边。
  裴野见状,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时,噩梦就在宁音耳边叫道:“还有半个时辰,你打不死他也别管了,直接冲过去将自己烧死好了,爷也好眼不见为净。”
  宁音跟裴野对望了半瞬,两人顿时动了,一把把火把的余光摇曳在两人身上。
  裴野进化的能力对宁音无效,都被她身上的死人嫁衣抵消了,但对方又翻出一把黑色的长弯刀,柄手上有着蜘蛛的纹印,在月色下泛着阴森锐利的冷光。
  宁音看着几个眨眼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裴野,暴烈的劲风跟着刮来,她猛地往后一退,脸一偏,后者的拳头就从她的脸庞前擦过去,但充满爆发力的手臂肌肉紧绷着,手肘骤然一曲。宁音心下一凛,顷刻抬手格挡,整个人还是被裴野的恐怖力量撞出几步之外,脚下划出两道深痕,地上的蜘蛛网都被划开,露出地上的泥土,一条条细细密密的蜘蛛线在两人的对抗中从地上扬起,纷纷漂浮在四周,又缓缓垂落下去。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个瞬间。
  就在一条蜘蛛线飘落到两人的目光之中的那刻,宁音眼中映着裴野,在他踢出来一脚的同时,她弯腰撑在地上,一个旋转,翻到裴野的背后,曲着手肘往他脆弱的后颈砸落下去,风声尖鸣。
  裴野反应极快,身体一偏,出手也极快,宁音便觉得一道冷光在自己眼前如同流星般划过,脸颊跟着一痛,他手上的长弯刀已经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线,四周的蜘蛛线像活了过来,闻着血腥味,一条条爬上宁音的脸颊,往她伤口里钻进去,顿时感觉到有什么怪异的东西钻进身体里。
  宁音皱眉,不由退开了几步,用手将脸上的蜘蛛线扯出来。
  也是这个时候,裴野又迅猛地冲上来,他是打算杀死她,但宁音也是这个打算,在他到来的瞬间,她也往前一步,在他挥出来的劲力,和冷光刺来的那刻,她硬生生迎着那一刀,脸庞又撕开一道伤口,同时曲起手肘抵挡他的拳头,两人对抗的恐怖力量从对碰的中心一圈圈漾开,像是灼出了高温的热度和震动,空气都似乎要消融,宁音感觉到整条手臂都有点发麻,而入眼的四周,那些蜘蛛丝都被震碎,化成了尘埃漂浮在空中,映着火光,又一粒粒湮灭。
  裴野反而察觉到一丝不对,宁音的力量充斥着另一种恐怖,他连忙收回手,却还是迟了,宁音一手拽住他手臂,顺着裴野刚才一瞬挥出的劲力,整个人捏着他的肩膀往腾空一翻,红艳的嫁衣在月色下划过一道弧线,带着猎猎作响的风声,一下子翻转到裴野的背后。
  对方的手臂也被她的力量扭曲到后面,也猛地将他手里的长弯刀夺过来,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将长弯刀从插进他的背后,往他的心脏上再用力往里送进去,刀尖瞬间穿透裴野的胸膛,裴野忽然痛苦地嘶鸣了一声,响彻整个诡异的活人村,人也跟着倒在地上。
  那把长弯刀也顿时化成一只只黑色细小的蜘蛛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裴野在死亡的时候,眼睛里浮现着蜘蛛纹印,但很快就消失了,他空洞洞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声音便彻底消失在空中。
  宁音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去提起地上的煤油灯,又走回去,蹲在裴野的身旁,然后低头,在裴野耳边轻声说:“我是宁音,是一个解密者,我也来自恐怖世界。”
