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心,正是罗母的名字,罗母全名方如心。
罗母应了一声,问:“三叔,什么事?”
三爷爷拿着烟杆敲了敲桌子,道:“既然酒酒好了,这两天,你们记得给你二伯母烧点纸,准备点东西好好感谢感谢她。”
罗母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连忙点头:“我记得了,您不说,我差点就忘了。”
她险些就忘了。
第4章
回去路上,罗浮春问罗母:“妈,三爷爷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准备点东西,好好感谢感谢你二伯母?难道这两天就是二奶奶的忌日?但是就算是忌日,那也只是祭拜,怎么也和感谢扯不上边吧。
罗母笑着看她,道:“这事还和你有关系了。”
罗浮春惊讶:“和我有关系?”
罗母嗯了一声,目光带着几分追忆与怀恋,道:“那还是你三岁的时候,别的孩子这个年纪都能跑能跳了,可是你却不一样,你不会说话,只会呆呆的坐在那里……我们那时候才发现不对,带你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才说你在智力上,可能有点问题。”
那时候哪像现在啊,一个孩子从娘胎里到出生,就做了一道道的检查,很大程度避免了残缺孩子的出生。很多时候,一直到孩子出生了,大家才发现他的问题。
那时罗浮春三岁了还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甚至对人们的动作,也没有很大的反应。刚开始罗母他们还以为她只是反应迟钝了一些,后来去检查才知道,他们的孩子,竟是一个傻子。
罗母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表情也变得有些晦暗:“当时我们辗转于各家医院,但是却没有一个医生能治好你的病,后来实在没办法,是你奶奶,带着你回来找你二奶奶……你二奶奶颇懂一些神算之术,也就是所谓的看相,当时她就说,你是神魂不全,有两魂去了别的地方,所以才会痴傻。她还说啊,在你二十三岁的那一年,遗失的那两道魂魄就会归来,到时候你就会变得正常了。”
说到这,罗母免不了有几分叹息与庆幸:“我和你爸爸是不信的,你二奶奶却说,要是你在二十三岁这一年恢复正常,就让我们拿好酒好菜感谢她……你今年,正好就是二十三岁。”
罗浮春有些震惊:“二奶奶说,我是有两道魂魄去了别的地方?”
罗母点头:“你二奶奶是这样说的……没想到,她竟然说中了。这事也就你三爷爷还记着,他不说我还真忘了。”
罗浮春却是心乱如麻,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妈,当初你和爸爸,为什么会给我取名浮春呢?”她突然问。
罗母不明所以,还是解释道:“你这名字是你爷爷取的,是一种酒名。”
“酒名?”
“是啊,那是罗家最有名的一种酒,不知道是哪位祖先所酿造出来的,取春色浮动的意思。听说那酒在春日酿造,用了上百种材料,等酒酿出来,只饮一杯,就能让人感受到无边的春色……这酒后来从来没人酿出来过,就是你爷爷,也没能酿成。给你取这个名字,也是怀着一种期望,希望有一日,我们罗家的孩子中终有人能将这酒再次酿造出来。”
罗母后边再说了什么,罗浮春已经没有再去听了,她脑海里只剩下那一句话,“浮春这个名字,是罗家所酿造的一种酒”,那么,为什么她也会叫这个名字?
这个问题,她其实问过收养她的那位爷爷,对方只说,当时就觉得,她该叫这个名字,就仿佛是灵光一闪。
“怎么了?”罗母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开口问了一句。
罗浮春回过神来,再看罗母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奇异的光芒,她忍不住扑到对方怀里。
她一直以为,她会出现在“罗浮春”的身体里,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巧合,可是听了罗母所说的话之后,她却明白了,也许,她并不是占据了“罗浮春”的身体,而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痴傻的罗浮春与她合在一起,也许才是真正的她,不然又该怎么解释在她身上的这些巧合?
相同的名字,甚至几乎相同的身体……
“……怎么了?”罗母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吓了一跳,忍不住问。
罗浮春心中激荡,却又无法与罗母所说自己心里的激动,便只能摇头,说:“我就是觉得,能做妈妈您的女儿,实在是太好了。”
罗母忍不住笑了下,摸着她的头说:“傻孩子……”
说这样话,可不是傻里傻气的?
