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娜没有狡辩,垂下握着木刀的手,转过来面对鹤丸,说:“我在想,鹤丸阁下当真是‘一窍不通’的人吗?”
她看着鹤丸的目光有些怀疑。
虽说面前的付丧神正露着一副无辜的笑脸,可想到他刚才拥上来时身体的热度,就难免叫人怀疑他的动机和用心了。
“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吗?”鹤丸摊手,炎阳色的眸露出很淡的困惑,“我只是在指导剑术而已。剑术的话,光看着说话,那是没什么用的,手把手地教导才更精准一些。”
话说的好像没错。
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鹤丸国永浑身上下散发着爱情小骗子的气息。
不可信。太不可信了。
“一直练刀也很累。不如我们来看一下所谓的‘恋爱第四步’吧。”她说着,将木刀放回了墙角,挨着墙壁靠好。
书页往后一翻,下一页的标题是:为对方取一个昵称。
嚯,这个简单。
优娜看向面前的鹤丸,笑说:“鹤丸阁下,你的昵称就是‘鹤’,对吧?大家都是这么叫的,我也可以这样叫你。”
“不觉得很无趣嘛。”鹤丸却并不满意,“因为大家都这样叫,那岂不是显得毫无惊喜、普普通通?恋人之间,果然还是该取一个独特的昵称为好。”
“那……国永?”
“叫国永的刀也会有很多。不行哦。”
“总不能是‘丸’吧。”
“日光,你是在喊膝丸还是莺丸还是萤丸还是数珠丸还是小狐丸还是石切丸还是小乌丸啊?”
“………………”什么,本丸里有这么多丸吗!打搅了。
看优娜一副苦恼的样子,鹤丸国永眼前微亮,很主动地帮她分忧解难:“我帮你想一个有趣的昵称吧?嗯……就叫我‘哥哥’如何?”
是比“兄长大人”还亲近一些的“哥哥”。
她张了张口,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太过不妙了。如果真的喊出口
的话,那鹤丸可就是和烛台切一样、或者说更为亲近的存在了。
“喊不顺口吗?”鹤丸却很期待地看着她,催促道,“试试看吧?”
她低下头,攥着袖,淡笑着说:“只限今日哦。那,‘哥哥’。”
鹤丸笑起来。
“我给你的昵称,很久之前就取好了。”他说,“就叫‘晴’。你还记得吗?”
优娜愣了愣,忽然想起在阵前作战会议上初次见到鹤丸国永时,对方就很热情地给她取了“晴”这个外号,据说是因为她出身日光,刀匠也和日光这个地方分不开的缘故。“日光”这个名字,还有当地的风景,就容易令人联想到“晴”。
“我记得。”她说道,“是因为我叫‘日光’,出身也在日光的缘故吧?”
“这是一半的原因哦。”鹤丸笑眯眯地说,“还有一半,是因为见到你的话,就像见到了晴天一样惊喜呢。你看,虽然外面在下雨——”
屋外有细细的雨声,鹤丸顿了顿,像是侧耳听着那些沙沙的雨声。然后,他才悠然继续道:“但是,太阳就在我这里呢。”
优娜的面色怔住了。
太阳……
是说她吗?
她的心微微一跳,心底的怀疑越发汹涌了。她忍不住眯了眯眼,郑重地说:“鹤丸阁下,你一定是在骗我吧。”
“诶?”忽然被指责的鹤丸露出了迷茫的神情,“骗?什么意思?”
“你根本不是对‘恋爱’一窍不通的人吧。”她严肃地说,“鹤丸阁下明明有特地研究过其中的技巧吧!是不是在我出现之前,已经很无聊地翻了十几本书了?已经对‘恋爱’了如指掌了,却还假装一无所知地欺骗我,是这样吗?”
鹤丸的面色一滞,嘴角轻抽。
哎呀哎呀哎呀……好像被她发现了。
他也是好意,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嘛。
鹤丸国永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白色的发丝已经干了。他笑起来,说:“抱歉啊…晴。嘛,我…确实稍稍地骗了你。不过……”他眨了眨眼,语气很纯真地问,“就算我骗了你,你也会原谅我的吧?”
一只白色的鹤扑着翅膀,神态无辜的不行。
“对吧?”鹤丸再度说,“会原谅我的吧?”