  随即敲碎煤油灯的玻璃灯罩,把里面的一撮火苗往他身上点,在火光燃起后,她也转头看向祭祀台那边,此刻祭祀的时间也到了,眼见村民开始点火,而水千星似乎动了一下,宁音立刻窜起身快速冲向祭祀台,在水千星睁开眼,活祭的火烧灼起来的瞬间,她双手猛地用力将水千星推出祭祀台下。
  水千星便看见火光之中的宁音,他脸色一变,身体的后背已经重重摔落到地上,四周的村民都惊慌大叫。
  此刻火光彻底将宁音笼罩。
  她伸手摸向四周的火光,横在面前的就像是一道火墙,任何一个人只要进到这里来都无法逃离,只是一瞬,宁音便感觉到被火灼伤的地方极疼,尽管穿着死人嫁衣,但无法抵抗活祭的火,她的意识一点点化成火色的粒子,看着自己活死人的身体也一点点化成灰烬消散,又在这刻,她似有所觉,看向祭祀台下的水千星,耳边却又听见一声婴儿的哭啼声,不知道是阴菇鸟的叫声,还是别的。
  然而她以为替死可以蒙骗活人村的活祭,也可以救下水千星的时候,可怕的一幕却在这时发生了。
  那些村民一个个突然倒在地上,睁大着眼睛怨毒地看着宁音,张大的嘴里又响起恐怖怪异的叫声,一时之间活人村像有无数个人在说话,然后眼睛里和嘴巴里爬出来一只只黑色蜘蛛,随即地面在震动,仿佛深处有什么也在复苏。
  另一边,蒋玉几人刚从阿莫婆婆家跑出来,却看到整个活人村都爬满蜘蛛,而后看见了一个个诡异的人,他们看见蒋玉他们的时候,猛地爬过去。
  陈辰刹停脚步:“我去,这是什么?”
  “快,躲回去!”历子盛叫道。
  几人也感到现在的活人村不一样了,二话不说,顿时躲回去。
  活人村一下子变得恐怖了起来,头顶上方薄雾一般朦朦胧胧的月圆慢慢变得血红,四周黑暗无比,寂静阴森,在黑暗中似乎存在着什么,是一个个人,一个个从远处的灵河爬上来,从地表深处爬出来的人,看着这样的活人村,宁音瞳孔微微一缩,她缓缓抬头看着天上的血月,突然想到了什么:“我……”
  “……是不是做错了?”
  而她也已经彻底灰飞烟灭。
 
 
第222章 守棺人
  不知过了多久,宁音是被冻醒的。
  四周太冰冷了,像在无尽冰封的雪山里一般,这种彻骨的寒意就连灵魂都可以冻裂,跟活祭的凶火完全相克,现在她就是在这样的地方。
  宁音在睁开眼后就一直空洞迷茫地看着眼前冰冷的黑暗,如同凝望着深渊,瞳孔深处似乎还映着夜色里的那一轮血月,像是一只染满血的眼睛。
  在薄雾的月圆变成血月的那刻刻,宁音才深深地明白嫁衣女人说的话,她是带给活人村覆灭的人。如果她当时选择让水千星活祭,不去阻止,活人村可能会存在下去,但她选择了自己替死,然而活人村出现了恐怖的一幕,真正成为诅咒的起源之地,血月就是这里的起源,是她犯错导致的,她想起那些瞬间死去的村民,他们一双双眼睛怨恨地盯着自己,还有从地表深处、从灵河之下爬出来的人,她到现在都忍不住颤栗,这一切恐怖的到来都似乎在告诉她,她选择错了,为了救一个人却牺牲无数个村民,甚至给活人村带来覆灭,也给后来的恐怖世界带来恐怖诅咒的源头。
  她做错事了,还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而误导她的是自己认为的活人村早就在五十年前消亡的这个历史,然而真正经历的那刻,这个所谓的已知恐怕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蒙骗,只有当自己做出选择的决定,却看到这个选择所带来的结果走向是惨痛的时候,她才知道不能犯错的,一旦犯错,将会是毁灭。
  如果牺牲水千星,这个诅咒的起源之地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诅咒……
  但让她再一次选择,还是会选择队友……
