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烨辩解:“我,我只是来扔垃圾的。”
邹畅刚才走在梅子后面,也没亲眼看到滕烨喂猫。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滕烨找了个由头开溜。谁知地上有只胆肥的大橘,吃完地上的鱼干还不够居然站了起来,把一双小爪子放到了滕烨的大腿上,对着滕烨可怜巴巴地喵喵直叫。
梅子捂着嘴巴偷笑起来。
滕烨脸一沉,只得硬着头皮把剩下的罐头拿出来,分给它们吃。
他离开后梅子也把打包的牛肉拿了出来孝敬这些流浪猫,可它们有了小鱼干哪还会理睬她的牛肉?
梅子鼓起了腮帮子:“有了鱼干连牛肉都不吃了,你们啊,嘴巴越吃越刁了。”
邹畅笑着说:“它们是猫啊,本来就喜欢吃鱼胜过牛肉呀。”
“也是。”梅子捉起那只趴滕烨大腿的大橘,抱在怀里使劲揉。“连你这小东西都学会拍马屁了!”大橘一脸的不情愿,一双滴溜溜的圆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的罐头,发出了抗议般的惨叫声。
邹畅在一边催她:“快放下它,别被它抓了!”
梅子不紧不慢地放下大橘,回头看了眼跑得远远的邹畅,问:“你怕猫?”
邹畅不好意思地说:“不,不是……我就是不大喜欢带毛带爪子的动物。”
“它们很可爱的,你喂它们几次就和你亲了,就信任你了。它们会让你摸它们的头和下巴,甚至把肚皮翻过来让你揉呢。要知道猫猫的肚皮是它们最脆弱的地方,把肚皮给你摸就说明它们对你是百分百的信任。”
梅子滔滔不绝地说着猫的事,一直到家门口了还在那兴奋地说。邹畅不懂这个插不上话,只能安安静静地听着。他听的不是内容而是她的声音,她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就跟黄鹂鸟唱歌似的,又甜又暖。
“我很想养一只猫,可是我妈病了,我得先把我妈照顾好。”梅子拿钥匙开门。
邹畅在她身后暗暗下决心:梅子你放心,以后我一定给你养只猫!
门打开了,一股刺激的瓦斯味扑面而来。梅子惊住了,身后的邹畅二话不说捂着鼻子冲进厨房,迅速地关掉煤气,把家中所有能开的窗户都打开。在梅母的房间里,他发现了安详地睡死在床上的梅母,愣了一下,然后背起梅母往外奔,边跑边说:“来不及叫救护车了!”
邹畅开车把梅母送到医院,还好送来的及时,梅母经过抢救醒了过来。
梅子一直守护着自己的母亲,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可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缴费、拿化验单、回家拿衣服、给母亲买饭、打水等等。
看到女儿这么辛苦,梅母落泪了,自责地说:“梅梅……对不起……”
梅子强忍着泪水说:“妈,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她来到病房外,想着请假的事。
“梅子,喝口水吧,你忙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邹畅从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两瓶凉茶,其中一瓶给了梅子。
梅子拧开喝了一大口,她还真的有点渴了呢。
邹畅说:“伯母她……”
“梅子!”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邹畅的话。
一个白大褂疾走而来,他是梅母的主治医生,听说梅母煤气自*杀送进了医院,一忙完手上的活就赶了过来。
“朱医生。”梅子跟他打招呼。
朱医生:“人现在怎么样了?”
梅子:“已经救回来了。”
朱医生:“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药不是一直在吃着的吗?”
“我今天早上起得晚没来得及给她吃药,也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吃。都怪我,为什么不早点起床呢,赖什么床呢?”
“你别责怪自己。平时你工作也挺辛苦的,在照顾你妈妈这件事上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的。”
“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赖床,就不会忘了给她吃药,她就不会自*杀。”梅子捂住了脸。
朱医生安慰说:“你放心,我会和其他医生一起想办法,尽快拿出个治疗方案来。对了,你妈现在还不能出院,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个护工?”
“不用了,请护工要钱的,我还是请两天假吧。”梅子擦擦脸上的泪水说。
“好吧。你也休息一下,别太累了,你妈妈还需要你照顾呢。”朱医生叮嘱几句后走了。
邹畅看看朱医生的背影,说:“他是伯母的主治医生吧?伯母她到底是什么病?”
