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妖还没有喊出来,鬼牙刀光一闪,画皮妖那颗掉了一半皮的头颅就飞了出去。
虞思眠只用余光看到了一道血色的幅度,她也不想去看那头身分离的具体画面急忙转过了头,手下意识地抓住了连祭胸前的衣服,那一抓,指甲隔着衣服在连祭胸口的皮肤上挠过,有种挠心挠肺的痒。
“衣服抓皱了。”他声音比平时更低一些,却也比平时轻很多。
虞思眠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松开了自己的手,“不好意思。”然后看着果然是有点痕迹,于是轻轻地给他拍了拍,将皱褶拍平了一些。
她这两下拍得很轻,她怕下手重了触怒这少年魔王,而她这轻拍的两下,让连祭莫名觉得舒服。
她头上的蝴蝶煽动这翅膀还在用力地拖拽这那沉重的头冠,连祭一把拽下了伽夜为她准备的头冠,随手将它扔入了云梦泽,惊得上面的蝴蝶从水面飞起,那头瀑布般的栗色长发披散了下来。
连祭见她只是安静靠在自己怀中,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心情莫名地舒畅起来。
虞思眠现在虽是坐在炽灵身上,却是靠在连祭的怀里,这是一个极为暧昧对她来说也很尴尬的姿势,她很想挣脱,但是刚才闹了那么一出抢婚大戏,作为新娘的她不顾新郎从城墙跳下来选了连祭,现在如果挣脱他怀抱,不仅不合逻辑也不符合情理,还相当于当众打连祭脸,于是她只能以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假装和连祭非常恩爱,就连他扯了发冠,她都一动不动。
此刻,阳光下的少年俊美的脸上难得染上了血色,显得意气风发,炽灵带着两人在云梦泽上飞驰。
白羽看着连祭怀离开的背影泪流满面,而伽夜一张脸惨无人色。
百妖们议论不绝,本是能搅得两界动荡不安的事,最后变成了一桩两界皇子争抢一个女子的风流艳事,只可惜输的是自家太子。
不过这种事情总有输赢,倒也不存在丢人,只是有些惋惜罢了。
远离了妖群,四周都是翡翠一般的云梦泽,连祭怀中木鸡一样僵着的虞思眠终于挣扎着坐起来,道:“他们看不见了,我们不用再装了,我去骑蓝魂吧。”她把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本也想像连祭一般潇洒地扔进云梦泽,但是想到那么贵重的东西,这么扔确实是太浪费,于是把它塞进了自己的乾坤带。
连祭本是意气风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她说完后却见连祭半天没有应声,只是让炽灵停了下来,炽灵速度极快,所以奔跑的时候她不得不贴在他身上,如今停了下来,她急忙坐直了身子,在狼背上最大距离的离他远一些。
连祭依然一言不发,虞思眠偷偷看他,他还是那般阴鸷,即便是这风和日丽碧海蓝天的云梦泽上,他身上也散发出一种瞬间就可以让方圆百里电闪雷鸣的气场。
他气场压得虞思眠喘不过气来,可惜她又不能下去,于是在炽灵背上转过身,不去看他。
这时候其余破风狼也赶了上来,但是一靠近就感受到了连祭的不悦,他们觉得奇怪,之前看他脸色不挺好吗?怎么突然一幅又想杀人的模样。
而虞思眠如获大赦地向鬼牙招手,“大眼,我可以骑你的蓝魄吗?”
大眼也欢快地回应:“好……”那个呀字还没出来,就被后面的鬼牙赶上来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老子的魂哀在水面上载不动两人。”他嘴上这么说,但是心中却暗暗骂了大眼一句傻逼。
大眼挠了挠被拍的后脑勺,“对呀,差点忘了,在水面上只有祭哥的炽灵能载两人。”
虞思眠心中很是失望,她只能转头看向连祭,“不好意思,看来还是只能和你一起了。”
连祭冷着脸,语气中带着嘲讽:“和我一起到是委屈你了。”
虞思眠,“不是,我是怕委屈你。”
“坐过来。”连祭冷声道。
“嗯?”
