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家乡,可是,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美丽的地方,去到陌生的国都了,想到这里,长宁的脸上不由得浮上了一丝难过。
海棠注意到了长宁的异常,安慰长宁道“公主若是日后想念家乡,也可以常常回来看陛下,听闻北漠的太子,温文尔雅,想必公主嫁过去也不会为难了公主。”
长宁摇了摇头,道:“传言不可尽信,你可知外面如何传我?”
海棠听完长宁的话,微微变了脸色,长宁也并不意外,道:“外界传我心狠手辣,残害忠良,甚至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可你我皆知,我杀的人,没有一个是不该死的人。”
厚厚的马车车帘突然动了动,门外传来了一道人声,是使者团的一个侍卫:“公主,前面是大戎的边城了,过了这座城就到了北漠境内,公主若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便直接去云州了。”
长宁望着车外,应道:“那就直接去云州吧,早就听说过你们的都城云州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近距离瞧瞧,这次终于可以去看看了。”
东邺国皇宫
一身龙袍的皇帝坐在高高的龙座之上,嘴角眼睑都有了细密的纹路,只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黑的深不见底,虽精神看上去还算健旺,举手投足间却显出老相。
老皇帝咳了咳,对着下首跪在地上的谋士姜予望,道:“大戎长公主已经在去往北漠和亲的路上了,若是让他两国结成盟约,恐再 * 难撼动这两个国家在北边的地位,爱卿可有什么良计?”
姜予望是东邺皇帝的谋士,已经为东邺处理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朝堂事宜,在皇帝眼里,这个年轻的谋士淡泊名利却胸怀天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是以一直破格提拔他,让他小小年纪便入了内阁议事。
此刻跪在地上的姜予望,高挺的鼻子,微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让人无可挑剔,单看长相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姜予望思索片刻,道,“臣以为,若想实现陛下心中大计,必要想法设法阻止此次联姻。”
“哦?那依你所见,朕该当如何?”龙座之上的人沉声说。
姜予望将头又低了低,道:“依臣所见,如今大戎事事都要指着这个长公主,臣听闻此次联姻,长公主路上并没有带太多的侍卫,只有一支北漠的使者队,若想阻止两国联姻,臣以为,可以从长公主身上入手。”
皇帝停顿了一下,道:“那便交给爱卿了。”
姜予望向着龙座俯身拜了拜,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走出大殿之后,姜予望的侍卫姜离给他递了块手帕,说:“公子,陛下的身体越发不好,这心却越来越大了,竟还没忘了自己统一天下的梦。”
姜予望神色平静的接过手帕,边擦手边道:“无妨,他想要的是统一四国,我想要的却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南齐,这并不冲突。有消息说长宁长公主明日途径北漠的幽州,你派人去安排吧,多派些人,务必做的干净点。”
“是,公子。”姜离接了任务,转身离开了。
次日,长宁坐在那车上昏昏欲睡,隐隐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自早上起来从客栈出发起,自己的眼皮便跳个不停,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海棠正倚着马车边,给长宁扇着扇子,数着木槿离开的日子,对长宁说:“公主,奴婢算着日子,木槿这两日也该赶回来了,定能与我们在进宫之前汇合。”
“嗯,这样最好,她在外面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长宁说完,抚平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突然手摸到了腰间绑着的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长宁拿出来一看,是个小小令牌,令牌上一面刻着“九幽”二字,另一面印着一个半龙腾飞的图案,通身黑檀木制成,制作的很精巧,看上去是有大用途的。
说起这个令牌的来历,还要从长宁小的时候说起,六年前长宁十岁,东邺屡次骚扰大戎边境,长宁跟随父王出征,想自己带一小队绕道北漠到达东邺军队后方,与大戎军队来个里应外合,却在北漠境内捡了个看上去比自己大几岁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便是北漠的太子林深樾。
彼时,长宁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她捡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许久,他的暗卫正背着他赶路,那暗 * 卫浑身是伤,跪在她面前求她救他。
她不是什么见死不救的人,但不明确他的身份,她也不会随便出手。
长宁看着那背着小男孩的暗卫,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问道:“你求我救他,我却为什么要救他?”
