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相轻,她可能也有点这个毛病?
限于原作者的水平,原书世界确实有许多BUG,比如异想天开的请保姆情节,以及简青苗重生后一系列胆大包天的动作等等。
当然,简青苗重生后的剧情不在原书内容中。但她既然敢这样肆意妄为,肯定有她自己的判断跟倚仗,那就是她上辈子的经验,也就是原书剧情内容。
简青桐就是基于简青苗的表现,才起了跟风的念头,提议刘大妮卖吃食挣点零花钱。
谁能说跟风一个重生者不对呢?前世经验就是他们最大的金手指,本该最靠谱不过。
结果,简青桐翻车了。
这不是她的错,甚至说不上是简青苗的错。
错的只能是原书作者,小说剧情不严谨,导致简青苗重生后的金手指也跟着有瑕疵,间接把她这个跟风者给带入了坑里。
特么的写文也要讲究基本法吧?多考据下能费多大工夫?就算一切设定都只是为了剧情服务,但也不能只为了爽而爽吧?背景也很重要的好不好!就没读者骂吗?懒得骂也会打负分弃文的吧?
简青桐心里酸溜溜的,无能狂怒两秒后,不得不心酸地承认,就算人家背景设定有硬伤,但肯定瑕不掩瑜,另有可取之处。
不火的小说能自成世界吗?
不火的小说里的女配能重生吗?
不火的小说世界能自我修正自我完善,逐渐与真实世界接轨吗?
不能!
承认吧,人家就是大火特火。
说不定还是首金常驻,卖出各种改编版权,书里的错别字都会有专门的校验员工校对修改,剧情里的BUG也有专门的编剧补充完善,原作者签售会说不定都被粉丝围得水泄不通,个个嘴甜似蜜地喊“太太爱你哟比心心么么哒”。
啊不行了她好酸!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
简青桐肆无忌惮地鼓起腮帮子,任由心底酸气将她涨成一颗河豚球。
直到腮帮子发酸,她才猛地张开嘴泄气。
偶尔酸一下就可以了,有利于自我清醒,但一直酸变成酸鸡就不好了,生活必将全部变味,再无乐趣可言。
再三提醒自己戒骄戒躁稳扎稳打之后,简青桐平静下来,决定为自己刚才的失言善后。
她郑重其事地掏出小本本写下一二三条,不想再一拍脑门信口开河了。她就不该相信自己这张笨嘴,她哪是即兴发挥型选手啊!
涂涂改改再三斟酌后,简青桐重建信心,深吸口气推门出来,先悄悄喊小叔过来,帮她看一眼计划是否可行,有没有哪里不恰当需要改动,别又踩雷了。
简新祝对侄女还是很宽容的,接过本子一目十行看完,眼睛亮起来。
“这是你刚才想到的?”
简青桐严阵以待,按照刚才在心里演练过数次的台词答:
“琢磨很久了,只是不确定大家伙的态度,怕贸然提出来不被重视不说,还被人笑话说爱出风头瞎操心啥的,就没敢提。
刚才我也是想试探一下大家伙的意思,看看都有没有求新求变的意愿和勇气。
咱们这里祖辈种地,习惯了从土里刨食儿吃;又有大集体做保障,干多干少都能糊弄住肚皮,思想保守,甚至以自家八辈贫农为荣;
红眼病还严重,有人愿意想法子改善生活,就会被归为投机倒把,背地里坏人家的好事。
这样的大环境下,我是真的不敢随便出主意,我的威信不够。
不像在部队那头,领导都特别开明,战士们都特别团结友爱,我说什么大家都愿意认真讨论,愿意去尝试创新改变。
叔,刚才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就老支书的态度,你觉得我跟他说这些,合适吗?”
简青桐指指他手里的本子,把皮球又踢回去。
她这番话听起来有点牵强,真要往她是一片良苦用心上来靠,总还是差点意思。
但简青桐真的尽力了,她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
而据她看过的那么多娱乐圈文里所写,危机公关最要紧的就是黄金三小时,也有说八小时二十四小时的,总归是澄清越快越好。
她先提出个思路,看看更懂人情世故的亲人们怎么替她打补丁圆场吧。
简新祝也不是傻的,闻言抬头看了忐忑不安的侄女一眼,点点头说一句:
“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我。”
说着手指点点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给她吃颗定心丸:
“有这个,没事儿!”
简新祝拿着笔记本先去找东里间装醉的老爷子。
简令章正搁屋里一人偷摸喝茅台呢,被小儿子抓个正着也不心虚,吹胡子瞪眼地喊他赶紧把门关上。
这酒这么香,再把那几个长了狗鼻子的酒腻子勾进来咋办?这酒可不够他们分的!
