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想到,路林修是真的想要认真地和她踏入婚姻旅程。
她不能再和以前一样,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单纯地去为一方的感情付出而感动。
而是要认真对待他的认真。
她恍然发现,带着随时离开的心态答应路林修,好像是个错误的决定。
路林修迟迟没有等到梁笙的回应,他的声音有些沉重:“后悔了?”
梁笙被路林修这一句话问的睡意全无,她的耳边全是他的呼吸声以及自己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跳声。
是有点后悔。
她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人。
梁笙敛气凝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低声问了一句:“路营,你为什么选我?”
路林修平躺着,身后地板的坚硬以及在等待着梁笙回应的情绪令他清醒,漆黑的瞳孔透过黑暗,他可以想象得到对方的身影。
“可能是命中注定。”
他会梦到梁笙的事情,他从没有开口和任何人提过,包括自己的父母以及江珺。
只是,要现在告诉梁笙,还不是时候……
命中注定?
梁笙扯了扯嘴角,她可不信这个。
漆黑的深夜之中忽然没有了声音,一片沉寂。路林修没有再等到梁笙的答案。
明明存在于一个房间,却好像是处于两个世界。
原著中,路林修缄口不言,他从来没有表述过自己对安南的喜欢,他就那样静静地把自己封锁在一个世界之中。
可是,这样的路林修,却在这个沉寂的夜晚,打着地铺,和她说了这么多的肺腑之言。每一句似乎也都在回答她那天问他的那个问题。
久久而不散地声音充斥着梁笙的整个脑海,直到陷入梦境。
路林修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的梦里。
梁笙没有任何情绪地站在厨房里,家里的粮都空了,她双目空洞,静静地看着米窖,整个人颓然,没有一丝的生气。
路林修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她的眼睛再也没有笑的像是月牙,眼底一片青黑,嘴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黯淡无光。
后来,她蹭蹭地从屋子里收拾了东西,遇见才从部队里回来的他,和他说:“我得离开这里。”
*
路林修倏然睁开双眼,清晨的光线从窗子里透进来,照射进他的瞳孔。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他的额头还簌簌落着冷汗。
他缓缓坐起来,看到梁笙还躺在床上,没有睡醒。平稳地呼吸带动着她胸脯上下起伏,路林修忍不住靠近她,盯着她的睡颜,轻声问询:“你能不能不离开?”
第9章 太阳初升起,伴随着麻雀的叫声……
太阳初升起,伴随着麻雀的叫声,梁笙长长的睫毛像是刷子一样轻微颤动,于下一秒,她的双眼睁开。
没有任何防备,她的目光骤然撞进另一道目光里,于眼眸之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其中混杂着惊讶,茫然以及无措。
路林修抬起双手,在梁笙看不见的头顶处,发出“啪”地一声。
梁笙耳边落下一道淡淡的声音,“有虫子。”
路林修慢条斯理地直起身,他用手掌心抚平自己的衬衫,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淡然开口道:“想睡就多睡一会儿,早饭我来做。”
梁笙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她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脑袋从一片空白转为清醒,静静地看着路林修收拾他睡过的地方。
忽然,路林修抬起眼来,对上梁笙看着他的目光,语气中带着询问:“嗯?怎么这么看着我。”
梁笙倏然收回自己的目光,她迅速起身,慌乱中摇了摇头:“不用,我不睡了。早饭我来做。”
她连忙从床上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她的脑袋里乱成一片,路林修刚刚只是为了打虫子?
路林修低着头收拾床铺,没有抬头看她,“你歇着吧,一会儿我出去做。”
梁笙动作没停,路林修把东西收拾好,起身拦住正要去厨房的梁笙,“你去做的话,我妈会说我对你不好。”
路林修眉毛跟着一挑,轻声了一笑,语气里带了几分玩味:“梁笙同志,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在我妈面前表现的机会?”
梁笙顿了顿,随后黝黑的瞳仁染上笑意,软糯柔和的声音自唇腔发出:“路营,我也会担心阿姨对我的印象不好。”
“这你放心,我妈不会介意。”路林修脸上的笑意加了几分,“毕竟,在我家,饭都是我爸做的。”
梁笙:???
所以这是家风?
值得继承!