连祭偏开头,脸上冷漠无比,“自己抱好,一会儿掉下去,我不会下去捞你。”
虞思眠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都是他一直搂着自己,所以才没掉下去,而现在他懒得管自己。
虞思眠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看似平静里面却不知道有什么妖怪,不知道会不会吃人,而且自己本来水性说不上好穿这衣服,掉下去根本游不动……
于是她只能又再次靠近了他,她觉得他身上就像磁铁的另外一极,死劲地将她推远,但是她为了不掉进云梦泽又只能努力靠上去。
“得罪啊。”她咬了咬牙,用双臂环住了他的腰。
连祭真是打破了她无数次第一次的记录,她第一次这样抱一个异性,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隔着衣服和腰封感觉他的腰真的是窄而劲瘦,她也不好意思真的用力抱住,于是就象征性地圈了一下。
只是没想到她才圈住连祭,炽灵就冲了出去,她只能搂紧了他的腰。
连祭意识到这个姿势与刚才不同,刚才自己抱着她,她收着肩将胸前护得紧紧地,深怕碰到自己,而现在她刚才护着的地方紧紧抵着自己胸膛,那柔软的窒息感让连祭瞬间一股战栗从心口到了指尖。
炽灵飞速奔驰,她只能紧紧地抱着连祭以防被摔下去,比刚才在他怀中装死还要吃力。
没有多久觉得自己僵直的手都肌肉酸痛了,渐渐快要使不上力,眼看摇摇欲坠的时候连祭勾住了自己的腰,再一次让她有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罢了,就这样吧。
不久一艘梦舸行驶了过来,是魔修刚才去弄来的,毕竟还有两日的水路,一直骑破风狼受不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那长得飘在水面的拖尾,发现要拖着这鱼尾裙摆从狼背上爬上船有些困难,于是把裙摆撩起来抱在了身前,露出了膝盖以下的腿以便上船。
她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鞋掉进了云梦泽。
那双雪白的腿和精致的脚赫然落在了连祭眼中,他冷声道:“你做什么?”
虞思眠看着船头,“我上船。”
“我问你搂裙子做什么?”
“我不搂上不去。”
连祭想着周围还有其他魔修,心中无名火腾腾冒了上来,一把将她抱在身前的裙摆扯下来掩住了她的腿和脚,“人类女子不是最讲贞洁,你作为人最基本的廉耻心到哪里去了?”
虞思眠再好的脾气听到这话也忍不住,“这在我们那里不算什么!而且……”而且,你一个毫不知廉耻的魔为何物的魔来指责自己简直是笑话!
但她终归不是连祭,说不出攻击性那么强的话,只是气红了眼睛,拖着长尾就往船上爬,无奈裙摆太笨重,她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掉在水里。连祭纵身一跃,提着她的腰轻盈地落在甲板上。
她站稳后咬着唇挤出了一声“谢谢”。
天空以黑圆月升起,她的白纱是妖界最好的莹蚕丝,能够反射月光。
连祭抱着手凝视着她,“明明生我的气,为什么要假惺惺地说谢谢?”
虞思眠避开了他的视线:“生气是真,谢谢也是真,两码子事,不存在假惺惺。”
连祭沉默,虞思眠转身不再理他。
过了片刻,他看着她身上的婚服,道:“把这衣服换了。”
虞思眠不知道连祭事儿怎么那么多,不知道自己身上衣服又哪里碍了他的眼。
本来早就想把这碍手碍脚的衣服换了,但是心中本就堵着一口气,他这么说自己反而不想换了,于是道:“我没什么见识,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不想换。”
她本是气话,连祭却想起每次她都穿着不合身的粗麻衣衫,应该都是些村民的旧物。
他对一旁掌舵的鬼牙命道:“调头去界城。”
虞思眠,“不是去冰原吗?”怎么变成了去界城?
界城带个城字,却不是一个城池,而是魔域与妖界的中间边界地带,不属于妖魔任何一界,妖魔混杂,混乱又繁荣。
连祭冷笑,“把你这碍眼的衣服换了再说。”
*
其实虞思眠根本等不到界城就实在忍不了这件很美却很不适用的衣服,她进了一间空房,在屏风后面好不容易换下了这件拖泥带水的长裙。
虽然朴素,但是胜在舒适。她一边往储物带里塞衣服一边从屏风后走出,看见不知何时连祭坐在了房中的椅子中,两条腿搭在椅子前的桌机上,手中翻着一本话本。
她吓得手一松,那长裙一般挂在了腰间的储物带上。
她急忙看了下屏风,想知道是否透光。
她这个动作让连祭挑了挑眉,他合上手中话本,抬眼看着虞思眠:“紧张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那次他在账外毫不掩饰地盯着自己把衣服换完。
“你……”
虞思眠脸涨得通红,“你怎么在这里?”
