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拐到奶妈了吗?
她能不能当面问一下傩老板?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她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当面询问他。
没错,用残暴血腥的方法从诅咒的领域内出来以后,市川椿很快就发现她又遇上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
他们一路来到在荒凉树林眺望到的村落,但村里的日常布置和村民的服装打扮怎么看都不可能是21世纪拥有的模样,甚至看起来非常穷困潦倒。
“我有点窒息。”市川椿颤抖地掏出了在刚才那场刀工展示大会幸运存活的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变化的无服务状态让她一阵眩晕,“任意门把我送哪儿去了?”
她抓了一个路过的村民询问当下的年份和日期——谢天谢地,还好两面宿傩为了防止她像爬猫架子似的挂在他胳膊上,他提前收回了两只胳膊,否则村民要被他的四只手吓傻了。
村民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瞅了一眼,但他还是好心地告诉了她。
很不幸,她开奖开到了千年前。
两面宿傩“贴心”地告诉她,现在刚好是他的年代,就连日期和时间都能和他被传唤的那一刻对上。
市川椿:“……”
9敏,问题有点严重。
她沉默了片刻,幽幽地将视线转向了还在幸灾乐祸的两面宿傩,他咧开嘴角,恶意满满地明知故问:“回不去了?”
市川椿嘴角一抽,回以微笑:“我能继续待在你身边把你高兴成这样?”
“我可没说过。”两面宿傩被她狠狠恶心了一把,满脸写着抗拒,“快解除契约。”
下一秒,市川椿“蹭”地一下跪下了。
两面宿傩:“……你又想干什么?”
“你愿意和我桃园结义吗?”市川椿可怜巴巴地抓住他的衣角,“收我做你的小妹吧!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时代,爹咪,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啊!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对此,两面宿傩善解人意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滚。”
虽然市川椿好像经常出门不携带大脑,但她心里明白得很,现在绝对不能傻乎乎地把契约给解除了。把他送走碰不上还好,但万一她不幸地在这之后遇上了他,他绝对会新仇旧恨一起算,让她亲身体验一把什么叫千里追杀。
市川椿努力抱大腿,两面宿傩毫不领情,局面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村里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敲锣打鼓声,震得市川椿的耳朵嗡嗡作响,她一个手抖松开了抓着衣角的手。
“这是在庆祝吗?”市川椿仿若无事发生似的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熟络地扣住两面宿傩的手腕,“走吧走吧,正好闲着没事,我们去看看。”
“……”两面宿傩懒得多费心神,索性放弃抵抗。
他一点也不想在村里和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人类缠缠绵绵地拉扯不清,就像这家伙说的一样,他确实挺清闲的,就当是一场无聊的旅行罢了。
最关键的是,关于这家伙打算怎么在千年前的陌生时代生存,以及如果她面对一直无法回去的现状会作何反应——他有那么一点兴趣。
他怀着恶意期待着她的绝望与痛苦。
此时的市川椿不知道两面宿傩此刻复杂的内心戏,她只觉得这人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她本以为他会非常不配合,要和自己闹得不死不休。
难道说……
宿傩只是为了维持他的逼王形象,实际上他有点害羞!?
一旦这个想法冒出了个头,就很难彻底忘记,回想他在现代的短暂生活,如果不是她拖着他出门买衣服,他大概会一直待在房间里看电视睡觉。
这么说来,当天的晚饭他都没去餐厅吃,但她带去房间的剩饭他还是吃了,第二天早上还出现在了餐厅,甚至和萤丸相处得非常友好。
难道真的是害羞!?
市川椿觉得自己领悟了正确答案。
她的猜测逐渐离谱,就连看向两面宿傩的眼神都带有一丝母性的光辉——没错,那是对腼腆小孩的关爱。
两面宿傩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她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她看他的眼神那么恶心?
……
敲锣打鼓的声音一直断断续续地传来,市川椿拉着两面宿傩顺着声源走去,她本以为村子在举行庆典之类的活动,但沿街却感受不到任何喜庆的气氛。
挨家挨户空荡荡的,屋内没有人,偶尔有几个村民也是着急地往敲锣打鼓的方向赶去。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市川椿小声嘀咕了一句。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扫视一圈,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如此。”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下半句话,市川椿干瞪眼一会儿,只好虚心请教:“所以呢?你发现什么了?”
