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们在同一片蓝天之下,脚踩同样的土地,呼吸同样的空气,她的世界与这个世界依旧像两条平行线,似乎永远都不会交集。
现在,她却坐她们之中。
如此的不可思议。
“闭上眼睛。”突然,余以萧身边的化妆师对她说道。
余以萧顺从地闭上眼睛,感受柔软的刷子轻抚过她的眼睑。没一会儿,化妆师就告诉她,“好了。眼睛可以睁开了。”
在化妆镜里,修剪着精致小胡子的化妆师手撑在余以萧的椅背上,用极为挑剔的眼神注视着余以萧的妆容,然后他点点头,露出了个略带得意的笑容,似乎对自己的作品极为满意。
他语气矜持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镜子里的少女五官深刻,眼神清冷,因为熬夜产生的黑眼圈已经被蓝色的眼影遮住,皮肤也白皙无暇。化妆师的确有双出神入化的手,化妆镜里的面容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她身上一直有的刚刚离开校园的青涩、来到未知环境的不安消失不见了,似乎还被挖掘出了种隐藏在她身体深处的独特气质。
余以萧形容不出来,只是觉得,“这样很好。”
有种古怪的安全感。
化妆师开始收拾工具,他告诉余以萧,“我叫kimi,下次你的舞台妆可以找我化。”
余以萧站了起来,对化妆师道:“谢谢。”然后她注意到她左边练习生的经纪人正如临大敌的注视着她,他似乎保持这个动作似乎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她朝他点头示意了下,就去找白哥了。
“妆再浓点吧!镜头吃妆!不用担心!你是个甜妹!选秀最吃香的就是你这种风格了!”余以萧身后传来了刚才的经纪人与他的练习生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经纪人的语气变得有些气急败坏。
余以萧没有关心其他人,她准备去找小五她们。
如果她们速度够快,她们还能趁着其他人化妆的功夫,再去彩排一遍。
……
余以萧运气不错,小五她们也化妆完毕了,因为时间原因,不可能再让她们彩排一遍,但选管老师人不错,允许她们上舞台再练习下走位。
进场的位置都是安排好的,总共两排台阶,坐在中间、镜头经常能扫到的都是关系户,节目组看好的种子选手。在两排台阶之后,是三张红色的沙发,极尽华丽,也被称之为王座。
总共有27位练习生,每期得票数最高的3个人将坐上王座。
而在王座上留到最后的人,将会得到成团出道的机会。
她们还站在后台,小五时不时就踮起脚,羡慕地瞄向王座。
余以萧深吸口气,在来节目之前,白哥就告诉过她们,为了激励她们在《美少女练习生》中走得更远,这次通告公司不会抽成。也就是说,余以萧想要拿到3万块钱,至少要通过第一轮淘汰,在27位练习生中排到前15名。
这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余以萧观察着后台的练习生,她们各个都相貌姣好,笑容迷人,充满青春活力。连续有好几波练习生在舞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都引起阵阵惊呼声——来自大公司的人,似乎自带光环。
“cici!vivi!她们竟然也来了!”
她们面前走过对双胞胎,余以萧也不禁眼前一亮,两个女孩都是完美的天使般的容颜,一个脸上笑容温柔,一个脸上略带冷意,关键是她们还长得一模一样。即使是在美女如云的摄影棚里,她们单颜值也绝对能排进前5了,更不要提双胞胎还有1+1大于2的加成。
刚刚看到她们,小五就激动地抓住余以萧的手,她差点喊出来,“她们怎么会来?她们的粉丝比我们其他人加起来还多好不好?!”
之前化妆间人太杂了,余以萧又想再彩排下,小五也没有来得及留意所有练习生。
榆树:“我好像听过这个团。”
余以萧:“每周都有公演?那她们舞台经验是不是很丰富?”
“重点不是这个。“小五抓狂道:“《美少女练习生》是个粉丝投票节目,她们自带大量粉丝,这对其他人根本不公平。”
看着三个都是半路出家做女团的队友,小五不得不耐下心来,“这么跟你们说吧,魅力少女团的公演普通坐票通常一张200块,cici、vivi今年因为经常拍戏,跑外务,没有怎么来剧场,有她们的公演黄牛票价可以飙到300块。”
榆树:“300?也不是很贵吧?”
余以萧:“那她们今年也没什么时间练习喽?”
小五都要炸了,“这些是关键吗?关键是那些买票的都是她们的死忠粉,肯定会拼命给她们投票的!3个出道位直接就要被占去2个了!”
