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欢——小涵仙
时间:2021-09-14 10:49:38

  原来里面是一个高端私人会所。灯火煌煌如白昼,极简的设计,处处透露精致。
  整个顶层的空间被打造成不同的区域,各种娱乐设施都有,也有休息区和餐厅,外面是弧形的空中花园,带着一个无边泳池。
  今晚来玩的人不多,整个会所格外空旷而寂静,只有两三个服务员候在吧台。
  乔曦走上去问:“你好,我找贺时鸣。请问他是在这里吗?”
  服务员都是年轻貌美的女生,抬眼,目光巡睃在她脸上,“贺总在里头的牌室,你往这里面去,第三间。”
  被带来这或是来这找人的漂亮女生太多,服务员早已见怪不怪,等乔曦走后,几个服务生交换了眼神。
  看吧,这次的新宠能撑几个月?相视过后,大家都溢出一声笑来。
  乔曦走到房间前,门虚掩住,里头热闹的声音传了出来。她停住了动作,没有推门,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发了个微信。等了几分钟,微信上发来两个字,进来。
  她这才推开门。
  见有人进来,大家不约而同的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一个年轻的女孩,极特别的长相,与市面上流行的美艳类毫不挂钩,柔软的直发及腰,仙气萦绕,站在那就像随时会羽化而飞,是引人收藏的美。
  “哟,谁的妹妹啊?这么乖?说好今晚不带女伴的,这明目张胆的犯规啊!”一计略轻浮的笑声。
  乔曦这才发现,一圈人全是年轻男人,没有一个女孩在。
  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我的人想来还要你批准?”不带温度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冷。贺时鸣撂下牌,从桌上下来,走到乔曦边上,把她圈在怀里。
  说话的人立刻赔笑:“该打,说错话了,七哥的人,当然是想来就来。”
  贺时鸣不理会,只看着乔曦,问她吃了没,乔曦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笑了笑:“你这是吃了还是没吃?”
  “吃了几个张姨做的饺子。”
  “吃这么少?好吃吗?”
  “好吃啊。”
  她发现他可真爱问她吃了没,像个投喂员。
  “会打牌吗?”他牵着她的手,走到牌桌旁。
  乔曦摇摇头,她其实会打一点,麻将这玩意,陵城人谁不会一点?
  “我教你玩,好不好?”他侧头在乔曦耳边低声地哄。
  “...可我不喜欢玩这个。”
  她咬唇,明知拒绝会惹来他的不高兴,但她是真不喜欢这玩意。想到她小时候,父亲成日留恋牌桌,几不归家,母亲和父亲也是因为打牌而闹得离婚,她就对这玩意提不起好感。
  乔曦站在一遍,垂眸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周围人的目光皆是一变,看她的眼神也多出几分除了玩味、冷漠之外的情绪。
  大概是从没有女人在明面上对他说不。
  这种求之不得的事,就算是懂牌也会装不懂来讨他欢心,毕竟贺家七公子的兴致不是人人都能求得来的。
  “也行,那你在边上陪我好不好?”他未变神色,依旧是耐心地哄她,“给这些人做最后一圈慈善,等会陪你吃东西去。”
  没料到他的耐心,乔曦眼睛亮亮的,心中有些灿烂。
  “好啊,我陪你。”
  从没见过贺时鸣这么好脾气,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有眼色的人立刻搬了椅子过来,好让乔曦坐在贺时鸣边上。
  是刚刚出声戏弄她的公子哥。
  牌桌上的气氛很活跃。
  应该是经常在一块玩的一圈人,都喊贺时鸣七哥。说话间也没太多顾忌,但乔曦还是看出来,大家对贺时鸣三分敬三分惧,玩笑间都拿捏着分寸。
  若说有谁是他真正的朋友,乔曦觉得这满场人也就一位能算得上,坐牌桌北方位的男人。
  那男人看上去很是矜贵优雅,身上是当下少女们最喜欢的那种气质,该怎么形容呢,大概是禁欲?
  乔曦又看了看贺时鸣,忽然就笑了出来。
  这禁欲两个字怎么看都和他不搭。
  若要说个和他最贴切的,那合该是风流,“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的那个风流。
  贺时鸣难得和了一把,推了牌,伸手来捏乔曦的脸,“一边傻笑什么呢?”
