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大厂子弟——鹿子草
时间:2021-09-15 09:56:04

  眼神乱飘了一会儿, 夏露才小声嘟哝:“那个看起来太不正经了!”
  “你是觉得衣服不正经,还是穿上以后不正经?”戴誉无奈道, “衣服穿在里面,谁知道你穿的什么啊?”
  “哎呀, 你别问了,都不正经!”夏露想起那两件衣服就有些脸热。
  她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性一样, 背心就是内衣,啥时候见过那种不正经的衣裳!
  “不正经的衣裳能被光明正大地摆进百货商店吗?既然商店里有得卖,就说明有女同志在穿,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戴誉指指不远处的几个大爷, “你看看, 人家当地人都热得光膀子了!你居然还穿两层衣服, 这不是擎等着捂出热痱子嘛!”
  戴誉伸手给她抹了抹额头上热出来的汗:“这才是早上, 前面的头发就跟水洗过似的,等到下午最热的时候, 你怎么办啊?”
  抬头看一眼已经升起来的日头, 夏露确实对这种热度有点犯怵,犹豫着说:“那, 那我再进去换一下衣服?”
  戴誉挥手让她赶紧去。
  过了将近一刻钟,她才重新踏出房门,像是没啥自信似地磨蹭到戴誉跟前。
  戴誉瞟她一眼,上衣确实有点紧了, 但怕这小古板又缩回壳里去,便只随意点点头:“这不是挺好的嘛,根本看不出有啥区别!在南方这段时间就这么穿着吧,多凉快!”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回了北京以后,你要是还不习惯,再换回原来的也行。”
  “真看不出来啊?”夏露跟他确认。
  “看不出来!”戴誉语气肯定,怕她不自在,也不往她那边瞧,只道,“大家都忙着搞调研呢,谁会注意你穿了什么……”
  闻言,夏露高兴了一点,这样穿确实凉快不少。她又凑到戴誉身边,手臂贴着手臂,跟他并肩站着。
  “行了,还在外面呢,凉快一会儿就得了。”戴誉有点无语,自从知道他拥有“冬暖夏凉”的属性以后,这丫头总找机会往他身上贴。“你把照相机带上吧,王院长那边马上就出发了。”
  今天的活动范围仍在富强公社,他们要去参观几个比较典型的综合利用发电水轮泵站。
  既然水轮泵站可以发电,就肯定能带动那片区域的水利经济,所以夏露对今天的行程还蛮有兴趣的,打算拍一些有价值的相片。
  富强公社水利局的钱副局长一大早就坐着拖拉机突突突地来到了调研组所住的招待所。
  夏露见了门口的拖拉机,便扭头问:“钱局长,咱们今天不坐竹排了?”
  她以前只在公园的湖里泛过舟,连正经的船都没坐过,更别说竹排了。昨天坐了大半天,还挺有趣的,她以为今天能继续呢。
  钱副局长摆摆手,向众人解释:“今天要去的那个河湾水轮泵站建在河湾大队,要是坐竹排顺流过去,会绕很远的路,估计天黑也未必能到。咱们走陆路,可以抄近道。”
  大家没什么异议,互相搀扶着就登上了拖拉机。
  钱副局长在路上给他们简单说了一下河湾水轮泵站的情况。
  “这个泵站的建站时间已经很久了,最起码有四五年时间……”
  调研组里的宋爽接话道:“水轮泵不都是今年四月份才开始安装的吗?”
  “确实是四月份装的水轮泵,不过在此之前,河湾站其实是我们公社最大的电灌站。”钱副局长解释道,“以前我们这一片大多是以电为动力进行灌溉的。”
  王院长了然:“看来是你们公社的电网容量不足,才给河湾站加了水轮泵。”
  钱副局长佩服地说:“还真被您说中了!每年春灌的时候,公社里的主电网都要压缩负荷,给各大队的农业灌溉让出四分之一的电力,不过,即便如此,河湾电灌站还是三天两头地停运,电网容量根本无法保证电灌站的正常运行。”
  戴誉顺势问:“这个电灌站的原装电灌容量是多少?扬程是多少米的?”
