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星当即追上了他,凶巴巴揪着他的衣袖,“你跑什么?!”
宴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他说:“我饿了,我要去吃饭。”
槐星眼神怀疑,“食堂在前面又不在后面。”
阳光绚烂,将她的脸越晒越白。少女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水水香香的。唇红齿白,极为好看。
宴臣咽了咽口水,默默移开目光,他理直气壮道:“我是有钱人,不吃食堂这么low的地方,懂吗?”
槐星知道他确实有几个臭钱,她顺着杆子往上爬:“正好让我蹭个饭。”
“还有别人,你肯定不愿意。”
“谁?”
“我哥,我哥的朋友。”还有个人,宴臣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拧着眉:“好像江从舟也要来。”
槐星本来就是随口说说,听见江从舟的名字当机立断,她说:“我饭卡上只有五毛钱了。”
宴臣一时心软:“好吧。”
两个人经过一家理发店的时候,槐星忽然停了下来,“我没有洗头。”
宴臣嫌她事情多,扯着她的胳膊:“没人看你。”
槐星用很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你没当过学校的风云人物,不懂被众星捧月的感觉。”
宴臣用一种很无语的眼神看着她:“搞得你好像当过。”
槐星说:“那不然呢?我以前好歹也是十三中的传说。”
宴臣一头冷水兜头泼下:“扫个地把自己关在学校里出不来,想不成为传说都难。”
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还是槐星读初三时发生的事情。
槐星那天轮值,她主动请缨打扫教室外的区域。
一道长廊,扫了半个多小时。黄昏将至,初中部的教室已经空的差不多。
不过高中部,还有几个班级在补课。
槐星拿着把在走廊上磨磨蹭蹭,高颜背着书包来找她的时候,特别惊讶:“你怎么还没走?”
槐星含糊:“我还没扫完,你们先回家吧。”
高颜说:“不然我们俩留下帮你?”
槐星抿唇:“不用。”
高颜的同桌眯着眼睛看着她,眼神看破一切:“你肯定是在等人!”
槐星心跳漏了半拍,抠紧手指,表面维持镇定:“你不要胡说八道。”
送走他们两个,槐星舒了一口气,她确实在等江从舟。她昨天晚上给他发过短信,要把英语笔记本还给他。
槐星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晒着夕阳,懒洋洋望向楼梯口对面的教室。
半个小时后,陆陆续续有人背着书包从教室里走出来。
高二的走廊,熙熙攘攘。
槐星雀跃飞奔到自行车库,从书包里摸出笔记本,抱在怀中,眼神时不时往教学楼的方向张望。
等了很久。
槐星都没看见江从舟的身影。
她低下头无聊踹起地上的小石子,他怎么还不来?他难道也要留下来打扫卫生吗?!
黄昏渐暗,天也已经黑了。
槐星坐在自己的粉色自行车上,等的有些疲倦。她又回了高二的教学楼,在江从舟的教室门外张望许久,整栋教学楼都空无一人。
槐星猜,他可能是真的忘记了。
她跟自己说,这没什么大不了。
高中生压力大,记性不好。
他也不是故意要放她鸽子。
槐星这样想着也没有安慰到自己,酸涩的眼眶沁着湿润的水光,心里还是觉得委屈。她本来还想请他吃顿晚饭呢。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槐星走到学校门口,发现校门已经被保安从外面锁上,隔着高高的电子栅栏,她对着保安室的方向喊:“有人吗?”
喊了几声,无人回应。
迫于现实,槐星给班主任打了电话求助。
班主任又给保安室的人打了电话,保安骑着电瓶车匆匆赶回来,给她开了门。
第二天,全校都传遍了这件事。流言插翅而飞,都知道有个初中生蠢到扫地把自己关了起来!
连任课老师都问起她是怎么回事?
槐星脸丢的够多,脸皮厚到一定的程度,她说:“老师,我扫地扫的太认真,失去了时间观念。”
“……”
槐星本来还想去质问江从舟,怎么能…把她忘了呢?
