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祭沉沉睡去,于他来说深睡一直是一件令他恐惧的事。
因为只要一沉睡,他就会做那个梦。
他知道自己会再次陷入了梦境。
熊熊的烈火中旁边美貌的脸孔起着大片的水泡,脱落,烧焦,痛苦的尖叫,乱葬岗,腐烂的尸臭味,以及,无法抑制的饥饿。
他拼命地想让自己醒来,然而他受了太重的伤,身体根本醒不来。
他全身冷汗,身上青筋暴起。
然后梦境出现……
不是火海,也不是那片杂草丛生的荒野,是一座黑色的宫殿,白色的光从门的缝隙中透出,他推开门,进到了一个明亮的房间。
又是那个梦,他成了她笔下的忌廉。
房间的露台外是飞云流瀑,飞流直下的瀑布的水雾,飘在了那张大床的纱幔上,被日光一照,出现了一道彩虹。
一双素白的手拨开了纱幔,一双白玉一般的赤足从纱幔中伸出踩在了地板上,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
是她。
不同地是这次她锁骨间多了一颗红痣。
那颗让他心悸的红痣。
连祭也不知是多久开始意识到她很美,而且美得惊人。
一头栗色的长发慵懒的搭在身后,柔软的长裙勾勒着姣好的曲线,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嘴角的笑容像化开的糖水,清甜而沁心。
她走到自己身前,伸手取自己的手套,她动作很轻,指腹碰到他的皮肤,让他觉得酥酥痒痒,她柔声问:“陛下,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连祭没有回答,只是帮她把掉下来的头发别到了耳后。
她伸出手开始解他的腰封,熟练地褪下他的外衣,然后和手套整齐地叠放在一边。
他穿着黑色的中衣躺在摇椅上,用手指掐着鼻梁,她走了过来坐在他腿上把话本递给了他,然后像只猫一样趴在他胸前,等他读自己写的话本。
直到他把话本合上,她问:“这章写得怎么样?”
他摩挲着少女剔透的耳垂,“不错。”
他把话本放一边,将她抱了起来,“陪我睡一会儿。”
少女搂着他的脖子,懒洋洋地答:“好啊。”
他把她按在了那张圆床之上,拉下她胸前的遮挡,用带刺的舌头触碰那颗朱砂痣。
一遍又一遍,惊起她一阵阵战栗。
她眼中波光粼粼,姿势却乖顺无比。
衣衫掉落在地上,她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缠上了自己的腰。
娇滴滴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唤着:“忌廉、忌廉……”
他一用力,她眼中泛起星星点点的泪光。
他在她耳边低喘,用沙哑的气音道:“叫我连祭。”
露台外的飞鸟停在悬崖上恰恰莺啼,纱账轻摇格外缠绵。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相处
虞思眠看着晕倒的连祭, 巫医月说他没有大事,只是重伤在身加上肝气郁结。
肝气郁结?
看来对他来说道个歉确实是比登天还难,虞思眠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巫医月看着虞思眠:“眠眠大人,您……怎么办?”
虞思眠:……
连祭晕过去时直接抓住了她的手, 然后至今没有放开。
虞思眠想把他手指掰开, 却发现那几根手指如钢筋水泥焊在那里一般, 纹丝不动, 让她想起了原来家里养的鹦鹉, 睡觉的时候脚紧紧地抓着铁笼, 怎么都掰不开。
虞思眠想着要不要把他推醒,却看见他那张格外安稳的睡颜, 在船上她与他拼房睡过一晚,那时候发现他睡觉很不安稳, 总是辗转反侧,全身冷汗,难得见睡得如此安稳,让她有些不忍心。
想来他辗转反侧应该是因为那个噩梦,而他为什么会反复做那个梦……
虞思眠自然知道原因。
巫医月说他重伤需要休息,想到这里, 她打消了叫醒他的念头。
“没事,你先出去吧,我在这里。”
巫医月听虞思眠这么说便与旁边的侍女一起退了出去。
虞思眠看着连祭,他只有睡着的时候很平静,睫毛长长, 五官俊美, 像个天使, 没有破坏力, 没有毁灭性,还不会说话。
如果他就一直这么睡着,就好了。
而这时候梦中的天使连祭怀中搂着和虞思眠一模一样的美人。
他将她拦在怀中,剥开了她本就若有若无薄如蝉翼的衣裳。
上一次在梦中她除了脸外其余都是模糊的,而现在却无比的清晰,就与他之前看到的一般无二。
玉石雕出来一般的轮廓,让他青筋暴起。
那颗朱砂痣,即便是梦中也能让他全身血液沸腾,心跳加速,他目光下移,到她秀气的肚脐,他产生了一些其他的好奇,双手穿过她的膝盖,将她腿抬起来。
果然……不行。
自己没看到过的,梦中也不会出现,毕竟梦是真实的投影。
他目光移到了她的脚上,她脚趾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他放在手上揉捏。
她轻轻唤道:“陛下,您轻一点。”
他松开她的脚,欺在她上方,一边欣赏她举世无双的容颜,一边享受他原始的快乐。
露台外的飞鸟停在悬崖上恰恰莺啼,纱账轻摇格外缠绵。
她一遍遍喊着:“陛下,轻一点,慢一点。”
连祭凑到她耳边:“叫我名字。”
美人先是一愣,然后红了脸,小心翼翼地喊:“忌廉……”
连祭突然一顿,“叫我连祭。”
美人睁开了眼,用一双含水的眼睛看着他,一张脸不明所以,“陛下、连祭是谁?”
