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他一眼,憋着笑道:“你…睡衣挺适合你的。”
迹部面无表情地朝我走来,俯身。
我顿感危机,忙往沙发一角缩了缩,讨好地笑道:“有事好商量,大不了明天给你重新买一套嘛。”
他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是对我的行为感到无奈。
“拿来。”他在我身侧坐下,道。
我:“啊?”
迹部:“吹风机。”
我:“哦。”
我顺从地吧吹风机交给了他。
迹部吹头发的技术比起高中那会儿好了不少,既没有把我几缕头发卷进去,也没有烫到我的头皮,只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我发间游离,偶尔会触碰到我的后颈。
“痒。”我偏头。
“嗯。”
我静静享受着这久违的和谐氛围,直到迹部关上吹风机,把它归位。
好的,和谐结束。
我蜷起双腿,把选好的影片页面展示在他跟前,道:“我们看爱情片吧,平安夜看丧尸片太血腥了。”
迹部对此没有异议,“嗯”了一声后,翘起了二郎腿。
我关上灯,打开电视机,开启了投屏,房间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这部电影的开场就跟大部分爱情片的开场一样——黄昏后的校园,帅气优秀的男主漫不经心地朝女主一瞥,女主就一眼万年,然后沦陷了。
我不禁道:“好俗套哦。”
迹部:“你挑的。”
我:“我看评分挺高的,没想到啊。”
电影用十几分钟描述了少女的暗恋心事,虽然挺到位,但我没有了那种想细细看下去的欲望。
拆开了一包巧克力饼干后,我道:“评论都说很感动哦,我盲猜一波男女主虐恋情深,两个人之中有一方得了病什么的。”
“太俗套了。”迹部不屑道。
我反驳:“这种片子很难脱离俗套情节嘛,俗套也没什么不好。”
一个小时后——
“这什么啊,我的天啊,为什么结婚了又离婚了?我懵了,BE吗?”
我口中的饼干都要惊得都忘了咀嚼,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急忙去跟迹部求证:“不是,女主不是一直想跟男主结婚吗?男主后来也爱上她了。”
迹部面色带着凝重,侧目看我,道:“他们爱上彼此的时间不同。”
我愣了愣。
“女主角最爱男主角的时候在年少时期,男主角的爱却在婚后。”他不紧不慢地阐述道:“没有回应的爱情最终都会被消磨。”
他的手掌包裹住我的手,同我十指相扣,“对等的爱很可贵,但同时的爱更可贵。”
“嗯......”我点点头,用大拇指划着他的掌心,“我觉得我们就挺厉害的。”
迹部沉默着,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半晌,他才道:“或许是你更厉害一些。”
我:“啊?我厉害吗?我哪里厉害了?”
迹部:“算了,你当我没说。”
我:“......”
我:“烦死了,话说一半。”
*
大半夜,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干脆起身去接水喝。
客厅的空调早早就被关上,温度也降了下来,与房间内可谓是天差地别。我搓着手,路过阳台时,随意往外望了一眼。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已经飘起了雪花,街道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世界被浅浅的白色笼罩着。
京都的冬天不会经常下雪,就算下也是雨夹雪的日子居多。今年的圣诞节算是很好运了。
放下水杯,我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钻进被窝里。
而一躺下,我的脑子里就在不停回放着我发现钻戒的那一幕。
除却惊恐与迷茫,心里一闪而过的是惊喜的、讶异的情绪。
我并不是完全的不高兴。
可能是我太年轻了,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只有失措的份儿。据说爸爸给妈妈求婚的时候,她高兴得流泪了,但更多的是在期盼,希望那一天能够早点到来。
在过去,我有想象过和喜欢的人组建家庭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我会如何应对“女朋友”到“妻子”这一身份的转变。
可真正要面临这种状况时,我竟然想退缩。
我好像挺对不住迹部的,老夫老妻的竟然也会犹豫。
眼角有泪渗出,我吸了吸鼻子。这个动静不大,却还是吵醒了迹部。
他转过身,声音带着沙哑:“怎么了?”
