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刀骑士怒到极致,伸手挥着镰刀想要往后砍。
视力全部都被遮挡住了,它马蹄不稳,在地上踉跄了几下只能死死的攥着自己的镰刀怒骂道:“你个不怕死的凡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唉,别挠我啊。”
时遇一边闪躲着一边腾出另一只手,在镰刀骑士的身上到处摸索。
什么啊,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咦,不对。
时遇摸到了一个硬质东西,从镰刀骑士的心口里摘了出来。
“你这愚蠢卑弱而又渺小的人类,怎敢骑在我的身上……”镰刀骑士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侮辱时遇,最后挤出来一句。“你会折寿的!”
她都是将死之人了,再折能折哪儿去?
镰刀骑士显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被时遇拿走了,而是奋力把时遇从自己的身上甩了下去。
时遇见它好像真的生气了,嘻嘻一笑抓着旁边的垂下来的一个树枝桠,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上面,像摆钟一样荡到了另一颗树上。
镰刀骑士爬不上来,看着时遇站在树上跟它做鬼脸,气的骂骂咧咧几句。眼睛再一瞥,瞥到了旁边好像有个人,扔下一句:“一会儿我再过来收拾你。”然后就去追其他人。
时遇没管它摊开手一看,居然是一朵青蓝透紫的蛋状石块。
“这是什么?”时遇把玩着,觉得十分好玩。
她小的时候跟着父亲到处攀岩、爬山,也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东西。像是玉石又不像是玉石、像是水晶又不像是水晶。感觉像是个宝贝,但凡是个宝贝,都得在她手里呆几天。
她踩着粗壮的树枝,一手握着那块“石头”、一手抚摸着自己有力的心跳声,忽然有些高兴。
之前因为身体不舒服才会去医院检查,结果检查出来了个胰腺癌,现在摸着自己好像已经恢复正常的身体,意外的高兴。
现在看来,游戏诚不欺她。
正想着,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那块暗紫色的圆石上萦绕着浅蓝色的浮光,好像是在石头表面迸射出来的裂纹。
这块圆石开始发烫,烫到让时遇拿不住不小心掉落在地上,消失在了半人高的草丛里。
时遇本来想跳下去,把东西捡回来,但是却听到“咔哒”一声脆响,从草丛里面飞出来一条蛇。
一条紫红色带翅膀的蛇。
那条蛇的眼睛和普通的蛇也有些不同,时遇之前见过很多奇形怪状的蛇,但是第一次见到眼角上挑的蛇。这条蛇身上的鳞片也很奇怪,有点像鱼鳞。
那条蛇懒洋洋的挥着身上一双巴掌大的翅膀,从草丛里一跃而飞,停在时遇的面前。
一人,一蛇,面面相对。
时遇看着它棕红色的蛇眸,从它的眼睛里好像看出了打量、试探和审视。
一条蛇,居然在审视她。
时遇觉得很有意思,伸手摸了摸口袋里想找个什么东西,把这条蛇抓过来当个小宠物养着,在这个三千世界里解解闷也不错。
可是就这么一想,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略微急促的风声。
时遇顺着声音看去,一道紫色的雾气朝着她的方向笼罩而来。正如一个防护罩,在慢慢缩减雾气的笼罩范围。
有几个被紫色雾气笼罩的人,误吸了一口毒瘴,连一步都没跑动,眼白一翻、口吐白沫倒地死亡。
时遇抓着树干,看着逐渐逼近的雾气,心里有些咂舌。
果然是吸一口就死的毒雾啊。
但是这个毒雾也只是缩进了一公里左右,就停住了。似乎是为了给人类留下一点苟延残喘的时间,但也缩短了人类活动的区域,给躲避镰刀骑士的捕杀增加了难度。
时遇一回头,那条很漂亮的小飞蛇不见了。
她有些可惜,但也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得在游戏结束毒雾全部笼罩整座岛之前找到通关点在什么地方。
时遇一直都很奇怪,游戏并没有说通关点是一个东西、还是一扇门、亦或者再是个什么物件,只给了一个“捕风捉影”的提示。
她站在树上,放目眺望,看着这座被死亡和屠杀笼罩的岛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和岛屿上植物散发出来的干枯味,让人身体发冷。
时遇一只手扶着树干,一只手伸出来将手掌立起来。
若有若无的风拂在时遇的掌心、掌背上。
风来的方向在西南方,时遇确定了方向之后,正准备抓着树枝跳下去,耳边忽然听到一句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叫喊声。
