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欢——小涵仙
时间:2021-09-14 10:49:38

  等车开到了餐厅,他才放过。
  乔曦下了车,跟在他后面。
  他的背影映入眼中,清隽似一尺如水的月光,又像深冬时节霜色凝重的黑夜。
  他绝不会告诉你他是怎样的人,只能全凭想象去拟画,或是揣摩,跟在他身边,永远有种被蒙住双眼摸石过河的忐忑。
  不过此时乔曦倒是多了几分领悟。
  但凡进了他的游戏,只能乖乖由着他高兴,拒绝是不被容许的。
  你只能迎合或承受,这是他定下的法则。
  餐厅是一家正宗的日料,卖点是每日从日本新鲜空运来的A5和牛。整家餐厅是私密包间模式,所有菜品都由厨师在包厢内现切现做。
  前菜是鱼子酱和牛塔以及松露酱汁生牛片,乔曦第一次尝试生吃牛肉,开始还有些抗拒,吃过之后才觉得这味道也太奇妙了。
  贺时鸣瞧她一会凝神蹙眉,一会舒展陶醉,不禁笑问她:“你这什么表情?不好吃?”
  乔曦嘴里还嚼着东西,只得先摇头,等咽完了才说:“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会不好吃!我之前和朋友也吃过一回和牛,就是真的太贵了,进了餐厅一看菜单,我们就傻眼了,那菜单真的很夸张,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种牛肉是得按克算的。”
  她想到了大学时的窘事,整个人有点兴奋,话也变多。
  “然后呢?”他饶有兴致的问。
  乔曦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不由地浮出笑意来:“然后我朋友就说我们别吃了,赶紧溜吧,我说不行,来都来了,总得尝尝是什么味道。之后我们一人点了一块肉,就这么点大。”她用手比划出一个小圈来,“最后出了餐厅也没吃饱,我俩又跑去吃了顿麻辣烫。”
  说完,她噗嗤笑出声来,眼里跃然浮出粼粼碎光。
  第一次见她这样,贺时鸣觉得很有意思,原以为爱看她被他欺负后隐忍委屈的羞涩,没想到她鲜活生动起来更有风情。
  “你笑什么呀?”乔曦这才发觉刚刚说的太兴奋了,这男人怕是在笑她没见过世面。
  贺时鸣将切好的牛排递过去,把她那份没切的换了过来,几分不正经地看她:“那看来我今天一定得让你吃饱才行,不然还得陪你去吃麻辣烫。”
  乔曦觉得他这人还真是恶劣,恼恨夹了一块牛肉送到嘴里。
  他话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接下来上的几道主菜,他非得看着她吃完不可,她说不想吃了,又去喂她,一来一回,乔曦真的有点吃撑。
  “别喂我了,我真的吃饱了。”她哀怨的看他。
  “那休息后再吃,等会还有甜点。”
  “.....啊?还有呢?我吃这么多姚姐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说我没有一个身为女明星的自觉!”
  贺时鸣不禁多看了她两眼,玩味的说:“你是女明星...?”
  乔曦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笑话她,笑她出个门连口罩都不用带,也没几个人认识,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女明星。
  她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一连重复了好几个你字。
  那双潋滟美目,嗔他时含情带怯,看的他心痒,趁机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草莓,好脾气地去哄她:“好好好,就是女明星好不好?”
  他哄人的时候一定是他最温柔的一面,她根本抵抗不住,心只能随着他起伏,为他升起亦或坠落都是心甘情愿。
  她当然知道,任何的心甘情愿都是危险的预兆。都说趋利避害是人类天生的本能,但遇上他,危险和诱惑只是同义词。
  没想去避开,只想靠的更近。
  比飞蛾扑火还要愚蠢。
  -
 
 
第14章 宠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又玩笑了几句,贺时鸣才换了认真的语气同她说正事,“你的经纪约我让人重新去拟了,我的意思是直接转到贺氏旗下,不然有些资源没法名正言顺的给你。”
  乔曦一怔,他说过要给她翅膀,就是这个意思吗?
  不言而喻,他这是要捧她。
  贺氏这条大船不是人人都攀得上的。
  “我的公司会同意转合约吗?”
  贺时鸣笑了笑,不以为意:“你说呢?”
  乔曦不接话,拿她的合约换一个搭上贺氏的机会,怎么说都是她现在的公司赚翻了。
  “那我的经纪人也要换吗?”
  “你若是不想换,就把她一起挖过来,继续带你。”
  “谢谢。”她看着他,只觉得谢谢这两个字她今天说太多了,“姚姐对我有恩,我不想抛下她不管....”