“去了不就知道了?”两面宿傩打定主意要当谜语人,他似有似无地勾着嘴角,语气变得轻快了一些,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正好,你不是很想去看看吗?”
谢谢,也没有那么想去。
当时她还不是为了扯开话题才急中生智蹦出来这么一个念头!
话虽如此,既然走都走到这儿,那不如去一探究竟,反正他俩也闲着没事干,当作打发时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他们跟着那些着急赶路的村民一路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类似于广场的地方,几乎全部的村民都聚在了这里,几层人墙把这块狭小的空间围得水泄不通,市川椿垫脚垫了半天,才勉强透过脑袋和脑袋之间的缝隙看到一点点中心的模样。
最中心摆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铺着台布,上面是颜色各异的烟花和一些做工粗糙的点心,桌旁站着一个穿得奇奇怪怪的老奶奶和一个穿着朴素却干干净净的小女孩。
“你好,请问这是在干什么?”市川椿好奇地询问离她最近的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闻声撇过头,他古怪地扫了一眼她那身放到在千年前非常格格不入的现代服饰,又瞥了一眼她身边那个看起来就不太好惹、脸上有着诡异黑纹的男人:“没见过你们,村外人?”
市川椿点了点头:“我们路过这里,被敲锣打鼓的声音吸引了,就过来看一眼。”
中年男人将信将疑地打量着说辞含糊不清的樱发少女,尽管她穿着奇怪,但打扮得清爽整洁,细皮嫩肉的模样一看就是在娇生惯养的环境里长大的。而她身边的两面宿傩身材高大威武,但他身上的白色和服在刚才的召唤中不幸沾了一些泥泞,相较而言没有那么干净了。
中年男人猛地意识到他穿的是女式和服,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精彩,误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总而言之,他在心中默默把二人当作了出逃的大小姐和她的护卫。
长时间的打量和怪异的眼神让两面宿傩微微皱眉,细小的情绪变化足以把中年男人吓得脸色大变。
他尴尬地轻咳几声,回答了最初的问题:“我们在举行祭典。”
第16章 第十六天
所谓祭典,尤其是这个词在千年前的时代出现,怎么听都觉得会有一些匪夷所思的环节。
市川椿终于明白两面宿傩刚才那副态度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不仅看出了这个村落在举行祭典,还猜到了活祭的情况,他等着看她得知真相后的反应。
“所以,他们是要把那个小女孩当作祭品献祭了?”市川椿把两面宿傩拉到一边,垫脚附在他的耳边说悄悄话,乍一看好像他们很熟似的。
“嗯。”两面宿傩懒洋洋地应着,“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吗?我又不是村长,也不是神婆,做不了主。”
两面宿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定了她没有一分一毫想要插手的念头,他用听不出情绪的语调慢悠悠地说:“我以为你是热心肠的正义人士,没想到和明哲保身的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
听过她在餐厅大战缝线丸子头的经历,他以为她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满是正义的好心人。他都想好了,虽然他暂时杀不了她,但可以把她救出来的人杀了,那时候再欣赏一番她的表情也不赖。
真遗憾,她竟然不是这样的人。
然而,市川椿不懂他的想法,她还以为他在强烈谴责自己没有同理心。
她迟疑道:“你想让我去救人?”
她不懂,但她大为震撼,原来两面宿傩是这种人设吗?诅咒之王竟是尊重生命的大善人,这怎么想都不太对吧?
她想起之前关于他性格腼腆的猜测,立刻恍然大悟,好像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对的?
市川椿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善心的。”
果然,不能对别人抱有刻板印象,这是不对的。
两面宿傩:“……”
他的初衷仅仅是想嘲讽她,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忍不住问,“你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
市川椿:“?”
他的意思不就是劝她去救人吗?