那暗卫打量一下长宁,见这女孩穿着富贵,不像是为金银所动之人,拼着最后的力气,说“姑娘若肯施援手,他日少主醒来,必定报答姑娘。”
说完,像是再也提不起力气,那人竟晕了过去。
长宁呵呵一笑,道,“既如此,我便等他一个报答。”
给了海棠一个眼神,留木槿照看那暗卫和林深樾,海棠会意,提起长剑和长宁一起杀了出去。
待二人解决了那群杀手找到木槿时,木槿对着长宁轻轻摇了摇头,长宁低头看那暗卫,竟是已经没有气了。
安顿好林深樾,又命人给他处理好了伤口。长宁心想,眼下战况紧急,怕是等不得他醒来了,可这人不能白救,正犹豫怎么办,这时,她注意到林深樾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小令牌。
于是长宁扒开他的手,把令牌拿在了自己手上,对林深樾说:“看你这么宝贝它,那就把它当作我对你救命之恩的信物吧,日后,还得要你报答我呢。”
走到门房处,长宁回头瞥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男孩,道“他醒后可自行离开,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
身后传来暗卫轻声回应的声音:“是。”
想到这里,长宁看着令牌嘴角微微一笑,不知他如今怎样了,无论如何这个救命之恩迟早是要向他讨回来的。
马车突然一停,长宁身子猛地向前一晃,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厮杀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长宁心道一声不好,听声音应该是遇到什么杀手了。
海棠反应极快,一个回身便提起了自己的剑,转头对长宁说了一句:“公主小心。”话音未落间已经径直下了马车,冲进人群,加入了战斗。
长宁从靴子中拔出自己的匕首,仔细听着风声,似是有箭朝马车袭来,心中默数三声,她凌空而起,左手举起匕首朝车顶划了一个圆,右手用力一拍,竟是生生将马车顶拍出了一个人宽的洞。
待长宁从马车顶飞出时,马车已经被箭雨射成了一个筛子,长宁从腰间拿出信号弹,朝天空一发。
霎时,四面八方便出现了十几个暗卫打扮的人,海棠边与杀手交战,边回头对长宁说:“公主,这些人是全杀还是留活口?”
长宁淡淡一笑,神色却不慌张,道:“一群小喽啰,让他们杀了就行了,我们走。”说罢,抓了旁边一匹马,翻身上马,冲出了人群,海棠见状又砍了一个杀手,也上了马,跟着长宁离开了包围圈。
第7章 初到北漠 本宫宠爱他就是了……
二人一路驾马到达云州境内,到达云州后,长宁并没有直接去北漠的皇宫,她想先逛一逛这云州,正好等 * 一等木槿,再进宫也不迟。
是以,长宁和海棠先寻了一个客栈,点了一桌称心的饭菜后,与海棠边吃边商量日后的行程。
海棠有些担心那些杀手,道:“公主怎么不留一个活口,查一查究竟是哪方派来的人呢?”
长宁抓起了桌子上的一个鸡腿,边啃边说:“能查出什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派他们来的,一定是不希望我们两国联姻成功的人。”
海棠点了点头,表示对长宁话语的赞同,说话间眼角正好瞥见循着她们一路留下的记号,一只脚正踏进客栈的木槿,她急忙朝木槿招了招手。
木槿见到长宁,先是行了个礼,道:“不负公主所托,已经将永安小姐平安送回了南齐。”
长宁笑了笑,也摆了摆手,让木槿坐了下来,道:“你做的很好,在外面没有什么公主,你也不必拘谨,想吃什么就像海棠一样,尽管吃。”
海棠听到长宁提到她的名字,颇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
三人吃饱喝足后,逛了逛首饰铺,买了些称手的首饰,也就是比较适合当暗器的首饰后,便去了皇宫。
长宁到达北漠的皇宫后,海棠问:“公主,可否派人向太子通报一下?”
长宁想了想,也不无不可,自己千里迢迢来到北漠,这位太子怎么也要来关心关心自己。
想了想,最后发话道:“让木槿去传个话吧,你跟着我,顺便给我讲讲这北漠的局势。”
海棠低头道:“是,公主,北漠有三位皇子,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和一位公主,只是这太子并不得皇上喜爱,反而是二皇子因着生母舒贵妃的缘故颇得皇上喜爱,隐隐有夺嫡之势,加之三皇子母妃出身不好,平日里多依托二皇子,应也是二皇子阵营里的。”
长宁伸手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发丝,道:“那这位太子的生母呢?”
