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傅里竟有些心疼兰哥儿了。
但……
卫烆突然开口:“不会闹得不愉快。”
傅里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卫烆再次强调:“就算你给兰哥儿定下了一个如薛家这般身份的未婚妻,只要兰哥儿自己喜欢,我们一家人也不会闹出不愉快。”他听得出傅里挑选儿媳的标准,是完全由孩子自身的喜好出发,就算不符合寻常婆婆挑选儿媳的标准,孩子却肯定会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108章
两人就两个孩子以后的成婚对象一事聊了许久,甚至都忘记了正事儿,最后还是下人来说,热水已经烧好了,问卫烆什么时候要用,才将两人的话题给打断了。
傅里笑意盈盈地看着卫烆:“既然两个孩子还小,我们就等以后再来说这件事行吧?你先去泡澡放松一下,不要让自己太累了。”
卫烆点头,乖乖去泡澡了。
等泡完澡,两人随意说了几句话,卫烆便直接去了书房,然后开始处理公务了。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知道了路子,只需要等着醉烟楼的人去广海府的那次机会,卫烆就可以守株待兔直接将那些人给抓了。而只要能将那些负责运送的人给抓了,让湖州这边的官员没办法拿到让他们受制于人的福禄膏,这群本身就只是被逼绑在一起的官员们自然就成了乌合之众,甚至都不需要卫烆逐个击破,就能将所有人一网打击。
只是两人来到湖州不久前,醉烟楼的人才刚从广海府回来,距离下一次再去还要近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两人也不急,因为两人都觉得在此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若是可以,他们当然更希望将湖州这些官员里面仅有的几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官员给分辨出来,这样等到最后抓人的时候,也不至于让这些在最艰难困苦的时候都还坚持底线的人被其他人连累,被泼了脏水后因为自己也“吸、毒”的缘故,有嘴也说不清。
只是这样的人也找不到机会单独与卫烆接触,湖州府的官员行动时基本上全是三两同行,几乎时时刻刻都有知府等人的爪牙在旁边看着。就算难得可以见到卫烆,可以和他接触,他们也根本没有办法暗示自己只是假意投敌的身份,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那些担心自己被卖而时刻盯着其他人的官员发现,从而功亏一篑,甚至受到不好的对待。
反倒是傅里借着举办的宴会的机会将所有夫人都请到家里,因为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府上的人也都是傅里从其他地方带来的,与当地人没有任何牵扯的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只要这些夫人们不是特别愚蠢,都可以通过许多办法向傅里传递消息
哪怕等着丫鬟端茶递水的时候,偷偷给丫鬟塞纸条啊;装作东西丢了,然后趁机与傅里说话啊;直接将纸条塞到某个不怎么显眼的角落啊……
方法太多,只要这些人觉得傅里是可以相信的,她们自己就能想到证明自己身份的法子。
事实也正是如此,没多长时间,就在傅里第二次举办宴会的时候,冬夏就趁着她说话的空档,附到傅里耳边说起,有一位夫人在更衣的时候,因为一些小事儿请下人帮忙,然后打赏了对方一根金簪。
因为金簪太过贵重,那丫鬟不敢擅自留下,转而交给了冬夏。
冬夏眼睛也利索,立刻就发现了金簪的花瓣有异,一番研究之后,很轻易就发现那花瓣是个小机关,只要将花瓣拧开就能将簪花与簪身分离
簪子是中空的,里面塞了张小纸条。
在那之后,冬夏也从各个地方每一个不同岗位的下人手里,接到了不少的小纸条。等到宴会结束,傅里将所有的小纸条粗略一数,竟然有不下十张。
说实话,这个数字大大出乎了傅里的预料,她原本以为小纸条有五六张已经足够惊喜,若是有七八张就称得上夸张了,谁知道最后竟然收获了这么多?可是等傅里将小纸条的主人与官员对上号了,她心里的欢喜就消失殆尽了。
无他,只因为这里面竟然出现了知府夫人递来的小纸条。
无论是傅里还是卫烆,都非常确定知府这一家子都是真正背叛了大夏的,不可能有其他可能。
那知府夫人的小纸条出现在傅里手上,便只能说明一件事,湖州知府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属下当中究竟有哪些人与自己不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可他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队伍中肯定有这样的人。
所以他让自己的夫人带着其他人,过来搅混水来了。
十来张小纸条对应的是十多个官员及其身后的家庭,稍不注意就可能让这次行动的成果化为乌有,轻易马虎不得。
不过在此之前,傅里还是非常认真地,决定将这个宴会一个完美的句号。毕竟在最初的时候,这场宴会还差点儿因为无人愿意参加,而举办不起来呢
