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都倒下了,谁去照顾汤圆。”顾严把口罩拿来给她戴上,她的假发已经取下,现在发顶乱糟糟的,顾严帮着理了理,轻拍了下像安抚一样。
“你能照顾好?”乔鹿明显不信。
“他听我的。”
语气里带着迷之自信,但又是乔鹿无从反驳的事实。
像输了什么似的,乔鹿有那么点不甘心,她扬了扬下巴,故意道:“那我就再生一个听我的。”
顾严剑眉微拧,眼神里的情绪有些许复杂,“跟谁生?”嫌他技术不佳,是想跟别的男人生?
这正儿八经还有七八分严肃的问题把乔鹿给问懵了,她眨了眨眼睫,这回戴着口罩凑近到他眼皮子底下,琥珀色瞳仁泛出一丝炯亮的光,魅惑又勾人。
半晌,乔鹿后知后觉,恍然地“啊”了一声。
她看了眼他那地方,移开视线对上顾严渐暗的眸子,勾了抹笑,“这里还有别人吗?”
第51章 “栽吧,我接着你。”【三……
休息没多久, 乔鹿还是坚持把这幕初见的戏拍完了。
结果第二天,乔鹿真感冒了。
她刚吃完保姆送来的感冒灵,躺在床上仰起脑袋打着字质问顾投资人。
[乔鹿:为什么停拍?我是小感冒不影响。]
顾投资言简意赅:[影响我了。]
???
乔鹿直接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对面秒接, 好像还没起, 乔鹿听见他翻身的动作,“我影响你什么了?”又没忘词, 演戏的状态也都在。
顾严下床穿上拖鞋,进了洗手间后, 不断有水流声传入乔鹿耳朵,他慢条斯理地洗漱, 说话也温温和和,“声音都哑了,还让我怎么接你的戏,知道自己演的是什么角色吗?”
乔鹿当然知道。
十八出头、朝气蓬勃的少女。
但她声音也没哑成老烟枪吧,不至于出戏。
不过对顾严那种龟毛受不了细节上任何瑕疵的人来说,的确是致命伤害。但他不是号称从不管对手演员死活, 只专注自家演技第一名吗, 现在又双标地约束起她来了?
乔鹿突然后悔了,“早知道你这么不敬业, 我绝对不会问你演不演。”
对面蓦地轻笑,尽在掌握一样,乔鹿还隐约听到一阵门响, 正疑惑,对方温润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话飘了来,“你不管跟谁演,你感冒了我都能让你停拍。”
投资方了不起?
乔鹿吸了吸鼻子, 懒得再同他争辩,“那你给我个具体时间,我什么时候能复工?”
电话那边信号有点断断续续,但不妨碍顾严说出了“最起码十天半个月吧”这种丧心病狂的话。
她是感个冒,又不是伤筋断骨,就是不吃药,一周都生龙活虎了。
乔鹿之前就觉得他变了,但没想到他变得如此没有原则,两年前那个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催她进剧组,想让她大展宏图好好搞事业顺便一举拿下各大演技大赏奖项的男人,居然有一天会因为一点小感冒而停她的戏。
说实话,乔鹿现在还有点怀念那时候像打了鸡血一样的他。
现在电话那头那个完全是玩物丧志。
“你听我说话了吗?”顾严那边的声音变得空洞起来,乔鹿回过神应了声,“什么,没听见。”
“这十天半个月别闲着,我跟你对对戏。”过了两秒,顾严发动车子。
乔鹿心想他一大早要去哪儿,听见他的话,又哼笑一声,这倒是有点以前的样子了。
她笑着反问:“那你到底是想让我休息还是想要折腾我。”
“不折腾。”顾严上了公路,往乔宅的方向开,“等你起来收拾下,我大概四十多分钟会到,这半个月时间你给我,我照顾你。”听不见乔鹿那头的动静,顾严又补了句,“你要是放心,把汤圆也带来,我照顾你们母子俩。”
听到这儿,乔鹿从沉默中抬起眉梢,舒展着,“我怎么可能离开他这么久时间。”
言下之意,她要带上汤圆一起,她也是放心的。
顾严淡淡地“嗯”了声。
两边倏地安静下来,乔鹿没睡,顾严继续开着车,但谁都没挂断。
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薄薄的一层白纱帘抵挡不住那万丈热烈的光芒,将卧室照得敞亮不说,照得心窝也一阵温暖。
过了不知多久,乔鹿从大亮的纯白色天花板移开视线,她捏着丝绸质地的睡衣裙摆,很滑很柔,手感还不错,忽然心情很好地开口,语调也十分轻松:“顾严,我这次要栽进来又跌倒了,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看似玩笑地说着,其实自己最清楚,她远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自由肆意,她有了汤圆,要考虑退路,不能单单再去为自己的爱情而沉迷或疯狂。
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栽两次,是重蹈覆辙还是通往幸福,她其实不得而知,只是以目前两人的状态来看,她还是心甘情愿地想赌一把。
阳光正面照进车内,顾严迎上刺烈的光,整张脸熠熠生着余晖,他从不是个有自信的人,却在乔鹿说出那番话的瞬间,没有犹疑地回答她,“栽吧,我接着你。”
那头静默了了一秒,掺着笑意道:“好。”
这声应答融进了寒冷的晨风里,驱除寒意,和天边暖暖的太阳并肩晒在男人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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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也才住十天半个月,乔鹿并没有收拾太多衣物,行李包里大多都装的汤圆的家当。
乔鹿和汤圆吃着早餐,鹿艳萍从楼上下来,看着客厅沙发上躺着的行李包,问了声:“你这是要带汤圆进组过日子?”
