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眼界狭隘。”
如果不是因为“鼠目寸光”这句话有点过分,姚珞都想这么直接骂人了。东汉在刘秀重开的时候就有世家阴影,几个皇帝下来基本都在努力挣扎着想要遏制世家发展,刘协倒好,直接拉拢去了:“而且做得太傻,让人都有点心生怜悯。”
“世家啊,其实这个年龄也确实可以选世家,只是可惜了。”
曹操也有点感叹:“还是有些着急,要我的话我才不会这么干。”
想要遏制世家很简单,除了权利以外就是土地、兵力、以及文人。现在蔡琰和郑玄在曹操这边,姚珞继续疯狂扫盲设立幼学,尽可能拉近寒门甚至于普通百姓与世家子的教育水平。兖州军就不用说了,土地这方面是因为世家前期逃难后期战争,大部分被侵占的土地全部被曹操给捞了回来,转手就送出门去包产到户搞军屯。
要刘协这种天崩开局,曹操细细想了想却还是点头:“不过他这样也挺不错,至少能先保命。”
“您还挺开心啊?”
“那是自然。若是今上真的一点动作都没,我倒也会故意弄出点事情。毕竟归根到底我要的不是帽子,而是人。”
但是刘协这么快就倒向世家并且毫不犹豫对着他们摇旗呐喊,想要世家去对上曹操的手段真的有点太嫩。朝中有能耐的人也不少,再怎么对刘协忠心的太尉杨彪看着他如此大肆赏赐世家,都急的亲自跑去找曹操了。
“杨公来找我,倒是让我意外得很。”
曹操惊愕地看着这位老人,要知道杨彪这人从他把刘协迎到许都就对着他看不顺眼,一直觉得他肯定要搞各种小动作所以向来都和他作对。然而现在看着自己是世家代表的杨彪都上门来见他了,曹操也只是叹气。
“曹公,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您谅解。”
杨彪其实并不反对曹操去教导刘协,但是他需要表现出对他的警惕,帮助刘协制衡曹操。偏偏刘协在一开始还算好,但路在后面越走越偏,到现在竟是直接开始玩起朝堂拉扯这一套,让杨彪担心又害怕。
他担心刘协会将路走偏,又害怕会再来一次党锢之祸。要知道现在汉室飘零,刘协引入世家这么一手,杨彪自认为忠心汉室,可别人完全不是这么觉得的啊。
世家是什么样的又有谁不清楚呢?袁术是世家,他称帝了;袁绍是世家,也就距离称帝还差那么一次公告天下。如此四世三公的袁家都能称帝,世家又有哪个不心动?但看着曹操和孙策这么直接摧枯拉朽一般打袁术,却又是全都断绝了这个心思。
如果不是曹操这么当机立断去打袁术,这天下称帝的人……简直都可以说不知道要有多少个。
然而这个时候刘协的做法是拉拢世家不错,可他拉拢世家是为了抵抗曹操??
若是真的抵抗住了曹操,那接下来的皇帝必然愈加听信世家之言。再过段时间,这皇帝真的就不一定姓刘了!
看到杨彪的反应曹操也明白他的想法,但还是轻叹着露出了个苦笑:“我一张老脸,着实讨不得今上喜欢。”
“这不是……”
杨彪当场就想骂人,然而看到曹操的表情他又顿了顿,脸上愈发苦涩起来:“还望曹公能够教导今上。”
“此等重任,操愧不可受。况且……况且今上已成家,并非稚龄孩童。”
曹操看着眼前的杨彪,表情里又多了点惭愧。要知道刘协是已经娶妻有皇后了的,成家立业,哪怕没有加冠,但只要成亲那也就是成人了的意思。刘协现在除非是去拜郑玄或者姚珞当老师,否则不管是谁都有些不合道理。
他们这些朝臣能给刘协解惑,也能偶尔告诉他一个答案,但是不能再成为刘协的老师。
看着曹操坚决的模样杨彪刚想开口,就看到曹操端起了茶杯:“太尉有些过于心焦了,今上这年纪虽不是孩童,但也着实有些贪玩,过了这段时日就好了。”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可过了这段时间,还会有大汉么?
杨彪恍惚着走出门,突然有些神经质得抖了起来。他想要重振汉室没有错,然而看着那些打马游街的少年,再听着刘协今日又和哪些世家子一同游乐,再去看看各衙门里逐渐开始争权夺利的模样,突然有些心冷。
来了许都以为是会安逸下来,谁知道人,怕的就是安逸。
“我腿疾犯了,明日请医者来给我看看。”
回到家中的杨彪随意开口,指了下杨修声音平淡:“德祖,你明日去给曹公当个郎中吧。”
“阿翁?”