梅子抽泣了一下,没说话。
邹畅隐约感觉到什么,惊讶:“难道说是……”
梅子把他拉到外面:“去外面说吧。”
第九章 牵线 硬着头皮答应妈妈和警察……
毕竟才二月份,晚上的风还是有点冷的。
梅子穿得单薄,邹畅看她直哆嗦,就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
“不用了不用了。”梅子一直推脱。
“你就别给我客气了,就算我们做不成情侣,也可以做朋友的吧。我关心我的朋友总没错吧?”
“好吧,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梅子心安理得地披上了邹畅的外套。
抬头看看夜空,又说:“我妈的病已经很多年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我爸去世后她就这样了,时好时坏,有的时候很清醒有的时候又会犯糊涂,上次她不是拉着你喊你志强吗,志强就是我爸。”
“伯母和伯父的感情一定很深厚,不然伯父去世后伯母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爸妈感情真的很好,在我的记忆里,他们不是没吵过架,但每次都是我爸先跟我妈道歉,还会买礼物给她,哄她。我妈就像个小女孩,被我爸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我爸在出差途中出了事,我妈的精神支柱一下子倒了,人也变得疯疯癫癫的了。”
邹畅听得心都揪起来了:“伯父出了什么事?”
“我爸出事的时候是一家公司的财务,那天他开着单位的车去税务局办事,途中遭遇车祸,被一辆横冲直撞的大货车撞了,然后连人带车都没了。”说到这,梅子说不下去了。父亲遭遇不幸的时候她才念高一,那天她代表学校参加市里举办的首届全市高中英语演讲比赛,预赛她发挥得很出色,轻松进决赛,却在这个时候接到父亲不幸离世的噩耗。她毅然放弃决赛,直奔医院,见了父亲的最后一面,和母亲两个人抱头痛哭。那个画面,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个货车司机开车的时候喝了酒,但因那时候酒驾还没入刑,所以定不了他的罪。再加上出事的大货车又没买保险,开货车的司机也是一穷二白,所以我们压根没有得到一分钱的赔偿。这都不要紧,我们也不在乎。我在乎的是,监控显示,父亲出事的时候他的车行驶得很不正常,可是车检报告出来说父亲的车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既然如此,为什么父亲出事前车子会像失控了一样走S线呢?”
邹畅说:“照理说这种重大交通事故车辆检测应该会很严谨。”
“是啊,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想不通这个问题,父亲在出事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车子为什么会走S线?有什么事被警察忽视了?”梅子一口气说了很多这些年盘旋在她脑海里的疑问,“你知道吗,本来我是打算高考报考英语专业,毕业后当一名英语老师的。可父亲的事让我改变了我的想法和初衷,我立志考法学,毕业后从事法律工作,一定要把父亲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邹畅感慨地说道:“所以你一毕业就考到了法院。”
“呃……”梅子沉思起来,“其实考法院也不是单单因为这个原因。这不重要。”话锋一转,说:“大学四年室友们玩游戏逛街谈朋友,我拼命读书,因为我知道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挥霍不起青春。直到现在我仍然是挥霍不起的,所以对不起,我得先做我想做的事,其他的事,只能暂且搁在一边了。”
“我明白。”听完女孩的悲惨身世后,邹畅越发的心动了,他有一种为她扛起一片天的渴望,很强烈很热烈。
“伯母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很稳定,需要住院,你打算怎么办?”
梅子说:“我请两天假吧。”
邹畅说:“这样吧,这两天白天你照顾伯母,晚上我下班后来接你的班。”
“这样怎么行?不行不行,怎么能麻烦你?”
“有什么不行的?我一个大男人不怕熬夜,再说我们干公安的熬夜简直是家常便饭。可你不一样,你熬夜会坏身子的。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那就这么说定了。”
梅子拗不过他,邹畅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勇往直前的人。这天晚上她被他赶回了家休息,他留在医院照顾她妈。她不放心他,特地在走之前观察了一会。看得出来他是那种从小蜜罐里长大的独生子女,照顾人不是很拿手,但贵在肯学肯干,性格脾气也好,常常哄得她妈哈哈大笑。
梅母本就喜欢邹畅这个小伙子,拉着他的手就不让他走了,就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记得了。
“小邹啊,阿姨真的很喜欢你,你做阿姨的女婿好不好?”