余以萧不得不拍了拍她的背,顺毛,“别想了。下一组是我们。”
在选管老师的示意下,她们跟后台其他还在等待的练习生打了下招呼,微笑着走上了舞台。榆树并排走在余以萧身边,嘴唇微不可见的动了下,“我好紧张。”
余以萧安抚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们站在了舞台的正中央,因为她们是倒数第二个出场的女团,两排台阶都快坐满了,面对一张张好奇注视着她们的眼睛,还有黑漆漆的摄像头,她们尽量保持自然,依次介绍。
“大家好,我是艾琳。”艾琳的手搭在裙子上,笑容甜美地朝台下行了个礼。
“我是小五。”小五把帽子摘下,拿着帽子的手放在胸前,帅气地朝台下鞠了个躬。
“我是榆树。”榆树两只手放在头顶,比了个大大的心。
“我是余以萧。”余以萧左眼微眨,发了个wink。
她们再同时鞠躬,声音也整齐划一的,“我们来自未来文化!请大家多多指教!”
可能是因为舞台上的四个人都毫无名气,未来文化也是名不经传的小公司,也可能是因为之前vivi、cici出场带来的震撼还没有消失,整个摄影棚都安静了2秒,之后才传出稀稀落落、仅仅出于礼貌的掌声。
余以萧笑容不变,她们一起走到了第二排的最边上——这是事先安排好的、属于她们的位置。
刚刚坐下,余以萧就注意到她们身边有两个固定摄像头从不同角度对着她们,她还握着榆树的手,问她:“怎么样?还紧张吗?”
榆树道:“还好。我不怕面对摄像头,我每天都至少直播8个小时以上。我就是站在舞台上,看到这么多人,有点犯憷。”
余以萧注意到,艾琳坐下后也比在舞台上放松了不少。
小五天性乐观,有舞台经验,也直播过,一直是她们中间表现得最自然的。
其实这时她们中最惴惴不安的莫过余以萧了。
从进入摄影棚开始,她就不再是奔赴沙场前的士兵,她已经站到了真正的战场上。在结束了最后的备考阶段后,她要拼杀的战场是个持续时长至少1个月的“高考”,不管舞台上,还是舞台下,任何个环节的失误,她都可能前功尽弃。
这场“高考”对她太重要了。
余以萧能感觉到她的心脏狂跳不止,但她表面依旧云淡风轻,没有任何人看出她的紧张。
如坚冰般的平静表层是她的盔甲,是保护她的武器。
余以萧注视着舞台中心,她看到升降台生气,主持人的身影渐渐出现。
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起来。
……
主持人非常帅气,就连余以萧也隐隐觉得眼熟。
“是车俞丞!”榆树在余以萧耳边小声地尖叫起来。看余以萧无动于衷,她飞快科普,“车俞丞是童星出道,他的第一条广告就是代言尿不湿,那款尿不湿直接卖断了货。后来他除了拍广告,还客串电影,电影也大爆了。”
“我算是看着他的电影长大的。那时候我就是他颜粉。不过听说他上学以后,自己表示不喜欢拍戏,家里就没有给他接通告。2年前他大学毕业,突然回了娱乐圈。他拍了部偶像剧,偶像剧收视爆表;这个月月初他主演的正剧才收官,也是口碑炸裂。红真的是种玄学。”
“节目组至少提前几个月跟他签了合同。不然现在,我觉得都不一定能请他来。他绝对是颜值与实力并存的优质偶像。”榆树简直春心荡漾,“参加比赛还能见到车俞丞本人,我是在做梦吧。”
余以萧嘴角微微抽搐,“别花痴了。专心听他讲。”
“大家好。”舞台上车俞丞笑容爽朗,朝台下挥了挥手。
“老师好。”所有练习生都一起朝他鞠躬。很明显的,余以萧都听到几个女孩的声音都兴奋得变了调。放这样的大帅哥来做主持真的好吗?余以萧满心疑惑。
车俞丞尴尬地笑了下。
“我的天!他脸红了!”榆树再次小声尖叫,“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余以萧不得不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让她保持冷静。
“你们是来自13家公司的极其优秀、通过层层选□□的女团成员,站在舞台上,我可不敢说是你们的导师。你们的导师还在后台,他们马上就会跟你们见面了。”车俞丞举了举提词卡,道:“我来这里呢,主要是帮你们cue下流程,念念旁白的。”
不知为何,余以萧有种直觉,她觉得车俞丞帅气阳光的笑容下带着丝不怀好意。
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车俞丞继续道:“在节目开始以前呢,导演组把你们面试时录制的练习室视频传给了导师们。导师们给你们打了分,选出了他们心目中的3名女团成员。”
