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俏皮吐了吐舌头:“阿娘我先走啦。”说罢,蹬蹬蹬出去了。
许氏失笑,复又拿起未纳完的鞋底继续纳。
茶花出了院子,便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郑庭家走去。
老鳏夫在世时便不受人待见,被撵到了村尾的山脚住了。
老鳏夫死后,就只有郑庭一个人住在山脚下。
那地方人迹罕至,几乎没人过去,一路上清净的很。
走了半刻钟左右,茶花终于到了村尾,远远就看见一座破败的茅草屋坐落于山脚下。
那茅草屋年久失修,看着要倒不倒的,一般人还真不敢住。
随着走近,茶花看着那院子里的篱笆都是破破烂烂的,屋子的大门都掉了一块,晚上睡觉估计都关不上。
若是刮风下雨,茶花想都不敢想下去。
茶花鼻子酸酸的,她的将军少时太苦了,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茶花眼圈红红的站在门口敲门,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应声,她忍不住直接走了进去........
第4章
屋子里比茶花想象中还要糟糕。
刚抬脚走进大门,扑面而来一股发霉的气息。
这股气息实在算不上好闻,茶花秀眉微微蹙起。
随着进去,视线也宽广起来,狭小的正屋光线阴暗,很是潮湿,里面放置的桌子板凳东倒西歪。
茶花瞧的仔细,那些个桌椅板凳年久失修,又长时间处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已经开始腐朽了。
茶花是来找人的,只是淡淡瞧了一眼,便往正屋右侧走。
“有人吗?”试探性喊着。
没有听到回应,茶花这才抬脚进了卧房。
卧房里也没人,瞧着比正屋更糟糕。
明明是炎炎夏日,屋子里却潮湿的很,唯一的窗户也是破破烂烂,若是下雨,那雨水定然全飘进来了。
夏日虽然艳阳高照,但时常下的都是飘泼大雨,那窗户破烂不堪,也怪不得屋子这么潮湿了。
屋子里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张垫了稻草的木板床以外,就只有一个被虫蛀过的木柜子。
木柜子的一扇门掉了,另一扇也有些摇摇欲坠。
茶花心里闷闷的疼。嫁给将军以后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从来没想过将军以前日子这么艰难。
瞧着这么阴暗潮湿的地方连个老鼠都没有,可见将军穷的是真的揭不开锅了。
想想也是,从小就被鳏夫捡来养着,鳏夫本身就是个没本事的,将军跟着他定然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之后鳏夫离世,将军当时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连最基本的生存手段都没有,村子里也没人瞧的起他,他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
想着将军过的苦日子,茶花心疼的不得了,眼圈红红的,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将军不在屋子里,他去哪儿了?
茶花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影,失落之余也只好离开。
罢了,明天再来吧,否则被人看到,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上辈子被人毁了名声,茶花自己没脸见人不说,还连累了阿爹阿娘被人指指点点,那时的日子真是苦啊。
若不是将军突然上门提亲,她或许都熬不下去了吧。
不过也幸好将军住在村尾的山脚,这里人烟稀少,很少有人过来,就算她以后经常过来找将军,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这点倒是让茶花很满意。
回去的路上,茶花心不在焉的走着,没见到将军,心里失落难受是肯定的。
走到半路,茶花遇到一群七八岁的小屁孩。茶花也没当一回事,可听到小屁孩们嘴里嘀嘀咕咕说着:“那小鳏夫好生厉害,在河边居然抓住了一条蛇,瞧着怕是有半斤多的样子。”
“是啊,他居然也不害怕。”
“我看他把蛇皮剐了,怕是要烤来吃,真是不想活了啊。”
“啧啧啧。”
茶花闻言,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他们口中的小鳏夫,不正是将军少时被人取的名讳!
老鳏夫捡来的小鳏夫。
当时大家也没觉得这样喊不对,就觉得以将军穷困潦倒的家境是不可能娶到媳妇的,故而时间一长,小鳏夫的名字整个村子都喊习惯了。
茶花顾不得许多,连忙朝河边跑去。
吃蛇?茶花简直不敢想。
她小时候听阿爹说过,有大人进山打猎结果被蛇咬了,没多久就中毒去世了。
将军怎么能吃蛇肉呢!茶花脸色惨白,冷汗直冒,提着粉色的裙摆,一路小跑而去。
第5章
茶花气喘吁吁跑到小河边,远远就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拿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在撵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儿。
“去去去,一边去,再来捣乱,看老子不打死你们。”凶巴巴的声音,流里流气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流氓。
若是换做以前,茶花看到这样的场景,恨不得能走多远走多远。
可如今看到,茶花却是红了双眼,脚下好似生了根,想要移动一步都难。
那手里拿着树枝,衣衫褴褛的少年可不就是郑庭?她心心念念的将军吗?