  “扬程32米,电灌容量是850千瓦。”
  “那你们的电网负荷确实挺大的,尤其是春灌夏灌正是用水用电的高峰期,不把主电网一半的电力让出来,都玩不转这个电灌站。”戴誉感慨。
  “说的就是嘛,所以,听说了有新型水轮泵以后,公社就给河湾大队那边做了工作,劝他们两条腿走路,只靠一个电灌站在农忙时灌溉,不但他们完不成灌溉任务,也是给公社方面增加负担。”
  坐竹排需要大半天的路程,乘坐拖拉机却不到一个小时就抵达目的地了。
  河湾大队这边像是早就接到了通知,大队书记和队长带着支部的一众干部在村口迎接北京来的领导。
  王院长跳下拖拉机就热情地与大队干部们握手,而后温和地笑道:“我们主要是来看看水轮泵站的运营情况,你们这边派一个熟悉水利事物的同志,给我们做个向导就行。另外,水轮泵或电灌站方面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向我们反映。”
  大队书记与众人一一打了招呼后,转身冲着人群后面的一个年轻人招招手。
  “这是我们河湾站的放水员林小河,贫下中农出身的知识青年,初中生。”大队书记语气自豪地介绍,“他毕了业就一直在河湾站当放水员,对于水利和电力方面的知识,是去公社和区里培训过的。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们就问他。”
  众人又寒暄了一阵就重新返回拖拉机,进村去了建在河湾的水轮泵站。
  夏露对于电灌站的成本还挺好奇的,在路上就咨询了林小河。
  林小河被城里的漂亮姑娘看得不自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说:“我们这边是双季稻灌区,扬程在32米左右,电力提水每亩的电费大概在五六块钱。”
  “这么高?”众人都很诧异。
  “呃,这也没办法,每亩大概耗电100度,电力成本本来就很高的。这已经不错了,有的大队还在用柴油机提灌,每亩的成本是电灌的两倍。”林小河解释道,“不过,我们这个电灌站自从建起来就是亏损的,电费太高了,群众负担不起。每年都需要国家给补贴才能办下去。”
  夏露又问:“那你们安装了多少台水轮泵,用水轮泵灌溉以后,每亩的价格是多少?”
  “装了10台60型的水轮泵,可以灌溉一万八千亩双季稻,”林小河想了想,老实地说,“每亩价格还没算过,我们可能要等到夏灌以后才会核算。”
  戴誉根据之前的一些数据合计了一下,对夏露说:“每亩五毛到八毛吧。”
  夏露诧异道:“那这个灌溉成本才是电灌的十分之一啊?这么便宜?”
  “正因为它经济实惠,我们才会大力推广嘛。”钱副局长呵呵笑。
  一行人来到河湾时,果然看到水下有十来台水轮泵正在哗哗地转个不停。
  林小河笑道:“我们本来是打算让水轮泵灌溉作为电灌的补充的,不过,现在发现水轮泵比电灌好用,所以电灌站基本已经停用了。”
  夏露指着不远处的两个小房子问:“那边就是电灌站嘛?”
  “小的那个是电灌站,旁边的是新建的磨面房和碾米房。”林小河解释道,“前段时间夏收以后,暂时不需要灌溉,我们就将发电机连接到水轮泵露出水面的动力输出轴上,给队里供电,照明用电和碾米磨面这样的生产用电,都足够用了。”
  夏露跟他详细打听了一些数据记录下来,又跑去碾米房和磨面房拍了两张社员工作的相片才作罢。
  王院长向身后不远处大片大片的水田看了一眼,见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心里多少有些欣慰。
  他现在明显心情不错,带着调研组的人在附近转悠考察了半天,回来对林小河说:“你刚刚讲的都是好的方面,我也相信我们的新型水轮泵确实是能够惠及乡里的。但是,你也别只说好的方面,其他不足的地方也可以说说。”
  林小河迟疑了一下还是摆手道:“挺好的,挺好的,没有什么不足。”
  他们大队书记和队长昨天就找他谈过话了,今天过来的这些人都是北京来的大领导,让他不要在领导面前胡乱说话。
  戴誉见他有些紧张就安抚道:“我们只是随便问问,算是听听你们使用水轮泵后的用户反馈。这些内容只有我们调研组的内部人知道,并不会告诉其他人。”
  林小河犹豫了一会儿,见大家都等着他说话,才结巴地说:“其、其实都挺好的,就是有一点比较麻烦。”
  “没事,你大胆说。”王院长乐呵呵道。
  “我们这边是一年种两季水稻,主要灌溉时间集中在春季和夏季,但是在这期间大概也有一两个月的空档,比如夏收的时候,我们就不需要灌溉了。这时候,我们也不能让水轮泵闲着,就得将发电机安装上,让它继续发电。”
  众人点点头,这话他刚刚已经说过了,大家都在等待他的后续。
  “不过,我发现虽然发电机是在正常工作的,但是在水下的水泵却没停,这样肯定是要损失,损失……”林小河有些卡壳,一时想不起来那个在培训班学过的词叫什么了。
  戴誉:“损失一些功率。”
  林小河忙点头:“对的,损失功率,而且我感觉损失的还不少呢,如果发电机工作的时候,能让水轮泵停下来就好了。那样的话,发电肯定能发得更多。”
  “还有别得问题嘛?”王院长点点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前段时间,我们又要开始灌田了,需要将发电机撤走,重新使用水轮泵。可是那发电机安上去容易,撤下来难,一个人根本就弄不了。这个电灌站只有我一个放水员负责管理,根本没人能帮忙。后来实在没办法,下了工以后,叫来我弟弟帮着一起弄,忙活到半夜了才把水轮泵重新装好。不忙不行啊,第二天队里就要开始灌田了……”
  林小河再次心有余悸地感叹:“换装一次真的太费劲了!”
