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荔枝很甜
时间:2021-09-13 09:14:44

  可知她身份,秦昶平又如何能动手,只好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楚澜挥下鞭子,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着急道:“你躲什么!你出手!”
  秦昶平侧身避开,道:“楚姑娘,您收手吧,王爷今日在营中。”
  闻言,楚澜动作确实滞了半瞬,但很快又不依不饶地缠了上去,说:“你一个大男人,光明正大与我打一场,即便是输我也认,我又不赖账,你究竟怕什么?”
  秦昶平蹙眉,坦言道:“当年伤了楚姑娘,已受家父重罚,若楚姑娘再因我卧床静养一月,恐惹家父震怒。”
  ???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楚澜一时血涌心头,下手的劲更狠了些。
  而又无人敢拦她。
  马场一时兵荒马乱,很是仓皇。
  虞锦攥紧牵引着小白马的缰绳,连连后退,不由为楚澜捏了把汗,心中生出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忽地,她背脊撞上一堵肉墙。
  虞锦扭头,恰撞入一双平稳冷寂、威怒并有的眸子。
  虞锦稍感意外地多看了他一眼。
  仔细算来,她已有三两日未见过沈却,更是第一次见他戎装之姿,冰冷银白的铠甲似将他那股冷峻的威慑力放大了不少。
  可她并不觉陌生,见他如此,竟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荒谬之感。
  直到沈却拽住她小臂,将人往边上一带,虞锦才回过神,就见一匹脱缰的马儿从她方才的位置狂奔而过。
  四目相对,虞锦隐约从男人的眉宇中捕捉到一丝怒意。
  她一时忘了开口,半响,才呐呐道:“阿兄……”
  说起来,今日这事虞锦也冤枉,毕竟追着秦昶平的人是楚澜,可偏偏,她今日是与楚澜一同前来,又恰好在这犯案现场,还攥着匹小白马……
  怎么看,都像同伙,尤其对上沈却这双藏着怒意的眼睛,她莫名感到心虚。
  沈却侧目,吩咐道:“去把楚澜给我绑了。”
  有他发话,总算有人敢上前制止。
  虞锦尚未来得及反应,小臂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她一个踉跄,被一路拽回了营帐。
  沈却松开她,一言未置,只伸手卸下沉重的军装。
  虞锦趔趄一路,气息轻喘,见此处干净整洁,梨木架子摆着盥盆,想来应是沈却平日休憩之地。
  她静了一会儿,摸了摸翘挺的鼻梁,殷勤地伸出手去帮他卸军装。
  男人手上动作微顿,但好似没领她的情。
  虞锦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
  车轮子转动的一瞬,车厢也晃了一下。
  她一眼一眼地偷觑他,没话找话说:
  “几日未见,阿兄清瘦了许多。”
  “是不是军营的膳食不合胃口……”
  “你渴吗?”
  “不等楚澜一道回府么?”
  沈却眉梢轻压,不动声色地握了下拳。
  无人知晓,方才远远瞧见那匹马朝虞锦奔来时,有人浑身血液能凝滞住,只觉得喘不上气来,和他那场梦醒后,如出一辙的心悸。
  他淡淡吐出几个字,“虞锦,闭嘴。”
  ========
  小室内,一人坐着,两人站着。
  楚澜方才人有多大胆,眼下就有多后悔。
  她是被秦昶平冲昏了头脑,她怎么敢在舅舅在营地里就闹得鸡飞狗跳!
  楚澜揉了揉刚解绑的手腕,认错道:“舅舅,我错了。”
  虞锦看她一眼,再看沈却一眼,从善如流道:“我也错了。”
  沈却起身,踱步至楚澜面前,抽走她手里握着的宝贝长鞭,冷声道:“收了。”
  楚澜霎时瞪眼,“这个不行,舅舅,您罚我别的,我都认。”
  沈却看她,冷声道:“你以为我就不罚你了?院子里站着,两个时辰,日头没落不许松懈。从明日起,你给我滚回槐苑抄你的《女戒》,五十遍未完,不准出府。”
  楚澜心里拔凉拔凉的,耷拉着脑袋应一声是。
  虞锦一颗心高高悬起,这回她是不敢替楚澜说话了,因为她明显感觉到,那蹙凌厉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身上。
  沈却道:“你也出去站着。”
  闻言,楚澜小声道:“舅舅,不关阿锦——”
  虞锦悄悄碰了下她的手背,乖巧应好。
  她望向外头毒辣的日头,朱唇微抿。实则,虞锦折腾了十六年,也从未被“罚”过,就连受人斥责,都是在遇见沈却之后才屡屡发生的事。
  但也不知怎么,她总觉得今日沈却的怒意并非针对楚澜,更多是对她。
  虞锦奇怪地摸了摸下颔。
  而显然,她低估了这项体罚。
  正值孟夏,午后的日头毒得堪比火炙,才半个时辰,虞锦额头上便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后颈也觉得烫得很。
  她呼气,看楚澜倒是站得游刃有余,好奇道:“你不累么?”