她把这一点归位他口嫌体正直,只好苦口婆心地解释道:“来自未来的我还是不要过多地干涉历史为妙。”
两面宿傩抱着手臂,嗤笑着拆穿了在他眼中的自欺欺人:“你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一种干涉了。”
但这句话在市川椿听来又是另一个意思。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想宿傩哥为了劝她去救人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他这话确实有一些道理,既然都出现在了这里,那必然和这个时代产生了联系,更何况她刚才都对这个时代的诅咒下手了。
——但主犯是宿傩。
她在心里特地强调道。
于是,想通了的市川椿朝两面宿傩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知道了,看在你是我大哥的份上,就满足你的愿望吧。”
两面宿傩深刻地意识到,和她争论是没有用的。
随意吧,就当他在找乐子好了。
市川椿重新回到人群后面,继续围观最中心上演的场景。
打扮得神秘兮兮的老婆婆在人群中心叽里咕噜说着一堆听不懂的话,村民们高兴地抱了抱小女孩的父母,不知是为他们高兴他们的孩子被神明选中,还是在庆幸站在那儿的人还好不是自家的孩子。
小女孩的父母强颜欢笑着迎接村民们的祝福,他们不忘揉一揉天真懵懂的女儿的头发,夸赞她是幸运的好孩子。
平心而论,市川椿没有太强烈的想要救人的欲望。
虽然等待这家人的结局非常糟糕,但如果被选中的人是其他家的孩子,那他们的反应大概和现在的其他村民相同。
愚昧麻木的人类只有刀子落在自己身上才会痛苦地叫出声,不会预防、不会改变、也不会吸取教训,这一点无论过多少年都是如此。
所以说,封建迷信害人啊。
市川椿正儿八经地在心里感慨了一番。
与此同时,那些装神弄鬼的复杂程序逐渐进入了尾声,小女孩和老婆婆被抬上了一座轿子,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将其扛起,带着她往山里的方向前进。
市川椿赶紧招呼着两面宿傩一起脱离大部队,钻入能够隐匿身形的小道后的树林。
“非要拉上我,你是连体婴儿吗?”
被迫蹲在树后的两面宿傩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偷鸡摸狗的模样掉尽了逼格,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市川椿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按住了脑袋,硬生生地把他按了下去。
两面宿傩:“……”
“小声点。”市川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当心被人发现。”
两面宿傩满不在乎地说:“麻烦,杀掉不就行了?”
市川椿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强烈谴责道:“你这和找不到厕所就随地大小便有什么区别?”
两面宿傩:“。”
他什么时候才能把“不要搭理市川椿”这句名言警句吸烟刻肺?
跟着抬轿子的大部队来到了山里,男人们在一个山洞门口放下轿子,那位一看就很会糊弄人的神婆在小女孩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下来。
“这是神明大人的旧物。”神婆掏出一根布条,一边牢牢捆住小女孩,一边向她解释道,“通过绑住你的肉身来锁住你的灵魂,能让你的灵魂不被玷污,还能让你的灵魂不会逃散。”
躲在一旁偷听的市川椿用手指戳了戳两面宿傩,虚心求教:“还有这种说法?”
“你觉得可能吗?”两面宿傩坐在树荫下,背对着山洞,他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等待这场一时脑热的营救活动的结束。
市川椿一脸正色道:“连天之锁这种东西都存在,怎么就不可能了?”
“……”那又是什么鬼东西?
透过树丛的缝隙,市川椿观察着他们的动向,神婆在洞门口像跳大神似的施展她所谓的通灵法术,半点咒力都感受不到,总之就是乱跳一通。
随后,他们把小女孩绑起来后,领着她走进了山洞。几分钟后,他们从山洞里出来了,神婆独自一人坐回了轿子,男人们一起发力把她抬了起来。
其中一人羡慕地感叹道:“不愧是神明大人的旧物啊,这料子比我家的衣服好太多了。”
“这福气给他,他要吗?”市川椿撑着脸吐槽道,“哪有什么神明呀,他们是想活活饿死她吧?”
“不一定。”两面宿傩慵懒地说。
市川椿疑惑地问:“什么?”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猩红色的眼眸向身后的山洞扫了一眼,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进去你就知道了。”
“你别吓我。”市川椿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挪动到两面宿傩的旁边,“里面有大老虎吗?”
“你是傻子吗?这里怎么可能有老虎?”错过了大老虎事件的两面宿傩没懂这个梗,他现在只想对着她来一脚,“哪来那么多废话,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