就像是机械工厂里面生了锈的大滚轮,转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找到通关点了!在东北方向!大家快来啊——”
这个声音尖锐而又扭曲,浑然的诡异。
只是在此时此刻,岛屿上面凡是听到这句话的人类们也顾不得揣摩是真是假了,一股脑的全部都按照这个“声音”所说的东北方向狂奔而去。
时遇停住了跳下去的举动,站在树上登高望远看着人流攒动。
所有人都朝着那个声音所说的地方而去。
一时之间,乌泱泱的人群开始聚集在东北方向区域。
当人们赶到的时候,在哪里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个叫喊声再次从另一端传来。
“我找到通关点了!在西北方向!大家快来啊——”
人群再次朝着第二个说的地方涌动着。
时遇站在树上,看着那些奔腾而去、毫无目的的人们,就像是被神灵玩弄在鼓掌之中的蝼蚁。
他们又被骗了。
时遇心想。
第4章 死亡孤岛03 她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狼来了的游戏,再愚蠢的村民在被欺骗了第三次之后,也会选择不相信。
在人们被第三次骗去了东南方向的时候,他们彻底绝望了。
长时间被追逐的体力消耗导致他们寸步难行。
时遇怜悯地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即将堕入地狱的冤魂。
头顶悬挂着的湛蓝色月光就像是浮雕的祭坛一般,而死在了这座岛屿上面的人类,就是献祭的物品。
耳边好像充盈着各种哭声。
他们好像在哭自己的命运,也在哭毫无希翼的前路。
只有时遇知道,通关点就在西南方向,因为她找到了。
那是一株巨大的老树,约莫有三米高、枝繁叶茂完全遮挡住了头顶所有的光芒,将时遇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树桩也极粗,约莫有个四五人抱左右。
她看到树上面写着一句话。
每一个字都是常见字但是连在一起就让人有些看不懂。
——【这场灾难之所以降临,源自于人思想深处的丑陋面。】
但是时遇看懂了。
人思想深处最丑陋的一面,就是“捕风捉影”的猜忌和不信任。
树的后面有一堆杂草,那些半人高的草完美的遮挡住了树上面特质的木门。
而木门上面又有一个门闸,挂着着四个铁环。
似乎是需要两个人、四只手一起拉,同时拉动铁环才能打开木门。
也就是说,每一次打开这个木门必须要有两个人在场,倘若这座孤岛最后只剩下了一个玩家,最后恐怕也会因为无法同时拉动铁环而被完全笼罩孤岛的毒气杀死。
人在经历了第一轮水桶逃脱游戏和这长时间的被追逐战,心理的防备已经被拉到了顶端,没有人会轻易的再去信任谁。
时遇站在树上,看见了见到了许多的死亡。
有的是被毒瘴毒死,有的是镰刀骑士砍死。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年纪最小的一个孩子,大概才只有十五岁的样子,身上还穿着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校服。
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成为将死之人呢?
这里就是阴森而又充满了死亡的炼狱。
她就像是走在奈河桥上,到处都充满着死亡和阴森,这里就是地狱。目光所及之处,看着的都是岸上孤魂野鬼,而她自己也成为了这些鬼魂中的一人。
时遇伸手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草丛,看着满地的血垢和在整座地图上面拼命逃窜的人类,以及追捕着这些人类的镰刀骑士。
而她,就站在整座岛屿里面最高的地方,俯瞰整个炼狱。
耳边是凄厉的尖叫声、对死亡的恐惧声、对求生的渴望欲。
都凝聚成一团过分刺耳的乐章,在这个死亡孤岛里面充盈着。
那些被镰刀砍得四分五裂的人们仿佛变成了五线谱上的乐章,而时遇就这样冷漠的看着、听着。
就像曾经的自己,被放置在聚光灯下,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而冷漠以对。
腕表里面显示的生存人数已经不多了,逐渐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又从两位数逐渐缩小到不到二十人。
镰刀骑士的体力已经耗尽的差不多了,但有一个好消息就是这是最后一次的毒圈缩进,留给人类的活动空间不到一公里。
而它也看到了站在树上的那个女孩。
这个女孩年纪轻轻,不怕死亡、也不怕自己,甚至竟然敢骑在自己的身上。
镰刀骑士放弃追逐其他玩家,直奔时遇而来,它站在树下,怒气滔天:“我的东西呢?!”