  楚澜摇摇头,嘘声道:“这才哪到哪,这回他许是气极,才忘了罚我负重站立,一会儿可别想起来才好。”
  虞锦嘴角一抽,“……”
  她攥着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只觉得脑袋上要冒烟了。
  隔着一扇窗,沈却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两个人。
  白管家进来添了壶凉茶,还顺道搁置了两个冰袋在桌前,“唉”了声道:“今日这日头大的呦,老奴一路走来,打着伞都晒红了脖颈,两个姑娘细皮嫩肉,也不知要晒脱几层皮。”
  白管家演戏似的又叹了几声。
  沈却抿唇,略有无奈道:“白叔。”
  白管家笑笑,又说:“表姑娘便罢,三姑娘看着可不似能受得住王爷这般罚的人,老奴方才走过,见她可要站不稳了,前些日子又遭了病,且老奴也听说今日之事,王爷这可有些殃及无辜了。”
  沈却不言,只蹭了蹭扳指。
  白管家不再多言,提着茶壶离开。
  半响,沈却哑声道:“沉溪,让楚澜滚回去,把虞锦带过来。”
  沉溪“欸”地一声应下,欢天喜地地推门出去。
  那厢,楚澜闻言一头雾水,就这样?她小舅舅何时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
  “吱呀”一声,虞锦推门而进。
  她站了半个多时辰,再看上首座上的男人,忽然有些发怵。楚澜抄五十遍《女戒》,那她呢?
  虞锦深呼吸,走上前喊了声阿兄。
  沈却抬眼,见她脸颊泛红,鬓角的碎发都湿了,果然如白管家说得一样,细皮嫩肉,经受不住。
  “哒”地一声,冰袋被扣在桌前。
  他淡淡道:“楚澜生性顽劣,但她遇事会跑,你会什么?”
  虞锦抠了抠手心,再抬眼时,已经是一片泛红,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不该因太惦记阿兄便出入军营,我错了……”
  沈却微顿,摁着额角呼吸了一下,说:“行了。”
  虞锦止住哽咽,听出他话中的松动,这才拿冰袋捂住脸,顿时凉得轻嘶了一声。
  美目无辜地看他一眼。
  沈却:“……”
  他蹙了下眉,起身拿过冰袋,贴在她脸颊上片刻,移开,再贴上,手法很是熟练。
  虞锦配合地仰起头,呼吸蓦然一滞。
  男人的身形高大,这样立在面前,整个影子都罩在她身上。这么近,她满眼都是这张俊美硬朗的脸。
  沈却平素里威严肃穆,实在让人很难将注意力放在他的容貌上,可真仔细一瞧,丰神俊朗,又不止于丰神俊朗。
  这样的模样、本事……
  虞锦忽然想到从前她抱着虞广江的手臂说的话:
  “父亲莫要想随便寻个人就将我嫁了,我才不许!我将来的夫君,可要比父亲还有本事,最好是与父亲一样同为武将,骁勇善战,能护我周全。唔,模样要俊要出挑,与我相衬才好,还有……”
  ……
  ……
  她乍然回神,心口砰砰跳了两下,被自己方才的所思所想吓得美目瞪大。
  虞锦、你是疯了吗?
  她提气,一把夺过沈却手里的冰袋。
  沈却看她一眼,道:“又怎么?”
  虞锦吞咽了下嗓子,匆匆摇头,“我先回去了,明、明日再来看阿兄。”
  男人喉结滚动,轻舒出一口气,垂下手,捻了捻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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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星子点点,夏夜的风带着微热的躁意,从窗牖吹来。
  落雁伸手在虞锦眼前晃了一下,“姑娘,白管家送来的膏药,敷个两日,脖颈后的红肿就散了。”
  说着,落雁拨了下她的乌发,露出后颈一片惨烈的灼红。本就生得白皙的人,这么一晒,当真是有些触目惊心。
  虞锦叹气,敷衍地“哦”了声。
  落雁迟疑地瞥了眼,怎么回事,晒了半个时辰,莫不是将人晒傻了……
  片刻,虞锦重重呼出一口气,烦躁地摇了摇折扇,道:“冰鉴准备好了吗?”
