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院曾经最“叛逆”的学生、如今蒙蔽双眼附庸高层的校长大人——究竟还要自我欺骗多久?]
被刻意隐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三言两语挑在眼前。
每个少年人或许都有他们自我意识过分突出的时候, 又被称作“叛逆期”, 而现在清冷自持著称的校长——叛逆期尤其长。
十岁时被薇薇安发掘天赋的菲兹作为学院至今以来唯一一个平民出身的鬼才妖孽,少年时期的菲兹不但面瘫,甚至傲慢叛逆到一个令人头疼的程度。
最为突出的特征就是, 由于教会的祈祷需要花大价钱,所以他格外讨厌教会高层。
旁人的讨厌只是嘴上说说或是写下来罢,而具有实干主义精神的菲兹选择在教皇在都城演讲讲座时当众提问撂高层面子,每一个问题都激进到令人辨无可辨的程度。
完全是将光明教会的脸皮放在地上踩,气的那位肥胖的教皇先生当时甚至绷不住假笑着的脸命令骑士把菲兹当众击杀。
这件事还是薇薇安给他压下去的。
前一秒认错,后一秒将问题汇总成了一本书,首页就加粗笔迹总结[教会高层那群肥猪没有任何用处,教众应该摒弃教会的环节,通过自身祈祷直接沟通吾主……]
认错了,道歉了,下次还犯,仗着头铁来回在教皇秃秃的头顶蹦迪热舞。
但凡当年收敛一二,教皇也不会对他恨的牙痒痒这么多年,动不动就会以“教会资金紧张”缩减甚至停下学院经费。
思绪渐渐飘远,飘到钱那里又强行被菲兹警惕的拉了回来。
“你在拖时间?没用的。”
绅士叹息着摇头,同时那戴着手铐的手从指尖开始化作大片的蔷薇花瓣——菲兹见势不对,马上用力将面具掀开——
传教士纯黑色的眼睛睁开直勾勾盯着面具下的真容 ,与此同时燕尾服绅士的全身上下加快消散为花瓣的速度,二人置身在日出时的朝阳下被艳红的花瓣风暴包围,场面看上去圣洁中又带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先知的手哪怕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到上面的冷意,刺骨的寒冷感透过指肚传到中枢,在消散后手腕上的手铐瞬间扣在菲兹的另一只手腕处。
蔷薇的花瓣倒是常温,轻柔的擦过菲兹的手背后落在地上转眼枯萎。
重新闭上眼睛的传教士左手拿着唯一被留下的瓷白面具,置身在满地枯萎的蔷薇中久久不能言语。
面具是冷的,一丝温度也无,也许它的主人本身就是冷血的家伙。
先知的脸在面具揭开前就已经消散殆尽,菲兹什么也没看见。
传教士轻声呵了声,附身从密密麻麻的枯萎花瓣中敏锐的捡起一根银色丝线。
原来是傀儡啊,祂根本就没有亲自出手。
这样的傀儡,究竟会有多少呢?
苦恼的传教士用拇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揉着揉着眉心皱的更甚,他垂首将戴着手铐被紧紧捆在一起的手腕甩了甩。
挣不开,果然很结实。
本来是要通过把自己和先知绑定捆住对方,现在到成了自己双手戴上手铐被困。
忠诚的传教士缓慢的抬头,耀眼的光辉打在额发上映出颜色淡淡的影子。
捏着面具的手指兀地缩紧——他一定要抓住这位邪恶的伪神,亲手把这罪恶之源杀掉。
站在传教士身后的白发圣子上前接下那面具与丝线,并没有发言触怒此时心情不甚愉悦的老师,反而心中满是淡淡的茫然感。
历任的圣子/圣女都是光明神的一半神魂所化降临人间,因此他们的身体与灵魂都应属于神明,要终身不嫁侍奉吾主。
他是教会的圣子,也是威森三世的唯一子嗣,皮诺特的合法继承人。
可一夜时间,自己就在教会对王室的妥协下突然多出一位未婚妻。
不,也许并不是什么妥协。
光明教会的圣子是最为听从教皇话语的工具,因为教皇是神明话语的人间传递者——
这样的工具最适合做皮诺特的新王,这样教会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获取国家全部的税金。
可是……他,真的[爱]着这位相识不过半月的少女吗?真的有勇气摒弃光明神选择这样的未婚妻……?