……
梁笙没和路林修再争,她去院子里检查她的土地,查看土壤有没有冻害。
这里的天气总是不太稳定,早晚气温差异太大。
她拿起锄头,把地里新长出来的杂草除去,锄头砸进土壤中。脑海里浮现出昨天晚上路林修说的那些话。
也许是她不能习惯这么快的发展,更或是她自己太小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李爱萍和路径醒来,路径早上有看报纸的习惯,李爱萍也不打扰他,帮着梁笙在外面除草。
李爱萍面容柔和,她笑眯眯地看着梁笙:“笙笙,我听说你不识字?”
梁笙拿着锄头的手一顿,随即看向李爱萍,坦然地点了点头,“我确实是不认识字。”
现实一点来说,如果不是因为路林修相比适婚对象大太多岁数,同龄人剩下的也都是些二婚,以他这样的家庭和条件,梁笙是够不着的。
梁笙正揣摩着,就听李爱萍说:“你不用紧张,我没有嫌弃的意思。人最重要的是品格,如果有那个条件,没有人愿意不识字。”
李爱萍生怕自己说的话会冒犯到梁笙,她收敛了音量,声音变得愈发柔和,“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学也不晚。”
“以现在的发展趋势来看,一个人如果不识字,有人在身边倒没有什么大事,一般家里人有识字的都能解决,但是总要有能力去解决一些基础的问题。安南就是老师,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问问她。”
梁笙知道李爱萍的好意,她笑着点了点头,眼睛弯成月牙,“阿姨的意思我懂,我会慢慢学起来。”
李爱萍听到了梁笙的答案,脸上的笑意更深,两条法令纹陷进去,更显柔和。
路林修做好早饭,李爱萍和梁笙走进去,他做了几碗清粥,做了几张鸡蛋饼,将简单的早餐摆好。
李爱萍拍了一下路林修的肩膀,夸赞他:“儿子,有前途,妈没白教你。”
路林修面无表情,把筷子递到李爱萍手里。对上梁笙看过来的目光,恍然一笑,似乎是对李爱萍有些无奈。
梁笙看着路林修身姿挺拔,脖子上还挂着围裙,眼底藏不住笑意。
她总觉得这场面,就像是看到将军拿起了绣花针一样。
李爱萍和路径商议着去梁笙家提亲的事,李爱萍一边催促路林修:“要是没有什么大事,你就把假给批下来。我们老两口也不能长时间住在这儿,打扰你和笙笙。”
路林修没有立即应下来,他朝着梁笙看过去,是在询问她的意思。
梁笙察觉到路林修的目光,她眸光一顿,开口说:“我没有任何意见。”
得到了梁笙的答案,路林修直说:“那我今天去部队把假给批了,明天就能动身。”
李爱萍想到路林修的行为,瞪了他一眼,提醒他:“对了,你给我注意一点,什么臭毛病,没结婚就给我规矩一点。”
路林修苦笑不得:“妈,昨天我打了一晚上地铺,睡的我腰酸背痛,到现在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李爱萍狐疑地看着他,半信半疑:“还有点人样。”
梁笙心里憋着笑,她抬眼看了一眼默默吃着饭不说话的路径,有点好奇,以路径的性子是怎么追上李爱萍的。
……
路林修请好了假的当日很快就从部队回来,开始准备要去拜访梁又年准备的东西。
四个人从家属院离开,从轮船辗转到火车。
梁笙坐在卧铺,火车晃动着,开始整理行李。
上一次坐火车,还是和江珺一起来家属院,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她就要回去。
路林修从另一节车厢过来,他推开火车车厢门,站在梁笙面前。
梁笙的视线缓缓上移,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她听见他清冷的声线响起,他问她:“你怕吗?”
梁笙疑惑地看向路林修,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她。
路林修缓缓蹲下身,不再是以身高的优势俯视,而是换了一种角度,和她平视:“我听江珺说,你小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她对你不好。”
他口中的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梁又年。
“你害怕回去见她吗?”
梁笙听到路林修的问题,忽地一声轻笑起来,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了他一句:“那路营想怎么办?”
路林修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梁笙见他沉吟,没有立刻回复她。
良久,路林修掀了掀唇角,带着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奈:“我只能带你走,给你更好的生活。”
一切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梁笙的目光撞进路林修的目光之中:“我不怕。”
路林修忽然张开双臂,但他钝下来,目光深沉又带着刻意的隐忍,他轻轻问了一句:“笙笙,我能不能抱抱你?”