本已快要达到快乐巅峰的连祭突然心口一塞,身体也一塞。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幻象,消失了。
他突然睁眼,发现不是那个明亮的房间,而是自己的卧房,黑色的床黑色的床幔,是自己最喜欢的颜色。
黑暗中却有了一片白色,像一片光源。
她趴在自己床上,睡着了,而自己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让她逃脱不得。
她趴在床上,他看不清楚她。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准备把她翻过来,翻到一半,她就睫毛不停扇动,像要醒来,连祭双指在她额间一点,施了一个沉睡咒,让她彻底睡了过去。
他让她面朝上地躺在床上,淡淡看着她,他梦中的欲意还未泄去,眉眼中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她粉色的唇轻轻张开,吐出淡淡的香味,让他想起之前她唇齿间的甘甜。
她睫毛如扇,一头栗色的长发散在床上,手微微握着,放在精致的脸边,看起来很又静又美。
她身上紧张时发出的味道让他很兴奋,平时的她却带着淡淡的味道,让人很安宁的淡香,像风,像海,像草。
梦中那个女人是她,又不是她。
虽然那人么人且娇且媚,但还是缺了点意思。
她是圣洁的,特别是独自与双头龙对峙之时像一尊不可亵渎的神灵。
她是腼腆的,甚至有时候自己多看两眼,她都会避开自己的视线,然后脸微微发红。
越是这样,越让他欺负她时有一种极致的快感。
在梦中,却没有这样的快感。
他记得原来对这些事是没有兴趣,因为见多了,更因为……想到这里他眉头拧紧,不愿在想。
但是似乎从见到她开始,他好像能理解鬼牙大眼他们的快乐了。
他本是魔,善于强取豪夺,本性为恶。
又什么值得道歉?
他目光扫过她的脸颊,移到她的唇上,他舔了舔嘴唇,看着她捂得严严实实的领子,想起她那颈下那被她藏得好好的红点,手指放在了她衣襟上,眸色也暗了些。
就像一块可人的糕点,只要他轻轻一撕,糖纸就会剥落,他可以一探究竟,可以将它吞入腹中。
他解开了她的沉睡咒,将她摇醒,冷冷地看着她,双眼带着极致的侵略性。
虞思眠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在连祭床上睡着了,她坐了起来,看着他身上蒙了一层薄汗,一双眼睛带着戾气。
虞思眠:“我睡着了?”
连祭嘴边凝着冷笑,“不然呢?”
虞思眠急忙站起来,“不好意思。”
连祭挑了挑眉,“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虞思眠看了一眼旁边的水盆,“不知道水凉了没有。”
连祭:……
虞思眠将帕子拧了拧,然后递给连祭:“你擦擦汗,还不算太凉。”
手上青筋暴起的连祭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帕子,没有接。
虞思眠便把帕子放在托盘之上,走到桌旁兑了一杯蜂蜜水,慢慢地搅拌。
他看着她的侧影,宁静,美好,夜明珠的光照在她白色的衣衫上,让她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她把兑好的蜂蜜水递给连祭,“压压惊。”
连祭挑了挑眉。
虞思眠:“一身汗,又做噩梦了吗?”
