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不说话——明月像饼
时间:2021-09-09 00:22:24

  宴序长长哦了一声,“没见你对别人那么上心。”
  宴臣说:“我更关心我的女朋友。”
  宴序很意外,“你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
  宴臣无耻道:“我的意思是,我对我未来的女朋友会很好。”
  他无意和他哥多说,再聊下去就来不及了。
  宴序见他火急火燎跑出去,也没出声阻拦。小孩子的事情他才懒得管,他又不是江从舟,没有带孩子的癖好。
  江从舟开了车,槐星坐在副驾驶,久久没有说话。
  车里十分安静,地库里也没有别人。
  车窗半开,透着冷风。
  “怎么突然就提起离婚的事?”
  “不是突然。”槐星的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鼻尖发酸,干涩的喉咙咽下苦涩,“我想了很久。”
  很久很久。
  结婚的时候,槐星想过哪怕江从舟一辈子都不喜欢她也没有关系,能和他在一起就已经是件梦寐以求的事情。
  人总是越来越贪心,得到了他的人,就妄想要他的心。
  拥有了他的现在,还想要他的以后。
  想要他给的很多很多爱。
  想要他肆意张扬的偏向。
  想要神采飞扬的少年。
  槐星明明早就知道江从舟和乔向晚那段恋情,她还是个旁观者。
  她没有什么洁癖,她也尽可能早就说服自己,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但是永远都有人在她耳边提醒她,江从舟曾经有多么喜欢乔向晚,总会有人在无意中说起他们以前的故事。
  被槐星刻意埋葬在心里的情绪,年少时期无法对任何人宣之于口的难过,酸苦到极致的难过,再次被那些不经意间提起的细枝末节,慢慢勾了起来。
  她的心也是肉做的。
  难过的时候,哭着对自己一遍遍说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有。
  为什么十七岁的江从舟喜欢的不是她呢?
  为什么十七岁的江从舟会对一个女孩子那么好?
  为什么要让她看着最喜欢的男孩,无微不至照顾另一个女孩?
  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要从旁人口中听说他们曾经多么多么相爱过呢。
  槐星其实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江从舟和他家里人闹翻过,她了解的只有一星半点——他和他的父母关系不是很好。
  江从舟也没带她回过几次江家。
  他的母亲,对她的态度亦是冷淡。
  不关心不在意,就当没有她这个人。
  槐星第一次上门见家长后还惴惴不安,“你母亲会不会不喜欢我?”
  江从舟面无表情的沉思:“她也不怎么喜欢我。”
  除了他父亲,她谁都不喜欢。
  江从舟回过神,又对她说:“不用在意她,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槐星那时候也没有多想,很单纯。
  她想象不到江从舟和父母翻脸时会是什么样子,大概和那年他为了乔向晚逃课时,一样的张狂。
  江从舟偏过脸安静望着她,“给我一个理由。”
  既然不是心血来潮时说的气话,总该有个合理的由头。
  江从舟尽可能心平气和与她说这些话,他也知道自己冷下脸的模样是可怕的,他继续说:“是我哪里做的不合适,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吗?”
  槐星的眼睛里冒着泪花,她摇了摇头,哽咽的说:“不是。”
  她怕自己哭出来,避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你很好。”
  你只是不爱我。
  不爱我而已。
  槐星擦了擦眼尾的水光,湿漉漉的眼眸添了几分脆弱可怜,她吸了吸鼻子,慢慢说:“是我太喜欢那个人了。”
  江从舟的表情凝固,艰难吞咽下一个嗯字,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上次喝醉和我说过。”
  槐星愣住了。
  江从舟说:“我以为你在胡说。”
  槐星:“没有。”
  喝多了说的也都是实话。
  江从舟看着她通红的眼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结婚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他有点想反悔,但言而无信好像不太好。
  用婚姻困住一个心有所属的小女孩,更是无耻。
  江从舟替她擦了擦脸颊上挂着的泪珠,“有个很喜欢的人是件好事。”
  年轻才会那么热烈的爱一个人。
  诚挚的,毫无保留的。
  槐星鼻音很重,忽然间问他:“你那时候也很喜欢乔向晚吧?”
  江从舟怔了怔,对她提起乔向晚这个人有点吃惊。他认真回忆了半晌,嗯了声后说:“是啊,年轻气盛。”
  槐星问完就后悔,一点都不想听他有多爱她。
  她更好奇的是,“既然那么相爱,为什么后来分手了?”