从睡梦中醒来的他语气没有丝毫不悦,反倒是很耐心。
“没什么。”我拉了拉被子。
“你在怕什么?”迹部问。
我偷偷擦眼泪的动作一滞,哽咽道:“夜来非,想起了很多伤感的事情...你早点睡吧。”
迹部温倦地开口:“我一直都没睡。”
借着小壁灯发出的昏暗灯光,我看清了他眼中的红血丝。
我:???
我不满道:“你没睡?你没睡都不和我聊天!现在就已经同床异梦了吗?”
迹部:“......”
他伸手朝枕头下探去,摸出了那个丝绒盒子。
“这个吗?”他甚至还晃了晃。
我大惊失色,没想到迹部这么坦荡,当即捂住胸口,背过身去:“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求婚地点怎么可以是我的出租房?!
这以后回想起来一点都不美好!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声。
“你想看我穿着这套不华丽的睡衣单膝下跪?”
迹部说:“你现在闭上眼睛,应该可以实现。”
“嗯?”我慢慢侧过身,一时没有消化完他这两句话的意思。
“这不是给你的,你误会了。”他道。
我:???
我:“不是给我的?”
男朋友大衣口袋中出现的丝绒婚戒盒,竟然不是给我这个女朋友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明明......”
“是父亲给母亲的礼物。戒指前几天才定做好,可他回国了,就让我顺路带过来。”迹部解释道。
我:“......”
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哦,这样啊,我还以为。”
迹部:“你很遗憾吗?”
我用手挡住眼睛,脸颊发烫:“没有。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要跟我求婚,我都不知道怎么应对,毕竟是初次。”
说到后面,我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不是求婚,还好不是求婚。
我松了一口气,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了地。
“求婚是确认彼此心意之后才会进行的环节。”迹部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这么做。而且,我能感觉到你的意愿并不是很强烈。”
“嗯。”我攥着被子的一角,那里已经皱巴巴的了。
“小萌,你在害怕婚姻。与其说是害怕婚姻,倒不如说是在害怕感情的变质。”
他一针见血地点出了我的害怕所在:“不然,你不会因为一个求婚就感到惴惴不安。”
我凝视着天花板,过了许久才艰涩地开口道:“可能是因为太年轻了吧,一般的女孩子不都很幻想这一天吗?喜欢的人单膝跪地求婚…不,哪怕没有这样的仪式,就是一句我们结婚吧…反正我一定会跟你结婚的。”
我还想说些什么,猝不及防地,我的脑袋被按进他的胸膛,所有的话都被他接下来的话语给堵在了口中:
“其实,结婚并不是一段感情的最终归宿。”
迹部的心跳声透过衣料,有力地传入了我的耳中。
“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陪你谈一辈子的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车…车会有的,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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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试浴衣
这场雪只下了一个晚上, 清晨时就停了下来。
我搬来小板凳,坐在窗前吃着面包看雪景。路人们独自或是结伴走过,雪地上留下他们交错的脚印, 构成一张巨大的绘图。
“我觉得还会下。”
我回头,看向沙发上的迹部,不信邪地询问道:“是吧,迹部。”
迹部:“......”
这傲慢的语气似曾相识。
“天气预报说天晴。”他说完, 继续低头肝他的论文了。
我:“你信那个?我不信。”
迹部:“那你别信, 继续等。”
十分钟后, 乌云散开,太阳出来了, 明晃晃地刺着我的眼睛。
我:“......”
我起身,把小板凳搬到迹部的身旁,随意往他的笔记本电脑上瞟了一眼。
“在结尾吗?”我问。
“嗯。”
他的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跟我打电脑游戏时有的一拼。
我猛然想起我无聊时接的几份翻译稿, 貌似过几天就要交了。于是, 我也拿来了电脑,开始着手翻译。
时间静静流逝。
在我敲下最后一个字符, 伸了个懒腰准备休息时, 迹部突然道:“你当初可以报东外的。”
“东外啊......”
