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遇见他。
许是因为喻娆看的太过出神,时晓晓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开始八卦起来:“娆娆,你不会喜欢他吧?”
“你别胡说!”喻娆听见她的话,吓得手忙脚乱,不停地解释,“什么喜欢啊,我们是小孩,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你、你、胡说什么!”
“我又没说是谁。”
“我……”这话一出,喻娆才发觉自己太过激动了,“你刚刚说的谁就是谁,你别瞎猜。”
“那你干嘛盯着那边看啊?不就是喜欢那个姓纪的哥哥。”
“没有!”喻娆没她说的脸通红,她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突然被说了出来,不知所措,“我……我才不会喜欢那个疯子呢!”
此时的喻娆并不知道纪斯衍已经从另一边绕过来,来到了她身旁的墙根下,偏不巧地听见了她说的所有话。
身后的人出了声:“喜欢姓纪的哥哥?”
喻娆吓得攥紧了裙角,舔了舔唇转了过去。她真是尴尬到极致了,被误会不说还被当事人听见,甚至还骂了人家。
妈咪说过不应该在背后议论人,说人家坏话,她好像全犯了。
原本喻娆在纪斯衍跟前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在此刻瞬间被泯灭了,只留下了一地的尴尬。
“哥哥,姓纪的人太多了。”喻娆还想着解释什么,“妈咪说小孩子……”
纪斯衍居高临下看着喻娆,他的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墙沉声问:“妈咪说小孩子可以随便说人坏话?”
喻娆没仔细听他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对啊!”
刚说完,她就捂住了嘴。
纪斯衍黑着脸,他本想过来过来看看这小鬼在外面做什么,刚走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他懒得搭理喻娆,从墙上离开就往店里走,丝毫没有去管喻娆怎么办。上次算计他的事,他虽没记着,但也不会对她太友善。
喻娆见状就急了,她看着纪斯衍上了楼,转身告诉时晓晓:“晓晓你要上去吗?”
时晓晓摇了摇头:“那是你哥哥吧?你自己去就好了,我先回家了,奶奶做好饭等我回去吃泡芙呢。”
“那你小心啊。”喻娆指了指脖子上挂着的手机,“晚上找你看视频。”
时晓晓答应就离开了。
喻娆顺着楼梯上去,楼梯隔断了甜品店和台球厅,明明在一栋楼,却是两个不同的风格。
台球厅的风格偏港风,色调主红色配上绿色的桌面,雅俗共赏。灯光柔和,斜斜打向地面。
纪斯衍正坐在球桌一侧的红丝绒沙发上,一袭黑衣,整个人显得慵懒至极,像是置身于胶片里的老旧照片。
这个人无时无刻都在吸引着女人的注意力,喻娆刚进来就已经注意到这里面三三两两的女人,视线无一不在纪斯衍的身上。
甚至有的还过来搭讪,给他倒酒。
像是生了闷气,喻娆记得明天是周末,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了纪斯衍的面前,开口道:“哥哥,纪叔叔喊你回家吃饭。”
纪斯衍闻声抬眸,面不改色道:“不回去。”
猜到了这个回复,喻娆不紧不慢地坐在纪斯衍旁边的沙发上,极其淡定地往下说:“那你不回去的话,我也没有完成任务,纪叔叔会生气,我会挨骂的。”
“你纪叔叔那么疼你,生个……”纪斯衍本就喝了酒,这又被喻娆烦到,脏话差一点就脱口而出,“生个嗯气!”
“哥哥?”喻娆没听清楚,“你是喝酒了吗?那你更应该回家了,在外面太危险了……”
她看了一眼周围,鬼知道会不会被哪个狐狸精给勾引了惹出了事,这才会被纪长青给打死。
纪斯衍注意到喻娆的目光,跟着瞧了一圈,从她的眼神看出她的小心思来,登时便笑出了声。
此时从对面走来一个女人,穿着修身的浅粉色抹胸裙,头发烫了个大波浪,看起来又纯又欲。
她的一只手搭上了纪斯衍的肩膀,声音娇嗔:“纪少,这是你妹妹吧?”