  江从舟忍不住莞尔,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很多原因,性格不和,意见相左,很复杂。”
  顿了顿,他补充道:“当然,感情淡了也是很大的原因。”
  江从舟的审美其实很明了,乔向晚确实是他会被吸引的类型。
  漂亮,大方,温柔。
  但爱情也需要细水长流的相伴。
  经年久月,无法逾越的底线,频频被挑衅。
  那些出现在他们感情中的暧昧者,她两小无猜的竹马,还有很多次无端的猜忌。
  江从舟一开始是很喜欢乔向晚小女生的一面,次数多了,确实会觉得是无理要求。
  江从舟的实习期过的忙碌劳累,晚上十点下班,伴随则滂沱大雨,回到家里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更换,接到乔向晚的电话,要他去接她。
  江从舟帮她叫了车。
  乔向晚很不满,两人为此吵了一架。
  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责和争吵,让江从舟的忍耐到了极点,又因为留学的事而产生分歧,他身心俱疲,这段感情到后面也就作罢。
  他并不是个会卑微舍不得爱情的人。
  江从舟也不是会藕断丝连,旧情重燃的人。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没有第二次机会。
  槐星愣愣点头,她看过很多破镜重圆的故事,见证过无数个分分合合又大团圆的结局。她觉得江从舟和乔向晚以后大概也会是这样。
  他们会和好,会再次相爱。
  她除了一颗被粉碎的心,别的什么都不剩。
  槐星要在自己被伤害之前,逃离他。
  她点点头,“哦。”
  槐星的眼泪挂在睫毛上,她眨了眨眼,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江从舟安静了很久,“你这么着急吗?”
  槐星点头,“嗯,做事情不能拖,这还是你教我的。”
  她和他的结婚证,领取的很匆忙。
  拿到了户口本,迷迷糊糊就和他去了民政局。拍照盖戳后,还很迷茫。
  原来这一切真的都只是一场限定的美梦。
  她好像得到了江从舟,好像又没有。
  午夜的辛德瑞拉,时间到了,美梦也就结束了。
  江从舟抿了唇角,“我的证件出了点问题,之前去补办了,还没有弄完,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槐星表示理解,“办好了记得告诉我。”
  江从舟有些话憋在胸口里没说,当时选择和她结婚,也并非没有想过和她共度一生。
  他心情烦躁,啪的一声用力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的动作干净利索,他的表情有点冷,“我下去抽根烟。”
  槐星心不在焉,还在想离婚的事情,她抬起透红的小脸,问他:“离婚要带哪些证件?我不太清楚,我怕我到时候漏了证件就麻烦了。”
  江从舟关上车门,语气冷硬,“以后再说吧。”
  槐星忍了忍没再吱声,因为她明显感觉到了江从舟的不耐烦。
 
 
第27章 卑鄙
  槐星高中的时候偶尔撞见过江从舟抽烟, 多是和宴序他们在偏僻的楼道窗口,烟圈被风一吹就散了。
  不过偏涩的烟草味,依然弥漫在空气中。停留在少年们的指尖和白衬衫的衣摆。
  槐星觉得自己是个很坚强的人, 但眼泪不听话,一颗颗顺着眼尾往外溢。
  她悄声无息的哭, 满脸湿润,梨花带雨。
  槐星知道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像爱江从舟这样去爱别人了。
  最纯粹、最热烈、最炽热的爱, 都给了他。
  埋藏在心里的那些年,无法说出口的属于她的独角戏,还是结束了。
  湿哒哒的眼泪顺着下巴没入衣领, 通红的眉眼, 难过的似乎快要死掉了。
  槐星忍着喉咙里细碎的哭咽声, 悲伤到深处, 再痛也只敢咬自己的手指头, 怕泄出的哭声打搅到窗外的人。
  泪花沾湿了她的睫毛,她抬起泛红的双眸,升腾的雾气朦胧了眼前的视线。
  江从舟那张漂亮的脸, 轮廓都有些模糊。
  槐星抬起手指, 一笔一划在空气中临摹他的五官。
  她是个胆子很小的人,却为他做尽了疯狂的事。
  江从舟毕业之后,槐星想要见他一面, 真的太难太难。
  思念成疾。
  每个夜里的梦,都是他穿着十六中的校服, 背着对自己挥手离开的画面。
  容貌姣好的少年迎面站在绚烂的阳光,湿漉漉的汗水给他打湿了他的脸颊,白的透光。他脸上有这世间最美好的笑容,眉眼弯弯, 比骄阳还要明亮。
  她总是摸不到他,努力追赶也追不上少年远去的身影。