“您说的是于皇后啊,奴婢听说于皇后一心礼神,不问世事,这北漠神权与皇权并立,于皇后更是痴迷于自己修行。”海棠垂眸淡淡的回答。
“自己的儿子被别人欺负了这么些年,她还能安心信神这么多年,这皇后当真是个神人。”长宁不禁感叹道。
“你说这太子不受皇帝喜欢?”长宁似是想起什么接着开口问道。
海棠随即回道:“是,听说从前太子是和皇上极为亲近的,只是自小时候一次受伤之后,皇上就不再对他宠爱了。”
海棠说完,长宁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打趣道:“无妨,皇上不宠爱他,本宫宠爱他就是了。”
海棠听完长宁的话,红了脸说道:“公主惯会拿婢子开玩笑,婢子哪里有公主会说话。”
长宁听罢,笑得更开心了,一路走至自己在皇宫里的住处,才想起竟还不知这位未来夫婿的名字。
回头,见海棠没跟上自己,像是在看什么,隔了几步长宁问海棠道:“对了,这位太子,名唤什么? * ”
海棠恭敬的答:“太子单名一个珩,字深樾。”深樾,长宁想倒是个好名字,深樾在北漠的神译为树荫,以林为姓,他的父亲取名时应当是极爱他的,希望他能像大树一样庇护北漠的子民一生安乐。
海棠朝刚才看的方向,又看了过去,只瞧了几眼便转头对长宁说:“公主,奴婢感觉有人在监视我们。”
长宁并没感觉什么意外,点了点头道:“咱们初来北漠皇宫,多少双眼睛盯着希望咱们犯错呢,不急,反正就要大婚了,这几日咱们须得沉住气,先大婚再说。”
海棠见公主心中有数,也放了心,跟着长宁进了殿门。
次日,丫鬟们便给长宁送去了婚服,长宁此次和亲为了方便,只带了木槿和海棠两个丫鬟。
那婚服,长宁很是满意,北漠的风土人情与大戎多有不同,穿衣打扮也不一样。
凤冠是北漠女子出嫁皆可戴的,今日也给长宁送来了一个双凤翊龙冠,两只凤皆以口含珠,以皂縠为之,再附以翠博山,珠上点缀流苏,端的是高贵无比。
嫁衣则是由桂花香木的盒子装着,打开后透着一股桂花香气,用来裁织的丝线极细,颜色是艳丽却不俗气的大红,衣裙和衣摆上的凤羽是用金丝线缝上的,在太阳光下微微泛着金光。
衣角处绣着两只大大的凤凰,用莲花来点缀好看极了,若有微风吹过,衣裙便好似仙人拂袖一般,微微扬起。
绣鞋也是根据她来之前给北漠的尺寸做的,正中镶嵌着两颗大大的珍珠,鞋面上两只大大的凤凰栩栩如生,近看似是要腾空飞起。
见长宁看到婚服脸上高兴,送婚服的丫鬟们急忙道:“太子对咱们未来的太子妃可真是好,听说这婚服可是太子为咱们太子妃亲自设计,亲自监制的。”
长宁听罢,道:“哦,这竟是太子亲自设计的?”
那丫鬟见长宁好似不信,接过了话茬说:“殿下,确是太子设计的,我们阖宫上下早就知道这个事了。”
而此刻正在书房与属臣议事的林深樾却并不知道这件事,这件婚服确实是他设计,当时礼司来问他的意见,他随口说了一句:“女子一生只一次婚姻,这婚服便由我亲自设计吧。”
彼时不知什么是爱,只觉得,她将与自己携手一生,左右不过一件婚服,做了就是做了。
第8章 大婚 “别怕,万事有我”
大婚当日,因长宁是远嫁,所以两国商议长宁从北漠皇宫的萱若宫嫁至太子的绛紫宫,在绛紫宫行完礼,便当是礼成了。
长宁今日起的早,被林深樾派来给她梳妆的嬷嬷梳好了头发,化好了妆容后,由木槿和海棠服侍着她穿好婚服。
盖好盖头的那一刻,长宁才真正的觉得自己要嫁人了。她并不在意自己嫁的人是否心仪自己,左右不过须臾数载,与那人能够携手白头,又有利于大戎,这份婚事就不亏。 *
依照北漠的风俗,长宁由木槿扶着走至门口时,是要由新郎将长宁抱至花轿上的。
长宁走了几步一只脚还未跨出门,便看到红盖头下的一双红靴,是男人的靴子,长宁抿起了嘴,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
便听得身边男男女女的祝贺声,丫鬟侍卫笑着开玩笑的声音,眼前的红靴动了一动,长宁只觉自己的身子骤然一轻,竟是被打横抱了起来。
长宁脸色一红,想自己平日讲话总是过足了嘴瘾,哪里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长宁双手绞在了一起。
“别怕,万事有我。”
浅浅淡淡的嗓音从身侧传来,盖着红盖头的长宁心里的紧张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此时便又有些想开玩笑:“不怕,我不是有你嘛。”
林深樾接着道,“待会行礼时,可能会有意外,你小心些。”
听到他语气里的郑重,长宁也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林深樾将长宁一路抱至了花轿内,长宁刚进花轿,外面便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声音震耳欲聋,将刚才围着看新郎新娘的人都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