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这话有多傻,零花钱以后要还给景家,真是读书读得脑子有问题。
“我该想的办法都想过了,没办法才找你了,”刘平加重了语气,“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别的不说,要不是你外婆生养了你妈,你能到这个世界上?这生恩养恩都不记在心里的,那可是连畜生都不如。这些年你妈没了,你外公外婆都是我在照顾着的,你要是连这点钱都不肯出,那我就去找景家,他们把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抢走了,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不把钱给我,我可跟他们没完,到时候媒体什么的一报道,这热闹一定很多人想看,到时候我想要的就不止这个数了。”
“你……你太过分了!”奚楉气得脸色泛白,“这么恶心的事情你都想得出来?”
刘平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不仁,连这么点小钱都不肯帮忙,那我也用不着和你讲什么情面。这事情闹开了,对景家对你都没好处,你想想,你是个杀人犯的女儿,你爸把你妈杀了,你把你爸送进了牢房,这种事情传出去毁的是谁?怕是你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奚楉的声音微微颤抖。
“这怎么叫威胁呢?”刘平狡猾地笑了笑,“我这是在晓以利弊,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怎么选对你是好的,吃点小亏,以后会有大福气的,你说呢?”
奚楉沉默不语,刘平也不说话,笃定地端起面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这八十多的面,的确比老家几块钱的香多了,料足、面筋斗,汤也好喝。
硬的软的各来一套,不怕这小丫头不就范。
应该早点来找这小丫头的,自家娃在家里扣扣索索地过着苦日子,小丫头倒好,因祸得福,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现在也该让他们蹭点好处了。
吃完面条,他抹了抹嘴巴:“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我现在没那么多钱,卡里就几千块生活费,”奚楉轻声恳求,“要么这几千块先给你,你先回去,等我以后挣钱了再给你好不好?”
刘平一拍桌子,恶狠狠地道:“几千块你打发叫花子啊!我告诉你,你小弟订婚的事情没法等,这钱我现在就要,你现在就想办法筹,今天要是打不进我的卡里,我就跟着你,你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奚楉被吓得往后一缩,脸都白了。
店里的服务员也被惊动了,走过来看了两眼,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在干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没你们什么事,”刘平呵斥道,“我是她的长辈,说事呢。”
服务员没动,看向奚楉。
“谢谢,现在暂时还没什么事。”奚楉挤出了一丝笑容,轻声道。
“行,那我去忙了,”服务员半信半疑,“有什么事你尽管叫我们。”
服务员离开了,刘平悻然地吐出了一句“多管闲事”,然后急躁地道:“怎么样?你想好了没有?反正我在这里就一个人,也没什么事,耗得起。”
奚楉仿佛平静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仿佛淬了冰的冷泉,幽深寒冷。
她一字一顿地问:“你一定要吗?”
刘平迫不及待地道:“那当然。”
“你这样做,就不会后悔吗?”
“后悔啥?谁会跟钱过不去?”
“行,”奚楉轻吐出一口浊气,“你把卡号报给我,我现在就打钱给你,你保证拿到钱之后,不会再用以前的事情来骚扰景家和我。”
“那肯定不会的啦,”刘平喜出望外,忙不迭地拿出银行卡递了过来,“放心吧,以后咱们就是好亲戚,这些破事,我肯定都烂在肚子里。”
这些年,奚楉的账户里的确存了点钱。
景奶奶走的时候,给她留了将近一百万的遗产,景仲安在金钱上也从来不对她吝啬,每个月的生活费都用不完,她拒绝过好几次,但拒绝多了景仲安还要生气,也就只好收了下来,想着以后自己能挣钱了,就把这些攒下的零花钱给他们买礼物退回去。
这二十万,她有。
花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奚楉凑了几笔钱打了过去,刘平的手机短信随之“叮叮”响起,他拿起来一看,喜形于色。
这钱来得太容易了。
“谢谢了,”他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你小弟结婚的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请你来喝杯喜酒。”
“不用了。”奚楉有点疲惫,“你什么时候回家?”
“事情办完了,明天就走,”刘平喜滋滋地道,“放心,绝不会来打扰你。”
“那你住哪里?要不要我替你打辆车?”