因为第一次宴会的心理阴影,这次傅里再放出话去要举办宴会,那些接到了傅里的宴会请帖的夫人姑娘们一个个吓得不行,一开始甚至都让人给傅里递话儿,说是自己身体不适,没办法参加宴会。若非后来听说薛秦氏带着她的两个儿女决定参加宴会,打破了原本僵持的氛围,这些官夫人们恐怕还不会放下戒心过来参加。
说来也是因为薛秦氏只是个商人之妇,与这些人的牵扯并不大,在其他人眼里,与湖州这次的动荡更是没什么关系。她选择参加这个宴会,除了想要“巴结”傅里这位定威侯夫人,与之扯上关系,便没有其他想法了。
所以她做了个出头鸟之后,原本想要参加这场宴会与傅里亲近、拉拢关系,却慑于其他人的举动不敢轻举妄动的人纷纷有了借口,一个个全都换了口风,答应了要参加宴会。
而只要有人选择参加,其他那些不想要参加这次宴会的人自然也就不敢不来参加。
于是,这场宴会才能
这么顺利地举行。
虽然没有真的达成自己的目的,但能有这样的结果也已经不错了
在十几个人里面筛选出自己人,可比在整个湖州的官场里面将寥寥几个自己人筛选出来,要简单得多。
傅里对这个结果还是相当满意的,所以也愿意让这个宴会完满落幕。
不过她对知府夫人等人实在很难有一个好脸色,于是只能拉着唯一确定的,与湖州官场没有牵扯的薛秦氏,以及她的两个孩子说话。
红楼里面的薛蝌是一个非常老实持重的少年,因为父母早逝,又带着相依为命的妹妹到京城来商量婚事。等到后面发现妹妹的未婚夫家在没有告知他们的情况下,就全家随着梅翰林外放,兄妹二人也被逼无奈只能随着薛姨妈母子三人住进贾家,但他在贾家居住的时候,却不像是薛蟠那般惹是生非,反而一直注意身份,从未逾矩。
到后面甚至因为自己的性子与能力入了薛姨妈的眼,然后开始帮着薛姨妈打理薛家那些,薛宝钗这个女孩儿不好出面处理的事务。
这样一个男孩儿,不但比薛蟠那个五毒俱全的男人优秀太多,就是红楼里面出场的其他男子,比之他也多有不及。
不过优秀是优秀,但他在傅里眼里的形象显然是不可能与活泼可爱扯上任何关系的。
可如今出现在傅里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儿,却生了一双灵动活泼,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而且性子也和老实持重没有半点儿关系,从他那从出现在傅里面前后就不安分地滴溜溜转着的眼睛里面,还有他时不时就要去逗弄一下站在旁边的亲妹妹就能猜到,他定然是个活泼又顽皮的混小子。
反倒是宝琴的性子与原著没有太大的差别,尽管只有四岁,但宝琴已经出落地非常可爱,完全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关键她性子也落落大方,就算是面对傅里也一点儿不露怯。
傅里有时候问起一些她的所见所闻,明明是个勉强能将话说清楚的小丫头,但在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她却说得非常有逻辑,完全不像是寻常小孩儿一样说得丢三落四,还要让听话的人猜测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傅里越是看宝琴,就越是喜欢。
但是吧,她自己心里倒确实挺想要让锦哥儿和宝琴在一起的,锦哥儿倒还好说,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她现在就开始为他寻摸以后的妻子人选其实也不是非常出格
毕竟这个时代还有不少指腹为婚的“趣事”,锦哥儿的年纪按照古代的虚岁算法,也有十岁出头了,为他挑选未婚妻实在没什么值得诟病的。但是宝琴今年只有四岁,确实有些小了,若她真的在这个时候就将人定下,以后指不定就会有人说宝琴是锦哥儿的童养媳了,这可不太好。
况且卫烆对宝琴也不太满意。
昨天与傅里聊过之后,卫烆对两个孩子以后成婚对象的家世倒是没有那么坚持了,但仍旧不赞同现在就将宝琴给定下来,因为他觉得宝琴年纪太小,现在瞧着是个不错的孩子却不代表以后也是。
傅里自己倒是知道宝琴以后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但细想之后,也觉得自己现在就给自家儿子找了个未婚妻也着实够奇怪的,于是也放弃了这样的打算。
但在面对宝琴的时候,她也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喜爱。
薛秦氏对此喜不自禁,几乎恨不得要将自家女儿送给傅里,让她留在身边亲自教养了
她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门当户对的婚姻观根深蒂固,所以从未想过将自家女儿嫁进定威侯府。但在这个时代,未出阁的小姑娘想要抬身份,除了认一个身份更高、名声更好的夫人做干娘外,就只有将人送到这样的长辈身边教养,以后长大后找成婚的人家都能更上一个台阶。
傅里倒是想要将人留在身边,但细想之后还是拒绝了:“我倒是挺喜欢小孩儿,不过我平时太过繁忙,也没有时间照顾孩子,若是将宝琴接到身边却照顾不周,让她生了病或者受到怠慢了,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她话说得隐晦,但薛秦氏很快就明白过来