  “跟我还说谢谢?”贺时鸣抬手去捏她的耳垂,玩笑说:“说不定我们曦曦以后就成了大明星,出来陪我吃饭都得全副武装了。”
  “就会笑话我。”她轻轻去戳他的胳膊。
  贺时鸣顺势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着绵密细致的肌肤,他低眼看着两人交缠的手,“过几天我让人带你来公司,手头上有几个剧本适合你,你自己挑,喜欢哪个就拍哪个。”
  这淡然的语气,像极了千金博一笑的昏君。
  乔曦想到了之前和姚姐闲聊时,聊到过他。
  姚姐说,贺公子在圈子里是出名的出手大方。跟他的女孩,哪个不是一大堆资源喂成了当红小花或一线顶流,若是自己再争口气,影后或视后也是能够得到的。
  前两年有一个跟他的女孩,不出半年,他就厌了,但散的时候那女孩没哭没闹,凭着这份乖巧,分手后几个月还从他手上拿到了一个大爆的电视剧资源,靠着这部剧封了视后。
  捧女明星对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吧。
  只是她这个“新宠”能撑过多久?能不能撑过半年?
  贺时鸣见她失魂落魄的不知在想什么,有些不耐烦的去捏她后颈,“想什么呢?”男人微凉的指尖一下下抚弄,像是在给一只小猫顺毛。
  “就是在想我若是演不好,砸了场子该怎么办?”她看着盘子里盛着的玫瑰蛋糕,做成珍珠模样的糖果缀在四周,有点儿像情人泪。
  贺时鸣被她的脑回路气的发笑,手指辗转向上,捻住了她的耳朵尖,“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乔曦在心底笑了,她哪是对自己没信心。
  是对他。
  沉默了一瞬,她还是暂且压住那些个贪心的想法,仰头去看他:“嗯,那我会努力的,不给你丢脸,不论是什么角色什么剧本,我都会珍惜。”
  她不会矫情的去拒绝他给的捷径,更不会挥霍,或贪得无厌的索取。她尝过太多的苦,深知每一个机会都是来之不易,只要他给,她就珍惜。
  至于他能对她好多久,至于这份宠爱能持续多久,她就不去想了。哪怕他的好只持续到今晚零点,她也要好好的珍惜和他在一起的短暂时光。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过坚定,有种隐忍坚韧在里面,贺时鸣沉默片刻。
  若是换作别的女人,得了资源定是娇声软语的捡奉承话来说,投怀送抱,逢迎谄媚。
  可她说我会努力,不给你丢脸。
  清冷,孤洁,她自有她的信念藏在骨子里,并非是一朵随意攀附的凌霄花。
  “好。”他除了认真的应答,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话来。
  餐厅里很暖和,到了室外晚风料峭,有些不适应。餐厅前面的路不好停车,司机把车停在对街,走斑马线过去大概百来米。
  乔曦那一截露在外的脚踝差不多要冻麻了,皮肤泛出红色,贺时鸣看着就觉得冷。
  “女明星是不是都不怕冷?大冬天非要露脚踝。”他伸手揽住她腰,推着她快些走上车。
  乔曦每走一步都哆嗦,见他还不忘取笑自己,恼恨地轻哼,嘟嘴道,“我又不是女明星,我怎么知道?再说,不该是贺公子最懂女明星吗?”
  含讥带俏的一番话,又偏偏用最娇嗔的语调。
  贺时鸣一向最厌烦女人拈酸吃醋,但听她这样,却觉得可爱,玩笑的语气批评她吃些不着边的飞醋,他哪懂什么女明星,就会冤枉他。
  他说,看了曦曦之后,还看得上谁呢?
  乔曦的心跳的热切,血液的温度都在上升,连冷也不觉得。他怎么能随口说出这样缱绻的情话?
  五分的宠,可以被他说成十分的爱。
  但她是真的雀跃。
  女人就是这样的矛盾,一边说着才不会同别人比来比去,争风吃醋失了格调。当听到了男人说你是最重要的,你是最好的芸芸情话,又开始止不住的虚荣和满足。
  哪有在爱情里不想和别人比的女人呢?都想做最好的。
  只是怕输罢了。
  乔曦忍着笑意,小声的反驳:“净会说好话哄人,再说了,我才没吃醋,你说那些话都是白费。”
  贺时鸣装作没听到,直到两人走到了车边,未等乔曦反应过来,他把人压在车门上,威逼利诱的问她到底吃没吃醋。
  陵城的城中商业区,街上来往的行人甚是多,乔曦脸皮薄,被他这么压着,羞慌不已,只敢把头紧紧埋在他的怀里。
  “没有...”她的声音细如蚊吟。
  贺时鸣发现她是真的挺倔强一小姑娘,手掌扳正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到底?”
