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烆愣住,他到底是土生土长的红楼人,从小受到的教育,如今的思想自然也和红楼人没有太大区别
勋贵自之家,自男子初次梦、遗后,长辈便会在房中安排两个伺候的人。
就算卫烆因为过早上战场而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他身边的人全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他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也不觉得男子娶妻纳妾有什么不对。
傅里立刻起身,眉眼冷淡,态度生疏:“既然如此,我们便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至于卫烆心里对她究竟是个什么打算,她也不在意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卫烆抬手拉住。
不知道为什么,卫烆心里有着非常强烈的预感:若是今天就这么让傅里从这包厢走出了,以后两人便再无可能了。
他语气相当急切地开口:“若是两人真心相爱,我必然是要真心求娶,以八抬大轿上门娶亲的。”
傅里回头,眼里的冷漠消退两分,但仍旧态度坚定:“卫大人,我们真的不合适。以及,这次民女非常感激大人的出手相处,稍后定会双手奉上答谢礼物,但你我二人到底男女有别,以后还是不要再来往比较好,以免旁人见了说闲话,给民女造成困扰。”
说完,她便挥开卫烆的手,开门走出了这个包厢。
卫烆坐在位置上,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毕竟在他觉得最容易让傅里心生芥蒂的爵位传承上,傅里都完全没有任何意见,听到后也不曾显露出半分一样,仿佛他的安排完全理所当然。反倒是一个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的问题,反倒让傅里生出了这般大的不满,甚至因此干脆与自己划清界限。
傅里走后越一刻钟后,醉香楼的小二进门:“卫大人,楼下有位苏先生说与您相熟,想要见你一面,不知小的是否该将人请上来?”
卫烆原本还有些恍惚,但听到“苏”姓后脑子瞬间清醒,立刻抬手让小二将人请进来。
小二领命,很快下去请人。
不一会儿,小二便领着一位面白无须的男子进门,才见到卫烆,那人便笑着开口:“哟,这不是卫侯爷吗?怎么今儿不在衙门忙碌,反倒出来喝闷酒来了?”他扫了桌上饭菜一眼,好奇道,“不知卫侯爷之前宴请的娇客是谁?也好让我听了,回去告诉主子,卫大人好事将近了。”
卫烆一脸郁闷地摆手:“别提了,人家没瞧上我。”
来人当即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不能吧?以卫侯爷如今的年龄相貌爵位,别说是这穷乡僻壤没见过世面的姑娘了,就算是京城那些名满京都的世家千金,可不都对您另眼相向?这世上怎可能有人会拒绝得了咱卫侯爷的讨好。”
卫烆更加郁闷了:“苏大人说话还请尊重些,我对……是真心求娶,打算共度余生的。”
来人愈发惊讶了:“您打算在巴州府娶妻?这可了不得了,令尊令堂可知道你的打算?”
“家父家母在我的了威定侯的爵位后,便直接同我说了,我的婚事全由自己做主,他们不会插手。若是真有喜欢的姑娘,也不拘家世性格,只人品相貌不要太寒碜,便可以回家告知他们,请他们上门求娶。”
来人也知道卫烆家中父母从小对他能恢复祖上荣光的殷殷期盼,心里略略过了一遍,便知道卫烆所说为真。
但正因为这样,来人便更加无法接受他被拒绝了:“您到底是怎么和对方说的?”
想了这么久,卫烆其实已经有些回过味儿了,但他仍有些无法确定,于是便将惹了傅里生气那段问答告诉了来人,然后问道:“苏大人,以您的所见所
闻,能否告知在下,傅……她是真的只是介意我以后会纳妾,而不是其他我没察觉到的原因?”
来人愣怔片刻,旋即笑道:“卫大人的眼光果真不同反响。”
他自己乐了一会儿后,才笑着开口,“我说卫大人您也真是的,哪儿有还没将人娶进门就跟对方说,我以后可能会纳妾的?这世上女子,可不就希望丈夫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您哪怕是骗骗对方,将人哄回了家再说啊,怎么……”
卫烆看了对方一眼,满脸的不赞同:“我行事光明坦荡,若是面对的是敌人也就罢了,可我是与将来可能共度一生之人说话,怎可以用欺瞒的手段糊弄?”
不说这样的做法违背了他一贯的做人准则,就只说傅里那性子,估计就算与他成婚了,发现自己被欺骗也能立刻和离。
来人神情严肃许多,认真思考之后,点头回答了卫烆之前的问题:“看来卫侯爷对那位姑娘是动了真心。只是听你们二人之前的对话,你们两人可能真的不合适。卫侯爷明显不觉得纳妾之事值得在意,但这对那位姑娘来说却是底线,她不可能同意丈夫纳妾。你们既然在这一点上无法达成共识,还是不要继续苦求这段姻缘比较好。”
“你也觉得我们不可能吗?”