连祭反问:“我该在哪儿?”
虞思眠,“那我不打扰你。”她一边把衣服继续塞储物带,一边像门口走去。
连祭轻嗤一声没有阻止。
不想到刚出船舱,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暧昧的声音,有男子的粗喘,有女子娇媚的□□。
这……在甲板上吗?
急忙一个原地转身向回走。
连祭嘴角再次勾起了笑容,但是却比之前愉悦了许多。
他放下手中的话本,懒洋洋地道:“怎么?要和我拼房?”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拼房
拼房?
和连祭?
虞思眠觉得太阳穴有些发胀。
这时门没关, 外面的那群正在狂欢的 魔不堪入耳的声音随着风声断断续续传进来。
她正在左右为难之时,连祭笑了下,继续看书,“你要出去也可以。”
虞思眠当时就随随便便写了一个“魔域淫靡”, 结果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亲眼所见、自食其果。
想起在溧水河时撞见他们洗澡, 他们就想拉自己下水, 现在她怕一出去, 他们也拖着自己加入他们。
想到这里她抽了一口凉气。
至于连祭……
他虽然不是善类, 在这方面并没有显示出太大的兴趣, 在他不可描述的梦中,他虽然吓了自己, 但实际上没做什么。
两害相较取其轻,虞思眠:“拼吧。”
连祭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长腿也从桌机上放下,直接坐到了床上,用手臂撑在床上,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神使说说,一个房间一张床,我们两个怎么个拼法?”
虞思眠看了看四周, 这个船舱地方不大,要打一个地铺比较困难,确实只能容下一张床,于是道:“你晚上睡,我白天睡。你看行不行?正好我更习惯晚上写话本。”
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 虞思眠走到了门口, 如果连祭不愿意就算了, 她在这里等等他们, 他们应该不至于在甲板上折腾一整晚吧,半夜也许会进房间。
她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他淡淡道:“随你。”
虞思眠转身,“谢谢。”
连祭躺在床上,用手枕着后脑勺,翘着腿,没有理会她,却见她走了过来,伸手碰床边的床幔,“你做什么?”
“我把床幔放下来,我不熄灯,怕影响到你。”
“别放。”
虞思眠虽然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就是放下床幔,自己看不见他就会自在一些,但是他既然不愿意,她也没有办法,于是坐到了桌边,把话本翻出来继续写。
不想没写几笔,连祭开口道:“给我看看。”
虞思眠抬头看着连祭,看他模样不像找茬,也不像敷衍,迟疑着问:“你真想看?”
“不然呢?我闲着无聊吗?”
虞思眠:“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连祭:“不如神使教教我怎么叫好好说话?”
虞思眠想了想自己给他的过去,连祭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都是假象,没谁真正管教过他,他就是一根野蛮生长的毒藤。
她拿起话本站了起来,“你就说‘是’或者‘不是’就好了。”她语气温柔,循循善诱。
连祭本是讽刺她,没想到她倒是真的像在教他该怎么说话,他准备再开口讽刺,她已经走到了身边,带着淡淡的香味。
弯下腰,翻到了上次他读到的地方,“上次你看到这里,”然后用手指指了指其中一行,“你从这里开始看就行,如果你不记得之前的内容我可以给你简述一下。”
她没有杂质的声音,像涓涓流水在连祭心间缓缓滑过,把他那倒刺给顺了下去。
连祭咽下了嘴边讽刺的话:“……不用。”
他还记得上次看到哪里。
他一页接着一页地翻,直到翻到空白,故事再次戛然而止。
“就这?”他皱起眉头。
虞思眠有些紧张,“怎么?”
她知道自己的故事写得并不好,没有什么写故事的天分,但是耐不住她喜欢写。
一般的差评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如果是连祭嘴里说出来,她有点担心自己心里是否承受得了。
连祭皱着眉不满道:“你在妖皇宫日日夜夜写了那么久,就这么几页?”
虞思眠一听,“啊?”
连祭:“太少了。”
虞思眠:“你……觉得不难看?”
连祭:“难看我闲着无聊看它?”
得,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让他好好说话,太难。
但虞思眠不仅不生气,反而很高兴,因为连祭不像伽夜,他不会敷衍自己,对他来说没必要。
作为读者屈指可数的作者发现有人喜欢自己写的故事,自然是喜不自胜。
她忍不住说出了回复评论时的口头禅:“宝贝,谢谢你啊。”
她话一出口,自己都僵在了原地,自己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