纪斯衍不予理会,神色肃然,失了几分漫不经心,眼神都不曾给她一个。
女人看他不为所动,很快将目标转移到了喻娆的身上,她打量了喻娆一番,来到了她的身边。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喻娆瞥了纪斯衍一眼,她向来不喜欢和陌生人讲话,其中原因是因为普通话不标准,另一个边是认生。
可纪斯衍除外。
可纪斯衍倒是来了兴趣,似笑非笑地看她,距她遥远的,像在看一出大戏。
“姐姐好,我叫喻娆。”
喻娆不慌不忙地笑。
女人看喻娆越发的喜爱,还想说点什么,却因喻娆的话,表情僵在了脸上。
“是衍哥哥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每日一问:今天娆娆长大了吗?
第八章
喻娆不敢看纪斯衍,余光隐约可以瞥到他清隽的面容,双眸里闪着些细碎的光,一眼看不透彻。
女人有些呆,等来的只有纪斯衍不达眼底的笑,她看出这并不是她应该存在的现场,选择默默离开。
纪斯衍并没有对她的这番话有任何反应,权当是小孩子的瞎话,或是故意气那女人罢了。
他拿了根烟出来,抬手示意让人拿来烟灰缸,点了烟,送进嘴里。
发现他没有一丝想理她的意思,喻娆坐不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只是想这么做,便做了。
喻娆侧了身,伸手拿走了纪斯衍手上的烟。
纪斯衍以为她要抽,当即拦了她的动作,握住她的手腕。从她手里拿来烟,他也没了要抽的心情了,掐了烟,丢进烟灰缸里。
“阿衍,你干嘛呢?”那边开始有人喊,“还打不打?”
纪斯衍瞥一眼喻娆,把叠着腿放下来,起身准备过去,还没走两步,便被喻娆挡在面前。
她没有说话。
纪斯衍姿态随意:“到底什么事?”
喻娆依旧不说话,只是眼里多了些委屈:“我的好朋友说,这附近有一位拉小提琴很厉害的人,你可以帮我找找嘛?”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小鬼,上一次见面还针锋相对,这又开始扮猪吃老虎。
正当纪斯衍准备再问,喻娆身后来了人,他认得那是纪家的司机。
“少爷,我来接小姐回家。”
司机恭恭敬敬,只是上楼来时看到纪斯衍的表情变得惶恐,像是怕他把喻娆吃了,他不好交代一样。
纪斯衍瞬间沉了脸,用下巴指了指喻娆,语气平静:“人不是在这?以后看准点,别没事让你们家这位尊贵的大小姐过来烦我。”
喻娆一愣,本该慌乱的心顿时疯狂往下坠,紧张或是愉悦,这样的感觉她还是头一次有。
还在发呆,司机便带走了喻娆,她坐在车里看窗外的树影,脑海里重复着初见纪斯衍的夜晚。
到家时,沈慧如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了,客厅的桌上做了她喜欢吃的粤菜,看样子纪长青今晚不回来。
纪长青若是在,必然不会这一整桌都随了她一个人的口味,并非是纪长青不许,而是沈慧如不让。
喻娆不懂,为什么来了平城沈慧如要她收了锋芒,循规蹈矩地生活,让她喜怒不形于色。
吃过饭后,沈慧如接到了来自那位甜品店老板的电话,说是答应喻娆做她的老师。
沈慧如看了喻娆一眼:“小提琴?”得到了喻娆的同意后,她才继续道,“那麻烦老师您了。”
挂了电话,沈慧如问:“你想学小提琴?怎么不和妈咪说?”
喻娆低头喝汤,不敢看她:“没来得及。”
“那位老师跟妈咪说他腿脚不方便,得你过去他那里学,距离你跳舞的地方不远,只是宝贝你又要跳舞又要学小提琴。”沈慧如摸了摸喻娆的头,“真的不累吗?”