  想到这里,宁音就想到过去的自己,无数个自己一定一直犯着这样无法弥补的过错,因为一个错误的选择,至于这个选择带来的惨痛后果,自己所犯下的一切恶果她都会承受。许久之后,她眼睛流着眼泪,却又疲倦地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也许已经是很久之后了,她依旧是被冻醒的,不过意识不再无依无靠地漂浮着,而是落入到一个地方,眼底里的血月才逐渐消失,也从浑浑噩噩的混沌之中彻底苏醒了过来,但伴随着醒来,心底里像破开了一个窟窿,寂寂的,充满着负罪和孤独感。
  她看着四周的黑暗,微弱地呼吸着,吸进去的冷气冻得她浑身打颤,四周的寒意并没有随着时间削退,在这个地方,嘴里便不停地呼出团团白雾,身体也十分僵硬冰冷,像一具死人的身体,看样子她似乎还活着,但为什么还活着,被活祭的凶火烧得灰飞烟灭的瞬间,她是感受到自己真的要彻底消失,如果还活着,为什么又来到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宁音动了动手指,随即抬手僵硬地捂着心脏,缓缓坐起身,同时像一个瞎子一样用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往四周摸索。
  这里又黑又狭窄,身体又前后挪动了下,大致是一个方长逼仄的地方,此刻手掌也跟着摸索到硬实的木板上,有着厚实的质感,木板上应该有很多雕刻出来的凹凸。眼睛就一直注视着像暗潮一般抹不开的浓浓黑暗,手指就在这些雕刻上来回仔细摩挲了下,她这才确定这是刻在木板上的雕刻,上下左右六个面,她印象中记得自己应该来过这样的地方,有些诡异雕刻的木板,方长的,脑海里逐渐想到自己可能在一口棺材里了。
  同样有着雕刻的图纹,她一时间就想起在猛鬼街密室的时候,红围巾扛回来的那口白棺材,不同于哑风做的只是简单几块木板的棺材,就什么都什么没有了。
  她记得出现在阴间南大路的那口白棺材很精致繁复,也是扑出来冰冷的死人气息,而棺材外壁雕刻着怪异的图纹,像是人,又不像人,每一张诡异的人脸上都浮着恐惧的神色,有些雕刻到近处的脸紧紧贴在壁面上,仿佛随时要从棺材中挣脱出来,只是看着就会让人感到心惊胆战,事实上那口白棺材可以无限地镇压所有的恐怖,当时宁音是跟守路人交易才在对方的带路下回到棺材外面。
  然而她记得那口白棺材内除了阴冷幽暗之外,里面应该没有雕刻图纹,就算她当时进到那口棺材里,感觉到有着什么,还有些潮湿冰冷,如果这里也是一口棺材,那跟这口棺材还是有着明显的不同,这四周的棺壁上都有雕刻,从手指摸索到的图纹形状来判断,应该不是她在那口棺材上看到的那些怪异雕刻,至于是什么她也判断不出来,要是她猜想的这样,那她应该在另一口棺材中。
  “不过我真的在棺材里?”宁音不太肯定。
  旋即她半坐起身,双手往头顶上面的厚沉硬实的木板用力顶了顶,又用力推了推,却纹丝不动,即使是她也无法撼动,她转而去推两侧的木板,还是没能推动半分,宁音便试着往外面喊了几声,一边拍打着棺壁。
  “有没有人?”
  她沙着声,僵硬地叫道:“外面有人……”
  话还没说完,一直紧闭的棺门突然咔嚓一声,宁音顿时停住,就见棺门发出沉闷的声音,慢慢被外面的人推开,一道细细薄薄的温暖橘光霎时从推开的棺门细缝中倾洒进来,先是一条细薄的光束打落在眼睛上,然后抹开到脸上,黑暗的棺材里也随之镀上了一层光,宁音怔怔地仰着头,看着出现在棺门上方的金冬至妈妈,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金冬至妈妈站在棺材边上,微微低头看向里面的宁音,面无表情地叫道:“你这个孩子,也不知又从哪里死回来的,还不赶快出来,也不嫌冷吗。”
  宁音闻言,吸了吸气,便连忙攀上壁顶,翻出棺材回到外面。
  不知道是在棺材里才会感到冰冷,还是屋里太过温暖了,此刻宁音没有再感到那股仿佛可以刺伤灵魂的冰寒冷意,但她搓了搓手臂,身体始终是死人的冰冷,并没有跟着回暖,而目光一边在屋里转了一圈。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