  落雁道:“好了,奴婢将果茶给表姑娘送去。”
  虞锦拦住她,“我亲自去。”
  说到底,若非邀她看马,楚澜也不会遇上秦都尉,这五十遍《女戒》,怎么也不能让她一个人抄。
  然,刚至槐苑。
  长廊拐角处,虞锦便与一道黑影撞了个满怀,她闷哼一声,倒退了两步。
  她揉着下颔抬起眼,就见楚澜一身夜行打扮,神色也很是慌张。
  虞锦惊愕,道:“你这是去作甚?”
  楚澜忙拉着她往拐角处一藏,唏嘘道:“吓死我,我还以为是我小舅舅呢。小舅舅他收了我的长鞭,好阿锦,这长鞭是我的命,我须得拿回来才行,你就当今夜没见着我。”
  虞锦道:“你就这么去,你如何知道他将长鞭放在何处?”
  楚澜毫不在意地说:“他房中有暗格,我知道在哪。”
  等等。
  暗格在寝屋?
  虞锦蓦地拉住楚澜的衣角,上下打量她一眼,说:“阿兄方才出府了,可琅苑侍卫还在,你一人,要如何引开侍卫进去?”
 
 
第21章 熄火   他一时倒还真迈不过那道坎。……
  夜阑人静,风拂过屋檐,发出簌簌之声。
  虞锦那双桃瓣似的眼睛亮如星子,道:“我帮你。”
  楚澜蹙眉:“可……”
  “你与侍卫相熟,定能轻易引开他们,只要拖住一时半会儿便可。”虞锦握住她的手,道:“放心吧。”
  楚澜动摇了。
  虞锦说的是不错,她能轻易引开那些侍卫。
  她抿唇,低头道:“可此事定会牵连到你,我实在过意不去。”
  虞锦笑着点点她的脑袋,“你我之间,何必客气。再说阿兄若恼我,要将我送去梵山的话,不是还有你么。”
  闻言,楚澜坚定颔首:“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将你送走的。”
  两双眸子一对,这事便说定了。
  =====
  不知楚澜说了甚,侍卫很快便被引去了院子外。
  虞锦屏息,“吱呀”一声推门进去。
  乍一瞧见桌案的烛光时,她吓得脸都白了,再仔细一瞧,原来只是留了只蜡烛而已。
  她疾步走至桌案后头的石壁前,找到楚澜说的暗格位置,屈指敲了敲,果然有回响。
  摁了一下,暗格便缓缓打开,那根长鞭赫然躺在里边。
  虞锦蹙了下眉,伸手进去探了探,却是其他什么都没有。
  也是,密函那等重要的物件,怎会与这根鞭子放在一块,但既然寝屋里有一处暗格,就应当有第二处才是。
  虞锦攥拳,握住烛台,沿着墙一处处敲过去。
  时间一寸又一寸流逝,烛火燃半。
  没有、都没有……
  窗外忽传一声哨响,虞锦侧身望了眼紧闭的窗牖,是楚澜快拖不住人了。
  她抿唇,动作更快地摸完了一整面墙。
  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虞锦重重呼气,就听一道熟悉的嗓音自不远处传来,正是白管家的声音,紧接着,那哨声愈发急。
  她心下一个咯噔,是沈却回来了!
  虞锦迅速将烛台放回原处,攥着楚澜那根宝贝鞭子,在寝屋匆匆扫了一眼后,几乎与屋门被推开的同时,她也推开了湢室的小门。
  沈却推开门,往桌案处走。
  身后白管家捧着账簿,道:“还有几项大的进账,老奴尚未算明确。”
  沈却落座,他素来不爱听这些,只说:“白叔打理便可,不必与我过目。”
  白管家才叹气道:“王爷还当老奴正值壮年呢?王府这般大,府里上下皆靠老奴一人打理,哪里看顾得过来?”
  沈却看一眼白管家,见他半头白发,终于还是伸手接过账簿,匆匆一阅,道:“是我思虑不周,改日寻个算账先生替白叔分忧。”
  白管家嘴一努,又没说话了。
  谁要他的算账先生……
  半响,白管家轻轻一叹:“老太君从上京送来几盒颇有功效的祛疤膏,说是圣上赏赐,老奴去拿。”
  送走白管家后,沈却疲倦地喊人备水。
  不几时,湢室内便水雾弥漫。男人熟练地解了鞶带,“哗啦”一声,一件一件衣裳便落了地,先是长袍,再是薄衫、里衣……
  很快,就露出精瘦有力的腰身。
  角落的梨木夹子上挂满了衣裳,虞锦蹲身在此,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猛地捂住眼,显然是要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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