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导演彻底打消了疑虑。
剧组人员各就各位，开机。
电影台词，比起戏曲拗口大段的唱词来说，好记得很，就那几句话，沈声默早就滚瓜烂熟了。
她和梨园老板对戏，表演浑然天成，一低头，一蹙眉，都体现出忧愁和哀伤，一点也不像初次演戏的样子。
她的眉，她的眼，仿佛会说话似的，眼珠一转，眼中的光也跟着掠过，眼神说不出的动人。
梨园老板呵呵笑几声，拽了一套戏服扔到女主身上说：“行，既然你毛遂自荐，我也给你个机会，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我，扮上，让我瞧瞧你有什么本事。”
然后就是舞水袖的戏。
沈声默捡起戏服，穿到身上。
不合身的戏服垂到身下。十分宽大，衬得她身形更加娇小。
沈声默说：“献丑了。”
然后开始舞动起来。
她看上去瘦弱的四肢，把一段长长的水袖舞出了流水一样的弧度，又像波浪，两条长绸在她手中不断变换着形状。
下腰，空中翻转，舒展着四肢，像只空中飞舞的鸟儿，充满了矫健的力量美。
双手用力一挥，水袖就飞了出去，打向挂在柱子上的油灯。
水袖带起一股强气流，只听“扑”的一声轻响，油灯灯芯摇晃几下，熄灭了。
接着又一个空中一字马，仿佛凌空而起，沈声默往前跳了起来。水袖一挥出去，手腕一抖，老板的帽子被她拽下来了。
老板呆。
徐云呆。
导演也呆，甚至忘了喊cut。
老专家哈哈大笑“好好，英雄出少年，好漂亮的女娃子！”
这里说的漂亮，可不是脸漂亮了。
第91章 国粹
沈声默收了袖子, 恢复一开始的姿势，双手交叉在身前。
她低声道：“献丑了。”
轻柔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点局促，那是因为运动过后造成的气息不匀, 不过很轻很细微。
梨园老板回过神来, 连着大喊了三声“好”。此时的“好”已经不是台词里的好, 而是演员本人发自内心觉得好。
导演没有剪掉这段镜头, 而是保留下来了。
梨园老板的声音也让他回过神来, 立即喊道：“cut。”
一场戏, 告一段落。
这一场戏，是一场极为重要的戏, 关乎到女主自身的命运，所以在拍摄的时候, 务必要营造出一种紧张感和紧绷感。在主人公身处绝地时, 用自己高超的技艺为自己带来一丝曙光。要想达到这种效果，必须要体现出主人公高超的技艺。
导演本来因此而困扰, 觉得演员拍不出他想要的效果。可此时，一切困扰他的难题迎刃而解，沈声默以一己之力，省下了剧组许多胶卷。
这场戏, 一次过了。
沈声默比导演想象的更加出色, 也更适合舞台, 一点瑕疵都找不出来，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后来，导演私底下和老专家聊天, 提到了这件事情, 感叹了一声英雄出少年。如果那些个明星一个个都想沈声默这样有天赋, 有本事，他的戏就不愁没人拍了。
老专家听了哈哈大笑：“人家可不仅仅是有天赋啊。有天赋，那也不是拍电影的天赋。大戏都唱得，擅长弄虚作假的电影拍不得了？要知道，登台唱戏的时候，可是没有幕后的，戏怎么样，还得自己来。”
言语间，都是对沈声默的欣赏和推崇。
导演讪讪闭了嘴，心中觉得这一次影片参赛的把握更大了。
-
电影是一门精于“造假”的行当。
演员不够美没关系，只要摄影师水平够，通过光影和造型，就可以把一个平平无奇的人拍成大美人；身段不好，功夫不高没关系，打戏有武替，唱歌有声替。场地简陋没关系，哪怕只是一间室内的屋子，也能通过布景营造出宫殿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通过剪辑利用视觉来欺骗观众的。
不管实体条件如何，只要拍出来是好的就可以。
《倾国名伶》的导演以前也是这么干的，他也是个中好手。
本来在拍《倾国名伶》之前，导演就已经决定要用这种出神入化的骗术来完成这部电影的拍摄，可如今，导演发现，他可以更“真实”一点。
就是真实。
演员亲身上阵，实打实的来场硬功夫的较量。
不需要替身，不需要通过频繁切换镜头来维持人物的美感，也不会中途ng很多次。
不管是什么高难度的戏，文戏，还是武戏，都是一镜到底，一遍就过。这样的拍摄过程无疑是流畅的，充满了享受的。
导演觉得，沈声默真是找对了！和专业的人合作，就是省功夫。从业这么多年，他从未有见过像沈声默这样的好苗子。
拍戏的时候会中途被打断，也和沈声默没有关系。而是和她对戏的人出了问题。
