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妹陈思念在旁边早就眼馋想玩,这时候也蹦下床, 兴奋地附和,“好啊好啊。”
“那我和镌白哥一组。”陈思远刚才和沈镌白一对一打网球,输了半天, 总算找了个机会可以抱大腿, 先发制人的分好了组。
“……”沈镌白没搭话, 伸手摸到一边的柜子上, 翻出多的两副手柄。
恰好此时, 小姨岑舒毓端着切好的果盘进来,开玩笑地说:“难得你们来陪这两个小鬼玩,正好让我消停消停。”
她把果盘搁在矮桌上, 转身离开, 顺便好心的带上了门,断掉了岑虞的后路。
沈镌白递来一副网球拍,脸上的表情平淡。
“......”眼看着被架到这儿了, 岑虞也没什么借口甩脸走人。
反正就是玩个游戏,没必要太矫情。
凭两家的关系, 逢年过节指不定会碰上,总不可能真的老死不相往来。
她接过网球拍,转手给了小表妹,然后自己走到电视柜, 拿了最后一副手柄。
沈镌白盯着她的动作,抿了抿嘴角,将视线移回电视屏幕。
他拿的手柄是主控手柄,随着按键,游戏界面退出到菜单,重新进入四人的2v2模式。
小表弟的房间不算小,蓝色的儿童床靠墙,空出过道的位置,放着一张白色羊绒地毯。
但坐着两个大人和小朋友以后,就显得有些局促和拥挤。
两个小朋友叽叽喳喳站在最前面,岑虞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往沈镌白和她中间,放了个硕大的玩具熊。
沈镌白对于她刻意划清界限的举动,不置一词。
“会玩吗?”他问。
“......”岑虞看也不看他,没搭腔。
“会玩。”小表妹高举着手,奶声奶气地说。
“遥感控制方向,手柄带有传感器,和正常打网球一样挥拍就可以了。”沈镌白抬腕扣球,做了一个发球示范。
岑虞余光瞥见他的示范,学着他的动作,游戏里的小人儿也跟着一起,好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她操纵着,发出第一个球。
小表妹年纪小,基本上处于满场乱跑的状况,就差没跑到对面的场地去。
岑虞一对二,还没上手,稀里糊涂丢掉了第一局。
小表弟一个扣球,砸在岑虞角色的脑门儿上,乐地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地挥着球拍。
要不是岑虞向后躲得快,现实也得被他削一脑门。
沈镌白眉头一拧,站起来,弯腰轻轻松松地把小胖子提溜起来丢到床上,“你去上面玩,挡着我了。”
岑虞玩游戏,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不怎么输得起。
她的神情明显认真起来,正式开始前,还默默地挥着手柄试手感。
偏偏陈思远这小鬼,咯咯地笑,“哎,她们俩太菜了,是不是啊,镌白哥。”
“......”沈镌白扫一眼旁边的人,一声不吭,比起陈思远是会看脸色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岑虞打多了的缘故,第二局比第一局要顺畅很多,出人意料的赢了。
最后胜负局。
沈镌白一个闪现,把岑虞打来的高吊球打回,然后触网丢分。
陈思远坐在床上震了两震,颇为遗憾,“她那球超界了,可以不用接的。”
沈镌白倒没那么大的反应,坦然地接受失误,淡淡应了一声,“打快了。”
岑虞赢了比赛,勾起嘴角哼了一声,回头怼陈思远,“我的球吊的那么高,哪看得出有没有出界,输了就输了,找什么借口。”
沈镌白看着她脸上扬起的得意,不自觉轻笑道:“嗯你很厉害。”
语气随意清淡,哄小孩似的。
“......”