  想念到了阈值,槐星就再也忍受不了。
  争分夺秒的高三,难得休息的周日,坐上老旧的公交车,穿越大半个城市,扮作成熟稳重,蒙混进报春大学。
  有时候会被保安看出来不是本校学生而被赶出去,运气好点的时候就能跟着其他学生混进校园。
  她在脑海中幻想着和江从舟偶遇的画面,像个精分想象着她和他的聊天。
  但是她往往不能如愿。
  十次有九次,是见不到他的。
  学校太大了。比十六中大了十倍都不止,不是拐个弯就能偶遇。
  但如果她不用尽力气刻意去找他,连一次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槐星那时候在经管学院的门口蹲守几个小时,都没觉得累。
  看一眼都满足。
  槐星的眼泪如潮水涌入,她哭的不能自已。浓烈的情绪逐渐平息,她擦干净鼻涕,照了照镜子,妆已经花了,她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幸好她包里有气垫,仔细补完妆,气色稍微好了点。
  槐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江从舟,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眼泪。
  我再也不要为你哭成这样。
  地下车库里气温低,过道的风也足够冷。凉嗖嗖的风迎面吹走了江从舟身上的燥意,胸腔里汹涌的怒和怨,生生被压了下去。
  等到身上的烟味散的差不多,江从舟回到车里,一言不发启动引擎。
  过了一会儿,江从舟哑着声说:“我先送你回家。”
  槐星轻声应了个好,她埋着小脸,“你今晚还要在我家住吗?”
  离婚已经达成共识。
  虽然这件事有点突然,但也应该在江从舟的意料之内,她和他不如趁早划清界限。
  江从舟淡淡抿了下嘴角,平直冷硬,“不然我住哪儿?”
  槐星抠了下手指头,声音微弱,“不太合适了吧……”
  江从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攥的更用力,青筋暴起,冷冷地撂了话,“这不是还没离婚?”
  槐星小声地说:“哦。”
  江从舟不想对她发脾气,近几年也极少有情绪起伏如此大的时候。
  路上,两个人便没有其他的交流。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槐星开门下车,门锁纹丝未动,她转过头疑惑看向江从舟,提醒他:“车门锁了。”
  江从舟说:“嗯,坐一会儿。”
  他偏着脸,双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很好奇,那个男人有多好。”
  槐星目光躲闪,“他很好看。”
  江从舟笑了笑,“比我还好看的人真的不多。”他开了窗,任由晚风乱吹,“还有呢?”
  槐星沉思,“没有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缺点都是好的。”
  江从舟听得一怔,淡漠的目光冷冷注视着窗外,“嗯,也对。”
  他沉默很久,一忍再忍。才没有将“我后悔了”四个字说出口。
  江从舟呼吸轻叹,瘦长的手指拂过她的侧脸,帮她整理好被晚风吹乱的碎发,指尖似乎停留着她身上独有的香味,
  甜腻缠绵。
  比桃子还香的气味。
  江从舟沉吟片刻,说:“星星。”
  “嗯?”
  “爱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
  “我知道的。”
  独角戏是苦的。
  就像一颗没有熟透的柿子。
  咬下去的滋味,生涩难咽。
  江从舟顿了顿,不知道要怎么说,一阵时间过后,他语气平稳道:“会有声嘶力竭的争吵,也会因为丁点小事而埋怨对方,到最后你会发现你喜欢的那个人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好。”
  小女孩,对爱情还抱有天真的想象。
  槐星默不作声。
  江从舟又说:“幻想一点点被打碎,天真渐渐被消磨。”
  槐星抬起头:“我脾气很好,吵不起来。”
  江从舟哽住,心情复杂嗯了声,“我是怕你以后被别人骗。”
  槐星认真回了三个字:“我也心甘情愿。”
  江从舟对上她这双干净的眼睛,说不出重话,他的烟瘾又犯了,手指搭在烟盒上迟迟未动,“下次带我见见他,我帮你把把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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