然后再来一次，沈声默也总是能很快的进入状态，完成得比所有人都出色。
这已经不仅仅是用天赋能概括得了的了！
伤仲永的事情并不少见，有些人即便有天赋也不能好好挖掘自己的天赋，发挥自己的特长，反而抱陈守旧，不思进取，最终浪费了大好的天赋，让人暗叹可惜。
可沈声默完全没有。
导演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想，那大概就是天之骄子的感觉。
比别人更优秀，还比别人更努力。所以当她出现的时候，总是成为众人的焦点，成为碾压别人的存在。
本来导演最担心的就是沈声默，因为在剧组里，只有沈声默是新人，其他都是影视老人。
可如今拍摄下来，导演就发现，沈声默这个初出茅庐的小新人，把作为影后的徐云，还有影视圈的老前辈，都压了一头。
技巧比她更娴熟的，没她有灵气；外形比她优越的，没她会演。
总之，她就像一个被上帝偏爱的作品一样。
没人能不喜欢她。
这部《倾国名伶》还没拍完，导演都已经开始思考着下部戏也要找沈声默来演了。
哪怕不是戏曲主题，导演也相信，她一定能演好。
-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沈声默和沈槐在剧组里待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中，沈槐偶尔过来探班，大部分时候在戏堂子里做他的教习师傅。
沈声默则是两个星期就挂一次牌子，登台唱戏。
如此一来，虽然登台的时间减少了，但不会让粉丝无戏可听。
这样两头奔波省了不少功夫，就是有些疲累，不过沈声默倒还能撑得住。
一根蜡烛两头烧，紧赶慢赶下，沈声默的戏份，居然在一个月内拍完了。
本来沈声默的戏份预计两个月拍完，但因为她超群发挥，在关于她的戏份总是一遍就过，所以大大节省了时间。
在这部电影中，主人公进入梨园之后，暂时获得生活上的安稳，但也只是暂时的。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只是另一场修行的开始罢了。
后面时间线会进入主人公已经长大成人的时候，那就是徐云该负责的戏份了。少女时代的戏份，沈声默已经拍摄完毕，完成了这一次进组的任务。
余下的空境和取景，沈声默的脸就不是很有必要出镜。
这意味着，她可以杀青了。
沈声默问过导演，说能不能先离开。
导演看了再看，觉得没什么需要补充的，就让她走了。
进组的这一个月来，沈声默把自己混成了里面的风云人物，人气比徐云这个大明星还高。
一听她要走，剧组的人员很舍不得，特意抽出一天时间来给她送欢送会。
在欢送会上，沈声默扮上，干回了老本行，给剧组人员正儿八经的唱了一曲。
剧组的人大部分都没听过戏，更是不知道沈声默唱的是什么，但一点不妨碍他们欣赏。
美的是标准，是有门槛的。对于美好的事物，人的审美总是朝着一致的标杆靠拢。在此之前，或许他们不了解戏曲的文化，也不知道什么唱腔，但当沈声默摆开架势唱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是美的。
一曲罢辽，沈声默收了水袖：“献丑了。”
如同在她电影里演的那样，不卑不亢，温和淡定，但充满了坚韧的力量。
老专家带头叫了一声好，其他人也跟着鼓掌起来。
一行人纷纷为沈声默送别，其中最舍不得沈声默的人，当属徐云了。
沈声默只教了她一个月，每天早上揪她起来练功，师徒两人一起吐纳，站墙练得身姿挺拔端正，一起吊嗓子，一起摆架势。
这些把式都较为浮于表面，但对徐云来说，拍戏够用了，也让她免于很多责骂，在剧组里也越发得心应手。
当徐云渐渐得了些趣味时，沈声默却要走了。
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徐云一个大美人，拉着沈声默的手不肯放开。一声声师父师父的叫。
导演受不了了，说：“师父师父，知道的以为我们拍电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拍女版西游记呢。”
听了这句话，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沈声默忍俊不禁，也道：“出来太久，我也该回去了，戏堂子还等着我回去，不能久留。等以后你有空了，可以去买张票听我唱戏。”
“切记，哪怕我不在，你也要自己每天练功。有什么不清楚的，就去问老专家。”
徐云没有办法，只得点点头：“知道了。”
