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会结出果实,会一步一步将我拖入深渊,然后,万劫不复。
她手顺着他的脸颊,一寸一寸往下滑。
拂过他脆弱又有生命力的喉结,它在她掌心上下动了动。
再往下滑勾开睡袍的带子,一点点,一点点的抚上他的身体。
明望不说话了,闭眼靠在她身上,任由她抚摸自己的身体。
他在她掌心下一点点变化着。在一起后她其实很少会抚摸他全身,即使是兴致最浓烈的时候她也才会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点属于她的印迹。
但他会常常忍不住在她身上留下一些属于他的印迹。
印迹很重,是带着八年的时光,为从前敏感孤傲的少年没能拦住那时的女孩。
为这些年错过的遗憾。
“有酒么?”许愿忽然开口。
明望睁眼,声音暗哑:“……有。”
看她片刻后放开她,将睡袍拉好。
拉着她转到靠窗边的吧台上,打开灯光。
柜架上全部都是酒。红的、白的、黄的,各种各样。
细白的指尖在一排排酒瓶上掠过,她问:“我随便拿了?”
“可以,想喝什么就拿什么。”说着提起两个高脚杯放在吧台上。
许愿抽了一瓶威士忌。
明望把酒打开,倒进酒杯里,拉着她在身边坐下。
她端起酒杯,在灯光下看着他的眉眼轻笑,笑容里藏了丝苦涩。
“好像从来没有单独喝过一杯?”
明望想了想,轻笑起来赞同。他端起来跟她轻轻碰了杯,“祝许愿顺顺利利。”
许愿呼吸一滞,也说:“祝明望幸福。”
酒水一杯接着一杯进了口中,明望也喝,没她喝得那么猛,只靠在旁边看着她。
知她心里难过,他并没有阻止。
一瓶威士忌大半都进了许愿肚子,喝完她站起来还想再拿,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拉着她一步步往前,最终抱着她。
许愿靠在他怀里,头贴着他脖颈,一丝一丝细细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酒精在大幅度催化人心,眼泪终于一滴一滴滑进他皮肤上。
她哭得无声。
明望搂着她的手一紧,一手抬起轻轻抚着她的背脊,无声安慰着。
片刻后侧头亲吻嘴边的皮肤,抬手将她的头发散开,手指伸进发丝间温柔抚摸着。
她忽然就转过头,嘴唇贴上,带着湿润的咸味。
他吮吸,将她全部味道吞下。
他们没在吧台,拥抱着进了卧室,倒在床上的一瞬间又没了动作。
屋外是磅礴大雨,像是这天地间流不完的泪。
“明望。”
“嗯?”他搂着她的手臂使力,低头贴了贴,“别害怕,也别难过。生活都是这样坎坎坷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陪着我?”她重复着他最后一句,喃喃着。
“嗯。不信么?”他翻身在她上方,伸手扣住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酒后两人的掌心发烫,不仅仅是手掌,身体也在发烫。
滚烫的两颗心带着悸动,试探着在靠近,在远离,也在相互取暖。
“我们认识了这么久,陪伴了这么长时间,你不信么?”他低头直视她的眼睛,看见了逃避。
他心慌,缠着她要个承诺:“未来还要一起走下去,你得答应我。”
他要她一个承诺,为这段忽远忽近,患得患失的感情上一道稳固的锁。
一时的困境不应该打倒她的。
她那么坚强,一直都是他最爱的样子。
许愿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她只是安静平躺在床上,抬眼看着他,手抚上他的脸,感受着他在她掌心蹭了蹭。
“明望。”
“嗯?”他侧脸啄吻她掌心。
“我不跟你了。”她忽然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淹在床单上。
他不意外,低头吻她,“为什么?”
她心里一片迷茫,情绪在一瞬间就崩溃,眼泪越流越凶,“你不要问我。”
“你不要问我。”
“你不要问我。”
她一连三句,也只重复着这一句。
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像是北方飞扬起的大雪,在日出时被融化的寒冷味道。
眼前一片白茫茫,她站在悬崖边,一脚一步的土全掉落下去,周围是空旷的、死寂的。
明望跪坐起来,一把捞起她抱在怀里,不断地吻着湿漉漉的脸颊,“愿愿,你说不跟我了,那你有想过我么?”