乔鹿摇头,她还没把和顾严的新进展通知给她妈,不想藏着掖着,趁现在直说道:“感冒不让我拍了,我去顾严那里休息一阵儿。”
鹿艳萍喝着牛奶的手一抖,咳嗽出声来,这没看着两个月,乔鹿又闷声不响地跟人家和好了?
她这个当妈的不禁来气:“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乔鹿看鹿艳萍心气不顺,特意补充:“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鹿艳萍冷笑:“我稀罕?”
以前她经常怪乔鹿有事瞒着家里,做起决定来莽撞又冲动,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
这些年过去,乔鹿还是如此。她也不求自己女儿脱胎换骨能变个性格,只要不伤了自己,她这当妈的到了这个年纪,也没那么多闲情去管。
不过话还是得说在前头,“他可别打乔屿森的主意。”
乔鹿一听便知她妈的意思,这小孩的姓一旦按在乔家,怎么都别想改。她都从来没想到那方面去,顾严更是没有,他能和孩子好好相处都跟登天一样,哪考虑到这个。
不过乔鹿还是涌上了莫名的保护欲,替顾严说了嘴,“不担心,回头再给他生一个当安慰了。”
鹿艳萍白了她一眼,以前还觉得乔鹿像自己,现在才发觉,她是青出于蓝,疯得很。
尤其在爱情面前,无所保留,恨不得赔上身心。
“我看你是着了他的道,活像个女疯子。”
乔鹿看着碗里的汤水,舀了舀,自言自语似的在说:“可能是吧,这么好看的皮囊谁能不着他的道呢。”
顾严已经到了,在外面等着。
他没正式拜访过乔鹿父母,也不打算今天匆匆过来打声招呼,想等时机好了,再亲自登门。
他坐在车里,给乔鹿发消息说到了,也不催,慢慢坐着等。
手机一震,郝磊发来的消息。
顾严看完,没什么表情,灭了屏光,远看着乔鹿家门前的长廊台阶,想到她上回提着裙子下来,袒露了心里话。
好像每一次,顾严都慢她一步,有时觉得这一点不男人,但想想,落在像乔鹿这样的女孩儿后面,倒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她本就洒脱直接,爱与恨写在脸上,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她越是自信,越是吊着他走,反而越让顾严觉得舒服。
他喜欢的姑娘,从来都是那副自信清傲的模样。
乔鹿为了不传染给汤圆,戴上口罩抱着他准备出门,保姆帮忙拎着行李包,鹿艳萍看了眼挂在墙头的英式吊钟,想到什么跟乔鹿说:“欺负汤圆的人这个点估计已经被抓进去了。”
“嗯?”乔鹿换好鞋,不解地看着她妈,“谁欺负他了?”
鹿艳萍挑了挑眉,抱臂进屋,悠悠慢慢、充满不屑的声音从里面飘来:“还能有谁,那女经纪人。”
她被抓了?
乔鹿只听说她卷钱逃到了国外,这是找死又回来了吗?
坐上车,乔鹿把这个事说给了顾严听,他反应平平,好像是意料中的事一样。
“你找人抓的她?”