*
回到家,罗母就将去祭拜罗浮春二奶奶的事情说了,这下,罗父才想起这件往事来。
“……要不是三叔说起,我也忘了。”罗母说。
当初他们夫妻就没将二奶奶的话当真,自然也就没把这事记下。也就罗浮春三爷爷,这么多年了都还记着这件事,倒是及时提醒他们了。
罗父说:“是了,那我们得去镇上买点香烛纸钱,家里可没这些东西。”
有事情做,夫妻两人倒是都打起精神来了,和罗浮春说了一声,便开车去镇上买香烛纸钱之类的东西。本是问了罗浮春要不要一起去的,只是罗浮春现在心情有些激动,便拒绝了。
等父母两人走了,罗浮春自己一个人拿着篮子在那摘樱桃,不知不觉竟然就摘了一大篮子。
家里这樱桃树长得又高又壮,结的果也多,罗浮春默然的看了这一篮子樱桃,最后决定若是吃不完,就把它们拿来酿酒好了,反正她妈妈也是这么想的。
说到酿酒,最重要的便是材料还有水了。
罗家后院就有一口井,罗浮春打了一桶水上来,尝了一下井水的味道,倒是觉得这水的味道很好,干净清凉,正是地底深处的水,喝起来口感清甜。
“这水倒是适合酿酒……”罗浮春心中评价。
想到罗母和罗父最近难眠的状态,罗浮春最后决定,酿酒的时候,再往里边加点能助眠的药材,保管能让罗父罗母他们喝了一杯,就很快能感觉到睡意。
说起来,她以前酿的最多的,还是属于各种各样的药酒,美容护肤的,乌发的,助眠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宫里的主子们,比起享受美酒的滋味,倒是更在意自己的容貌和身体。
罗浮春也是在偶然一次发现,她自己亲手所酿的酒,能将酒的作用与滋味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
譬如这养气血的的樱桃酒,保管喝了的人,没过多久就能气色红润,她在加点助眠的药材,保管再失眠的人,喝了这酒,都能很快的感受到睡意。
这也是她短短时间,就能在宫中爬出头,甚至做到皇后宫中五品女官的位置。
不过,罗浮春并不确定,自己的这个能力,在这里,能否有作用。
下午罗家父母两人买了祭拜的香烛纸钱回来,罗浮春便询问他们,去哪里能买到更好的米,还有药材。
“……我想做点酒曲酿酒,刚好摘了不少樱桃,吃也吃不完,正好可以拿来酿樱桃酒,免得浪费了。”她说,“妈也是这么说的。”
罗母说:“往年我们家也常酿酒的……家里就有酒曲,不然上街买点,哪里还需要你自己做?”
罗浮春却是摇头:“不一样的酒,当然要用不一样的酒曲。”
罗父目光惊异的看着她,道:“你这话,倒是和你爷爷说得一模一样……要说好米,你去问你三爷爷要,他家的米定是不错的,以前我们家酿酒的米,都是在村子里定的……至于药材,你去村头那里,找你李月萍奶奶,她是老中医了,炮制了不少药材,你要什么,问问她那里有没有。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们再去中药店买……不过,酒酒,你真会酿酒吗?”
也不怪他怀疑,在他们眼里,罗浮春以前二十三年都是傻了,这才恢复正常,往常又没有学过酿酒,怎么会突然就会酿酒了?
罗浮春道:“我是跟爷爷学的,爷爷以前酿酒,我就一直跟在旁边看了,爷爷最喜欢酿酒了。”
这话倒是事实,当初罗浮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跟在罗爷爷身边的,而罗爷爷,最擅长酿酒了。在罗浮春的记忆里,就有很多他酿酒的记忆。
提到罗爷爷,罗父的表情瞬间黯淡了许多,说:“你爷爷,的确最喜欢酿酒了……”
可惜,罗父没有继承到罗爷爷在酿酒上的天分,明明是按照一样的流程来酿制的,但是他酿出来的酒,滋味总是差了许多。
“我看过爷爷酿酒,我知道该怎么酿的!”罗浮春认真的说。
罗父莞尔,与罗母相视一眼,两人倒是没拦着她。
“……反正家里也不缺这些东西,孩子感兴趣,就让她自己试着做一下吧。”罗父这么说,心里其实并没有多罗浮春酿酒抱着太大的希望。
夫妻二人,不过是往常一样,惯着孩子罢了。
罗浮春:“……”
算了!
罗浮春冷静的想,等她酿出樱桃酒来,他们就知道她到底会不会酿酒了。
到那时候,也许可以跟爸爸提一下品酒会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她是有些想参加的……全国最优秀的酿酒师,都会出现在那里,那该是怎么样的一幅场景啊?