梁笙眸光中本能地浮现出了疑惑地神情。
她想到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也没有矫情,冲着路林修点了点头。
路林修一把将梁笙拉入怀里。
陌生的气息忽然靠近,在空气中转变熟悉,弥漫衍生成一种香甜的气息。
路林修的双臂贴在梁笙的腰身,却也刻意保持距离,他轻拍着她的背,是无声的安抚。
梁笙忽然心乱如麻,藏在路林修身后的脸不禁涨红,她猛然一动,将路林修弹开。
她还不太能反应过来,自己本能间做了什么:“对……对不起,我有点不太习惯。”
路林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随后抬起眼来,对上梁笙慌乱的目光,“没事。”
他一直盯着她,目光也没有丝毫要转移的意思,梁笙的呼吸声不禁加重。
“只是不习惯?”
路林修富含磁性地声音忽然夹了笑意,刻意中多了几分漫不经心,全然没有刚才询问她能不能抱她时候的小心翼翼:“笙笙,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梁笙葡萄一般的眼睛倏然瞪大,她强行扯了一抹笑出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反问他:“有吗?”
梁笙面容平淡冷静,可是她能够感受到全身的灼热,脸已经烫红了耳根。
路林修怎么会这么妖孽,一会儿小心翼翼带着邻家男孩的稚嫩,一会儿又多了成熟男人的霸道和刻意。
即便是自诩看过原著,梁笙也有些招架不住。
冷静。
梁笙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路林修的注视之中,淡定地接受了他砸来的那一个“有”字。
梁笙抬手做出扇风的动作,再也经不住路林修的注视,眼神躲闪:“就是太热了而已。”
路林修嘴角弧度越来越大,偏偏又是一脸严肃,说的正经至极:“笙笙原来怕热,两个人抱在一起会传递热量,那我以后需要注意。”
梁笙觉得自己的脑袋骤然炸开,她怔怔地看着路林修,无法控制地沉沦。
她眼神躲闪,强行转移话题:“对了,阿姨知道我以前是珺哥的童养媳吗?”
路林修看着梁笙疯狂逃避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你放心,有关你的情况我已经都说过了。”
他一字一句道:“出身不是任何人能决定的,我爸妈他们知道这个道理。门当户对这样的事情,在我们家,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10章 永安镇上的人都知道江家那个童……
永安镇上的人都知道江家那个童养媳回来了,不仅是她自己回来,还带了个城里的军官。两个人走在一起,俨然是一对令人艳羡的金童玉女。
但一想到梁笙的出身,不免要酸上一酸,这年头野鸡也能变凤凰。
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手中抓了一把瓜子,几个脑袋凑在一起,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来:“梁又年以前对她那个童养媳又打又骂,让人给她当牛做马。人现在不就风风光光的回来打她的脸了吗?我就说,这小姑娘长得水灵,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
其中一个女人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倒也不用这么说,我看着这个小姑娘性子软,没有那个心思。”
穿着绿色大袄的女人吐了一口瓜子皮,从嘴里吐了出来,啧了一声:“性子软?你忘了她跳井的事情了。这人死里逃生,还能和以前一个样吗?指不定都恨死梁又年了!”
说着,脸上多了几分看戏的神情:“你就等着瞧吧。再说了,这梁又年能是啥善茬?”
……
路林修和梁笙一行人来了永安镇,一路从镇东走到镇西。
上了年纪的大婶们看重路林修的身份地位,不太注意路林修的样貌。
但年纪小一些未嫁的姑娘们不一样,她们早早的站在院子门口等着,就为了看一眼从城里来的军官有没有小书上写的那么传奇。
路林修天生一副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衬得贴身的普通蓝色上衣不同寻常。
他偏过头朝着身侧的人说话,精美绝伦的轮廓曲线显露于人前,高挺的鼻梁下压着薄唇,一双亦正亦邪的桃花眼微微上扬,视线从未离开过他身侧的人。
梁笙直觉路林修眼神滚烫,她目光朝前看着,不敢侧目,身体有一些拘谨,只能用自己的余光去打量路林修。
路林修察觉到了梁笙的反应,他声音有些沙哑,嗓子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轻轻的笑声令梁笙耳朵作痒。
“别紧张。”
梁笙嘟囔了一声,嘴硬道:“我没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