  乔曦眨眨眼,俏生生地漾出一句话来:“笑七爷您牌技好。”
  清脆的像只刚展翅的百灵鸟。
  贺时鸣一愣,他第一次见她这样笑,原来她娇俏起来是这样的,像是小孩子胡乱图的画,用色大胆,花花绿绿的生动。
  顿时被勾的有些心痒。
  “这是拐弯抹角的嘲我?”他今天在桌上被三吃一,这姑娘还夸他牌技好。
  “哪有,是真的。”她依旧笑的甜。
  他眯眼打量她,又正过身子去打牌。最后一把牌他刻意放水,匆匆结束牌局。
  和牌的那人抗议,哪有人这么打牌的?
  贺时鸣懒洋洋的回,给你赢钱,哪来那么多废话。说完就拿了外套,牵着乔曦的手,出了房间。
  出了酒店,贺时鸣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
  他问:“想吃仙芝路那家的料理吗?”
  一家米其林餐厅,套餐式的那种菜单,就是吃个新鲜创意。
  乔曦看他,她的瞳仁很大,显得清纯又无辜,“张姨今晚做了你爱吃的柠檬虾,回去我剥给你吃好不好?”
  贺时鸣眼尾微挑,夜色下深棕衍成了浓黑,攫住她那张带着讨好笑容的小脸,半晌才发出沉沉的笑来,“我说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原来是想把我骗回去。”
  乔曦微赧,抿嘴笑的恬淡,是默认了他的话。
  她是想着怎么把他骗回去。
  “好,我们回去。”他附在她耳边,声音格外下沉几分。
  乔曦面容微动,他这低肆醉人的嗓啊,真是说什么都似耳鬓厮磨的情话。
  等回了那栋玻璃屋,已经到了九点,贺时鸣先去洗澡,乔曦把那盘柠檬虾端出来,坐在餐桌一个一个耐心地剥好。
  把虾肉全部剥出来,再用牙签把虾线挑干净,放在干净的碟子里,最后再把汤汁浇上去,又选了几块柠檬摆在旁边。
  等做好这一切,贺时鸣已经洗完,下楼来了。
  他看了眼桌上卖相极好的柠檬虾,虾肉剥的整整齐齐,“剥这么多干什么,我尝两口就行。”
  “本来也没多少啊,就一起剥了,我们两个人,肯定能吃完。”她笑着把筷子递过去,又拿了个小碟子。
  虽说是两人一起吃,但她只是坐着,全程看着他吃。
  他吃东西的举止慢条斯理,很是优雅,只是胃口不是很好,吃的并不多,一盘剥好的虾,也不过挑了三四个入口而已。
  看着他,乔曦的思绪飘的很远。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她知道自尊心是换不来一分钱的。
  在娱乐圈的一年,为了赚更多的钱,她也学会了卑微,逢迎,讨好,但没有一刻的心情像现在这样灰重。
  乔曦木讷的拿起筷子,夹住虾肉,送进嘴里。柠檬的酸席卷唇齿,她觉得自己是在生嚼一颗柠檬。
  吃完了一只虾,她平静的放下筷子,轻抬眼眸看着对面的男人,男人似乎知道她有话要说,也没动作,静静等她。
  她笑的很甜,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说:
  “七爷,我能找您借点钱吗?”
  霎时一种无垠的羞耻感覆灭了她,整个人如死灰般黯淡。
  -
 
 
第11章 幻神明的眷顾
  唇齿里很苦,苦的发麻,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贺时鸣慢悠悠的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压在唇上,拭掉不小心沾在唇瓣的酱汁。
  “要多少?”很平淡的一句。
  乔曦垂下头,指尖死死攥住衣角,半晌才从喉间撕出一句话来,“三、三百万。”
  再不复刚刚的甜美,她不是个好演员。她无法泰然自若地靠着撒娇讨得男人欢心,去换她需要的,金钱亦或名利。
  或许她能做到,但绝不是在他面前。
  贺时鸣浅浅勾起唇角,餐厅里灯很亮,落在他精致的五官,不染纤尘的清绝,他起身,椅子摩擦地面划出声响,“跟我上来。”
  乔曦跟着他上了二楼,他进了卧室,她站在他的卧室门口等着,没有跟进去。
  过了一会,他从卧室出来,递过一张银行卡。
  清淡的声音雪花般簌簌从头顶落下,“密码我发你手机。”
  乔曦还是不敢抬头,巍巍颤颤的伸手去接,“谢谢...”她死死掐住那张卡,卡的边缘并不锋利,却依旧像刀子,刮的皮肉疼。
  他什么也没问,没问她拿这么多钱做什么,甚至没问她为什么要拿这笔钱。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羞耻。
  “您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借钱?”还是没忍住,她开口问了这句。
  听到周遭是寂静的声音,唯有他的呼吸声,均匀,没有一丝错拍。
  他轻笑,散漫的腔调:“这很重要?”