他吻着问着,眼角也有些湿润,内心一片空旷,也跟着湿漉漉的。
他将她脑袋捧正,额头贴上去,“难道是我们在一起时,你不开心了吗?”
许愿摇头,怎么可能不开心,春日相遇,她多开心能再见到他。
夏日与他在一起,每一秒都像是在梦里,比梦里还开心。因为他那么好,那么温柔,送她浪漫,给她惊喜。
秋日厮混,冬日离别。
四季三餐两人,他给过她这样一段时光,足以弥补年少时的所有遗憾和难过,也能慰藉往后漫长的一生。
她不贪心的,真的不贪心。
自芸芸众生中拦下他,给她一段弥足珍贵的时光后归还人间。
她多么感激。
“你到底怎么了?”他看她,恨不得将她嘴巴撬开,“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讲么?”
她像是哑了,只能看着他。
问不出,为她的事连累到他,她倍感愧疚。
她见过明老爷子,也知道这样大的家族里,他不是一个人。背后牵扯太大,身份、地位、权利、钱财、家庭,哪一他都少不了。
少了,他就不是明家大少爷了。
诚然,无论他什么样子,富贵又或是贫穷,她都会跟着他。
但她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为了她,去跟他的亲人对抗,跟与生俱来的优越、圈子去对抗。
拉他下神坛,她做不到,比杀了她还难。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都在不停劝她离开他,不是没有道理。
门当户对。
自古以来不变的规矩。
明望咬牙,“你不信我?”
他将她放平,一把拉开她的衣服,粗暴的覆了上去,不断用动作来弄疼她。
许愿麻木挣扎,他被激到,动作更是毫不留情。
明望不知道要怎么留她。他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
吻到她眼角的泪滴,他震了震,内心难过,“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动作温柔下来,带着所有的疼爱,将她变得妩媚动人,在他身下盛开,给她一场颤抖淋漓的晚宴。
许愿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无边悲伤的痛感中也给予了热烈的回应。
像两只怪兽在相互撕咬着,想在对方身体上留下些什么。
大雨缓和下来成了小雨,室内回归平静。
两人身上大汗淋漓,却谁也不想动。
明望搂着她身体,四条腿还交缠在一起,被窝里一片热浪。
他忽然开口,“愿愿,结婚吧。”
许愿没反应。
他还说:“有了家,生个孩子,以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在被窝里的左眼再一次流了眼泪。
有了家,什么都会变好。
可惜不是我们的家。
你即将结婚,为什么要劝我也结?
他摸摸她的脑袋,“愿愿,你要乖。”
第41章 山高水远,三生有幸。……
天色灰蒙蒙发亮, 许愿转动干涩的眼珠从窗帘缝看了出去,她睁了一夜的眼。
耳边是他沉沉的呼吸。他昨天回来按理该倒时差的,却因为她的事忙到飞起, 昨晚后半夜他就再也熬不住了。
许愿凑过去,轻柔地吻一一落在他面颊上。她坐起来,腰上还搭着他的手臂。
侧身从他那边把烟和打火机拿过来, 把银白色铁质感的小盒子也拿过来。学着他的样子,抽了根烟出来, 烟尾在白色粉末里轻轻旋转一圈, 缩回小盒, 点燃了香烟。
吸的第一口就是一股冰凉的薄荷清香随着烟雾进入肺里, 像深冬里冰雪的味道, 可惜南城的冬天不下雪。
烟在肺里过了一圈慢悠悠呼出。
不自觉抽得很慢。甚至最后一半她没有再抽了,可烟在自燃着, 把她想拖到天荒地老的时间缩减几万年,下一刻就燃到了滤嘴边。
烟灰颤颤巍巍竖着, 最终啪一下,落了下去。
看着那片落在灰色被单上的烟灰, 她最终扔了烟蒂, 抖了抖烟灰,再看他几眼, 片刻后起身进了洗手间。
将一切都弄好,她找来袋子, 将这段时间带来公寓的东西全部收起来,放在玄关。
最终还是忍不住进了卧室,握了握他大手,轻声道别:“明望, 再见了。”
这一生冗长,时光破碎而艰难,我曾拥有过你,便没什么遗憾了。
感谢你陪我一程,我的少年和爱人。
山高水远,三生有幸。
今后,望日日顺遂。
她在晨光中离开,走得悄无声息。
*
明望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习惯性往旁边伸手一捞,捞了个空。
他迷迷糊糊睁眼,枕边人已不在身边,摸过手机看一眼时间,他起床洗漱。
擦着头发到客厅,四处看了一眼,进卧室拿起手机,微信上没给他留言,也没说要去干什么。