提到刚才的梦,连祭嘴角抽了抽,眼中划过一丝艳色,喉结上下动了动。
发现自己确实一身汗,不过不是冷汗,不仅如此,他现在还喉舌干燥。
连祭将蜂蜜水一饮而尽,那股戾气和恶意和□□瞬间压下来了。
他用带刺的舌尖舔了舔嘴皮,“你到底在这蜂蜜里下了什么药?”
虞思眠:“什么?”
“每次我喝了这个都跟中邪了一样。”
“是么?”虞思眠拿起蜂蜜罐子看了看,“柳大夫说这个就是蜂王浆。”除此之外没有特别之处。
“你喝了有什么不舒服吗?”要不让巫医月看看。
连祭把杯子递给虞思眠,把长臂搭在了床头,眼中露出烦闷:“就是喝了太过舒服。”
虞思眠:…… 真是有病。
“虞思眠,我们原来是不是见过?”
虞思眠转过头,“什么?”
她想起她面具烧掉后连暮看自己的眼神,他也问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自己?
连暮不像是在搭讪,连祭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是自己才到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和他们见过?
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有些警戒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连祭看着桌上的蜂蜜罐子,“我原来喝过这个。”
虞思眠听到这里莞尔一笑,“这是蜂蜜水,喝过有什么奇怪。人间多的是。”
连祭知道不一样,他之前让小九他们找过蜂蜜,但是都不是这个味道,哪怕是这罐蜂蜜,他自己也兑过,喝起来味道不一样。
好像经过她的手便混着了她的味道,像草,像风,像大海,能让他无比的宁静。
独一无二的味道。
刻入他的脑海,他的骨髓,但是他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喝过。
这时虞思眠又递了一杯蜂蜜水过去,“还要吗?”
连祭许是在梦中出汗过多仍然觉得干渴,一口气又喝了一半。
虞思眠:“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连祭:“与你何干?”
虞思眠站起来:“如果没做噩梦,我就先回去了。”
连祭:“做了。”
虞思眠停了脚步,搬了一条椅子在床边,“你也别怕,就是梦而已,我在这里,如果有事你叫我。”
连祭想说她有病,他想毁了她,她却担心自己做梦怕不怕。
但她说得很认真,眼神那么柔和,似是带着……关心?
他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变成:“虞思眠,你对别的男人也这样?”
虞思眠:“不是。”
因为,内疚。
连祭听到这里,心中却莫名的觉得畅快。
他看着毛巾,“出汗了,不舒服。”
虞思眠把毛巾递给他。
连祭:“你觉得我伤成这样还抬得起手来自己擦脸?”
虞思眠没说什么,拿着毛巾帮他轻轻擦着脸上的汗。
连祭一下按住她的手背,虞思眠吃惊之时听他懒洋洋地道:“你到底会不会照顾人?擦个脸都不会。”
然后握着她的手,一点点地擦拭着他的脸。
虞思眠:……
他捉着她的手,果然,和梦中还是不一样的,梦中的所有快感都来自于他的想象,而这,才是真真切切的她。
玉骨冰肌,却又恰到好处的温暖。
后来他也没睡,只是把那张去找天尸的图又拿出来,挑了几处刺。
虞思眠一边搓着手帕一边道:“我陪你找到天尸再走。”找到天尸也许就能解开他的心结,也许就能让他从这个噩梦中解脱。
让她少一些内疚。
连祭没想到她答应得那么干脆,懒洋洋地道,“那么快让步了,我还没给你道歉呢。”
虞思眠:“不用了。”
连祭愣了愣,语气中带着淡淡地嘲讽,“不愧是神使大人,果然心胸宽广。”
虞思眠没有理他的嘲讽,因为是是非非若真摊开来算,是她对不起连祭,那时候又哪里是她一句道歉可以弥补的?
虞思眠:“陪你找完天尸,我就离开。”
连祭沉默,拿了床头的蜂蜜水。
虞思眠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连祭,你是不是喜欢我?”
正在喝蜂蜜水的连祭突然呛到,猛咳了几声,呛出的蜂蜜水带着血。
虞思眠急忙轻轻给他拍背,又怕碰着他的伤口。
连祭不可思议地看着虞思眠:“你是真有病吗?”
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他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但是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突然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