课间操时间,槐星看见校长站在国旗下,手持话筒严肃批评:“昨天竟然有同学带头翻越围墙逃课!这是一种非常恶劣的行为!在这里我就不点名了,但已经要求各个班级贴了通报,记过一次。”
槐星没当回事,每个星期都会有顽劣的同学被学校记过。
回到教室,黑板边已经贴上白纸黑字。
通报上列了一排人名,江从舟和乔向晚的名字排在最前面。
槐星恍恍惚惚回到座位,高颜站在吃瓜前锋,“江从舟带头爬墙逃课我也是没想到。”
槐星脸色苍白嗯了声,手指冰冷,还有点抖。
高颜早前就打探到了消息,她啧啧两声:“好像是乔向晚家里出了事,她班主任不让她请假,江从舟就带着人爬墙了。”
和江从舟玩得好的那帮男生,全都是天之骄子,长得不差,家里条件也不差。跟着他一起翻了墙。
槐星趴在桌子上没有力气说话。
高颜戳了戳她:“你说江从舟会不会是喜欢乔向晚?昨天看见他们翻墙的人说江从舟简直帅爆了。”
槐星拿了本书盖在脑袋上,吸了吸鼻子,“我不知道。”
从回忆里抽身,槐星现在想起那件事,心尖还抽抽的疼。
她抬起头,看着宴臣说:“你对我的事情那么清楚,你肯定暗恋我。”
宴臣像被踩中尾巴,着急上火还跳脚:“不要造这么恶毒的谣言。”
槐星说:“你急了。”
两人吵吵闹闹到了吃饭的地方。
江从舟先他们之前就到了,他坐在窗边,刚抽完烟,衣服上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槐星推门进去,迎面对上江从舟微微诧异的目光,她十分心虚,不想倒贴的那么明显,于是槐星果断拽出宴臣当挡箭牌:“宴臣,如果不是你跪求我,说要上吊给我看,我是不会来吃这顿饭的。唉,我真是拿你没有半点办法。”
宴臣:“???”
第10章 回我们的爱巢。
槐星在宴臣张嘴准备为自己伸冤之前,踮起脚尖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她一本正经地说:“好了好了,不用痛哭流涕感激我。”
宴臣睁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脖子憋得通红,但就是说不了话。
他伸手搭在她的腕上,想要摆脱她的桎梏。可槐星力大如牛,他一时竟然还扯不开她的手。
江从舟笑吟吟望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只是眼睛里的温度有些冷,嘴角往下弯了弯,似乎不太愉悦。
过了一会儿,宴臣好不容易挣脱槐星的手,逃到她离她两米远的位置,哆哆嗦嗦指着她,辩解清白:“我没说过!”
槐星咳嗽两声,她望向江从舟,不慌不忙地说:“他害羞了,他要面子。”
宴臣气的龇牙咧嘴,深呼吸几口气平复怒火。
罢了,他得认清现实。
首先,他说不过她。
其次,他也没有她那么不要脸。
宴臣随手拉过身旁的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
槐星面无表情走到他身边,气定神闲望着他,“你换个位置坐。”
宴臣觉得槐星今天就是在故意针对自己,“凭什么!?”
他打定主意这次绝不能退让,无论槐星说什么,他都不会认输!
槐星面对他冲天的火气,安静半晌,她能伸能屈,试探性地说出三个字:“我求你?”
良好的态度浇灭了宴臣的火气,他方才在心里想的那些“必要时候他要使用暴力维护自己的权益”“绝不低头”“要他让位置做梦去吧”等等之类的话,仿佛被吃进了狗的肚子里。
宴臣这人吃软不吃硬,孤傲哼唧了声,挪开屁股把位置让给了她。
槐星刚坐下就闻到了江从舟身上的烟味,味道很淡,不怎么呛人。
宴臣盯着槐星的侧脸,忽然间扔出一句质问:“你是不是想坐在江从舟旁边,才赶我走?”
槐星捏紧手指,表面一派镇定:“靠窗空气好点。”
宴臣狐疑:“是吗?”