优娜:…………
当然会原谅你咯,你只是犯了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不过,拿她寻开心的话,后果可是很倒霉的。
“不愧是鹤丸阁下啊。”她叹了口气,说,“总是让我如此吃惊。”顿一顿,她欣然笑说,“我原谅你了哦。让我们看看接下来该做什么吧。”
下一步:恋人一起游戏。
“游戏啊。”她的眼帘一垂,慢慢地笑起来,“我有一个游戏,不知鹤丸阁下愿不愿意陪我一起玩呢?”
“什么?”
“我们互相盯着对方,不准动。谁先动的话,谁就输了。”她说。
鹤丸点头:“那我绝对会赢噢。”
“我倒数3、2、1,我们就一起保持不动吧。”她认真地说,“眨眼也算输。”
“这么严苛吗?”鹤丸嘟囔道。
“没错。”她强调,“鹤丸阁下记得,一动也不准动噢。”
“好。”鹤丸笑起来。
“那么——准备了。3、2……”
倒数到“1”的时刻,鹤丸就保持了盘腿坐着的定格姿势,很听话地一动不动地待着,连眼睛也不眨。
但是,他的对手却完全没有遵守规则,不仅没有保持不可动弹的状态,反而还将双手撑在榻榻米上,倾身向前一探。
鹤丸国永的璨金色瞳眸之中,倒映出她渐渐清晰的轮廓。女子垂下头来,慢条斯理地在鹤丸的耳垂处轻吻了一下。
“是我输了,鹤丸阁下。”她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您可以动了。”
</>◎作者有话说:
找错对手,自投罗网
第218章 218
雨声细细,绵延不绝。
窗隙之外,一片雾蒙蒙的白,覆盖了原野与山岭。沙沙的婆娑雨响,孜孜不断地传入。
鹤丸国永盘腿而坐,眼睛一眨不眨,璨金的瞳眸中有片刻的怔怔,直到那黑色长发的女子淡然自若地跪坐了下来,伸手理好了耳边散碎的发丝。
她扬起头来,露出微淡的笑,柔软唇角的起伏,就像是画中用最淡的墨遥远勾勒的山岚似的;一双眼泛着极淡色的海波,如同被日光彻底照澈一般清莹鉴人。
“你……”鹤丸国永的唇形动了动,表情有些不可思议。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低声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这还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女孩子在他的耳上亲了一下,这种亲昵的事情,可是前所未有过的。
而且,对方还是日光长光……
优娜歪过了头,慢条斯理地说:“我们不是在扮演‘恋人’吗?这也是很正常的吧。看在我输了游戏的份上,鹤丸阁下是不会怪我的吧?”
鹤丸还在摸自己的耳朵。
“当然不会怪你啦……可你这样子做的话,我就没法只简单地把这一切当成一个游戏了啊。”鹤丸低头,声音像是在抱怨,“我会当真的哦。”
“您在说什么呢?”优娜笑说,“这就是个‘扮演的游戏’,怎么当真呢?”
“不。”鹤丸说,“因为太真实了,所以没法当成游戏了——”说着,他将身子凑了上来,面孔与她相抵,小声地嘟囔说,“无论是哪个男人碰到这种事,都会当真的。你的兄长也一样。绝对会当真的!”
说完,他闭上了一只眼睛,试探地问:“可以再来一下吗?”
是说刚才的那种亲昵吧。
优娜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呀……鹤丸阁下,您这副耍无赖的样子,可是一点都不优雅。”她摇了摇头,“我们只是在进行‘扮演游戏’,请您不要忘了。我和您,到底不是恋人呀。”
就算她都动手动脚了那又如何呢?是鹤丸先挑起的对吧。就算鹤丸觉得吃亏了,那也晚了。
鹤丸哼笑一声,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意思是拒绝吗?那你不怕我告诉光坊你和三日月在偷偷恋爱的事情吗?”
“啊……”这倒是有点戳到她的软肋了。
不过,她也有对策。
“如果鹤丸阁下非要这么告诉兄长的话,那我也没法阻拦。不过……”她托着下巴,故作高深,“我也会告诉兄长,我亲了鹤丸阁下,还扮演了鹤丸阁下的恋人。”
“等?!”鹤丸的眼睛瞪圆了。
没开玩笑吧!要是让光坊知道自己强迫他的妹妹扮演什么“恋爱的对象”,还占了日光长光的便宜,光坊绝对会系着围裙、手持平底锅和锅铲,追着他绕整个本丸三十周的!