喻娆摇了摇头:“不累的妈咪,我要学好多好多东西呢。”
“我们娆娆怎么这么乖,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想办法出去,只有娆娆想着学习。”
喻娆听沈慧如说着,更是心虚得不行了,只能大口喝汤,尽量让自己闭嘴。
沈慧如笑,喻娆和她的亡夫性格很像,很要强,却事事都能做到极致,是怎么都能发光的存在。
看着沈慧如对自己的欣慰,喻娆连和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鬼知道她当时怎么跟纪斯衍说了那话,还真让他给办成了。
每天练舞已经够累了,现在还多了一项,想想都觉得累。
她的命好苦。
她要恨死纪斯衍了。
……
台球厅。
纪斯衍跟他们玩的累了,去阳台点了根烟,他往下看,不远处舞蹈的牌子还亮着,不由得便想起喻娆来。
泼墨般的天印了几颗星,纪斯衍抬头看着,听见身后有了些脚步声,他以为是宋之洲,便回头瞧。
是宋喜,宋之洲孪生妹妹。
眉眼和宋之洲相似,小时候他们总会开玩笑说,宋喜是宋之洲男扮女装出来的。
宋喜也给自己点了根烟,背靠在护栏上,侧眸看向纪斯衍,声音轻轻的:“你跟那个孩子看起来相处的不错。”
“……”
纪斯衍只是笑了声,没说话,也没看她。
宋喜以为他是在笑她说的不对,转而又自顾自的说:“不过阿衍你还是得小心一点,他们家在香港就是黑白通吃,那种家庭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想着法子害你呢。”
纪斯衍的眼神在这时递了过来:“你倒是考虑的周全。”
宋喜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能帮到你就好,我还是怕那母女把纪叔叔骗得团团转,不然整个纪家……”
“就不是我的了?”纪斯衍笑了声,“你也是真替我操心。”
宋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平时他们几个什么话都说,玩笑也是顶天的大,这次纪斯衍的反应似乎不太一样。
看似无所谓,其实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讽刺她,可她却不懂为何讽刺。
宋喜问:“你这是生气了?”
他冷淡回应:“没。”
“不过你放心阿衍,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我哥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宋喜说道,“你小时候纪叔叔也不怎么关心你,才让你变成现在这样,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和纪叔叔一样看你的。”
纪斯衍似笑非笑,玩笑道:“杀人放火呢?”
宋喜没当他是在开玩笑,敛了笑意,认真道:“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凭什么要杀人?”
她又凭什么觉得他会这么做。
纪斯衍没再搭理宋喜,他把烟头掐掉,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内,打算里再拿一根出来。
他在里面摸到了什么东西,拿出来看才发现是脚链,是那天晚上喻娆留下来的。
这件西装上次之后他便让人拿去干洗,脚链便也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
纪斯衍放下了手中的烟,转而去欣赏起脚链来。
上面挂了个玉锁,手工粗糙,就连打的结也是七歪八扭的,应该是沈慧如亲手给喻娆编的。
纪斯衍垂眸看了好久,那晚喻娆说他是好人,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说他。可她同样也在算计着他,还说她是疯子呢。
想想便觉得有趣,他竟猜不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的心思。
“这是手链?”宋喜的视线落在脚链上,“看着不大像呢。”
“脚链。”
纪斯衍把脚链收了回去,旁边的宋喜欲言又止,还有什么话想说,他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这晚纪斯衍没有回纪家,去了文音生前住过一段时间的公寓,在平城最偏远的一个村庄附近。
过去一趟,到地方就已经接近零点了。
当初纪长青把文音关在这里,或许就是看中了它偏远,媒体和纪斯衍都没法找到。
纪斯衍也是在文音临死前一天才找到这里,亲眼目睹了她自杀在他眼前,他对纪长青埋怨的根也在此时种下。
他下了车,天突然刮起了风,吹的院中的玫瑰花丛沙沙作响。
纪斯衍推开门,走过院子里的石子小路进去,看着空无一人房子,连开灯都觉得无趣得很。
当年文音在这里待了大约两年的光景,也是一个人,连一个照顾她的人都没有。
纪长青不曾看望过她,也不许旁人来,说是治病,不如囚禁来的直接。
纪斯衍本想喝点酒,又想起来明天还有事便作罢,独自靠在床边再次点了根烟。
他烟瘾并不大,只是闲来无事总得有个消遣,他的性子不算孤僻,朋友大多都是酒肉朋友,能说心里话寥寥无几。
能陪伴他的也就只能是烟草了。
窗户开了个缝隙,外面吹来一阵凉风,纪斯衍被吹的打了个冷颤,身后却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客厅没开灯,纪斯衍回了头,看着身影有些恍惚,忽地想起来那晚,他也是这般心境,喻娆没有征兆的闯了进来。
想起她红过头的脸颊,耳垂那颗小小的痣,还有她那蹩脚的普通话,她的窘迫。
亦或是原本怯怯又天真的喻娆,因为他言语对沈慧如不敬,对他的张牙舞爪。
院子里的风似乎吹的更猛烈了,吹倒了什么东西,声音打断了纪斯衍的思绪,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不敢再想了。
纪斯衍定了定神,门廊下并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身影,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风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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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娆为自己情急下的谎言付出了代价,她每天清晨起床要练习双语,午饭过后要去学习小提琴,结束后还要去舞室练舞,完了继续去学习小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