罗浮春眼中忍不住带出几分期冀来——
第5章
心里期盼着品酒会,罗浮春对于接下来要酿的樱桃酒,自然是十分看重的。她酿过无数种酒,樱桃酒对她来说,也不是第一次酿了。
她先去三爷爷家里,想要买点米,当然,最终米是拿到了,但是却不是买的,而是三伯母送的。罗浮春没办法,只能说,等酒酿好了,给他们松一点过来。
“那我就等着喝你酿的酒了。”三伯母笑说,语气却带着几分玩笑,很明显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和罗父罗母他们一样,她也完全不相信,罗浮春真的能酿出酒来。
罗浮春:“……”
拿到米,然后就是做酒曲还有酿酒所需要的中草药了,草药是去村头的李月萍李奶奶那里拿的,她是村里的老中医,家里特意打了许多柜子,专门拿来盛放炮制好的药材。
前几日罗浮春高烧不退,去医院都没治好,还是她老人家熬了一碗药给她灌下去,第二天罗浮春的烧就慢慢退了下去。
怪不得那日她醒来的时候,总觉得嘴巴里很苦。
罗浮春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制作酒曲的材料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是做酒曲了。
淘干净的白米先上锅蒸煮,蒸好之后,再放入生曲所需要的各种东西。
不得不说,三爷爷家里的米是真的好,米粒洁白如玉,米粒饱满,捧上一捧在手里,便能闻到一股很清晰的米香味,那是粮食的味道,闻着就让人有种很满足的感觉。
罗父站在一旁看着她做酒曲,说:“我们村子别看偏僻,但是地方好,这里种出来的东西,都比外边的好,这米也是这样。”
罗浮春点头:“米好,做出来的酒曲也好……”
罗父看着她无比熟练的动作,倒是有些意外:“酒酒你这动作,看起来倒是不像个新手……”
罗浮春动作一顿,旋即眨了眨眼,道:“我就是会啊,爷爷当初教过我酿酒的……”
罗父回忆了一下,倒是有一些相关的记忆。
罗爷爷那时候带孩子,的确每天都是带着人做这样的酒,再酿那样的酒,还时不时的教罗浮春一起酿,只是因为罗浮春是傻子,大家一直没问过,她到底学会了多少。
想到这,罗父的眼皮跳动了一下,说不定他家酒酒,还真会酿酒了。
罗浮春将酒曲做好,捏成一个个的团子模样,放在一个小缸里,接下来的时间,只需要让它们保持一定的温度发酵就可以,时间大概也就两天。
两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发酵好的酒曲拿出来,能在上边看见长出来的雪白菌丝,每一颗都洁白如玉,闻着没有什么臭味,反倒是有一股属于草木的青草香。
“……这个味道闻起来不错啊。”罗父心里暗道。
酒曲做好,接下来就是做酒了。
新摘下来的樱桃摘去蒂,用井水淘洗干净,然后放在纱布上晒干,等水汽蒸发了,捏碎了放在坛子里。
罗浮春的动作有条不紊,每一步都做得极为仔细耐心,仅仅是看着她酿酒的动作,就让你感觉心中一片沉静,脑海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慢慢沉了下去,只剩下一片宁静。
“说不定酒酒还真能酿出酒来。”罗母说。
罗父也点头:“就是不知道这酒味道怎么样。”
做好的樱桃酒放在酒坛子里,等着发酵成酒的那天,这个时间大概需要小半个月。酿酒就是这样,是个耐心又仔细的活,在酿造过程中,还得时不时注意温度。
现代技术自然有检测温度的仪器,罗家家里也有,罗浮春心中忍不住觉得有些惊异。有这样神奇的机器存在,那酿酒可是方便简单多了。
这两天,罗父罗母也跟在罗浮春身边,看她酿酒,时不时给她打个下手。等走到发酵封存的这一步,罗父心里已经确定了,这樱桃酒,一定是成功的,就是不知道,最终才的味道会是怎么样?
这么想着,他心里已经有了一种期待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到了就要开封的那几天,罗父是天天都要去看一眼,就算那酒坛子封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见什么,更也闻不到什么香味,他却仍旧乐于此事。
等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忍不住催促罗浮春,想让她开封。
罗浮春还没烦了,罗母就已经烦了,忍不住怼他:“催催催,催什么催呢?你自己还说酿酒是个耐心活,到了你这,你就没耐心了?”
罗父有些讪讪:“我就是有些好奇嘛……”
好奇他家酒酒这酒,酿出来到底是什么滋味的,总不会是酸的吧,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许多人第一次酿酒,把握不好那个度,酿出来的酒便是酸的,好的能当醋来用,不好的只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