  这么一抬头,正好看到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这台车招摇,男人也招摇,这样引人遐想的姿势更招摇,已经有好几个女生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很是兴奋,不知道在说什么。
  夜灯霓虹,从未这么亮过。像聚光灯。
  “吃了、吃了!”她紧闭着眼,吞吞吐吐,酡红爬上白皙,是一块沁了血的玉。
  她想,快放过她吧!这大少爷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贺时鸣满意的看她,嗤声道:早这样听话不就成了?
  进了车内,他让乔曦把高跟鞋脱了,说是车座底下开了暖风,怕车上铺的木地板踩着冷,又拿了块羊毛毯让她搁脚。
  羊毛毯是浅咖色,上面H的logo惹眼,踩在脚底下很柔软,暖风扑在脚背,寒冷一扫而空,她第一次有了种被人当作“公主”的感觉,看着自己的脚,抿嘴笑了笑,又侧头去看他。
  贺时鸣正阖着眼,倚在一边,也不知是不是累了,整个人透出一种被温泉浸泡过后慵倦颓唐的质感,车内的光线昏暗,浓郁的阴影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迷离的线条。
  正要收回目光,男人忽然侧过头来看她。目光一时间对上,乔曦本能的想逃走,可惜他似乎比她更懂她自己,伸手揽住她的腰,把人给提了过去。
  “又偷看我?”格外低醉的嗓音,他的唇瓣离她很近,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擦过她的耳廓。
  “哪有又啊?”她抬眼去看他,转头的瞬间,耳廓与那微凉摩擦出花火。
  贺时鸣:“在片场那次不是你偷看我?”
  乔曦被抓住了小辫子,只能语塞,抿着嘴不说话。
  她倔强的看他,眼里似有烟花,在寂静的夜里绚丽绽放,花谢,下坠,星子都碎碎地落在他心上。
  贺时鸣一时被蛊住了,下意识去捂她的眼睛。
  “别这么看我,曦曦。”
  “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忍不住。”贺时鸣用另一只手把她圈紧,头埋进她的颈窝,嗅着她的香气。
  很淡的一句话,却是一颗火种,投入干草垛。
  “忍不住什么....”乔曦不自觉放低声音,唯恐声音大了,会惊扰一场靡靡旖梦。
  贺时鸣止不住勾起唇角,心想,这真是他见过最拙劣的装傻了。
  她看似天真,却太懂怎么勾引他。他受不了她这种“拙劣”。
  男人蒙住她双眼的手移至她的后脑勺,加了力道,迫使她凑近,两人的鼻尖相触,呼吸纠缠在一起。
  “忍不住想碰你。”他低声把情话送入她的心尖。
  一个吻顺理成章的发生。少了那种窒息感,这样脉脉温情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她很难置信,却又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在她面前既然一直都是禁欲的,某个看似核心的话题从未被他提起过。
  他这般白壁买歌笑的男人还有克制的一面。
  好荒诞....
  怕这对话继续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她赶忙转移话题,“...七爷,我过几天想住在医院,我弟弟要化疗,我想去陪陪他。”
  提到她弟弟,贺时鸣这才想起来有正事还没跟乔曦说,“你弟弟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让人预留了华瑞的病房,专家也打了招呼,你若是同意,马上就能接你弟弟转院。”
  乔曦眼中划过错愕,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若说喂资源,一掷千金,捧她,这些尚且在他对情人宠爱的范畴之内,那为他弟弟做这些是为什么?
  “华瑞的病房一向都很紧张,若非提前预约肯定没有空床,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她很想拒绝他过多的好意,但他的每一招都落在她的命脉上,根本容不得她拒绝。
  贺时鸣不正面回答,只说:“我家曦曦想要的东西,还能没有吗?”
  乔曦一时无声。手越过他,去开车窗。玻璃降下四分之一,一点点冷风透了进来,带进了一丝新鲜的凉意。
  她需要一丝风让她不那么混沌,只可惜脑子依旧杂乱无比。
  下一秒,她环住他的脖子,鼻尖凑近他,只剩下一毫米的距离,两人的呼吸又一次缠在了一起。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她吸了吸鼻子,有些酸楚,“你图什么啊....”
  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特别,你图什么啊?
  贺时鸣哑然,今天实在被她一招一招的打到措手不及,倒不是她抛出了多么深刻的难题,反而是最简单最纯真的东西最让人愕然。
  她时不时流露的赤子之心让他隐隐有偏航的预感。
  她不该是这样的。
  他也不该是这样。
  贺时鸣敛去那些不知名的情绪,勾起她下巴,反问她:“你说我图你什么?”
  凤眸里沾着热意,在她身上暧昧的巡睃,意图不言而喻。
  乔曦轻忍片刻,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嗯,让我想想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