定威侯夫妇来到湖州是为了查案,就算做足了各种准备,也难免遇上疏漏。傅里与卫烆两人是成年人,也有自保之力,遇上这样的情况倒是不会发生意外,可若是将宝琴接到卫家,傅里却没办法保证自己一定可以保护宝琴不受伤害。
说来傅里也是为了宝琴好。
薛秦氏不是那等愿意拿孩子的生命安全去博富贵的人,猜到傅里的顾虑之后,她便很干脆地道了谢:“是我莽撞了,还望侯夫人不要怪罪。”
傅里连连摆手,表示并不介意。
只是薛秦氏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置于危险之中,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想法。
知府夫人眼神闪了闪,转头示意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位夫人:“说来我膝下也养了一个女儿,虽然年岁有些大了,却也不过垂髫而已,而且性子娴静懂事,最能讨长辈欢心。而且我仿佛记得,同知夫人家中也有一个与宝琴年龄相当的小姑娘,之前同知寿宴时本夫人也见过,是个活泼伶俐的。侯夫人若真这般喜欢孩子,不若我们两家的小姑娘接到身边小住几日,想来她们定然可以在侯夫人无聊的时候为您排遣寂寞。”
傅里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同知夫人。
同知夫人嘴角僵硬些许,而后转头看向
傅里,眼神飘忽:“我们府上倒确实有个与薛家姑娘年龄相当的女儿,性子也确实活泼伶俐,只是身份却有些不妥,是个庶女。若是侯夫人愿意,我明日便可带着她上门做客。”
知府夫人表情有些不虞,转头瞪向对方。
同知夫人正准备开口,便见傅里摆了摆手:“自从来到湖州之后,不但侯爷每日忙得昏天暗地,就连我这个后宅妇人也没个得闲的时候,就连这场宴会也是我忙里偷闲,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举办的。我确实喜欢小姑娘,若是有机会,我下次举办宴会的时候,诸位夫人记得带在身边也就够了。”
知府夫人笑了笑,倒是没有再劝了,只是看向同知夫人的眼神,却有些不善。
同知夫人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但心里却早已经将其骂得狗血淋头
她自己倒真的有一个与宝琴年岁相当的亲生女儿,但谁不知道自家与卫家如今是什么情况?将自家的女儿送到卫家去?薛秦氏一个与卫家没什么牵扯的人都不敢,她又不是傻了,才会将自己的女儿送到卫家去做人质。这知府夫人自己是个重男轻女的,只当自己的女儿是个小丫头片子,生来就要为兄弟的前程添砖加瓦,为了攀龙附凤,也完全不在意女儿安危,她可不是这样的人!
傅里没有注意两人间的眉眼官司,直接转头看向了薛秦氏:“虽然我身边不好养孩子,但以后府上举办的宴会,薛夫人大可以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来参加,也能与我见见面,不至于久不见面生了思念。”
薛秦氏忙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等到宴会结束,傅里将那十几张小纸条儿放到一起,然后一起交给卫烆:“这些纸条里面肯定有我们要找的人,但也肯定有不少是用来搅乱我们视线的。你之前不是说湖州这边有皇上的人?不如将这些纸条儿交给他们,让他们在暗中探查?”
卫烆摇头:“暂时还不确定那些人是否可信,不好将所有纸条都交给他们。”
他们两人是分不清谁是搅乱这潭浑水的人,谁又是水里面的那条鱼。可知府那边的人虽然同样不知道谁是鱼,却能清楚地分辨,被投进水里面搅乱浑水的人究竟是哪几个。
若是名单落到他们手上,只需要排除掉那些用来迷惑卫烆夫妇视线的人,剩下的,可不就一清二楚了?
傅里有些为难:“那我们就只能自己慢慢调查了?一个月的时间,能调查清楚?”
卫烆也有些为难:“一个月本来是能调查清楚的,可皇上的人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将那些已经背叛了的人清理干净,半个月……”
两人商量之后,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发动全部能量,希望能在一个月内将这十几个人的真正阵营查清了。
这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却也是最笨、最耗时的办法。
两人这下是真的完全没了多余的时间,只能一头扑进了这十几人的调查之中。
就在两人争分夺秒地调查的时候,傅里突然听冬夏通传,说是门外来了一个衣衫褴褛却自称是醉烟楼花魁的女子,而且对方还说是侯夫人朋友钱大的旧识。
傅里愣了好一会儿,才从脑海里面扒拉出了相关信息
钱大还在京城的时候,确实提起过以前在江南一带为皇上做事儿的时候,有过这么一个做过花魁的心上人。只是钱大当时自己想东想西,自己脑补了一通花魁不愿意跟着他离开过苦日子的悲情戏,然后头也不回地去了京城,将那花魁抛在了原地。
后来在傅里的劝说下,钱大还说在傅里与卫烆的婚礼结束之后,在去做官赴任之前,他一定要去江南找这位姑娘问个详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