杨修愕然地看着自家也不知道到底是抽筋还是抖腿的老爹,哪还敢等明天再叫人,直接去找了两个医药营的医师来帮忙看病。医师倒是都很认真负责,询问了一大堆后却没有开药,只开了几张药贴还有不少食补方子,对着杨修有些抱歉。
“杨公这腿疾是老病了,真要根治有些难说,只能子孙多多孝敬,用食补缓解缓解,再贴些膏药。若是冬日难熬可起炕,有狼皮也给做个腿套,暖和会好受许多。”
“明白了明白了,多谢医师。”
“无碍的。若是杨公有难受直接找咱们就行,最近华师与大营长在针灸穴位一道上精益良多,已经开始著书。您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让二位前来施针,针灸能缓和腿痛。”
看着一男一女两位医师带着药箱留下病历再一式二份递给自己,杨修看着上面工整有力的字迹抿了抿嘴,扭头看着昏昏欲睡的父亲只觉得头皮发麻。
自己父亲的意思,莫非……
“所以明日去曹公那儿报到的时候恭敬些,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许有脾气,知道么?”
“是,我明白了。”
杨修的跑去做事本来要惹不少视线,奈何杨彪这个太尉因为腿疾犯了不得不休养、因此推出自己儿子倒也合情合理。刘协对于这位护着自己的老人还挺关心,但确认他身体没事就是没法站立也不遗憾,随手换了个太尉后就再无下文。
知道了皇帝的做法杨彪心冷了不少,反而是医护营那边时常来给他复诊,关心他如关心平常老翁,让杨彪的心情愈加复杂起来。
杨家这边复不复杂曹操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孙策那里出了大事情——在带兵返回郯县的时候,孙策,被刺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①:郭嘉大家都知道是郭奉孝,但是后面几个就……吕布字奉先,毛玠字孝先,曹仁字子孝。华佗是元化,徐福是元直,夏侯惇是元让,全部都是元字辈【喂】,郑西可真是太难了【点蜡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刺杀这种事情从古至今遍阅东西都能找出不少故事传说, 而在三国中最著名的一场刺杀,估计就是孙策的死。
本来以为自己把孙策拉过来了能让人躲过这一劫,然而万万没想到居然刺杀不仅发生了, 甚至于还提前了不少时间。在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姚珞立刻站起, 然后就看到王獒慌乱摆手:“军师您别急,孙州牧无碍的。”
“他无碍?既然是无碍,那你就应该和我说‘刺杀未遂’”
姚珞盯着这位如今的斥候大队长, 声音微微放缓了一些:“说吧,怎么回事?”
“大约还是袁术那边出的主意。”
王獒也不敢隐瞒,详细把整件事情都复述了一遍。刺客射出的□□直接被太史慈与甘宁挡下,几个人见一击不中便直接逃散,然后太史慈气得用弓使出看家本领, 几乎是一瞬间就朝着各路方向射空了一个箭囊。
看着他箭箭封死绝路,最后直接将人一网打尽的模样孙策也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应该先夸人, 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太史慈的肩膀表示感谢,随即示意兖州军去找到了那五具尸首。
没有标识,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奈何王獒一看就看出来了其中一个人他见过。
“当初您和主公让我跑各路诸侯送信,人脸全在我脑子里记着呢。”
王獒笑了笑,他别的不行,认人的功夫尤其厉害, 看一圈就能把人对上号,这本事在斥候队里面是独一份的:“我一看就发现了, 当初去袁术那儿送信,这行刺的此刻就跟在颜良将军后面当亲兵呢。”
“厉害。”
姚珞是真心觉得王獒厉害,这么一个人时隔五六年还能记得长相、甚至于还能认出现在的长相,这种联想能力以及记忆力放以后简直就是顶级的谍报人员, 与郑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按照你的想法,接下来袁术还会再派人么?”
“不会了,不仅不会,他还得出一份礼给咱们孙州牧,表现不是他干的。”
王獒嘿嘿笑了笑,语气更加愉悦:“东西已经送到了,但真要说,孙州牧也不生气。”
孙策确实并没有很生气,毕竟不仅仅是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真要算来都能用姚珞曾经调侃过的“不被暗杀不是好兖州官”来形容。真的要说的话……
“我挺遗憾的。”
“你说,你挺遗憾的?”