“亚当,你还在为未婚妻的事情苦恼么?”对情感极为敏锐的菲兹率先发现弟子的失落感,回首安慰道“你放心,如果不是出自你个人的意愿的话,我觉不允许王室、教会或者什么别的势力把你卷进去——”
“是的,老师。”
*
被救援的苏柔全程都是晕乎乎的,心情是落起落起落起起,大悲大喜险些要把她一波送走。
要是没有半个月来被好感度折磨的强大心脏,苏柔大概率是会嘎嘣一下抽过去没了。
她大概是了解到先知要把她塑造成一个不可捉摸的巫女来震慑这群奴隶的事情——就是与对方的高光想法截然相反的表现方式罢。
从高大尚不可侵犯的傲慢巫女,改成了跳、大、神的神经病女巫……问题应该不大吧……??
苏柔理了理游戏里的经验,很快带着众人从这群奴隶们挖的七扭八拐的地道中选择了一个最为合适的出口挖了出去。
被玩偶兔子顶在头顶的苏柔被第一个顶出洞口,灰头土脸的少女摇头甩去尘埃,一眼就看见她哥歪头睁着那双无辜的、好奇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她,好像看见什么稀有物种。
嘿,真稀奇,还有跳着大神螺旋钻出来的地鼠……啊tui,美少女诶。
大抵是自己看错了,下一秒那眼睛里明明饱含着关怀之色,含着眼泪道“小柔,你,受苦啦!”
情感之真切,令人动容万分。
“我没事。”少女一见苏城,所有的紧绷感全然放下,用力往青年身上一扑,感慨万分喊“哥——”
我想死你了还没说出来,就被咽了回去。
因为苏城横跳过去完美躲避少女的熊抱。
浑身是土的怪力少女,万一把自己扑在地上扑骨折了怎么办。
这脆皮的身体可经受不住这么大力气。
塑料兄妹间没有亲情,有的只是永无止境的伤害。
苏柔:???
扑空落地吃土的少女正要抱怨,就看着她哥一边拿袖子抹眼泪,一边手指诡异的扭曲弹动着,好似是得了帕金森。
怕刺激病情,苏柔小声问“哥,你没事吧?”
“没事。”苏城把所有注意力全放在傀儡上与另一边的菲兹对峙,五感极力做到同步,于是随口糊弄苏柔了句“这是哥哥使出魔法的独特姿势!”
似乎是沉浸了般,青年不光手势诡异,连脚都前前后后的踩点着,好似是触电的可怜孩子。
苏柔死有所感,紧紧盯着苏城的舞蹈动作。
学会了,以后装神弄鬼的时候就这么跳,能糊弄一个是一个。
此时的苏城还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给人设是高贵优雅/天真无邪/坚韧不拔的游戏女主造成了怎样大的影响。
原本应该一边浑身亮闪闪一边念动咒语的高雅女神,变成了群魔乱舞集于一身的女神经。
这样的说法似乎在未来女巫的支持者眼中是错误狂妄的——但大体上在苏城眼里无甚差别。
舞了一会儿的苏城长吁出声恢复正常,而另一边的事情也终于尘埃落定。
体型与长相更似少年的青年人蹲下身子,示意摔倒的少女上来“我背你走。”
看了眼那孱弱的身躯,少女莫名停顿了一会儿“还是扶着我走……”
“走的话会很疼的,”青年的声音淡淡的,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重复“上来。”
被背着的少女小心翼翼的贴在兄长不算宽的肩头,看着一颠一颠着往前走几步就气喘吁吁的样子,忽是哑笑出来。
什么啊,背不动还非要逞能。
就像是那只粉毛兔子,嘴里说着是买泰迪熊的赠品——实际上是抓了一上午的娃娃机抓到的。
背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左思右想想不到答案,疲惫的她干脆放空大脑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而被抛在坑底的兔子被一干人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随感激情码字……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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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Fifteen
奴隶场事件尘埃落定后, 以奥利特家族为首的老牌以奴隶买卖为生的贵族家族在斗争中逐渐处下风,在反奴隶法通过后更是彻底断了财路,要么吃老底私下买卖, 要么忍痛转型向其它产业转移。
其中获利最大的“幸运儿”自然当属苏氏兄妹, 谁不知道“义弟”与“义妹”只是美化后的说法——可却正是贵族中心口不宣的称谓让二人捡了大便宜,原家主“身陨”却无一直系亲属, 由皮诺特法律规定二人自然而然凭借“亲属”的身份继承了整个家族。