乖巧得不像话。
对于这个场景，整个剧组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
谁不知道大明星徐云为了拍这个戏，拜一个小演员为师呀？
这个小演员也不是一般人，只要有她的戏，只要手头没事的人都喜欢去围观，就为了看一看她是怎么舞水袖的。
沈声默在梨园门口等着沈槐。
作为沈声默的经纪人，沈槐负责后续的交涉已经合同等问题。
沈声默的戏份杀青了，沈槐在替她讨片酬。
没等太久功夫，沈槐就提着箱子从里头走出来了。
父女两人叫了的士，回了家。
回到家里，沈槐才道：“我跟你合算一下存款，我觉得，房子可以买上了。”
“好。”
沈声默应下来。
父女两人坐在沙发上，一笔一笔算着账。
沈声默的在银行的存款九千，这一次的片酬四千，加起来就一万三了。
买个房子，按理说够了，但其中还有各种手续费，已经装修费用什么的。
还差一点。
差的这一点，就用沈槐的工资补上。
虽然沈槐拿的是死工资，赚的没有沈声默的分红多，但他为人节俭，也存下了不少钱。这些钱本来也就是为沈声默攒的，如今正好用上。
这一合计下来，父女两人目前可用的钱，一共一万五，可用全款拿下一套市中心的房子了。
沈声默早早就看好了地段，是决不会出错的。钱已经到位，就只等着买就行。
沈槐说：“跑手续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只管回去跟金老板复命一下。你缺了这么长时间，不和人家打一声招呼说不去。休息休息，准备登台吧。”
金从善是个开明的好老板，为人和善，大方，会做人。老板会做人，沈声默当然也要有所表示，不能让老板空等。
沈声默点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就给他电话。”
把这些琐事都处理完毕后，父女两人才能睡得了一个安稳觉。
回到阔别已久的自己床，沈声默感觉无比怀念。一躺下去，睡得香甜无比。
明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
【本位面进度：113000/3010000】
在剧组里演戏的这段时间也让沈声默赚了不少粉丝值，积累了一个月，零星加起来就这么多了。
沈声默划掉了显示屏，伸了个懒腰，然后起床。
今天她还不用挂牌登台，金从善说了，她刚刚离开剧组，可以让她再请假三天，用来休整。三天后，就得按部就班，如同往常一样登台了。
沈声默当然没有意见。
对于这种不把员工往死里压榨的老板，她向来是很喜欢的。
特别是在996横行的现代，在一众企业家恨不得把人当畜生用的情况下，像金从善这样的老板，一定是会被人供起来天天烧香的存在，她没什么不满意的。
沈槐也早早准备好了，他换回一身长衫，又是一副温文儒雅的形象：“我们今天去看房子。”
“好！”沈声默摩拳擦掌，向购房中心进发。
奋斗了整整一年，终于可以拿下一套房子了。
只要有了房子，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自己的房间拥有绝对分配的权利，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因为地段早就看好了，只需要货比三家，买下最合适的房子就行，所以今天出门主要就是逛各种售楼处。
通过询价、对比、入住条件等等进行筛选，然后交钱就可以。
现在的购房手续还没有后世那么大的限制，基本上只要有钱，有户口，不是黑户，就都能买。
花了三天时间敲定了楼盘，交钱后，手续办得很快。因为买的是现房，所以等装修后就能入住了。
房子写的是沈声默的名字，装修的一切事宜都交给沈槐来办。
为了房子的事情，沈槐戏堂子都不去了，连着请假请了好久。
而沈声默重回以前的轨迹，每三天上一次台子，演戏，唱戏。得空了进戏曲练习室联系，忙的时候，会一天上两场。
日子过得平凡而充实，后来，整个香江叫她沈老板的人越来越多，如今她说出去，也是能数得上号的名角儿了。
-
天降大雪。
冬天来临，年关将近。
这是沈声默在香江过的第二个年。
在香江的第一个年，是在出租公寓里度过的。
当时，他们父女两人刚到香江，在金从善的帮助下，租了了一个两居的公寓，在里面住了一年半，几个月之前，从出租公寓搬到了现在的房子，这是他们的家。
房子采用的是中式装修，有点像欧式简洁风，但是实际上却是明式家具的样式和摆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