“好啊,”刘平乐得占便宜,“杏花宾馆,离这里好远呢,我过来的时候花了一个多小时,地铁挤死我了。”
奚楉在打车软件上下了单。
刘平终于走了。
奚楉坐在位置上,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他上了叫的网约车。
地图上的小车在不停地开开走走,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停在了目的地,全程花了五十多块。
她靠在椅背上,目光定定地落在桌面上。餐桌上还放着刘平带来的土特产,被压了两天的烙饼已经变形了,看起来特别可笑。
这就是狰狞的、廉价的亲情,她早就已经不抱希望,今天却还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幸好,她遇上了景奶奶,有幸生活在景家,拥有了比血缘更宝贵的亲情。
脸上湿漉漉的,她恍然惊醒,赶紧擦了擦眼泪。
为这种人掉一滴眼泪,都是不值得的。
刘平威胁她的话,她已经全程录了音,钱进了刘平的账号,刘平的落脚点也有了,店员也可以为她作证。
点开拨号键盘,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输入了“110”三个数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不喜欢看恶心亲戚的戏码,但有个关键点需要他的出场,还有就是奚楉的性格需要这一场对峙来进一步体现,这章过后就基本没有刘平的情节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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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茉莉龙团(三)
这个双休日, 景西辞过得有点不太痛快。
难得他这阵子不太忙,一项研发刚刚完成,和车企的谈判也暂时告一段落, 有了一点休息的时间,原本他心血来潮打算抽一天时间和奚楉去一个海岛玩玩,吹吹海风、烤烤螃蟹, 然后在月光的沙滩下手牵着手行走, 这样说不定两人的关系就自然愕然地突飞猛进了。
可惜,奚楉这个双休日忙得跟个小仓鼠似的, 在家里进进出出,一会儿去和同学逛街,一会儿室友约她看电影, 昨天从中午出去后就不见人影, 今天更离谱,他起床奚楉就不见了人影, 一问,说是有同学找她帮忙, 一早就出去了。
吃完早午饭,他一个人闲着没事,发了条微信问奚楉什么时候回来。
往常几乎秒回的奚楉,隔了大半个小时才回复了一句语音, “事情还没办完, 中饭不回来吃了。”
景西辞很恼火。
同学重要还是男朋友重要?好好的一个双休日,他单独见奚楉的时间可能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小时。
越来越过分了, 搞得他好像是等着临幸的小可怜似的,盼着女朋友有空了见他一面。
景西辞阴沉着脸,决定出去找朋友散散心, 等到奚楉四处找他的时候再端端架子看看要不要回来。
刚走到门口,景若榆进来了,手里捧着一盒装满工具的盒子。
景西辞当没看见,和他擦肩而过。
“那个西辞,等一下。”景若榆迟疑着叫了他一声。
景西辞头也没回,只是停下了脚步,不耐烦地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
“奚楉这两天碰到什么事了?”景若榆有点担心地问,“我看她很反常。”
“你这么关心她干吗?”景西辞轻哼了一声,手插进裤兜里,一派闲适地转过身来,“少放点心思在她身上,专心你的考古吧。”
景若榆的眉头微微皱起:“你怎么说话夹枪带棒的,小孩子脾气。”
“谢谢,年轻就是本钱,”景西辞冷笑了一声,“不像你,考古考得都七老八十一样。”
景若榆瞥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景西辞心里越发憋气了,原本想要出去玩的心思都淡了,正想再给奚楉发个消息问问,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钱子谦打来的。
“怎么,又找我出去high?没空。”他恼火地道。
“你怎么吃了枪药了,”钱子谦有些莫名,“我刚才看见你的小尾巴了。”
景西辞愣了一下:“在哪里?”
“你都没空,我还说什么说,挂了。”钱子谦没好气地道。
“滚蛋,赶紧的,她在干吗?和谁在一起?”景西辞急急地问,“你怎么会碰到她?
“罗湖区派出所,她刚好在门口和一个警察在说话,一副小可怜的模样,”钱子谦纳闷地问,“我这不是帮郑灏去处理他弟那件群殴的破事嘛,看着那个小姑娘就像她,出去了一看,果然是,欸,她来派出所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事?”
罗湖区是安州市中心的老三区,著名的商业中心都在这一片,外地的游客和本地的土著都爱往这里聚集,鱼龙混杂,奚楉和警察在一起,不会是有人调戏奚楉闹事了吧?
景西辞的心一紧,立刻疾步往外走去:“你看见了也不问问怎么回事,杏仁豆腐白吃了?我马上过来,你赶紧去打听一下,给我护着点奚楉,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我可算在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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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楉坐在派出所的大厅里,心里喜忧参半。
报警以前,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警察不管这事或者和稀泥,她就要承担刘平大肆散布旧事的后果,从前的创伤要被反复拉出来鞭挞,四周会有无数好奇、探究甚至嘲笑指责的目光,她原本宁静的学校生活,将被搅成一团浑水。
幸好,警察叔叔接到报警后很重视,昨天让她去录了口供,今天早上打电话来,说是已经将刘平抓获归案,需要她再次来派出所协助调查。
时隔十年,再次走进这庄严且具有震慑力的场所,奚楉心里不由自主地就有点紧张。
小时候她孤身一人,仿佛提线木偶一样被亲人们威逼着在这里撒谎,这让她对这个地方有了一种生理性的害怕,一面对穿制服的警察叔叔就下意识地心虚,反复审查自己说的话有没有错漏,整个人都紧张得冒虚汗。
“你怎么了?别怕,我们就是和你核对一下细节,”负责这个案子的何警官给她倒了一杯水,温和地道,“因为你这个案件比较紧急,所以让你多来了两趟,现在看来,你的证据很充分,再走几个流程,事实清楚的话,很快可以提起公诉了。”
奚楉被这暖心的小举动安抚到了,稍稍心定了一点:“谢谢。”
何警官有些同情地看着她:“你一个人吗?出了这么大的事,身边怎么也没个亲人或者朋友陪着一起来?”
“我……我一个人方便一点。”奚楉小声道。
“刘平马上要带到了,”何警官看了一眼手机,“款项退回还需要点时间,不过别担心,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孩子,敢和这种敲诈勒索的人正面对峙,很厉害。对这种恶人就不要怕,你越怕他就越嚣张,以后更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你做得很对。”
“那他会有什么处罚呢?”奚楉屏息问。
“他的敲诈金额巨大,如果罪名成立,量刑标准是三到十年有期徒刑,”何警官笑着道,“所以,他威胁你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就算钱退回去了,他也没机会再去四处散播谣言了。”
奚楉稍稍放心了点。
虽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亲戚还有很多,但刘平的伏法,应该会对他们有震慑的作用,以后再想来敲诈就得掂量掂量了。
“谢谢何警官,麻烦……”
话音未落,一声厉喝响起:“奚楉!”
奚楉原本就处于草木皆兵的敏感状态,这一声吓得她整个人惊跳了起来,惶然四顾,这才发现景西辞站在大门口,一脸怒气地看着她。
她不明白景西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不由得呐呐地问:“怎么了……你怎么来了……”
景西辞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