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边去扇自己耳光。每一计都下了狠手。清脆的声音,很响。
“既然程少爱喝酒,齐历,去找几个酒量好的陪陪,记我帐上,务必得把程少喝高兴了。”贺时鸣淡淡地吩咐一旁的属下。
蜷在他怀里的乔曦感受到了他话语中不显山露水的血腥气,有些怕,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陈泽好歹也是陵城有头有脸的权贵公子,但在他面前就连做小伏低也不够格。这是乔曦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他这个名字的份量,怕是远远不止她想的那么简单。
“七爷,您放心。”齐厉同情的看了眼程泽,自家老板的手段在圈子里是出名的狠,那喝高兴三个字听着轻飘飘,却全是杀伐。
直到出了会所,贺时鸣依旧抱着她,她很轻,抱在怀里没什么重量,丝毫不秤手。一路上他没说话,她耳边回响的全是他有力的心跳声。
那台深紫色的Rolls-Royceghost早早候在会所大门。
乔曦看着这车,觉得这也许就是宿命。
见贺时鸣出来,下属上前拉开车门,他俯身把乔曦放在后座,动作算不上温柔。
“七爷...”乔曦见他要走,下意识伸手胡乱一抓。
贺时鸣眯眼,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她攥在手里,乔曦这才发现这个举动太过逾越了,倏然一下松开手掌,垂着头,“对不起...”
“倒没看出来,你还挺缠人的。”他话里全是淡淡的戏谑,听得出心情不错。
乔曦的大脑早就乱了,如何抵的过男人游刃有余的玩笑,只是讷讷的看着他。
贺时鸣突然发现她有点像贺时筝新养的那只布偶猫,看上去像小仙女,实则呆傻的很。
等贺时鸣上了车,乔曦觉得后排的空间陡然变的逼仄起来。其实这车后排空间很大,把腿撑直也绰绰有余。
车内放着怀旧的粤语歌单,如泣如诉的女嗓,如梦如幻的迷茫,乔曦的心随着那一上一下的旋律起伏不定,也听不进去唱的是什么。
只依稀分辨出一句歌词,“终须都归还,无畏多贪”
“先喝点水缓缓。”贺时鸣从储物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过瓶盖递了过去,乔曦接过后,他又对副驾驶的下属吩咐了句,说打电话给张姨,让她做碗醒酒汤备着。
乔曦喝了水,冰凉的液体滚过喉咙,丝毫带不走燥热,太热了,她整个人要被烧起来了。
车内的空气凝固,暖气开的很足,更让她觉得闷。
“....我可以开窗户吗?”她侧头看着贺时鸣,犹豫的说出这句话。
说完又后悔了,她这举动实在是太矫情了。
“我会吃了你吗?”他笑着看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小女孩刚刚那么大胆子往他身上撞,现在却连开个窗户都要经过他允许。
乔曦抿嘴,不答话,窗户开一半,风漏了进来,吹起她早已缭乱的长发,窗外的风景不断往后退去,车速很快,街道两旁的路灯连成一条模糊的光影。
整个世界都是不具象的,属虚妄。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她不知道车是要开去哪,但也没问,她不是可以决定方向的那个人。
心下那种不安感早已被风吹散了,此刻只剩下绝对的静。
不合时宜的冷静。
无论这车开去哪,对她来说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人既然选择一头扎进了雾里,还管什么方向亦或前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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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在一道雕花铁门前停下。乔曦看着铁门缓缓打开,才放缓的心又高高悬起。
这是一栋隐秘在树林里的别墅,全现代化的玻璃屋风格,地段也好,是陵城寸土寸金的富人区。
贺时鸣替乔曦拉开车门,她刚踏出一只脚,就停了动作,看着四周环境,优雅而静谧,别墅内灯火通明,像落在人间的一颗星,美好的不真实。
有些犹豫,更多的是惶恐,她本能的对这些过于童话的,梦幻的东西,有种抗拒。
直觉那不是她该碰的。
“怎么?下车也得我抱啊?”贺时鸣懒懒地把一只手搭在车门上,明目张胆的调戏她。
他背对着玻璃屋,溶溶星光从身后而来,于他身前投下一寸阴影。
而她恰好就被圈在那一方窄小的阴影当中。
乔曦觉得为什么这样浮浪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丝毫不让她反感。
“我、我自己走就好。”她赶紧从车上下来,站在离他两米开外的地方。
绝对的安全距离。
贺时鸣笑着看了她一眼,也没管她,只是低低说了一句跟着我,就自顾自的往前走。
乔曦乖巧的跟着在他身后,进了门后,她问要不要换鞋。
贺时鸣指了指旁边的柜子,“自己拿。”
乔曦打开柜子,里头摆着几双居家拖鞋,样式都是一致,只是分了两种色系。一种深蓝一种薄荷绿色。
很明显,薄荷绿的是女款。
她拿起一双全新未拆的,问:“七爷,我能不能穿这双新的。”
贺时鸣眉心一蹙,只觉得她来来回回问的问题都是雷人,从能不能开窗户到能不能穿双新拖鞋。
都是些什么破玩意还用得着来过问他?