“不是吧——”鹤丸有些小紧张,眨眨眼说,“不要了吧?日光,我们关系那么好,你不
能做这种事情,要不然,光坊一定会吓一跳的!”
“可这些都是实话呀。”优娜歪过头,语气很无辜,“我和三日月殿并没有处在恋爱,但是,我确实是和鹤丸阁下在玩恋爱游戏。我实话实说而已,有什么错误呢?”
鹤丸国永默了。
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要是日光长光把这事儿捅出去,那就完了。
怎么回事……明明日光看起来那么纯善的样子,可说的话却是滴水不漏的。
“啊——没办法。”鹤丸的身子往后一摊,“那我只能闭嘴了。你好过分啊!竟然这样威胁我,害的人家那么心惊胆战。”
嚯。还说呢。
明明鹤丸阁下自己才是欺骗可爱女孩的那个,被女孩反占了便宜之后就破罐破摔了,竟然提出“要把一切都告诉烛台切”这样两败俱伤的做法。
到底谁才是坏人呢?
优娜看着鹤丸已经干透了的发丝,说道:“鹤丸阁下,您的头发已经干了。把毛巾交给我来洗吧,恋爱的游戏也该到此为止了。”
“诶?赶我走吗?”鹤丸似乎有点委屈,“下雨天那么无趣,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做呢……”
优娜:…………
你再不走,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的有♂意♂思的事情。到时候哭着抹眼泪喊“杰哥不要啊”“我不想登dua郎”那也没用了。
优娜站了起来,推搡着鹤丸国永朝门外走去。眼看着鹤丸还卡在门口,两条鹤翅膀用着劲,一副不想走的架势,她没了办法,安慰性地又亲了一下鹤丸的脸颊。
“下次再玩吧。”她轻笑着,说的话似乎在暗示什么,“今天就算了。下午我还有事情要做喔。”
鹤丸愣了一下,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面颊。他正在发呆的功夫里,那扇移门已经合上了,将他阻隔在了走廊上。
雨还在下,鹤丸托着面颊在门前干脆地蹲下了,百无聊赖地盯着屋檐下的一株夕颜花。若紫色的花瓣上,一只避雨的蜗牛正背着壳慢吞吞地往绿叶上爬。
“鹤先生,您在这种地方做什么?”不知过了多久,鹤丸忽然听见了一期一振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就看到身着内番衣装的一期立在不远处,手持一道洒扫灰屋顶尘用的素布掸子。
“啊…是在看雨。”鹤丸回答。
“在这里?”一期的目光移到了鹤丸身后的房门上,面上的笑容顿时更温柔了,“不会是在特意地等着谁吧?日光吗?”
“诶?你知道啊。”鹤丸国永吃惊地眨了眨眼睛,说,“她是可爱的女孩子,大家都会想和她多说上几句话的吧。”
一期一振:…………
他端着表情温和的脸,走近了鹤丸,严肃地说:“鹤先生,您不能这样做哦。男性和女性有别,我们不能和日光靠得太亲密。那种行为对日光来说太过无礼和粗鲁了。”
“无礼?粗鲁?”鹤丸国永的头顶浮现出了两个大问号。
“就是说,下次,鹤先生
不要一见到日光就伸出手去抱别人的肩。”一期一振耐心地解释说,“普通的男人和女人不是那样相处的。那是只有极为亲密关系的男性和女性才能做的事情。”
“哈……?”鹤丸的头顶浮现出了第三个问号,“可我和日光的关系,确实是很好啊!他是光坊的妹妹嘛,那就是我的妹妹啦。我抱我自己的妹妹,一期一振就不要生气了嘛。”
逻辑自成闭环,十分完美,一期一振安静了。
“……算了。”一期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我先走了。鹤先生小心不要淋雨了。”说完,一期一振便沿着来时的路走去。
鹤丸很友好地和他的背影挥手告别:“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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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一振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思索着一些事。
鹤先生是个很单纯的人,本丸先前又没有女性。恐怕,他是无法意识到男人和女人之间是应该保持距离的。普通的劝言,鹤先生并不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