我把手枕在后脑勺, 不禁回忆起高中时自己的豪言壮志, 像什么“打死也不学数学”“一定要学个不跟数学打交道的专业”这类的话,我可没少说。
但最后,我还是打算冲一把京大,并且抱着被数学折磨一辈子的心情,选择了经济学。
我对语言的兴趣远比经济学的兴趣要多得多。这其中也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纠结——当然,只有我和爸爸妈妈清楚。
不过这已经过去两年了, 我都快忘记当初的纠结与眼泪了。
“经济学蛮好的。”我薅了一把头发,“就是头有点凉,你看看我这个发际线。”
迹部瞟我一眼,“呵”的笑出声来。
“我们学校有跟剑桥合作的交换生项目,大三的时候可以去那里。”我瘪嘴道:“我争取一下...可能争取不到,大家都太厉害了。”
“你也挺不错的。”他道。
我:“真的吗?”
迹部:“啊嗯,骗你的,你还当真了?”
我:“......”
我踹了一下他的小腿肚。
*
圣诞节就在平静中过去了,而我也要踏上去奶奶家的路途。
上车前,我给爸爸发短信,告知他们我先去了,次日在奶奶家汇合,特意没提迹部的存在(爸爸知道一定会嚷嚷很久)。
我对奶奶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她是个很爱讲故事的老太太,自从爷爷去世后,她就变得沉默寡言,不愿与外人交流,还捡起了写日记的习惯。
这次回去,我是带着目的的——我想搞清楚我心中的一个疑惑。
毕竟,它实在困扰我太久了。
在车上不过睡了四十多分钟,我就被迹部叫醒了。
我上次来奈良还是十多年前的暑假,早就已经不记得去的路了,不过还好有导航,这都不算什么。
“奈良公园也不远,十几分钟的车程吧。那边的鹿脾气不好,不给它鹿饼吃就会生气,我小时候还被它们给咬了屁股。”
我想起被那群流氓鹿给咬伤的屁股,顿时悲从心来。
望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我仔细搜寻着年幼时的记忆,可太过于模糊,我只能想起什么说什么,毫无逻辑。
但迹部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还会评论几句。
终于,我们到达了奶奶家的住宅,是一栋传统的木町屋,由于许久没人住,写着“小泉”的门牌都蒙了灰尘。
我拿着纸巾擦拭了一番,从口袋中找出钥匙,递给了迹部,“迹部君,帮忙开下锁。”
迹部接过,打开了门,复古的味道扑面而来。
大概是提前叫人打扫了一下卫生,庭院看起来一尘不染,一走进去都让人舒心不已。
“今晚打地铺呀~打地铺~”
我脱下鞋,踩在了木质地板上,回头看迹部,“这里很适合穿浴衣拍照啊。”
迹部不置可否,将行李箱搬了上来,我则“噔噔噔”踩着楼梯上楼去了。
奶奶和爷爷的房间位于走廊尽头,我拉开移门走了进去——
一切都是他们活着时的模样,就连书本摆放的位置都和当初相同,未变分毫。
爷爷的遗物早早就被收走了,这些都是奶奶的遗物了,不知道重要的日记本有没有火化呢。
我跪在书桌前,翻找着抽屉。
迹部在我后面上了楼,一拉开门就看见我在翻箱倒柜,摇着头问道:“找什么?”
我头也不抬:“奶奶的日记本。”
迹部:“长什么样子?”
我:“棕色的...嗯,还有黑色花纹?”
迹部听完,也蹲下身帮我一起寻找。他边打开壁柜边道:“你奶奶要是知道自己的日记本会被孙女特意找来看,估计一开始就不会动笔。”
“什么嘛,她去世前就跟我说了,这个日记本要是没被爸爸拿去烧了,我是可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