  戴誉也没想到会存在这样的设计缺陷,他看向钱副局长问:“钱局长,其他可以综合发电的水轮泵站,有反应过类似的问题吗?”
  “局里没收到这样的反馈,也可能是大家觉得这不算什么麻烦事,多几个人一起合作就能弄好了。”钱副局长想了想又说,“倒是有人反映过那个轴承结构在水下的问题,因为有的河段泥沙比较容易堆积,混到轴承以后,机器就直接卡主了。因为当时公社宣传的是,不需要人手看守水轮泵,所以有几个生产队,直到水管不出水了,才发现水轮泵坏了。”
  王院长看向戴誉:“不走访调研不知道咱们的设计里存在这么多问题吧?”
  “确实如此。”戴誉赞同道,“这个水轮泵的设计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从河湾站离开后,钱副局长又带着他们跑了另两个水轮泵站,当戴誉他们主动询问关于设备转换的问题后,果然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回去以后戴誉一直在寻思水轮泵的改进问题,不过到了这一步,每一次性能上的优化都是很难的。
  直到他们转了几趟车,在海边坐上轮船,前往在建潮汐站所在的公社,他都没找到什么头绪。
  这还是夏露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也是她第一次看海。然而,此时的她却激动兴奋的情绪全无,更是无心欣赏海上风景。
  因为她晕船了!
  见她脸色煞白地靠在座位里,额头上还冒着冷汗,戴誉急得团团转。
  他从来不晕机晕车晕船,对于目前的状况也有些束手无策。让宋爽帮忙看着点人,他跑去询问有经验的船员,怎么缓解晕船的症状。
  “没事,今天风有点大,晕船也不稀奇。”那船员叼着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到地方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让她吃点晕海宁。”
  船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片用塑料袋密封的白色药片,“本来应该上船前半小时吃的,不过现在吃也聊胜于无吧。”
  拿过那塑料袋看了看,没有名称也没有说明书,他哪敢给夏露乱吃药。
  “要不你就带着人去甲板上透透气,再给她揉揉内关穴缓解一下。”船员在戴誉前臂正中的一个位置按了几下。
  戴誉赶紧跑回去,跟王院长打了声招呼,就扶着人出了船舱。这会儿对男女关系查得还挺严的,他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对她搂搂抱抱,只能把上衣脱了给她垫在屁股下面坐着,再蹲到旁边帮她按揉内关穴。
  也不知道是吹了海风好使,还是按压穴位管用,反正抵达胜利公社的码头时,她已经能自己走下船了。
  来码头接应他们的人里除了当地水利局的同志,还有胜利机械厂的一位副厂长。
  这个胜利机械厂正是除了三系工厂以外,唯一一个新型水轮泵的指定生产厂家。
  他们这次没住在公社,而是去了距离潮汐发电站最近的金沙大队。胜利机械厂的第二分厂就在这里,他们直接住进了大队部划给机械厂的一片临时宿舍。
  调研的时间比较紧,放好行李以后,王院长就张罗着组织大家去潮汐站看看。
  这座在建的潮汐发电站被设计为单库双向电站,在海水涨潮和落潮时均可发电。但是规模并不很大,是水利部门对于新型水利发电模式的新尝试。
  戴誉对于潮汐发电站不是很懂,也没什么研究,他的关注点只在安装在拦海大坝中的水轮发电机组上。然而,这会儿拦海大坝还没建好,安装水轮发电机组更是遥遥无期的事。
  对于这一站,真正有任务在身的只是泥沙工程专家和岩土工程专家,其他人尤其是戴誉这样的,只是看个热闹而已。
  而他此行的任务,其实就是帮水利研究院对水轮泵进行技术改造。
  从海边回来以后,吃过了晚饭,戴誉就转回宿舍,寻思起了水轮泵的问题。
  思考得正入神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吧,门没锁。”
  夏露推门进来,不客气地问:“你怎么不问问是谁,就让人进来。”
  “除了你还有谁敲门跟猫挠似的,要不是我这屋里够安静,都未必能听得到你敲门。”戴誉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并不动地方。“头不晕了?这么晚过来,你不会是想对我图谋不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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