一个曾经近乎称霸全国的大家族哪怕现在已经衰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剩下的资产也够一座大城市挥霍十年,现在全成了两个名不经传的小角色的囊中之物。
或许不该称呼为“小角色”, 毕竟兄长是大陆有名的杂志主编,妹妹是圣子大人的未婚妻。
财,名, 势——无数人奋斗半生的东西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苏氏兄妹获得。
酸而眼红的人自然不少,但更多人呈观望暗嘲态度。如小儿捧玉于乱世, 那么大笔的财富自然有宵小之徒惦记,迟早会被别人哄骗走。
尤其新家主是一个少有的笨蛋好心肠,即位后就频繁出入慈善会向教会做慈善, 一捐就是大笔财产,还将慈善心得定期连载在《fire》杂志上——一个月后就连市井小儿都知道,这位常常施粥布善的大善人给慈善会捐去大半家财。
哪个身处高层的人不知道光明教会教皇的无耻与贪婪?所谓的慈善会只是他借机贪财的借口罢了,不会有一分钱用在教众身上。
只有大傻瓜才会相信光明教皇办的慈善会的公正性,皮诺特的税款有大半流进了教皇的大肚子, 就连白色丝绸的长袍都布满榨尽民脂民膏的七色宝石。
但那笑眯眯的慈祥样子, 糊弄一个没什么见识的贵族宠物倒是绰绰有余。
教皇不动声色拨动着权杖,实际是数在数青年带来的大笔“捐款”,“孩子, 你的慷慨与善良令人动容,吾主将会保佑你死后进入神国的。”
“我,我只是也想为那群恢复平民籍的奴隶们可以好好生活尽一份力,”半低首的青年推了推镜框,腼腆的微笑着“如果要进入神国的话,为慈善费心费力的教皇大人一定会先我一步进的吧?”
闻言,教皇莫名顿了顿,眯起眼睛打量青年确实没有阴阳怪气的样子,满眼尽是濡沫之色。
没受过正统教育的贱民说起话来都古怪的要命。
看着青年身后管家手里拿的提箱,忍下心里的不快感,教皇整理好表情,好似混不在意的岔开话题“是的,我相信,大家都会在主的仁慈恩典下升入神国。”
两人又客套来往几句啰嗦的场面话,最后青年微笑示意管家把提箱放在教皇身前的“捐款箱”里。
教皇那张肥的大脸笑容满面的送走青年与管家,而后心满意足的掂了掂重量,宝贝的把它抱在怀里。
笨蛋。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好人?当然,说实话,他巴不得天下多点这样的傻瓜——原本还在想怎么哄骗着苏城把钱给他,结果都不用他哄,青年傻乎乎的自己把钱送来了。
刚开始确实是警惕的,但送了好几次都没有什么事,教皇自然光明正大的把这笔捐款当做私人财产。
这么好的事情自然不能让自己独占,教皇还是很“慷慨”的,经常把这位“钱口袋”带去各个假慈善会,而天真的青年自然很顺心意的捐款,不光如此还呼吁自己的学生与读者一起捐——
简直是教皇的财神爷。
至于如果那群愚蠢的捐款人最后发现这场闹剧的真相后,会如何愤怒对待最后身无分文的青年……自然不在教皇的考虑范围内。
他是教皇,自然不会有人近前找他的不痛快,到时候苏城就是最好的愤怒泄洪口。
走到门外的苏城半回头就看见教皇嘴角的笑意。
对方似乎没发现自己还没走,或许说已经混不在乎,因为苏城所拥有的财产已经三三两两快要捐没了,就算发现慈善不对劲也已经太晚。
自然而然没看见青年嘴角同样是微微上扬的,也透着一股阴险。
回头后青年又恢复昔日那种温和无害的表情,缓慢的向前走着。他穿着家主穿的白色礼服,胸前却佩戴一朵粉色蔷薇,与那淡粉色的唇颜色极为相近。
古典的东方美与西式白色礼服被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却没有一丝违和感。
他仍是向前走着,并没有如其他贵族老爷那样坐上舒服华贵的马车,路过许多熟悉的人还会腼腆的点头打招呼。
多为平民,也有刚刚转为平民身份的奴隶,有的是他杂志的忠实粉丝,有的受过他的恩惠救助度过难关。
光明教会此次的行动还是很顺从民意的,而这位奥利特家族新家主的行径更是将平民对光明教会的好感提到极致。
教会内部也有很多人赞美教皇的仁慈,把整个光明教会架在一个极高的吹捧点上,说是顶峰也不为过。
可越在高峰,摔下来越惨。
虽然现在教皇阁下浑不在意这些事情,甚至要把脏水泼在可怜的苏城身上……但谁知道后来会怎么样呢。
这样想着,青年的笑容更真实了些。
“您似乎很愉快。”
身后的管家恭敬的站在青年身后三寸距离守护,眼中划过一抹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