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吃日料的那天晚上,陈浩南笨拙地安慰装哭的她,吕竹微微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之后,便再次用倔强而不屈的目光瞪向乌鸦那边:“应该羞愧的,是你们这些恃强凌弱坏事做尽的人!”
“是我小看你了。”乌鸦把手里的枪随意地放在桌子上,无比嘲讽地看着吕竹:“你比那些明星仔贱多了,女人之家随随便便就把强.奸两个字挂在嘴边……啧,真是看不出来啊,表面那么斯文内里这么open的吗?”
“你们敢想敢做,为什么我不敢说?我立身坚定清白,正视每一个词语的的意思。无论意思好坏,所做的仅仅是引用——批判性的引用。”吕竹再次冷笑,“而你这种双标狗,却是实打实的犯.罪!”
“乌鸦哥,这个八婆牙尖嘴利,不如像我们最开始想对付方婷那样,轮完她,再拍照到处派吧。”一个眼神淫.邪的小弟凑了上来,语调里都透露着内心的邪恶:“到时,让别人骂死这个贱人!”
“舆论本来要对付的人应该是坏人,即使这个世界对女性诸多苛刻,但总会有明白事理的人存在。而我,从来没有做错事,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不会怕你们这些威胁的。”吕竹微微挺起了胸膛:“因为,我内心足够强大。”
“我就是我,不需要活在别人的话语里。”
“至于那些只会站在性别或者道德制高点指责受害者的人,不值得我为之动什么心思!”
“死八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那个提建议的小弟明显就是文化水平跟不上听不懂吕竹的长篇大论,骂了一句死八婆之后就直接各种粗言秽语地骂了出口。
“哦,对不起,我一时没有考虑到你们听不懂这个因素。”无视那些辱骂,吕竹表情诚恳地道了一个歉,“对于你们这类人,我应该简单明了一点,这么说和这么做才对——”
“呸!”
被吕竹极为鄙视地唾了一口的那个小弟气得呲牙咧嘴五官都快移位了,但一旁的乌鸦没有发话,作为小弟的他也不能越过老大去动手教训吕竹,因此,也只能暂时忍下了这口闷气。
本来想着再挑拨一下让乌鸦开口让他们教训吕竹,但在看到乌鸦突然露出了一个带着残忍和嘲讽意味的笑容时,那个气得嘴歪眼斜的小弟也被这笑容吓了一跳,随后就默默地退了回去。
“漏口妹。”乌鸦叫出了以前吕竹说话结巴时期的花名。
“你知不知道,你被陈浩南骗了。”说到这一点时,乌鸦嘴角的狞笑越发加大,“他趁着你的失忆一直没好,骗了你,也骗了所有人。”
不像洪兴人那么天真,陈浩南说什么就信什么。他从荷兰回到香江,安顿好之后就让人打探到了吕竹当时的所在地,然后就立刻动身去找她。
漏口妹当年在电视上利用亲手制作的作品隔空对他表白,说无论他去到天涯海角都会找到他的时候,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更何况他当时还在异国他乡打拼,一个年轻漂亮还有才华的女孩如此示好,百炼钢也得化作绕指柔。
本是想着回到香江就和漏口妹旧情复炽重归于好,谁料过去车站找她想要把她拉进小巷好好亲热一番时,反被冷漠不认人的吕竹毒打了一顿……
那天,受伤的乌鸦从地上爬起来回去后,就再次让人打探起了吕竹在他离开香江这几年的消息。
不似旧时跟着一文不名的他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陈浩南即使在当年,也是洪兴那一期的新人里最出位的打手,没有之一。
因为偷了陈浩南的车而被陈浩南教训,后来亲爹为了洪兴的大佬B挡枪而死,陈浩南就暂时接过了照顾她成年的摊子。就这样,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动的心思抑或是两人互相看对了眼,两个人去宾馆开房的前台监控被人爆了出来。
但因为是吕竹出面宣称是自己自愿,所以陈浩南搞未成年的兄弟遗孤的事也被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之后两人更是理所当然地成了一对。
后来陈浩南和大飞争夺铜锣湾揸Fit人之位,被大飞派人去教训陈浩南,结果陈浩南下车买东西躲过一劫,反连累了还留在车上的吕竹出了车祸失去了记忆。
大社团里,私底下的手段和人都多的是,乌鸦找到在警局的东星卧底,很快就搞到了那晚车祸的监控录像复刻带。
那晚,吕竹已经是和陈浩南提出了分手;而陈浩南却趁着吕竹出了车祸失了记忆,骗她说他已经求婚成功,两人是未婚夫妻。
最近还听说吕竹为了陈浩南,明明拿到了国外名牌大学的录取名额都不去,而是留在了香江支持他。
汹涌而来的妒火和怒火,几乎燃烧掉了乌鸦仅存的所有理智。
今晚,他将会在吕竹面前,亲手拆穿陈浩南这个满嘴谎话的小人!
