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踏进这间屋子,昨晚的场景又不受控制地浮上她脑海,林嫣然霎时耳尖通红,一个晃神,手里端着的药差点一下摔在地上。
他……昨天应是没醒吧?
“是林姑娘吗?”
里屋传来谢蕴的声音。
林嫣然回过神应了下,便端着药进了里屋。
“谢公子您伤口还疼吗?身体可还有不适?”林嫣然将还冒着滚烫热气的药碗放在一边,担忧地问他。
谢蕴坐了起来,半靠在身后床架,低低咳了几声后笑着回道:“没事的,等喝完姑娘端来的药后,我便回府。”
林嫣然皱着秀眉,清凌凌的杏眸一直盯着他看。
脸色苍白得很,双ⅨSJ.ZL眼也无神,眼睑处还有一道极重的乌青印迹,似是昨晚没有
睡好一般,哪还有平日里的清贵俊逸……
总而言之,林嫣然紧抿着唇左看右看,都觉得他不像没事的样子,顿时内疚和自责令她难受得厉害。
“谢公子这次的救命之恩嫣然没齿难忘,以后,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您尽管提,我若能做到一定帮谢公子。”
谢蕴听后,看着她巴掌大的瓜子小脸一愣,玩笑回她:“若是要姑娘以身相许,姑娘可还愿意?”
“啊?”林嫣然红唇半张,美眸瞪圆,显然是没想到谢蕴会如此道,一时无话,尴尬至极。
好在谢蕴只是试探着开了个玩笑,他一贯有分寸,对事若无把握从不轻易冒进——
对眼前这娇媚温软的少女,更是如此。
“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而已,莫当真。”
谢蕴弯唇浅笑,声音沙哑无力,语气却是柔得不能再柔,令人听之如沐三月春风,林嫣然一下便松了口气,紧攥的小手也逐渐松了开来。
“林姑娘,你知道我第一次看你那双眼睛是什么感觉吗?”
两人之间沉默不过片刻,谢蕴又忽然开口,话锋一转,问了这么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林嫣然自然是美的,虽不常出门,但也是冠绝京城,看过之人皆言她轻灵绝色。
美眸红唇,肤白若雪,每一个地方都生得如此恰好,仿若是神细细雕刻之物,当真是令人见之忘俗,如天上仙女之一般。
人尚如此,她那双眼眸自然也是摄人心魄,若清泉之水,若明月之色,倘若她专注地盯着人看时,直叫人骨头都要软了,生出了种要跌入她这美妙幻梦里的错觉。
谢蕴便就这么跌了进去。
从他见她的第一眼起,便是一见倾心,至此难忘。
但他要同她说的却不是此。
“什么?”林嫣然被他这突然一问,茫然看他,眸子里雾霭沉沉。
谢蕴端过一旁的药碗,一口喝尽后喉间尽是苦涩,他轻哼一声,倒是笑了。
“你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很清澈,里面似一直闪着细碎的日光和清冷的月色,可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你,便觉——”
“怜爱至极。”
他停顿了下,修长的眼睫垂下片刻,后又振翅般扇起,浮上一个无奈的苦笑——“你的眼神很让人怜爱。”
“好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猫小狗的眼神,也很像我曾经在街上看到过的一只小狗,它蹭我的脚边,想让我带它回家,害怕被抛弃。”
谢蕴自是知道自己说这话多有冒犯,但他还是选择说了。
非是故意,便是另有目的。
而林嫣然尖细的下巴慢慢低下下去,眼睛还是好看的,瞳仁黑白分明,但里面细碎的光消失,愈发无神起来。
谢蕴则在继续说,将话题悄无声息地转到了另一处。
“林姑娘,你不觉得,你哥哥便是把你当宠物在养,当可怜ⅨSJ.ZL的猫猫狗狗,而不是妹妹吗?”