简新祝把门一插,递过手里的笔记本,压根声音说:
“爹你看看这个。”
简令章拧紧瓶盖,把那个拴着红牌牌的红绸绳也重新系好,还剩下大半瓶的酒瓶往床底下一藏,这才接过本子,对着光眯眼细瞧。
“嗯?大棚蔬菜?蟠桃园?草莓采摘园?鲅鱼饺子?人工养殖海参?这谁写的,招弟给你的?”
简新祝点头,目光明亮:
“爹,这是招弟给咱们家乡发展想出来的点子,又担心没人肯听她的,这才想着试探试探大家伙的态度。
刚才正义大哥虽然嘴上没答应,但态度上看来还是护着咱家的。其他人也没说啥反对的话,可能叫招弟基本满意,这才愿意把这个拿出来。
好家伙,谁能想到刚才只是烟雾弓单,后头这个才是真格的呢。
爹你说,要是刚才你不帮着招弟说话,或者老支书他们说错一句半句的,招弟这本子还会不会拿出来?”
简老爷子觑了他一眼,仍旧把着笔记本细细思量,没答他的话。
这不明摆着的事么,你们都不信人家,那人家还跟你废什么话。
“你把招弟叫进来,我跟她细说说。”
简老爷子思量片刻,说道。
简新祝答应着便要开门出去,又被老爹喊住了。
“算了,我都喝醉了,就不招人的眼了。你去跟她说,本子我看了,家里全力支持她的决定。
赵正义老了,脑袋顽固胆子也小,这事儿交给他指定办不成。
去找青山。
这不马上换届选举了么,叫他回来竞选村干部,这个大棚蔬菜和蟠桃园、草莓采摘园的计划交给他,竞选演讲的时候好好讲一讲,一个村支书的位置没跑。
他那个技术站的工作,交给他弟。他这一步走稳了,三五年后能进乡里公社,稳扎稳打的话,起码能混个县级干部当当。
青山这小子机灵,人活泛会来事,酒量也好,适合走仕途。跟他说,这是我的意思。”
老爷子眼底一片清明,语气依旧慢条斯理的,有种八风不动的笃定自若。
“烟苔苹果来阳梨,京市的烤鸭河间的驴,以后咱们滨海也要被人一声滨海大蟠桃了,这可是能记入史册的,了不得的大政绩,便宜青山那小子了。
至于还剩下那什么鲅鱼饺子、人工养殖海参的,暂且先放一放。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再说咱们村离海还有几里地,虽然公社的海也算了咱们村一份儿,到底不挨着,鞭长莫及的,容易被人弄鬼。
哼,有革委会那帮子蠹虫在,这么好的点子放出来,不定便宜了谁,我可不愿意白白被人摘了桃子。”
简新祝一一听着,对后面老爹的气话哭笑不得。
老小孩老小孩,他爹也是越来越有小孩儿脾气了,也就在外人面前装得人五人六的。
简老爷子说得差不多了,合上笔记本还给他,乜斜着眼质问儿子:
“你是不是在肚里说老子坏话?”
简新祝忙收敛表情一拨楞脑袋,义正辞严:
“没有!爹说得都对,儿子心悦诚服!宝刀不老老而弥坚,说得就是您。”
老爷子被儿子直白地拍两下马屁,心里受用,面上还要瞪眼睛骂:
“狗屁不通!宝刀不老老而弥坚,你这到底是夸我不老呢还是骂我老?自相矛盾!那些年的书白念了,还不如才自学几天的招弟!”
简新祝被训得一点脾气没有,笑着附和:
“爹教训的是。这些年我偷懒了,一心扑在小家里,书本都放下了,难免退步。
我是真看走眼了,没想到咱家还出了个才女。招弟这天赋资质,早点培养的话,少说也是个高中生,是咱家耽误孩子了。”
简老爷子打个酒嗝,自得地一笑:
“招弟随我,没学上怕啥,自学也比旁人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
男人们喝酒散得晚,送亲那边的都吃完饭回来了,这边还在边喝边吹牛皮。
“咋耷拉个脸,亲家那头出啥事了,对咱家有啥意见,给柳柳气受了?”
简老太一眼瞧出大儿子他们神情不对,一把拉过大儿媳妇小声问。
孙喜莲见着婆婆,眼圈就有些泛红,使劲强忍住了,背着人小声告诉婆婆:
“妈,冯家庄养猪场闹猪瘟了。”
“啥?!”
简老太心里咯噔一声,脸色也难看得紧。
大喜的日子咋就闹开猪瘟了?那谁还有心思办喜酒,不都得抢救病猪去?不会有人背后嚼舌头根子,说新娘子命里带衰扫把星吧?