“除非卫侯爷能保证,自己下辈子绝对不会碰第二个女人。”
卫烆神情有些茫然:“您也知道,我对女色是没什么兴趣的,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无法拍着胸脯保证,后半辈子一定可以守着一个女人,而不去碰其他女人。”
“真有人可以做到这样吗?”
来人沉默,并不能回答卫烆的问题
他所见识到的所有男人,没有一个是独守着妻子而没有纳二色的。因为他的独特身份,他甚至听说过某些太监在宫外养了妻妾儿女,有些太监在宫里找人对食也不会只找一个。
他顿了顿,神情犹豫:“许是老百姓可以做到吧。”
老百姓每日在温饱线上挣扎,连自己的生存都无法保障,他们事例又如何做得了参考?
卫烆敛下眼睑,摇了摇头:“罢了,我自己回去后再想想吧。”
说完又看向对方,“苏大人,您此时不是应当在京城,怎会出现在巴州府城?您找我有什么事?”
来人表情凝重:“主子听说了巴州府城出现了一样新事物,难免留意,不过因为其对老百姓的生活没有太大改变,倒也没有放在心上。但不久前,大爷突然向皇上献上一种名为甜菜的事物,经过研究,确定如大爷所说,可以用之榨糖,而且一斤甜菜能提取的糖相当惊人。主子记在心上,回去便让人调查了甜菜究竟是何人献上,然后却发现那人竟也是巴州人。顺着那人的身份往下摸,主子手里的探子竟然发现这两样东西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来人看了卫烆一眼,神情轻松许多,“说来那人卫大人也认识。”
“我认识?”卫烆愣住,旋即意识到了什么,“你说的是钱大?我知道这巴州府城最近一年风靡的调味料辣椒是出自他手,但不曾听说巴州府城内还出现了其他新鲜事物啊?”
来人凑到卫烆耳边,轻声说道:“因为那人如今并不在巴州府城之内,而是去了江南。”
卫烆皱眉:“竟然去了江南?”
若是打仗,那边关各处险隘自然是兵家必争之地,可若是夺嫡,这江南却成了每一个有心之人都绝不会放过的肥肉。那边势力之混乱,局势之紧张,很多时候甚至比京城都要来得夸张和凶险。
那钱大冷不丁地就跑去了江南,还突然献上了可以制糖的甜菜,恐怕所图甚大。
他突然有些紧张起来:这事儿傅娘子可知道?若是傅娘子等人不知道那钱大在江南做什么,日后万一被他连累,可如何是好?
得知这个消息后,卫烆简直恨不得立刻冲出醉香楼,然后跑到傅里面前同她细说。但眼前还站着一个不能忽视的人,卫烆也只能将这样的想法按在心里,不愿泄露分毫。
来人确实不曾察觉到卫烆的心绪波动,仍说着主子的安排:“主子说了,让您查一查那人的背景,若是没有不妥之处便想法子拉拢到咱们这一方。”
卫烆点头:“请四爷放心,虽然钱大已经目前不在巴州府城,但他的根儿在这儿,唯一的弟弟以及相熟的好友也都在这儿,想要查他的背景非常简单,要不了几日便能给您好消息。”
对方笑了:“卫侯爷办事就是让人放心。既然您已经夸下了海口,我便不忙着回京,干脆留在巴州府叨扰卫侯爷几日了。还望侯爷不要嫌弃。”
卫烆摇摇头:“无事。”
再说傅里这边,她离开醉香楼后便果断去了面馆巡查,与周公说了会儿话,确定面馆一切正常后,她便直接回了家。
因为今日要和卫烆见面,不好将锦哥儿带着一起去,傅里只能请周妈妈今天留在家里帮忙照顾锦哥儿。只是周妈妈年纪到底大了,她很担心这一老一小待在家里出了什么意外,于是一路紧赶慢赶,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她进门的时候,锦哥儿正被周妈妈抱在大腿上站立,锻炼腿部。
锦哥儿第一个发现傅里,见她回来便扭头冲着她一边“啊啊啊”地叫,一边挥着小手要抱抱。
周妈妈笑着嗔了一句:“这小没良心的,我都在家陪他玩了一整天了,这臭小子见你回来后竟然没有一丝留念。真该将他好好地打一顿。”
说着,她便抬手轻轻拍了下锦哥儿的小屁股。
因为动作轻柔,锦哥儿不但不觉得周妈妈是在打他,反倒只当她是在和自己玩,转头冲着她乐呵呵地笑了几声。
不过很快,他便再次转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傅里,动也不动一下。
周妈妈摇摇头,赶紧将人递到了傅里怀里。
等傅里接过孩子后,周妈妈的视线落在傅里的脸上,旋即关心道:“你今儿不是请卫大人吃饭,答谢他之前的帮助去了吗?怎么回来后一脸的闷闷不乐?”