不经意的话一出,岑虞不知想起什么,笑意瞬间敛去。
记忆里,以前沈镌白也总是带她玩项目开发中的游戏。
他玩游戏很厉害,每次都是她输,而且一输就上脸。
后来沈镌白学乖了,故意让她赢。
岑虞当然知道他是故意让她的,但就是很喜欢被他揉着脑袋,听他懒散地说:“我家小孩真厉害。”
沈镌白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也能让她当作是含了一颗糖,开心很久。
但也仅仅是这样。
通常半小时游戏时间结束,沈镌白又会重新投入工作,开他开不完的会。
仿佛和她玩游戏,就是心情好的时候逗一下宠物,忙起来就忘了。
“……”
“不玩了。”岑虞突然冷了脸,站起来,球拍一丢。
“......”沈镌白皱了皱眉,将她脸上阴晴的变化看在眼里,漆黑一团的眸子微沉。
陈思远不情不愿地‘啊’了一声,刚想说什么。
楼下传来岑舒毓的声音,“念念,远远,下来吃饭了——有你们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两个小朋友听到糖醋排骨,互相看了一眼,怕对方抢似的,丢下手柄,噔噔噔地跑出去,眨眼就没了。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而凝滞。
飘窗敞开着,卷进一阵疾风,门被猛地关上。
沈镌白坐在原地,食指指尖搭在手柄上,一下一下地轻敲,好像没急着下楼。
岑虞并不适应这样只有两个人的环境,直接迈步离开。
“所以我们现在,”沈镌白突然开了腔,声音低缓,“是连话都不能好好说的关系吗?”
“......”岑虞脚步顿了顿,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是。”她冰冷疏离地说。
门被重新打开。
岑虞走了出去,手把在扶手上,窗户和门口形成对流,又是一阵风力,将门用力的关上。
‘砰’地发出一声巨响,好像是她在摔门一样。
房间里,沈镌白盯着大力阖上的门。
半晌。
他垂下眼睫,瞳仁里的光暗淡些许。
“……”
陆淮予从楼梯口上来,听见了声音,目光移向站在门边的岑虞,看出她的脸色不太好。
“发什么脾气呢。”他问,显然是也误会了岑虞在摔门。
岑虞刚想解释是风吹的门,门被重新打开,沈镌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半明半昧,唇角紧抿着,看见了陆淮予,简单的点头示意,然后越过岑虞径直下楼。
岑虞望着陆淮予,耸耸肩,没有讲话。
陆淮予不动声色地打量,察觉出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身后脚步声渐远。
二楼只剩他和岑虞。
“基因检测报告出来了。”他说。
“......”岑虞倏地抬起眼,眼睫不受控地一颤。
“结果怎么样?”她的嗓音粘稠。
“我没看,你还是自己看吧,晚上回去吗?”
“回。”岑虞说。
陆淮予‘嗯’了一声,“报告我放客房的抽屉里了,晚上我出差,阿姨也不会在。”
-
岑虞和陆淮予下楼的时候,餐厅里已经坐满,只剩沈镌白旁边空了两个位置。
陆淮予挨着沈镌白坐下,把两个人隔开。
晚饭吃到一半,陆淮予接到医院打来的急诊电话,他给岑老爷子祝了句寿就匆匆赶回医院。
阿姨把陆淮予的椅子撤走,两边匀一匀,坐得宽松一些。
原本一张红木圆桌上挤了十几个人,多出一个位置的空间也没能宽松出多少,反而让岑虞和沈镌白挨得更近了。
岑虞是左撇子,吃饭惯用左手,在不小心碰到一次沈镌白胳膊以后,她默默地把筷子换到右手。
饭局继续。
岑老爷子砸吧了一口白酒,嘴里念叨着要给陆淮予物色几个姑娘,让他去见见。
陆淮予今年刚好三十,之前家里人虽然着急,但也没直接提,但是这会儿却是坐不住了。
不过头上有陆淮予顶着,注意力分不到岑虞这里,她倒是乐得自在,一声不吭埋头吃饭。
换了右手,岑虞筷子用不太好,半天夹不起一块糖醋排骨。
坐对面的小表弟跪在椅子上,伸手去转玻璃圆盘,她好不容易夹起的排骨咕噜掉回盘子。
岑虞挫败地发出一声轻啧。
正准备放弃的时候,身旁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转盘的边缘。
沈镌白把碗搁到转盘上,单手盛汤,举止动作慢条斯理。
对面小表弟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盘子里最后的一块糖醋排骨。
胖嘟嘟的两只手一起扒拉转盘,转盘依旧纹丝不动。
“......”