车子发出,汤圆一声兴奋地怪叫,从没见他这么高兴过,乔鹿一直觉得汤圆这小孩很聪明,虽然牙牙学语说不清多少话,但总像是知道些什么事似的。
既会看眼色,又会耍计谋,不知不觉地达成了他最想要的局面。
“我派人在国内守她,她只要一落地就直接送她进去。”
乔鹿笑笑:“你还挺上心。”
“不过我管不到她会不会回来。”顾严看了她一眼,像在提示她什么,乔鹿联想到鹿艳萍刚才的话,自然就明白了,“我爸把她‘逼’回来的。”
“恩,你爸妈都很爱你。”顾严想起上回和鹿艳萍交谈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他们对我应该不会满意。”鹿艳萍十分嫌弃他那高中辍学的学历。
“不会。”乔鹿很有把握,看着他侧脸,“他们爱我,就一定会满意你。”她看了看乖乖扒拉着变形金刚玩的汤圆,忽地笑了,“票都补了两年多了,晚上车算什么。”“顾严,你得好好爱你这张‘票’。”
顾严一笑,“好,再多补几张万无一失也没事。”
乔鹿冷嘁了声:“长得美就能想得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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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庭·兰郡
再次踏进顾严家时,乔鹿有些恍然,她发怔地站在玄关那儿,一步没动。
很早之前顾严就准备好了汤圆的游玩专区,他把孩子放到爬爬垫上,回头看乔鹿,疑惑着:“怎么了?”
乔鹿像第一次来他家时一样,毕恭毕敬地:“我在等你给我拿拖鞋。”
“都在。”顾严说着走了过去,从鞋柜里挑出她以前的那双拖鞋,刚摆地上,乔鹿便摇了摇头,她背着手,仰起下巴,看上去有些难伺候,“我不要,我要新的。”
顾严从另一个柜子里拿了双新的给她,拆了包装,单膝跪着递到她脚边。
“抬脚。”
乔鹿配合着让他穿上了新拖鞋,环顾一圈,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没变,但又好像都变了。
爬爬垫就安在沙发前边的空地上,汤圆一个人坐在那里自娱自乐地玩着新玩具,他也是奇怪,对这陌生的环境一点抗拒和排斥都没有,就像是他家一样地待得舒服自在。
乔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玩,偶尔瞥一眼在厨房烧完水又在切水果的顾严,她四下里看来看去,注意到了电视机墙上挂着的塑封纸。
回忆一下就从缺了口子的堤坝拼命涌进乔鹿的脑海里,那张条条制约着顾严的爱情合约底下,还有两则新的约定,那是用来制约乔鹿的。
远看过去,字迹并没有很清晰,乔鹿的心不由地沉下一点,即便是过去的事,不好的还是不好。
但不知为何,这样不太美好的记忆,也一步步驱使着现在的她慢慢走近,想再受虐地温故一遍。
马克笔的印迹淡到肉眼快要不可见,上面那条被划去的浅淡横线,还是乔鹿第一次见。
而下面,那条新增的黑色划线,清晰又深刻,一看就是近期划掉的,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看着这两处被更改过的地方,乔鹿一时脑袋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过去,她转身想问下当事人,顾严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乔鹿一点都没觉察到。
眼睫轻眨,擦过眼角不知名的透亮,乔鹿仰着头看他,顾严伏低身子,语调轻柔得好似把屋内所有温暖的光裹挟在里头,“哭什么?”
“我哭了吗?”乔鹿扬了扬下巴,摸着脸,两颊的红热盖过湿润的温度,在不经意间落下,她没有意识到,现在反而有那么点尴尬。
“嗯,没哭。”顾严睁眼说着瞎话,“高兴的。”
“……”乔鹿顿时有些没面子,仰视他又很累,于是勾了勾手指,“你下来点。”
顾严身体伏得更低,与她视线平行,“怎么——”
话被吞进乔鹿献上来的吻里,唇瓣相贴,灼烧感在唇齿之间游离兜转。
顾严条件反射地托住她的后脑勺,将这个轻吻愈渐加深加浓。
齿腔里氧气殆尽,乔鹿情不自禁地呢喃一声。
“妈妈——”不远处传来一道软萌且与他俩所做之事格格不入的侬语。
乔鹿惊慌地睁开眼,正打算推开已成主导的顾严,下一秒,她看见顾严手一伸,眼前飞过一条白色浴巾,经由一个完美精准的空中抛物线,Duang一下,准确无误地盖在了小家伙的脸上。
……
乔鹿看了眼顾严,男人脸上难得浮出的燥郁和不耐来,他固定着她的脸,贪婪地吮吸着她的唇齿。
一下没了存在感太强的阻碍,乔鹿也任由自己陷入他怀里,化成一滩柔水般地回吻着他。
被兜住头全然深陷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的汤圆,呜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也是从这刻起,小汤圆后知后觉又无比深刻地明白了一个事实:那个被他叫做“爸爸”的男人,其实是他的劲敌,是专门过来跟他抢乔鹿的。
哭声不绝于耳,而且越来越放肆,顾严停了下来,在乔鹿的唇角轻轻吻下,他把瘫软的乔鹿打横抱进了卧室,出来看了眼那小家伙。
客厅里的光线不亮不暗,汤圆狠狠地瞪着他,早不是之前百依百顺的模样,他哼出重重的一声火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