“那个‘蛋’吗?”时遇反问。
它身上沾满了血水,马肚子上的鬃毛湿淋淋的往下滴着血珠,马蹄踩在幽蓝色的草丛上,来回碾压:“你这卑弱而又渺小的人类,竟然敢偷走我的东西!我要杀了你献祭给神!”
时遇的眉眼被虚无的月光勾勒的略微发白,她的长发低垂在脸庞,耳边是镰刀骑士耀武扬威的辱骂、眼前看到的是逐渐逼近的毒圈和了无天际的虚空。
或许,她能做的还有很多。
镰刀骑士正想着找个什么样的办法,来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女孩骗下来,忽然瞧见她三两下抓着树枝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之后,一猫腰就像是泡泡一样消失在了半人高的草丛里。
它气急败坏,铆足了劲跟在时遇的身后开始追。
相信要不了多久,它就能拎着这个人类女孩的脖子,用刀尖划破她漂亮的小脸蛋。
可是,事情和它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这个人类女孩好像在……溜它?
时遇跑了没两步,发现镰刀骑士跟到了自己百米开外,特地停了下来等了一会儿:“你快点啊。”
“?”镰刀骑士。
距离最后一圈毒笼罩整个孤岛还有十分钟,时遇不慌不忙的和镰刀骑士在孤岛上面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人们都害怕镰刀骑士,就算再对求生没有意志的人,看到那把大镰刀还是会咬着牙铆着吃奶的劲跑。
而时遇故意引导镰刀骑士,像拉风筝线一样,把人们赶到大树的附近。
有几个眼尖的人发现了大树的暗门,惊喜道:“找到了!找到了!”
暗门每次开启需要两人同时拉动铁环,而每次大门开启也仅允许两人进入。
死亡孤岛上的人被杀得还剩不到二十人,依次进入也需要些时间。
可是镰刀骑士似乎完全不想再顾及那些人们,专心致志的跟在时遇的屁股后面追。
而那小姑娘看起来人小小的,但是却像是游鱼回到了水里一样自在,穿梭在半人高的杂草丛里,利用镰刀骑士的视野盲区,一会儿这里冒个头、一会儿那里冒个头。
甚至,还非常寻衅的朝着镰刀骑士勾手:“你过来啊。”
“……”镰刀骑士只觉得心口好像有一股子火,开始从小腹涌入丹田、再通过丹田流转到头颅。它高声吁着长鸣,马蹄在地上来回踏地,运足了劲朝着时遇的位置冲刺而去。
它犹如一只脱弓的箭羽,挥舞着镰刀拦腰想要把时遇砍成两半。
她却不慌不忙,翻身一个信手拈来的侧翻躲过这一刀劈砍,然后潜入草中不见了踪迹。
镰刀骑士气急败坏地对着杂草一阵乱捅,嘴里还骂骂咧咧道:“敢偷你爷爷的东西,你可把爷爷我给害死了,我砍死你、砍死你、砍死你……”
时遇早就溜到了它身后,歪着脑袋问:“你一个马为什么会下蛇蛋呢?丢了蛇蛋为什么你还会死呢?”
镰刀骑士连捅数下,累得气喘吁吁,回过头看见时遇那张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气得捶胸顿足:“你居然把那位认作‘蛇’?!你、你、你……我砍死你!”
时遇拔腿就跑,镰刀骑士跟在后面追。
可跑了没几步,时遇就听到身后“咣当”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摔倒了。
她一回头,瞧见那人高马大的怪物半跪在地上,脸色蜡白如雪,大张着嘴巴把舌头伸出来急促的喘气。
它要被累死了。
再起不能。
它看着那个人类女孩背着手,漫不经心的朝着自己走过来,微微附身好像在端详着自己。
“你怎么不跑了?”她问。
“通关点就在前面,快滚。”镰刀骑士拿出最后一点力气,指着不远处的大树,随后眼白一翻差点昏死在地。
“你先跟我说说,那条‘小蛇’到底是什么啊?怎么还有翅膀啊?”
“你这无知、愚蠢、卑微、渺小……”镰刀骑士长舒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的人类,那位才不是蛇,那位是……是……”
“是什么?”时遇凑近了耳朵。
镰刀骑士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他妈才不告诉你,你这无知、愚、蠢、卑、卑、卑……”
“卑微、渺小的人类。”时遇替它说。
“……怎么有资格知道那位的身份。”它吐出一口浊气。
“不说拉倒。”时遇摊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匕首,这是她从那个杀人犯的尸体上面扒下来的,本来打算做个防身的用处,现在看来还能干点别的事。
镰刀骑士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心里猛然发憷:“你、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