岑虞装作没看见,趁势重新夹住排骨。
直到排骨颤颤巍巍地掉进她的碗里,沈镌白也盛好汤,收回压在转盘上的手。
沈老爷子砸吧了一口白酒,眯了眯眼睛,“镌白,你旁边坐的就是你岑爷爷家的孙女,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让你教过她写作业呢。”
岑虞排骨咬到一半,没想到突然被提起,差点没被呛到,连连地咳嗽。
“......”沈镌白站起来端着水壶,往她的杯子里倒水。
在这一方面,他一贯的绅士。
不管他们私底下是什么关系,长辈面前还是要做做样子。
岑虞边咳边客气地道谢。
直到她缓过劲儿不再咳嗽,沈镌白才开口,“记得。”
偏偏沈老爷子喝了酒,起了兴致,笑道:“是吧,我下午问虞虞,她说不记得,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呢。”
“不过那时候她年纪小,个子还没你一半高,小孩嘛忘性大。”
闻言,沈镌白单薄的眼皮敛下,盖住了漆黑的瞳眸。
他低低地轻呵,声音随意轻慢,好像没怎么上心,“忘性是挺大的。”
“......”岑虞听着他凉凉的语气,心底没来由咯噔一下,生怕他说出什么别的来。
但好在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再提。
-
酒席将散的时候,阿姨从厨房里出来,收拾碗盘。
沈老爷子晚上不打算回去,直接在岑家别墅的客房住下,第二天和岑老爷子起早去远郊钓鱼。
两个老的坐在茶桌上,剥着花生米,继续小酌。
岑舒毓腿上抱着女儿陈思念,给她喂完最后一口饭,把小家伙放到地上。
念念嘴里还含着一口没咽下去的米饭,跑到客厅,扒拉着坐在沙发上的沈镌白,整个人趴在他的腿上。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再玩啊。”
沈镌白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好像是有些嫌弃,怕她嘴里的饭喷出来,拎着她的衣领扔远。
小家伙没察觉出他的嫌弃,还以为是在和她玩丢人的游戏,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咯咯地笑。
明明沈镌白一向对小孩没什么耐心,却似乎格外受小朋友的欢迎。
小表弟此时也蹲在他旁边,拿着他的手机玩游戏。
岑虞撑着下巴,眉眼里携着倦怠,收回凝在念念身上的视线,莹亮的眸子里,好像透过她在看其他人。
“虞虞怎么回去?”岑舒毓一边帮阿姨收拾餐桌,一边问。
岑虞低头解锁手机,“我叫个出租车。”
“你没自己开车来吗?”
“没。”她因为夜盲,晚上没办法开车。
“出租车不太方便吧,万一被认出来了很麻烦。”
“没关系,我带了口罩和帽子。”
岑虞和小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点进打车软件,排队叫车。
沈镌白掀起眼皮,伸直了长腿,踢了踢脚边的小表弟,“手机还我,要走了,”
“镌白你也要走了?”岑舒毓恰好从厨房出来,听见他的话,“那正好你送送虞虞吧。”
“......”闻言,岑虞眉心一跳,抬起头来。
第19章 有恙 “我只是、单纯的、送你回家。”……
一听岑舒毓让沈镌白送她, 岑虞立刻摆摆手,赶紧拒绝,“不用了, 我快排到车了。”
岑舒毓余光瞥见她的手机屏幕,“你这前面还五十个人呢, 排到十点也不一定排的到。”
沈镌白站起身,看过来。
“去哪?”他语气平淡地问。
没等岑虞再挣扎, 岑舒毓直接报了她公寓的地址,“云顶公馆。”
“真不用,太麻烦人了。”岑虞还在挣扎。
这时, 沈老爷子也插了话茬, 他摆摆手, “没事, 别跟他客气, 就让哥哥送送你。”
“是啊,你们年轻人该多相处相处。”岑舒毓说着,伸手过来, 把岑虞手机上的排队点掉。
她背对着众人, 朝岑虞眨了眨眼睛。
“......”岑虞怔怔地看向她,算是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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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没有司机跟着,沈镌白倒是没开上次在慈善晚会时见到的劳斯莱斯。
车库里停着一辆奔驰G级, 庞然大物,在黑暗里宛若一头巨兽。
车型是比较老的一款。
在商圈里, 阶级划分极重,女人靠衣服和包,男人靠车。
沈镌白的这辆旧款车,虽然保养的很好, 但依然显得和他现在的身价不符。
岑虞愣了愣,认出了这一辆车。
这是她送给沈镌白的生日礼物,用她拍第一部 戏的全部片酬。
以前在广沂的时候,沈镌白远没有现在这样的余裕和资本。
没有沈家的支持,他的创业公司运营地艰难,所有的资金都拿来投入到公司日常运作里去了,而他自己手头很紧,日子过得一点不像有钱人家的少爷。
岑虞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没太在意这一笔钱,片酬到账的当天,直接去了4S店,全款提了车,开到沈镌白公司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