傅里想了想,叹气:“没,只是觉着想要找一个一心一意过日子的男人,可真是太难了。”
“嗯?”周妈妈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其他条件不好找,可一心一意过日子的男人不还是一抓一大把?你周围不就有两个吗?”
傅里一愣,旋即意识到周妈妈说的是周爹爹与钱二,不由失笑:“是我着相了。”
别说她身边就有两个活脱脱的范例,就是让她感到失望的卫烆,也只是不反对纳妾一事,因为自己经历而对纳妾习以为常,但这些年他身边不一样非常干净?
尤其是周爹爹夫妻二人,两人经历许多,仍旧互相扶持着走过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到老了也相濡以沫,感情颇好;那钱二对孙翠兰也相当忠心。就算权贵家难以避免这样的事儿,她总还有普通老百姓可以选择,又哪儿至于因此生出这样的感慨?
傅里笑了笑,抱着锦哥儿狠狠亲了一口:“况且,我还有锦哥儿这样的大宝贝呢。”
锦哥儿被亲后笑得非常开心,整个人直接扑到傅里怀中,不停地蹭着她的脸。然后趁着傅里不注意的时候,突然糊了她一脸的口水:“mama”
傅里惊喜地看向锦哥儿:“锦哥儿会说话啦!”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点前有二更,么废了两天,我好像找不到码字的节奏了,哭感谢在2020011123:25:032020011220:5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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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傅里高兴地又亲了锦哥儿的小脸蛋好几口,不过这之后锦哥儿再也没有喊过妈妈,让她失落不已。
旁边看着的周妈妈不禁失笑:“锦哥儿才多大,不过四个多月而已,怎么可能就会说话了?就是神仙下凡,也没有这么早就开口说话的道理。他就是无意识地发出了这个音节,并不是在喊你妈妈。”
傅里恍然,然后更加失落了。
周妈妈摇摇头,没有在说什么。这样的情况她当初也曾经历过,当时她听到第一个孩子发出“妈妈”的音节的时候,也以为孩子会说话了,之后那孩子也确实可以经常发出这个音节,但后来她就发现,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这个音节是什么意思,也并不是特意在叫她
那只是因为孩子发出这个音节容易,在当下也只会发出这一个音节,所以便逮着机会就“妈妈”“妈妈”地叫。可实际上,他不仅会叫自己这个正经的母亲妈妈,叫父亲也是妈妈,叫外公外婆还是妈妈……
简直遍地是妈妈。
傅里用脸蹭了蹭锦哥儿的脸蛋儿,轻声在他耳边警告:“锦哥儿我告诉你,你只能喊我一个人妈妈,就算只能发出这一个音节也不能乱喊,否则要是被我听到你喊其他人妈妈,我就……”
她轻笑一声,不怀好意地开口,“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儿打你屁股,然后等你长大以后,再亲口告诉你,让你也知道一下什么叫做丢脸。”
也不知道是傅里的话起作用的还是怎么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傅里都不曾听到锦哥儿再发出“妈妈”这个音节,她非常怀疑,锦哥儿这是成精了,所以听到她的威胁之后便用不再喊她妈妈来报复她。
哼
傅里临走前拍了拍锦哥儿肉嘟嘟的小屁股,与周妈妈说了一声后,便与周爹爹一起出门了。
过了这么长时间,巴州商会三月一次的聚会时间已经到了。这次和之前一样,聚会的地点直接定在了醉香楼。
虽然流言的事情解决了,她不必提前将还没到面世时间的花生土豆等物推出,可之前钱大回来与她商量好这次聚会直接由傅里亲自出面后,他转头便回了江南
江南局势紧张,钱大担心在巴州府逗留太久,回去后会错过什么重要的讯息,然后被人当炮灰。
人都已经走了,傅里总不能为了一次聚会就再将人叫回来吧?就算她愿意这样做,从巴州府到江南那边快马加鞭都要十好几天的路程,就算钱大不怕旅途劳累,等他赶回来时间也来不及了啊。
况且钱大总觉得巴州商会的存在对他来说已经成了鸡肋一样的存在,呆在里面确实能结交一些人脉,可对如今的他而言却没有太大的作用。反倒是这巴州府的各种义务,让他烦不胜烦。
傅里没法子,只能自己顶上。
周公对此倒是乐见其成
当初才接到巴州商会的邀请函时,他便想要让傅里自己出面,以她本人的身份加入商会。只是当时傅里顾虑还未出世的锦哥儿,所以态度坚定地拒绝了。如今有机会让傅里出面,哪怕背后原因有些无奈,他也觉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