哪怕他现在的身形没有京城那般高大魁梧。
哪怕他现在穿的破破烂烂,头发脏乱炸开,俨然一副乞丐形象。
但她还是能一眼认出,那就是她的将军啊!那个把她捧在手心,宠她爱她的男人啊!
重活一世,再次见到,茶花眼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是激动,亦是高兴!
郑庭刚赶走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儿,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便看到不远处站了个粉衣姑娘。
姑娘皮肤白白的,嘴巴红红的,身段火辣辣的。
特别是那双红通通的眼睛,巴巴的望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有种狠狠欺负她的冲动。
这村子里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了?
难不成是那秀才先生家的娇小姐?
郑庭住在村尾,平时就算到处溜达,也不会往村里那个方向去,故而没有碰到过茶花。但没碰到过,不代表没听到过她的大名,那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姑娘!
郑庭稍微联想一下,便能猜到她的身份了。
瞧着这姑娘怕是受了什么气,跑河边来哭了。
郑庭收回视线,坐在火堆前继续烤他的蛇肉。
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一条半斤重的蛇,可以好好开个荤了。郑庭看着滋滋冒油的蛇肉,咽了咽口水。
茶花见郑庭在烤蛇肉,顾不得许多,连忙小跑过去:“不能吃,那蛇肉有毒,吃了会死人的。”
哽咽软糯的声音随着主人的身影越来越近。
郑庭瞧着她那急吼吼的模样,也没当做一回事,什么蛇肉有毒会死人,只有饿肚子会死人。
“相公,你别吃。”茶花下意识的便把相公二字喊出口了,她以前喊了两年,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倒是郑庭,听到相公两个字,差点把手给烤了。
眼珠子猛然瞪大,心跳都慢半拍了。
看傻子似的看着茶花。
这姑娘漂亮是漂亮,就是有点傻。
郑庭连忙扭转视线,把头转到一边。算了,他不跟傻子计较。
茶花离的郑庭近了,看的也更仔细。
瞧着他骨瘦如柴的身形,茶花的眼泪水就像是珍珠断了线。
她记得将军只比她大了三岁,她如今十五,他应该已经十八了。
别的男子十八岁,已经娶妻生子了,而他十八却瞧着只有十五六的样子。
不仅瘦的皮包骨头,就连个子也就撑死比她高出半个头来。
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洞,几乎没有一块好地儿。
脚上的鞋子灰扑扑的,裹了不少泥巴。破的都不能穿了,几个脚趾露了大半出来,一个个脚趾黑黢黢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
他大咧咧坐在地上烤蛇肉,双腿原本是合拢的,可听到茶花的哭声,他身子转了过来。
腿也跟着换了个姿势,直接岔开了。
茶花见他换了姿势,视线随着他的动作打量过去,只见他裤,裆都是坏的。
第6章
茶花见此,眼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将军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也太苦了。
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没一块好地儿,就连裤,裆都是漏风的。
茶花越想越难受,声音越哭越大。
“你哭啥?”郑庭皱眉看着茶花,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搞得他欺负了她似的。
视线望过去的同时,郑庭发现茶花直勾勾的盯着他裤,裆看......
他下意识低头,只见裆部破了好大一个洞,一阵微风拂过,还能感受阵阵凉爽。
郑庭连忙把腿合拢,气急败坏道:“看什么看。”耳朵火辣辣的烫。
这姑娘怕不是秀才先生家的娇小姐,哪有娇小姐这么明目张胆盯着男人看的。
“我....我心.....里难受。”茶花哭着解释。她的将军过的那么艰难,她怎么可能好受!往后她一定要好好待他。
郑庭闻言,直接无语。她还难受,该郁闷的是他好吧。
郑庭尴尬的理都不想理她。
活了十八年,整日里流氓惯了,可今天这事儿还是第一次碰到。
瞧着蛇肉已经烤好了,郑庭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取下火堆上用木棍绑着的蛇肉,郑庭起身抬步离开。
看着焦香扑鼻的蛇肉,郑庭原本郁闷的心情好了一些。
茶花见将军丝毫不听她的劝阻,拿着蛇肉都要开吃了,哪里能忍受,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跑到他前面,一把打掉了他手里的蛇肉。
“啪”的一声,蛇肉掉在了地上,瞬间摔成了几截。
郑庭张嘴咬了个空。
低头看着掉在地上的蛇肉,郑庭心疼的滴血。
火气也冒出来了,冲茶花吼道:“你这傻子干什么!”