“对啊,好不容易有刺客能让我多砍砍,这一下都被你们解决了,我都没法秀一把我的能耐了好么!”
孙策善用枪,和赵云打了几场后赵云都有些咂舌他在武道上的天分。至于吕布,吕布他不肯和孙策打,除非要收钱。
吕布觉得自己多聪明一人啊,以前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傻乎乎免费当了好几年的陪练。现在他终于悟出来了——他儿子还小,但女儿已经要快到嫁人的时候了啊。
虽然现在女儿也在天天练武还和孙家小妹都快成干姐妹,可他还是得攒钱。
“嚯,能耐。”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得意洋洋的孙策背后响起,让他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周瑜在旁边立刻无比恭敬抬手,满脸诚恳地仿佛根本就没有刚才是在故意引导孙策说话的意思:“这段时间真是辛苦红昌了。”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公瑾的意思。”
任红昌冷笑一声,对着周瑜回礼后看着孙策依旧在笑,面纱遮住了她半张脸,却也让她整个人更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气场:“伯符,您身为一州州牧步入险地没有什么自觉,还挺得意啊?”
“不不不,我没有,我真没有!”
“江东是个好地方,但也请伯符时时刻刻把项羽记在心里。”
项羽是霸王,也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霸王,看孙策偶尔被姚珞笑称是个“小霸王”的模样任红昌觉得自己年龄就比这两个大了五六岁,但操心操得简直和老母亲没什么差别:“身处险境而不知,放弃打探周围一心回府而忽略自身安危,脱离险境不自省反倒是炫耀无比,我必然去给曹公参一本!”
“不要啊!不是!我没有!我就是得意下!开个玩笑缓解下气氛,红昌行行好,这样这样,你的活我全包了,给你放假,放三个月的假!”
一开始的惨叫还挺让人觉得好笑,但听到后面周瑜甘宁和太史慈三个人瞬间脸色苍白,恨不得去堵死孙策的嘴。
孙策,你给任红昌放假没问题,但那也太长了点!三个月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出来了,可这三个月里可是有个年底的!年底大总结你不让任红昌帮忙,是要拖着整个徐州州牧府上万劫不复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多谢州牧,我这就放假了。”
任红昌看着后面一堆人笑得那叫个灿烂,走得那叫个毫不留恋,只留下翘首以盼等着回去当尚书的程昱等着孙策回来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该!就应该这样,前些日子我就想提,红昌也太宠着伯符了!”
在听说了徐州现在全员加班的事情姚珞差点没笑死在书桌前,真心觉得这招不错:“行了行了,确实得放假,伯符也得自己明白流程才行。而且这样严肃活泼的,多可爱呀。”
“……可爱?”
听到姚珞说出这两个字时陈宫难以言喻地看着她,深深感觉姚珞对着孙策才是最宠的那个——要知道她可不常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别人,到现在为止也就给曹丕和姚小砾用过……
嗯?如果是曹丕和姚砾的话,那孙策在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哎呀,我夸别家英俊潇洒少年郎,陈公台你可是又醋了?”
“不至于。”
“不至于的意思就是还没到那个点,那我再夸夸公瑾怎么样?当年去寿春看到这两个人也明白,整个寿春城,又有哪个小姑娘不喜欢孙伯符和周公瑾呢。”
“……”
姚珞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嗅着空气中吴夫人给她做的桂花香丸声音更加轻快:“就算是我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两个人好看的地方又都不一样,孙伯符是英武少年的帅气,而公瑾就是文雅潇洒,眼神温柔又格外坦率的佳公子,我也爱看。”
“有这么爱么?”
“有哦,我真是太想让他们长长久久好好过了。”
似乎是无意识地吐露出了什么,姚珞很快回过神,看着注视着她的陈宫又有些脸红:“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夸别人也不行?”
“我只是在想,那八年现在想来虽然也不差,但终究只是几个月才能见到你的信,果然还是错过了你那段时间的样子。”
“……”
“今天你说王进冲脑子里能联想到一个人几年后的模样,又想起他跟着你那么多年,有些想和他要几张画像了。”
“不许!”
直接伸出手捂住陈宫的嘴,看他露出的那双眼睛里还带着些许笑意时姚珞的脸更红,甚至于还显得有那么点气急败坏:“我小时候可丑了!”
“我当时见你可不觉得。”
“那也不行!”
“既然不行,就画你现在的模样。”
伸手握住姚珞的手腕往前轻轻一带,看着她倒在自己怀里哼哼的样子陈宫顺势又环住了她的腰:“每三年咱们全家都画一幅,以后给大了的砾儿看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