他在沙发上坐下,给她打了个电话,直到话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他才放下电话,又给她发了几条信息,安静在客厅等了片刻后收拾好自己出了门。
将车开去她店那边,店面冷清,大大的封条还贴在上面,看来是没回这里。
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看着微信上一连串的工作信息,最终还是回了公司,是他自己的公司。
而明氏集团里,一团暴风雨正在等着他。
明老爷子这次是下定决心,用任何手段也要逼着明望与温家定亲。
在圈子里,两家要结亲的信息也在渐渐传开。
他容不得明望继续忤逆他了。
明望不是任人摆布的人。他没再管明氏集团如何,将全部精力投在和徐是钰、陆华谦合伙的K&U科技公司上,着手推广各个领域内的新AI智能系统。
同时取消下半年在明氏集团旗下五星酒店的所有新AI智能系统的更新。
这也是八月份时,他过早将AI智能系统投入酒店的原因之一——能有更好的资本来选择他的人生大事。
明氏旗下的五星酒店是明老爷子那个时候就创下的,随着近年来各种民宿、情趣酒店、快捷酒店的崛起,老牌酒店在社会上越发竞争不过,业绩每年下降。
下半年明望在酒店里投入AI智能系统,高科技带来的新鲜感和便捷、跟风,使得酒店在短短时间内被盘活起来。
但他也只在南城的酒店下投,系统二十多天就更新一次,机器人的储备程序里更是紧跟当下的潮流,对各方面的服务力求顾客满意。
明望退出明氏集团的所有执行和管理,一口气停了旗下的系统更新,转而和其他酒店合作起来。反正对他来说只要有合作对于新公司来说都是不亏的。
而且新AI智能系统的应用范围可不仅仅在酒店方面,还有徐家的汽车产业也是广泛投入的。
反而是明氏集团酒店,不过短短几天就接到大量投诉。网上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摸混搅乱的网友还怂恿大家,要跟着转其他有AI智能系统的酒店,极大范围的影响到了酒店声誉和业绩。
明老爷子眼睁睁看着心血在明望手里被一点点毁去,也被他的釜底抽薪气了个倒仰。
为此,温雅几次约明望,想和他好好谈谈,明望没时间理。
因为在此期间,K&U科技公司将要在美国纽交所上市。
临近年关,他和徐是钰还有陆华谦一起飞了一趟纽约。
一时之间忙得天昏地暗。
但不管如何,每天该发给许愿的信息一条不落,即使没收到任何一条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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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回了家,许母拉着她看了看,最后唏嘘人没事就好。
做了早饭,母女两人静静吃着饭。
许母也不问她以后要干什么,只是安慰她一切还可以重头再来,让她别难过。
许愿进房间盘算了一下投资开店后整整弄进去四十万,手里已经没有多少积蓄了,万幸没有负债。
店面还封着暂时是拿不回来了。
她拿出手机给远在苏州的何硕发了条信息。
兜兜转转,她还是要去干回老本行了。
腊月二十六这天,本来是大好的日子,却偏偏是祸不单行。
房东一家一家通知租客尽早在过年前搬走,这栋房子过年这段时间要拆迁。
母女俩出去外面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可以租,临近过年,大部分房东都回家过年,没办法给人租房。
晚上回到家,许母突然提议要不还是回老家吧。
他们老家在乡下,是南城最边远的一个小镇,开车回去要三个多小时。
她们确实是有许久没回去了,第二天许愿开着车带着许母,再带上生活用品先去探探路。
进了乡镇后,大路田边,山山水水都太熟悉了。
一路进去还遇到不少老熟人,许母挨个和人打着招呼。
老房子还在着,只是久无人住,庭院杂草丛生,屋顶还有瓦片不齐的。
开了大门进去,到邻居家里借了工具,回院子里打扫维修。
清理好晚上住的卧室,大开窗户透气,母女两转到院子里除草。
“许愿?”
大门口忽然伸出来一个脑袋,迟疑着喊她。
许愿蹲在院子里,抬了抬草帽扭头看向大门口。
门口走进来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男人,寸头大眼,笑起来还一口白牙,“还真是你啊,今天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