乔曦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太事多,悻悻放下那双新的。她直觉那双拆过封的女鞋有别的女人穿过,莫名其妙的产生抵触心理。
想了几秒,还是妥协,泄气的去探那双被人穿过的,指尖还未触到鞋面,手腕忽然就被人扣住了。
贺时鸣扳过她的身子,轻柔地捏她的脸,用哄小孩的语气对她说:“乔曦,随意点好吗?你能不能别这么紧张,我难道真会吃了你不成?”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对,想了两秒,顽劣的勾了下她下巴,笑着凑近她:
“不过....那也说不准....”
乔曦愣愣地看他,只觉得心脏的负荷在今晚已被他探到了阈值。
大抵这么下去就是往药石无医的路上积重难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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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虚温柔的警告
这别墅的里面是别有洞天,设计的很精妙,简约且留白,给人冷炼的高级感。偌大的客厅没有主灯,四周嵌着感应灯带,很是通透。
张姨还在厨房里忙着,她不止做了醒酒汤,还做了一碗馄饨备着当宵夜。
听见客厅里有悉索响动,她洗了手赶忙出来,手往身前的围裙上蹭了蹭。
“少爷,您回来了。”
张姨出来反而是先看见了乔曦,却也不惊讶,只是笑着打量着她。
贺时鸣跟乔曦介绍,“这是张姨。这房子她比我懂,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她说。”
乔曦点点头,乖巧的唤人,又说了自己的名字。
张姨看上去很高兴,从厨房把醒酒汤和小馄饨端上了餐桌,唠叨着:“哎,早知道就做两碗了,不过现在去煮也用不了多久,少爷,乔小姐,你们稍等啊。”
贺时鸣晚上吃过东西,此时不想再吃,跟张姨说别麻烦了,煮了他也不见得会吃几口。
把醒酒汤推到乔曦面前,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喝掉。
这醒酒汤就是很浓的番茄汤,番茄放的足,看上去很开胃。
其实乔曦现在根本没什么醉意,她那点醉意早就在他句句浪荡的逗弄玩笑中给劝退了。
在他面前,她严阵以待都不够,怎么敢放心自己有醉意?
张姨又端了两杯柠檬水过来,问了她几句味道怎么样,得到了夸赞又一脸高兴的去收拾厨房了。
乔曦小口抿着番茄汤,这汤酸酸甜甜的,她是越喝越饿,一碗没有浪费,见了底。
贺时鸣行迹散漫的靠在椅子上,就这么百无聊赖的看着她喝汤,还看的津津有味。
“你把馄饨也吃了。”见她喝完后乖巧的把勺子放在托盘上,他又催她吃另一碗,只觉得看她吃东西很有趣。
乔曦看了眼馄饨,有些犹豫。
吃吧,觉得不好意思,他什么都没吃,她却喝了一碗汤还吃碗馄饨?太像一个被他捡回家,蹭吃蹭喝的小乞丐了,她还不想在第一天就被他嫌弃。
不吃吧,那馄饨看上去又很好吃,她的味蕾被酸甜的番茄激活了,况且晚上她没吃东西,此时有些饿。
思索着该怎么抉择,她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碗馄饨。
贺时鸣看她磨磨蹭蹭,不耐烦的起身,拿过汤匙递到她跟前,汤匙是白瓷的,上面还沾着她唇上的樱桃红。
“等着我喂你吃呢?”