“好啊!”邹畅满口答应,他巴不得呢。
梅母开心一阵后突然情绪低落了,患有严重精神分裂的人往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情绪就跟过山车似的,一会高,一会低,思维和行为也会跟着变得奇奇怪怪。
“小邹,我是不是闯祸了?哎呀我为什么要开煤气呢?万一煤气把家炸了那我的梅梅住哪呢?梅梅她工作很忙的,又要赚钱养家又要照顾我,我怎么能给她添麻烦呢?我真该死,真该死!”梅母举起拳头使劲捶自己的头。
邹畅吓了一跳,立马抓住她的双手,说:“伯母,您别这样,冷静一下,我给您唱首歌吧。”
“唱歌?好,好,你唱。”
邹畅唱了一首邓紫棋的《后会无期》,这首歌很难唱,邹畅又是个五音不全的主,唱着唱着还忘词了,但他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听得梅母入了迷。
“伯母,我从小唱歌就不好,我妈怎么教都教不会,让您见笑了。”
梅母笑说:“很好听,太好听了,你比我们家梅梅唱的好听多了。我偷偷告诉你,我们家梅梅唱歌才是惨不忍睹,简直是折磨。”
“哈哈!”
梅母突然拉住了邹畅的手,眼神脉脉地看着邹畅,说:“志强,你回来了啊。我们好久没合唱黄梅戏十八相送了,来,我们一起唱,就跟从前一样。”
……
第二天一早梅子赶到院里,找到在食堂里吃早饭的滕烨,把请假条递他面前:“滕庭,我家里人病了住院了,我要请两天假。”
滕烨正在喝粥,一手拿着筷子,一手举着大馒头,请假条就这么横在了自己面前,有些难受和膈应。
他放下筷子接过请假条,想关心一下下属,问问梅子是她的谁生病了,现在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忙,谁知梅子什么都不肯说。
“是这样的,现在请假制度严格了,凡事都要有证明。你说你家里人生病了你要请假照顾,那至少你要提供你家里人的住院凭证吧?还有,你家里就没有别人了吗,为什么偏偏要你请假了去照顾?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庭的情况,未结案高居所有庭室之首,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又要请假,总该给我个合理理由吧?”
梅子把请假条收回了,气呼呼地说:“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吗?”
滕烨看着她,很严肃地说:“没有。我的意思是请假手续必须齐全。即便我这边通过了,政治部那边也很难交代。我是不想你被人诟病知道吗?”
“不签就算了。”梅子噙着泪水转身就走。
“小梅!”周国民端了一碗咸菜肉丝面过来把她拦下了,“没事,有话好好说。”
周国民把梅子领到滕烨跟前,给梅子说了很多好话,甚至拿他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来为梅子做担保,滕烨最后也没办法,只好在请假条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梅子拿着签了字的请假条,感激地对周国民说:“周ting,谢谢您。”
周国民:“谢什么?快去吧,好好照顾你妈,两天后安安心心地回来上班。”
“嗯!”
梅子一进法院就来了向阳法庭,一来就跟着周国民,从书记员干到法官助理,毫不夸张的说,她就是周国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虽然她和周国民会为了某个法律观点争得面红耳赤,虽然他们年纪相差甚大,习惯观念非常不同,但他们私底下的感情非常好。周国民是庭里唯一一个知道她母亲病情的人,还给她介绍了这方面的权威医生朱医生,而且信守承诺,从没有把她家里的事到处跟别人说。
庭里的人知道她请了假都挺想念她的,宋天意直接用歌声表达了自己对梅子的想念:“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没有我的日子里,你要保重你自己。”
“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有着金法歌后的丁筱卿接下去唱了起来。丁筱卿是师范毕业,据她所说当年脑子敲坏了放弃了一年三个月假期的老师职位,考进了看似高大上的法院当苦逼逼的书记员。她的同学都当了老师,每年暑假和寒假微信群里各种晒出游,可把她羡慕的啊!不过幸好她是个乐天派,才没被自己当初愚蠢的选择气死。
“嗯哼!”诉服大厅里的郦励说,“好了,今年年底联欢晚会我们庭有节目了,男女对唱,惊艳全场!”
“想要惊艳全场怎么少的了郦励你啊!我们对唱,你给我们弹琴伴奏。”丁筱卿说。
郦励翻白眼:“弹个毛线,没空。”
宋天意说:“对了,你们说梅子她为什么请假啊?”
丁筱卿和郦励异口同声:“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