茶花擦了擦眼泪,略带委屈道:“蛇肉不能吃,会吃死人的。”
干净澄澈的眼眸,看起来无辜极了,纯洁的如同百合花一般,让郑庭原本破口大骂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以为你是谁,我用的着你管。”
郑庭说罢,蹲下身子准备把地上摔成好几块的蛇肉捡起来。
茶花见郑庭还不死心,那蛇肉都摔成那样了还想捡起来吃,心下一狠,秀气的小脚狠狠的踩在蛇肉上,还用力碾了碾,顿时,那蛇肉踩的稀烂,还裹上了不少灰尘,变的灰扑扑的。
茶花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现下这样子,看他还怎么吃。
茶花是满意了,郑庭却是炸了。
他辛辛苦苦烤的蛇肉啊,还没来得及尝一口,便被弄成了这样。
心痛的要命。
郑庭被她气疯了。
“你这疯女人,你要疯到别处去疯,你来祸害我干嘛!别以为老子不敢打女人。”
郑庭表情狰狞,看着可怕的很。
茶花从来没见过他这模样,顿时吓的往后退了两步。
小河边到处都是小石头,茶花后退的时候没站稳,就这样一屁股直直的坐在了地上。
“嘶。”茶花吃痛,特别是手火辣辣的疼,拿起来一看,手心都流血了。
“活该。”郑庭瞪了她一眼,径直准备离开。
茶花闻言,眼泪水顿时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手心的疼是其一。
郑庭的话是其二。
以前将军何曾这样对待过她,若是见她摔倒,定然第一时间把她扶起来关心了。
虽然茶花知道重活一世,将军还没喜欢上她,可是被他捧在手心里宠惯了,人也娇气了不少。
对于他的话,会难受。
第7章
王婶端着一盆脏衣服来到小河边,刚好看到茶花坐在地上哭,郑庭那小王八蛋站在一旁骂活该。
看茶花哭的惨兮兮的样子,手心还破皮出血了,下意识以为郑庭欺负了茶花。
王婶顾不得许多,直接放下手里端着的脏衣服,拿着锤衣棒朝郑庭冲了过去。
“你个小鳏夫,叫你欺负茶花,看老娘不打死你。”
别看王婶上了年纪,常年干农活的身体健壮的很,跑起来健步如飞。
三两步就跑到了郑庭跟前。
这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郑庭压根就没想到王婶会拿着棒子过来打他。
“我没欺负她。”郑庭道。
茶花也正准备开口解释,但话还没来得及说,王婶的棒子已经重重打在了郑庭的腿上。
“嘶”郑庭疼的脸都白了。
王婶凶巴巴道:“茶花手都流血了,你还说没欺负她!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个没教养的玩意儿!”
“王婶儿,是我自己摔倒的,他没有欺负我。”茶花连忙解释。
“茶花别怕,有婶子在,小鳏夫不敢欺负你的。”王婶下意识以为茶花是被郑庭欺负怕了,所以不敢说实话。
王婶边说边打,力道不轻。
纵使郑庭闪躲,但第一下却是实打实的打在了腿上,疼的他浑身冒汗。
“我说了我没欺负她,是她自己摔倒的。”郑庭高声怒吼,随即恶狠狠瞪了茶花一眼,一瘸一拐快步跑走了,他知道解释下去也没人听,他在这个村里本身就是个令人厌恶的对象。
“王婶儿,他真的没欺负我。”茶花见郑庭被打,心疼坏了。
“好孩子,别怕,人已经被婶子赶跑了,你说实话就行。”王婶把茶花从地上拉了起来。
“王婶儿,我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没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茶花又解释了一遍。
王婶见茶花表情认真,不似作假:“那小鳏夫真没欺负你?”还是有些不相信。
茶花点头:“他没欺负我,您打错了。”
王婶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