乌鸦想得如此的志得意满,看向吕竹的目光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怜悯:只要她看清楚陈浩南的真面目之后痛哭流涕地跪求他原谅,说不定他可以考虑考虑留她一命。
只可惜,对上乌鸦,吕竹从来就不按常理出牌。
“失忆这个问题吗?”吕竹抬眼望向他,嘴角渐渐勾起了一丝弧度:“其实,早就好了。”
“我是后悔提出和他分手了,才继续装失忆的。”
“不是陈浩南不让我出国,他当时就想瞒住荷兰的事让人把我送出去。只是我在报纸上看到了真相,想留下陪他渡过这个难关,所以我自己把录取通知书撕掉了。”
“像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看着乌鸦那张妒忌愤怒得变形的脸,吕竹暗中以众人注意不到的极为细微的动作在背后稍稍活动了一下那磨损渗血的指尖,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解了一点因为一下子高声说了太多话而从喉咙深处延伸出来的疼痛。
这一轮,她直接攻略或者间接攻略的人里,每一个人所展示出来的爱意,都不尽相同。
同样都是爱,陈浩南坚持了守护,乌鸦代表了毁灭,大天二选择了放弃,丁瑶始终执着过往耿耿于怀……而山鸡,一直处于矛盾之中。
顾忌着兄弟情义,在得知她选择了陈浩南之后,表面想要学习大天二的放手但内心依然是丁瑶那样的执着。现在乌鸦已经得知了陈浩南的欺骗,那么山鸡会知道一切的真相,也是迟早的事。
因此,她暗中留下了一个保险。
那本特意留下的、记录了她从逐渐恢复记忆到再次决定和陈浩南在一起的所有心路历程的日记本,将会成为这个困局里的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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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古惑仔:甘心替代你(
难道只好淌泪心痛告别你,无法让我此际替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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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陈浩南独自一人从楼道里走进来,乌鸦带着轻蔑的意味笑了一声:“不错嘛,让你一个人来就真的一个人来。”
“阿细!”陈浩南喊了一声。
心疼的目光顺着楼层正中间的沙发前移到被绑在办公椅上的吕竹身上。即使表面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伤痕,但那一地的玻璃碎里和布艺沙发上明显的子.弹痕迹,也足以证明吕竹在他来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有多么的艰难。
“我没事,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吕竹刚刚扯出一个微笑,站在窗户边的乌鸦就又拿了一个空玻璃瓶砸了过来。
“所以我就说,毕竟是‘细细粒’,目标太小不好砸啊。”乌鸦恶意地调侃了一句,看着吕竹脚下一动微微移了移办公椅,那个空玻璃瓶就砸到了地上,为那一地的玻璃碎再次添砖加瓦。
“是男人就先放了她再说。”陈浩南忍住怒气,瞪向乌鸦。
“怎么,生气啦?想打我?”乌鸦逐步往吕竹那边走,再也没有顾忌吕竹会随时滑着办公椅撞开玻璃窗跳楼的威胁,眼神里甚至带上了几分嗜血地缓缓接着道:“你在场就对了。现在,我喜欢将她搓圆就搓圆,捏扁就捏扁……”
话音未落,陈浩南就已经激动得要冲上来,却又反被旁边笑面虎带着一群人按住:“别动!否则就打爆你的头!”
与此同时,越来越靠近吕竹的乌鸦,也被吕竹一脚踢开。
“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就想再挣扎一下是吧?!好!”乌鸦连连后退几步方才止住了退势,转头就冷笑着狠狠踢了一脚被小弟们抓住的陈浩南,“你怎么对我,我就加倍还给靓仔南!”
“铜锣湾……”乌鸦说着就对准了陈浩南的脸重重击了一拳,随后利落地一个转圈又补上一脚窝心脚:“揸Fit人!”
“陈浩南,我告诉你——今日就是你和洪兴收皮的时间!以后在湾仔,就是我东星乌鸦的世界了!”