  她愣住,随即才反应过来。
  他对除她这个人以外的一切都是没有兴趣的。她的私生活,她的过去,她的秘密,她的心思,他都没有兴趣。
  大概还是逗鸟吧。
  一只漂亮的关在笼子里的鸟,谁会无聊到去管它想些什么,去管它被关在笼子里之前去过哪,过的好还是不好呢?
  “的确...不重要。”
  “睡觉吧,不然明天又该赖床了。”他狎-昵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乔曦声音恍惚,“七爷,我会还您的。”
  “还真是个小傻子。”贺时鸣用手挑起她的一缕长发,丝缎的触感,放在鼻下浅嗅,是晚香玉的馥郁和青橙的甜。
  她吸了吸鼻子,略带哽咽,“七爷,我真的会还您的...”
  她也不知道这么犟这句话是干嘛。
  乔曦,你这是在强调什么呢?
  突然觉得这行为挺biao的。
  问他借钱和问他要钱,在他眼里有什么区别呢?
  明明就是场心照不宣的交易,她却贪心的想让他觉得她不是这样的女人,想让他觉得她跟那些女人是不同的,甚至想让他对她是不同的。
  可哪有这么好的事?她又有哪点是不同的呢?
  “....那晚安。”
  一夜无眠。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没到七点。这几日天气回暖。
  拉开窗帘,映入视线的是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乔曦起床洗漱收拾,下楼后见贺时鸣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张姨见乔曦下来了,忙招呼她坐下吃早餐,把她的那份摆上桌,和男人的一样,只是把咖啡换成了热牛奶
  烤得酥软的可颂,班尼迪克蛋配牛油果。张姨做的西式料理比中式的一点不差。
  贺时鸣瞧了一眼她,问:“今天有工作?”
  “今天有个杂志拍摄。大概六七点能结束。”
  “好,一起走,我送你去。”
  “谢谢。”她小声说。
  乔曦吃的很快,想着赶上男人的进度,想着不能让他等。贺时鸣见她吃的急,喝牛奶也不怕呛着,不免觉得好笑。
  “慢些吃,我又不是不等你。”
  “......”
  他这么一说,乔曦吃的更快,三两下吞了面包,只想快点逃离餐桌,总之窘的很,对面的男人则慢条斯理的欣赏着她不甚优雅的吃相。
  “吃完了?”贺时鸣放下餐刀,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她擦着嘴,一边点头。
  “那就走吧。”
  贺时鸣起身去拿搭在一旁的外套,乔曦走到他身边,自然的接过外套,帮他换上,调整领带温莎结时,她眼眸垂着,睫毛压出一小圈青色的阴影。
  他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蓦然间情不自禁,俯身靠近她,在那清丽的额间印上一个浅浅的吻。
  无关情-欲,只是温柔。
  乔曦指尖的动作顿住,心脏是破土的野草,春风吹过,生生不息的跳动。
  贺时鸣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
  他绝非一个会在情--事上委屈自己的男人,兴致来了,只有人逢迎讨好他的份,哪会有心思去管别人怎么想。
  只是刚刚他突然发现,克制也是个挺有意思的词。
  -
  车停在一条胡同口,这条胡同是陵城出名的文艺街,经常有杂志在这里取景。碍着小路窄,车不好掉头,乔曦就在出口那下了车,说是自己走进去就好。
  贺时鸣:“下班后来接你。”
  乔曦想了想,点头应他。对他挥挥手,目送着他的车远去,直到车身拐过街口,消失无踪,乔曦这才迈步进了胡同,随意寻了家咖啡馆坐着。
  点了一杯卡布奇洛。
  她拿出手机,拨下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嘟了七八声,没人接。她继续打,直到打的第五个,电话才接通。
  “是谁啊,一大早吵老子睡觉!”
  乔远东刚刚结束一场通宵牌局,此刻正在某个旮旯犄角里睡的正香。
  “爸,是我。”
  “....曦曦?”电话那头的人大概是睡意顿散,声音都多了几分规矩。
  “嗯。乔曦。你女儿。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乔远东讪讪而笑,“曦曦啊,最近过得怎么样....你看爸爸也没....”
  “你在哪,我们见一面吧。”乔曦打断他所谓的关心。
  “爸爸在外地呢,没在陵城,你看要不要等几天?爸爸肯定来找你。”
  乔曦冷笑,心如死灰,“你若是想让我帮你还那三百万,就一个小时之内赶到西川胡同24号。”说完,她挂断电话。
  “曦曦?曦曦?”乔远东还没说完,只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嘟嘟的声音。
  蔓藤爬满斑驳的老墙,房顶上摇晃着衰草,古旧青砖,狭长而幽深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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