饱经沧桑的简老太瞬间想了很多,脸色愈发难看。
简新国闷头蹲地上猛抽烟,不多大工夫就抽得云雾缭绕的,一个字不吭。
简青松眉头皱得死紧,一筹莫展,看见溜达着回来的陈东面上一喜,才想抓着人问问能不能找到有名的兽医帮忙看看,又想起这到底是外人,麻烦他不如直接拜托自家堂妹。
简青桐一听说闹猪瘟,瞬间想到自己空间里储存的清水,眨眨眼不确定地说:
“我过去看看吧,安慰安慰我姐也好。”
孙喜莲眼眶红红地拉着她手,不断说好孩子,难为你有心了。
简青松心知堂妹这一趟必不可少,眼见为实,之后打电话求人才好说明情况,于是他也真心感谢着上了车。
简青桐回想着防疫常识,叮嘱也想跟上来的大伯两句:
“猪瘟或许会传染,大家要重视起来,做好消毒防护工作。从那边回来的人都要严格洗澡,换下来的衣裳拿开水煮上三十分钟以上,充分日光曝晒杀菌。
各家猪圈里都洒上石灰水消毒,有病猪立马隔离起来,防止传染。
不要怕麻烦,预防做到位,能救下全村的猪最要紧,这可都是钱啊。”
简新国听了这话十分重视,跟堂侄简青山通了气,分头做事。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猪瘟在当下是严重的传染疾病,没有特效药,一被染上基本上就是个死,畜牧站的人下来也会扑杀病猪,防止传染,损失是必然的。
没人再有心思吃酒,连帮忙收拾的妇女都着急忙慌地回家,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的。
简老太亲自跟人道歉,好言好语地将人送走,被人埋怨几句也都默默受了。
猪瘟这个事儿太大了,不能瞒,也瞒不住。大家全都着急上火的,说两句气话也是过嘴不过心,不能当真,她自己还想骂老天儿呢。
陈东开车快,简青桐到隔壁养猪场的时候,乡里畜牧站的技术员还没到。
“妈你咋又来了,还带上我妹,饭都没吃好吧?”
听见车响,换了身旧衣裳的简青柳,顶着精致的新娘妆,匆匆迎上来。
冯志勇沉着脸跟过来,简单跟岳母和大舅哥问好,看了眼仪表不俗的陈东和简青桐俩人,再看看气派的小汽车,知道这就是妻子家出息的堂妹,努力压下心中急躁,客气打招呼:
“这是青桐妹子吧?我是你姐夫冯志勇。这里乱糟糟的,招待不周,别见怪。”
简青桐飞快上下打量他一眼。
国字脸,浓眉大眼,眼神清正,是个符合当下主流审美的精神小伙。
“姐夫好,我来看看猪。”
简青松帮腔:
“我妹妹在部队干,有本事,认识人也多,叫她看看能不能给想想办法。”
他没把话说死,摆明要抬高弟妹的身份,也是为亲妹妹撑腰。
猪瘟这事儿出的太不巧,难免有些风言风语要带累青柳。
猪病了死了,她婆家乃至全村人难保会拿她撒气,这事儿不好好处理的话,妹妹今后的日子没法过。
简青松话说得浅显直白,不傻的人都听懂了。
简青桐也没在意自己是不是被大堂哥利用了,她此刻倒是希望自己本事再大点,能真正帮到家人才好。
“亲家来啦,这是亲家侄女吧?长得真俊。”
冯志勇他妈迎上来,着意夸了简青桐一句,回头介绍:
“这是你姐夫他亲大伯,也是咱们大队的大队长,你也跟着叫大伯吧。好闺女,你快帮忙看看这些猪,可不能叫它们都给病倒了,不能叫全村人的钱都跟着打水漂。”
简青桐冲她身后眉头紧皱皮肤黝黑的汉子点头问声好,就要下猪圈查看病猪。
孙喜莲一把拦住孙女。
“你别进去,里头又脏又臭的,看弄脏你衣裳!你站外头,叫志勇赶一头猪过来给你看看就得。”
冯志勇她妈也跟着劝。
简青桐想了想,先叫他们转移病猪,按照症状轻重分别隔离;养猪场这边彻底消毒,所有在场人员不得随意离开,也必须马上消毒。
大队长见她指挥得有模有样,还亲自指导消毒石灰水的配置,也跟着松口气,吆喝村民照做。
几个村干部对视一眼,默不吭声地听指挥。
有人乐意跳出来担责任,他们还巴不得呢!
冯家庄外面有座废弃的石灰窑,刚好用作病猪隔离场地。
几十头猪不管染没染病,一律冲洗全身后转移出去,养猪场封闭起来严格消毒。
简青桐隐秘地朝水缸里分次放了将近大半缸的空间水进去,看着人用稀释后的水把每一头猪全部清洗拉走,这才放心地跟着过去。
石灰窑建在一个小山包,周围土质不好,连野草都长得不健旺,因而周遭一片土地荒芜着,并没有开垦做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