谢蕴这话一出,林嫣然蓦地抬头,陡然愣住,两靥生愁。
心脏仿佛被扎了一刀。
很疼。
林嫣然开始皱眉。
“哥哥他……”
她本来是想出口否认,但现在,她却怎么都说不出这句话。
她哥哥掌控她,禁足她,不让她出门,还说要把她……锁起来。
她哥哥会奇怪地舔她脚上的伤口、舔她伤疤,甚至于昨晚,他还当着谢蕴的面戏弄她,故意让她发出声音,让她……
羞耻、难堪、背德。
哥哥他……
林嫣然胸腔剧烈起伏,开始喘不过气,但转瞬后还是朱唇抿起,朝他客气一笑:“谢公子许是想太多了。”
“是吗?”谢蕴似笑非笑,而后下榻,月白镶金的衣袍无风自动,他款款两步,坐在了林嫣然旁边的木椅上。
那是……昨晚林清朗坐过的椅子。
昨晚,林清朗便是坐这里,而林嫣然……坐他腿上。
嫣然目光一瞟,脸色一下青白相间,最后彻底变成了通红。
难道他……
谢蕴手指蜷起,指骨敲了下椅子扶手,仿若无事般温声笑道:“姑娘,其实我昨晚都听到了。”
这话真乃当头棒喝,林嫣然一下呆愣,脸倏忽间烧红一片,烫得不行。
被人当面说这事,当面说……我其实昨晚什么都听到了,听到了你们昨晚在做什么。
林嫣然真想当场遁地而逃。
太尴尬太羞耻了。
“昨日我怕你姑娘难堪,便一直没有出声。”说到这,谢蕴指骨敲击扶手的力度赫然重了几分,但面上却仍是一副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模样,唇边还带着和煦的笑。
“但刚我细细地想了下,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同姑娘说一些事,因为姑娘你好像被清朗兄给圈禁了起来,与外界隔绝,应无人告诉你,昨日你们那般亲密,是世俗所不能容忍的。”
谢蕴颈间虽青筋暴起,但语调却平静温和,缓缓说着,如细雨般无声浸润,侵袭着林嫣然此时摇摇欲坠的心。
和对她哥哥的信任。
“姑娘你觉得清朗兄昨日那行为尊重你吗?在第三人面前不顾你的意愿强行……”
谢蕴一顿,垂下的另一手无声握起。
他们多年朋友,谢蕴自然知道,林清朗昨日强硬地宣告了他对他妹妹的占有权,不管他谢蕴醒没醒,那事他都会做下去。
那些话语声和男女混合的喘息声、低吟声,对谢蕴无疑是一种挑衅、刺激、以及侮辱。
谢蕴轻声呼了口气,收回思绪道:“林兄只是把你当他的宠物而已,若这一切是林兄有意为之,那是不是他从小……便给你设了这样的陷阱,灌输这样的思想。”
“是不是他从很久前就有意把你养成自己的宠物,让你无法反抗……”
“也不想反抗他。”
“林兄对你做的事,我想伯父伯母应不知道,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如此放肆……”
一听到林父林母,一直沉默的林嫣然蓦地抬眸,莹ⅨSJ.ZL莹水润的眼睛顿时茫然失措,软声细语地请求:“谢公子你别告诉他们……”
林嫣然是怕她哥哥禁足她、舔她伤口这些行为被林父林母发现后,她哥哥又会被打个半死,这个家因为她又会不得安宁。
“我并不是想威胁姑娘。”谢蕴长长地叹了口气,侧身看向这绝色明艳的芙蓉小脸,心尖一颤,“我只是想提醒姑娘,你们是兄妹,不能再继续这种病态的关系,虽然并未突破男女大防,但那……”
后面的话,被他握拳咽了下去。
他本想说的是,在林清朗那般强势和病态的控制下,这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已。
他也知道,他谢蕴若想娶她,须得先瓦解她与林清朗之间的关系。
病态的依恋关系。
兄妹之间强大的羁绊只能是亲情,而不是掺杂了欲念的病态爱情。
林嫣然或许并于此意,但林清朗定是如此
他很了解林清朗。
而林嫣然纯粹如纸,澄澈到一眼就能看穿。
谢蕴看着她垂首的绝美侧脸,看着她白腻到仿佛蒙上了一层圣洁光辉的肌肤,这种想法愈发强烈。
美人如画,思之即狂。
为了达到目的,他并不排斥去使些非君子的手段。
步步为营,想方设法。
*
后面,谢蕴在同林父林母拜别时,明里暗里地表达了自己对林嫣然的倾慕之意,以及想要与林家结亲的意愿,还言几日后家母会举办一场赏花晏,想邀请林嫣然与林清朗一同前来。
这含义是什么,怕是不言而喻了。
林父林母听后皆是止不住的笑意,俨然是把他当成了乘龙快婿,越看越顺眼,简直是恨不得马上就能举办亲事,将林嫣然嫁出去。
而另一处,林清朗又在刑部查阅了一天卷宗后,关于十年前的那场大火案,他终于是确定了一件事。
十年前,当朝将军苏明言以及全家几十余口皆葬身火海。
手握重权的当朝将军灭门惨死,却并未经过三司会审,而是仅靠一封不知从何处翻出的通敌书信便草草结案,言他私通外敌,意欲谋反,被人揭穿后自知罪孽深重,在放了一场火后畏罪自杀,将苏府上下给烧了个干干净净,几十余口皆死于大火,包括他那当时不过五岁的女儿苏栀白。