“是男人……就放了她!”即使寡不敌众的陈浩南被乌鸦两下重击打倒被按着跪在地上,依然低声地吼了一句。
“哇,你怎么这么说话的啊?你问问你条女,我是不是男人?!”乌鸦边说边快速倒退几步来到怕连累陈浩南再次挨打只得无奈停在原地的吕竹身边,带着一嘴浓重的酒气凑了过去。
吕竹猛地一扭脸,立刻就感觉到脸颊上被舔.了一口。
细滑柔.嫩的触感熏染着混合了各种味道的酒气,乌鸦说话的声音也瞬间低沉了下来,眼角余光瞄了一下愤怒地瞪着他的陈浩南,便更是带着嘲讽的笑容出手捏住了吕竹的下巴。
“放开她!”陈浩南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眼都红了,几番挣扎之间那钥匙形状的吊坠从衣领滑落,那摇晃的一点银色在乌鸦眼中是那么的刺眼。
“听听话话的啊!”乌鸦眼神阴戾地瞪了那项链好几秒,又回过头继续凑了过去,“你那么喜欢陈浩南,就看着他死在你面前吧!阿虎,弄死他!”
笑面虎应了一声,随后就拿起了乌鸦放在桌子上的那支左轮。
说时迟那时快,吕竹猛地挣开绑了好几圈的胶带从椅子上暴跳而起,用力地推开了凑近的乌鸦,然后又扑过去狠狠抓住了笑面虎拿枪的手。
乌鸦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几道血痕,一把扯住吕竹的长发把她强行拉了回来,果然就看到了她那全数被磨得断裂的血迹斑驳的手指。
以前他们用手铐锁住人,会有些狠人自己把大拇指弄脱臼来脱身,所以现在他们全改成了这种黏性极强的封箱胶带。
一层又一层地绑上去,暂时就再也没有被人用什么奇奇怪怪的方法挣脱过。
十指痛连心,弄脱臼一个大拇指已经能让不少大男人都无法承受。只是想不到这女人对自己如此之狠,差不多所有手指的指甲都拿来磨胶带,在极长的时间里一直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一点一点地磨出了断点,然后挣断了胶带暴起攻击。
“放开她!”陈浩南还在地上不断挣扎,但十几个人一起按着他,又如何能起来?
乌鸦嘴里骂了一句脏话,伸手从笑面虎手里夺下左轮,随即就一个甩手把吕竹甩到后方的布艺沙发上。
一声枪响。
陈浩南艰难地抬起头,就只见吕竹心口中央爆出了一团血花。
随着前方乌鸦磕了药一般的疯癫“舞蹈”和连绵不绝的枪声,那一团团的血花似乎会传染似的逐渐在吕竹的肩膀、胸口、腹部等地方到处蔓延。
看着吕竹从被子.弹的力量震得不断抖动到她无力地瘫软在被血色晕染了一大片的布艺沙发上,乌鸦把枪交到另一只手里,又转身看向了被按住地上的陈浩南。
大佬要开枪,不想遭到误伤的小弟们赶紧把陈浩南扶起来当靶子,然后就纷纷放松了力度准备避开。
咔哒一声,却是一记空枪。
“死八婆把陈浩南的子.弹都挡光了!”乌鸦骂骂咧咧地走过去桌子那里拿弹夹,本来站都站得不稳当好像随时要摔回地上的陈浩南却趁着这个机会摇摇晃晃地大步走向了布艺沙发那里。
不知道要去握那血迹斑驳的手指还是要去按住那还在喷涌着鲜血的伤口,思绪转了几下,最后陈浩南只得无助地扶住吕竹的肩膀把她扶坐起来,握紧了吕竹搭在他肩上想要去触摸他脸上伤痕的手,惶恐得整个下嘴唇都在不住地颤抖。
两人的距离近得鼻尖都能触碰到鼻尖,就算再怎么不愿,也能感觉到怀中人呼吸的气息越发微弱。
此时的吕竹已经虚弱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对他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之后,那只手就脱离了陈浩南那无力的抓握,径直垂落了下来。
看着那生理性的泪水在怀中人死后才划过润湿的眼角,陈浩南痛得整个心都在痉挛。
“以后我陈浩南照顾你呢,哭完这一次,以后就不要再哭了。”
第一次拥抱时他说的话,他做到了,她也做到了。
所以即使在临死前,她也要冲他笑。
眼看陈浩南垂手再次握住那随着主人的死亡而落下的手,乌鸦换完弹夹,枪口再次瞄准了陈浩南的脑袋。
“老豆为了大B挡枪而死,女儿为了靓仔南挡枪而死……两父女都一样憨居!”背后的乌鸦还在不断地骂骂咧咧着,陈浩南忽而又想起了吕竹出车祸前的那一晚。
“行过古惑,就是这样。我爸爸,为了大佬B,挡枪走了;我不想有一天,重复他的路。”
“我好不容易才,挣脱这种命运……”
“别把我拉回去。”
对不起……
我一直都太自私了,最后终于害死了你……
拉开保险栓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如此突兀,但陈浩南依旧抱着已经死去的人坐在沙发上没有回头,仿佛已经万念俱灰再无牵挂。
乌鸦用嘴型无声地说了一声拜拜之后,就踱着步走近了陈浩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