他那半玩笑半威胁的语气让她有些慌,不敢再磨蹭,赶紧伸手去接汤匙。
她捏住汤匙,他却使坏,硬是不松手,乔曦怔住,张着嘴,抬眸茫然地去看他。
贺时鸣站着,俯视的角度去看,她格外的娇柔,眼里流露出生怯,这种生怯可爱的很,是一只在清溪畔踌躇的梅花鹿。
想玩水,却怕的很。
“七爷....”乔曦不敢硬抢,也忘了缩回手,就一直举着。
他蓦然生出一种变态的趣味,就喜欢看她像一只被围堵的小兽,想逃又不敢,想咬人更不敢。
“松手。”他沉冷命令。
乔曦倏地松开手,然后看着他绕过餐桌,走到她身旁的一个位置坐下,两人距离很近,没有丝毫安全区可言。
今晚和他不过是第三次见面而已,但她清楚,从来占上风的都是他。从第一次他看她的眼神,她就明白,他所谓的分寸拿捏,都只是为最后一步进攻做的铺垫。
他退亦是进,进更是毫不讲理,毫无章法。
贺时鸣把那碗馄饨拖过来,舀了一勺,凑近她嘴边,“我喂你吃。”
乔曦很紧张,不知道张口还是不张口,她的紧张呈现在抓着裙摆的手指。
他真是天生在欢场上游走自如的男人,逗弄、撩-拨、情话都是顺理成章的信手拈来。
她想,他是不是经常做这种事,所以才能这样游刃有余。
贺时鸣虚眯眼,耐心是真的被她磨尽了,他从牙齿缝里绷出两个字:“张嘴。”
明晃晃的胁迫。
乔曦吓得立刻张嘴,下一秒馄饨就滑进了她的嘴里。
她的唇形偏肉,很是娇憨。
唇红被食物弄得斑驳,油花覆在上头,亮晶晶的,伴随着她小口咀嚼的动作,流露出欲-感。贺时鸣盯着她,直到她咀嚼完吞咽了下去,唇角逐渐舒展。
馄饨是香菇荠菜的素馅,但汤里加了海苔和虾米,吃上去格外鲜浓。
他喂一个,她就吃一个。
也不敢举动太大,刻意的压低吃东西的声音,她想显得尽量优雅一点。
见她吃的还挺香,贺时鸣被勾起了食欲,这馄饨看上去有这么好吃?
“好吃?”他问。
“嗯,好吃。”她赶忙咽下去,回他话。
贺时鸣挑起眼尾,把汤匙塞在她手里,很暧昧的来了句:“那你喂我一个。”
对于他热衷冷不丁的来个调戏或是逗弄,乔曦有些习惯了,虽然耳根处还是不可避免的一热,嫩白的耳尖添一簇新红,是黄昏时烧起来的第一分彤云。
她不敢不听他的,舀了一勺,特意把汤水避干净,递过他嘴边时用另一只手兜着下方,就怕汤汁会滴在他身上。
她的眼神避重就轻的落在他的唇上,这么近的距离,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贺时鸣饶有兴致地吃了她喂的馄饨,咽下后,他评价说馄饨不都是这个味?但仍逼着她又喂了几口。
他这根本不是想尝尝馄饨。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碗馄饨的时间,乔曦不经意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既然就这样过去了四十分钟。
吃完东西,贺时鸣把她领到了二楼,让她自己挑想住哪一间。
二楼除开功能用房,一共有四个卧房,其中有一个最大,足足占了大半个二楼的空间,看上去是主卧,里头连着浴室,衣帽间。
她想这肯定是他的房间。
“我住这个可以吗?”她指了指主卧对面的一间。
贺时鸣用舌尖抵了抵后牙槽,淡淡飘出两个字:“可以。”
进了房间,她才知道为什么刚刚贺时鸣的那两个字听上去怪怪的,原来这间房和主卧在里头是互通的。
一道薄薄的滑动隔门,锁在主卧那边,她这边是上不了锁的。
她是个送上门的猎物。
乔曦坐在床上,房间里开了一盏落地灯,暧暧昏光如绵柔的月色,整个空间被拉的无限空旷。
隔着那扇滑门,依稀能听到那边有淋浴水花的声音。
乔曦这才有精力思考眼下的状况。
她好像对他一无所知,连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都没头绪,就上了他的车,进了他家门,坐在离他一墙之隔的床上。
往往,人做选择的时候都不是最清醒。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选。仅凭着与他两次不值一提的照面,她就能一腔孤勇的拉他衣角,求他救她,开出的报酬是她自己。
她这么干坐着,坐了很久,久到困意蔓了上来,迷迷糊糊的身子侧倒在了一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是贺时鸣把她戳醒来的。
她惺忪地掀开眼睑缝,贺时鸣的脸放大在眼前,她吓得一哆嗦,瞬间坐了起来。
“我、我...”她舌头打结,捋不出一句人话来。
男人洗了澡,换了宽松的卫衣,休闲裤,很是居家。乔曦第一次见他这个模样,干净而温暖,让人心软。
他的发梢末端微微氲湿,浸着水珠,额前落了几缕碎发,皮肤本就白,被昏暗的灯光衬的更加清冷。
乔曦觉得他怎么看都是一团虚假的影子。
太过完美大约等同于虚假。
“衣服也不换,你就这么睡?”贺时鸣眼里透着浓浓的嫌弃。
她那连衣裙上沾着各种酒味,烟味,食物味,在清爽如茶的他面前,像一杯混合的有毒饮料。
“我没衣服换...”她垂下头。
贺时鸣思考了两秒,像拎小鸡一样捏住她的后颈,把人给提了起来,推着她往前走,打开那扇滑动门,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衣帽间。
“你挑一件我的。凑合着穿一晚,明天再给你去买。”他散懒的靠着落地镜,眼神半眯,看上去有些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