而世人并不知道,林嫣然便是这苏栀白。
这案子不可谓不疑点重重,而林清朗刚开始想要做的不过是查明真相,还苏家以清白,让陷害之人付出代价。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如若苏家能洗清冤屈,不再背着谋反的罪名,那他所谓的妹妹林嫣然也就不再是他的妹妹,他们之间这层被迫披上的兄妹关系便能解除。
兄妹是不能成亲的,但青梅竹马可以。
她可以不再担心是罪臣之女而被诛杀,她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归苏家,当回苏栀白。
然后……他林清朗可以光明正大、明媒正娶地将苏栀白娶回家。
苏栀白会成为他林清朗的妻子。
林清朗ⅨSJ.ZL之前是这般想的,想翻案。
但现今,当他翻阅卷宗,找出所以的疑点后,他才发现,这案子,或是有心之人一手设下。
而这有心之人,或许就是拥有无上皇权的不可说之人。
当今圣上设的局,想翻案——谈何容易。
这条路走不通。
林清朗有感自己需另寻他法。
“公子,四皇子派亲信来传话,说有事相商,让您有空尽快去一趟他府上。”
深夜,林清朗回府上时,他的侍卫桑言迎了上来,恭敬道。
“四皇子?”林清朗轻勾唇角淡淡一笑,眸中阴霾倒是消散了不少,“这消息来的倒是刚好,小姐呢,今天有没有出去,谢蕴走了吗?”
林清朗一边问桑言,一边脚步加快,便往后院林嫣然的闺房走去。
“谢公子走了,小姐一直待在后院没有出门。”
桑言回复,在林清朗朝前而去时面露难色,但还是叫住了他家公子,战战兢兢道:“公子,老爷和夫人让您回来时便去书房见他们,还特地叮嘱了——”
“不能去小姐闺房。”
第11章 (修,末尾加了内容)“……
听到此话,林清朗急切的脚步赫然停下。
他眼皮掀起,望了眼林嫣然闺房的方向,冷冷笑了。
不让他去她闺房?
他可不会听。
这父母之命,林清朗从来都不会遵从,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回回被林父打得鲜血淋漓,只剩下半条命。
但此时,听桑言这语气,他也只能拂袖转身,先去见他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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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朗去了书房,敲门而入,朝他父母行礼问好后,单刀直入,直接问道:“父母大人深夜传唤,可有急事?”
他垂首立在林父林母,礼数周全,但语调冷冷,周身俱是不耐烦之意,漫不经心地想着,他的妹妹嫣然,这时可否睡了。
睡的又可好。
林母瞥了眼同样没好脸的林正初,未免又变成了棍棒长鞭家法处置的局面,她忙上前将林清朗领到一旁坐下,不停地朝他使眼色,示意他莫要与他爹争吵,免得又是一顿抽打。
“今日谢府那边来请帖了,说他们过几日会举办一场春日宴,邀了京城不少贵女公子过去赏花聚会,娘想着你刚下战场没多久,见多了打打杀杀,去赏赏花骑马射箭,多见些风雅之事,多认识些同年纪的人也是极好的,你便同嫣然一道过去罢。”
林母先是面上带笑,温和着说出了这番话,后又怕这父子俩一言不合又起什么冲突,忙坐到林正初一侧,紧紧地攥着他手……
不让他有拿棍棒打林清朗的机会。
“春日宴,赏花宴?”林清朗这边面色愈冷,淡淡反问,语气又是寒了几分。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赏花宴是何意思,要他和嫣然一同前去又是什么意思。
林清朗墨眉压紧,沉声提醒他们:“父母大人是忘了么,我曾经和您们说过什么。”
林母听此脸色一变,攥着林父的手劲又大了些……
“我ⅨSJ.ZL要娶林嫣然。”林清朗直言不讳,简短几字似从齿缝中咬牙挤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响彻屋内,也是在他父母心上重重敲了一锤。
林正初听此当即便冒火了,要不是有林母拽着他手,当真是要抄起棍棒长鞭对着林清朗一顿家法处置了。
“你这逆子说什么?你也知道嫣然现在的的姓氏是林!在外人眼里嫣然便是你的亲妹妹!你这是要践踏礼法,罔顾人伦吗?!”林正初被他气到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怒吼道。
林清朗却依旧冷硬着一张脸,平静说了一遍:“我要娶嫣然,我说过,她嫁给谁都不行,只能嫁给我,这辈子她都不能离开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