“啊——”
满场俱惊。
余以萧也极其惊讶,她以为至少等她们表演完毕,她们才会得到导师们的第一次评价。
没想到这么快。
车俞丞再次举起提词卡,“而现在,我手上,就有这3个人的名单。”
全场都屏住了呼吸。
第8章
“她们是——”车俞丞特意停顿了下。
即使余以萧非常清醒,她清楚自己不可能在这个名单上,但随着车俞丞的话,现场的气流都似乎被凝固住了,她也被影响了,喉间感到阵阵发紧、干渴。
车俞丞的语调从激情澎湃突然变得波澜不惊,他语速飞快道:“对不起,提词卡上说它把你们的成绩放在了信封里,信封现在在……”
这转折太过生硬。
现在,不管是车俞丞帅得惨绝人寰的脸,还是他身上的大明星光环都不好使了,刚才还对他犯花痴的女孩们这会儿一致对他发出嘘声,就是球场上某个球员把足球射进了自家球门,那个球员得到的嘘声也不过如此了。
车俞丞做出投降的手势,也不敢再卖关子,他往前走了几步,从桌子上拿过了一沓信封。
他身后的屏幕上开始闪现来自27个练习生的13个练习室视频,视频里每个人都完成得很好,每个人都似乎有可能被选上。
车俞丞注视着女孩们,道:“等会,你们每个人都会从我手中得到封专属你们的信,里面有你们的成绩,你们将会获得王冠或者待定。前者可以坐上你们身后的红沙发,也就是王座;后者就只能回到你们现在站着的位置,匜就是我们说的待定区。”
所有人都在静候命运的宣判。
“茶颜。”车俞丞道。
有个宛如邻家小妹、笑容俏皮的女孩走上了舞台,她双手从车俞丞的手上接过信封,她似乎有些不确定,“我现在就打开它吗?”
车俞丞笑容迷人,“是的。”
但似乎今天他的魅力已经不再好使了,没有人关心他,所有人都盯着那个叫做茶颜的女孩手上的信封。
茶颜打开信封,从里面取出张粉色的卡片,她看到卡片的瞬间,她的面容就僵住了,要不是有妆容遮盖,她脸色的变化肯定还要更明显,她声音颤抖,“待定。”
“这太残忍了。”余以萧听到身边有个不认识的练习生说道。
同时,现场还有几声明显的呼气声。
很多练习生松了口气,每次有个人被待定,就意味剩下的人多了分机会。
“邵珺仪。”“待定。”
“徐娣。”“待定。”
……
车俞丞发布成绩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不一会儿,就快有10位练习生领到自己的成绩。
而无一例外,她们得到的都是“待定”。
“不会吧。”小五喃喃自语。
刚刚从车俞丞手上拿过信封的练习生许妙音是小五不久前才给余以萧她们重点科普过的,对方是女团里少有的实力vocal。许妙音之前出过两张个人单曲,还都有些小出圈。即使是去参加《Dream99》,单论vocal实力,她大概率都能排到前3。
可就是她,在《美少女练习生》都不够一个出道位吗?
那些导师的评判标准究竟是什么?
这个念头不仅出现在小五心里,也出现在了在场很多练习生的心里。
到底有谁有资格坐上她们身后的王座,戴上王冠?
被待定,大概是许妙音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太过于胜券在握,却没有入选,她离开舞台时根本没法继续表情管理,瞬间眼眶就红了。
众练习生心里还犯着嘀咕,可她们的思绪还没有停留在许妙音身上太久,就被另个名字吸引去了注意。
车俞丞:“cici。”
魅力少女团的门面之一,那对双胞胎中的妹妹。她从容地从座位上起身,脸上的表情平静到近乎漫不经心,她从车俞丞手上拿过信封,拆开,取出粉色卡片,她自己都没有看,就直接把卡片上有图画的那面对准镜头,也对准了在场的其他26位练习生。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所有人都同时看到了那张卡片上画的——
一顶小小的金色王冠。
在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cici身上,就连车俞丞也不能分走聚集在她身上的视线。
cici的举动也大大出乎了车俞丞的意料,他也被怔了一下。好在车俞丞临场反应能力极佳,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察觉到这个小小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