槐星点头肯定:“是的。”
因为被宴臣猛不丁戳穿了她的小心思,槐星都不好意思主动找江从舟说话,欲盖弥彰开始喝水。
江从舟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差,寻了个借口便去阳台边抽烟。脸上表情冷冷的,没什么情绪,薄薄的唇角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默不作声望着远处的天空。
槐星偷偷观察江从舟好几分钟,感觉他今天是真的不怎么高兴。她想问他怎么了,可是又怕唐突了他而张不开嘴。
饭桌上的人,槐星大部分都见过,只是不太熟。
槐星面前摆了盘辣子鸡,半盘的辣椒让她难以下筷,但她也不好意思转桌,只好闷头吃碗里白米饭。
没过多久,槐星眼前忽然多出一双筷子,江从舟往她的盘子里夹了不少清淡的菜。
槐星抬头同他说了声谢谢。
江从舟说:“明天再减肥,今天就多吃点。”
槐星没解释她上回在家里随口一说的谎话,点点头:“好。”
包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林就冷着一张没表情的脸走了进来,他的手指拎着项圈绳,身后跟着只肉嘟嘟的短腿小柯基。
小柯基前些天生病了,在宠物医院治了几天。林就的父亲今儿打电话让他把狗从医院接回家。
林就嫌麻烦,来吃饭的同时顺便带上这条狗。
林就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槐星的脸,“你怎么在这?今天有你什么事?”
槐星啃完小鸡腿,用纸巾擦了擦手,看着他说:“狗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林就横眉冷对:“你骂谁?”
槐星很无辜:“你为何要对号入座?我说狗又没说你。”
林就拿她没办法,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饭也不吃,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
槐星知道林就每次都喜欢和她针锋相对,她也不怕他,任由他看。
不过槐星明明记得林就和江从舟的关系不好,这两人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吃饭,也令她意外。
十三中和十六中是宿敌。年年都要比较,方方面面都要比较。
江从舟那年带着宴序他们几个人,把十六中校篮球队暴打一顿,以极大的分差赢得比赛,结下不小的梁子。高中时期,这两人也算是半个死对头。
小柯基的脖子上套了颈枕,可怜兮兮趴在桌腿边,吐着舌头,口水流了出来。
槐星盯着小柯基看了好一会儿,表情越来越严肃。
林就没好气道:“你看他干什么?我没虐待他。”
槐星抬起头,皱着眉毛问:“团团怎么越长越丑了?”
以前小柯基的脸蛋眉清目秀,十分可爱。
但今天看着感觉眼睛鼻子都没以前好看,毛都短了半截。
槐星又看了几眼,“长相随谁不好怎么偏偏随了你。”
林就被她气出了冷笑。“像你更丑。”
槐星说:“再丑丑不过你。”
江从舟听着这两人幼稚的对话,忍不住莞尔,胸腔里那股烦闷渐渐散了些许。
虽然他的笑声很轻很低,但槐星就是听见了这声浅浅的悦耳的清笑。
不知道为什么,槐星听见他笑了,自己心里也很高兴。
几个男人似乎有正事要谈,聊的都是槐星听不懂的话题。
宴臣和她一样,也听不懂,两个人默契当起合格的吃货。
期间,宴臣倒了杯冰啤酒,这次却是不敢再让槐星沾一星半点,生怕她喝多又发酒疯。
槐星静静看着他:“给我来点。”
宴臣护着啤酒瓶,大为警惕。
江从舟的余光瞥见两人的动静,冷着脸朝宴臣颔首:“不许给她。”
槐星本来还想威逼利诱宴臣交出啤酒,江从舟又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听话。”
槐星感觉自己背脊一阵发麻,酥酥麻麻被电过的感觉顺着脊椎直冲后脑,她整个人僵在椅子上,咽咽口水:“噢。”
余之旭前些天刚和谈了四年的女朋友分手了,喝了点酒后悲痛欲绝,“他妈的,我现在听不了丑这个字。”
余之旭干掉面前的酒,扑到江从舟身边哭哭啼啼:“我女朋友就是嫌我丑,才要和我分手!”
江从舟安慰他:“就,你也不丑吧?”
余之旭抹了把眼泪,“那我帅吗?”
江从舟沉默,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我不太会骗人,违心的话我也说不出口。”
余之旭直接叫他滚,又哀怨地说:“要不是上回我带我女朋友和你一起吃饭,她也不会和我分手!”
他是长得不丑,但在江从舟那张脸的衬托下,就普通的过分。
江从舟笑了声:“我确实有几分姿色,但这事你怪我,不合适吧?”
余之旭喝多了酒:“你赔我一个女朋友!你知不知道我追她追的有多辛苦?人间不值得。”
江从舟整理好被他弄皱的衣服,“不好意思,我没这么追过别人,还真不清楚这些。”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槐星竖起耳朵听完他们说的话,心情复杂。
她那个时候听高颜说,好像是江从舟主动先对乔向晚告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