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听到了郭嘉的声音,曹操转过头笑了笑,突然有些玩心大起:“要是让英存来取名,我看她是不是要想上一个月。”
“很有可能。”
典韦很认真地点头,姚珞在起名方面的弱势几乎是所有人都明白的:“说不准还有可能会想一年。”
“我赌一个月。”
“我赌半年。”
“主公,你们能不能对军师有点信心?要被陈公台听到了,大家都不好过。”
郑西义正言辞地开口,觉得自家主公就是联合一群人在欺负她的军师:“所以我猜三个月。”
“……”
“阿嚏!”
连着打了四五个喷嚏,姚珞愤愤地用手帕揉了揉鼻子,在心里骂了两句“反弹”后看向了表情阴郁却又担忧起来的荀彧:“放心,我没生病,就是刚才不知道为什么鼻子特别痒。说吧,怎么突然要我来做媒?”
“你觉得呢。”
荀彧狠狠捏着手里的东西,盯着旁边依旧正襟危坐的陈群无比愤怒:“若不是……我才不同意把绮儿嫁给长文!他都多大了!!”
“老男人了啊。”
姚珞在旁边嘿嘿笑着讽刺一句,看到陈群愈加僵硬的模样更加肆意了:“所以曾经好友变成蹩脚女婿见岳父?可以啊可以啊,虽然确实有点老。哦对,既然这样陈长文,你快喊我一声姨。”
“这方面各论各的,你就别想当这个长辈了。”
“荀文若!你怎么关键时候跳反呢!说好的女儿控呢,摆什么谦谦君子的架子,快点把你那种刁难人的态度拿出来啊!”
“英存不要再说了,这的确是挺危险的一件事情。”
陈群突然开口,看着姚珞时刚才的尴尬已经抛之脑后,整个人愈加郑重起来:“若是主公平定乌桓漠北,接下来怕是今上会考虑迎娶荀绮姑娘。”
“小皇帝这是要卖身求安稳啊。还想让小绮当他小老婆?噗嗤,当荀家是卖女儿的崔家呢。”
“……”
“……”
听着姚珞这句大不敬以及对崔家的嘲讽,陈群和荀彧两个人突然觉得他们刚才被那么嘲笑也并不是什么要紧事情,难听就难听点,反正也没什么大碍:“当初英存你带着绮儿去春日宴时,确有不少人看到绮儿与长文有在亭中相见。”
“所以你是想让我去证明,两个人在当时就已经定亲,只不过是借此又见了一面。而定亲则是因为荀家与陈家都不是喜好热闹的人家,因此都没有公布出来。”
姚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陈群这人太过于严肃,一般人不会、也不敢去问他“哎呀你有没有老婆”这种事儿。而荀绮又多出没在口风严谨全是自己人的织坊,在他人看来自然是“深居闺中”,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别的说法。
“那既然现在绮儿‘病重’,也应该‘冲喜’一下。”
本来姚珞跑来荀彧那儿是听说荀绮病重,毕竟她来看望荀绮也更顺理成章一些。结果谁知道荀彧居然拉着她说了这么个事情,也实在是让她头疼:“不过文若,你哪儿知道今上要想要小绮的事儿?”
“有人和我说的。”
荀彧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这是谁:“不确定,但宁可信其有。”
“是个老头子?”
“不是。”
“啧。”
对于左慈留下的人脉姚珞也没一个个全见过,不过她大概也知道这是从哪里得来的。不过这种事情也没必要和荀彧说,既然是让荀彧知道,那估计是八九不离十:“小皇帝也够厉害的,知道自己不行,就从女人下手。”
“所以英存,能不能……”
“放心吧,我没问题。”
姚珞微微侧过头,看着陈群表情严肃:“但我必须要问,荀小绮同学喜欢你么?”
“……”
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被问到这个问题,陈群转过头去,让姚珞瞬间就看到他那欲盖弥彰的通红耳朵。满意点头后姚珞转过身,轻轻对着后面拍了拍手:“荀小绮同学,你喜欢陈群不?”
“挺喜欢呀。”
荀绮从后面和唐欣一起探出半个头眨了眨眼睛,顺带再把弟弟荀恽给按了回去:“怎么啦?”
“姐姐你让我看看那个陈群啊!”
“看了又怎么样,还不是长这样嘛。”
“嗯,但我觉得还是阿翁好看点。”
姚珞没忍住笑出声,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点头:“赶紧的,我觉得你们俩挺好。到最后仔细看看还是我拉的线,很好,成了吧。”
“英存,此事不容儿戏。”
“这有什么儿戏的,难不成陈长文你心里有别人,还是家里养了几个漂亮可爱的小婢女?如果是后者的话就算了,我保证给小绮选一个特别守男德的人——除了脸以外,对照着奉孝反方向去找,那绝对没问题。”
“没有,并无。”
听到陈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姚珞没忍住偷笑,荀彧倒是平静了一点,看着自己未来的女婿轻哼:“绮儿太小了些,你知道轻重。”
“嗯。”
看着两边定了亲顺带也在自己这里圆了话,姚珞笑眯眯的点头,用手中折扇轻轻扇风的同时却没有了刚才的笑:“不过手都伸到你这儿来了?而且这种事情不像是今上会干的。”
“我也觉得,这样的想法,大约是那位皇后说了什么。”
知道三个人开始聊事情时唐欣顺手把俩孩子给扯了回去,虽然陈群没荀彧好看,但人刚正而且严肃,和自家活泼的女儿倒是刚好相配:“后面英存要和你们阿翁商议事情,既然定了长文,那绮儿你给我过来。”
“干,干什么呀阿娘?”
“快和我说说你们俩怎么认识的!而且那陈长文居然还真的喜欢你。嘿嘿嘿,快给我说说,你们是什么情况?”
荀绮艰难应付着自家无比八卦的亲娘,姚珞这边的氛围却变得愈加有些凝重。想要通过娶人家女儿来拉进关系强行把人绑在一条船上这种事情,说实话,姚珞并不觉得是刘协自己的想法。
“皇后还挺厉害啊。”
折扇一点一点打在手心里,也让姚珞的表情愈加嘲讽起来:“想着这么一出,有点意思。”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英存或许应该知道。”
“什么事情?”
荀彧垂下视线,打开旁边放着的熏香炉又伸手,取了一枚香丸放在其中。感觉到空气中的味道开始变得清新雅致时荀彧声音柔和,甚至于还带上了点笑:“衣带诏一事,有皇后插手。”
“伏寿……我记得伏完是娶了桓帝之女阳安长公主,但皇后本人并非长公主嫡出。”
“不错。”
这样的身份能顺利长大,并且选入宫中成为皇后,不管怎么说都是有着不小的心计。而衣带诏小皇帝没用印是大忌,如果说是皇后出手建议,那就说明她可能只用了这一句话,就借用曹操的手除掉了董承这个皇帝外家。
而现在仔细算算,崔妃入宫后小皇帝刘协手上有了崔家,但崔家是世家而且交情不深,并没有共患难过。他能够肆意依仗的外戚,从桓帝那层关系开始又有过同样经历,自然而然就变得只剩下了伏家——
“这可真是好计策,但我也不觉得她只是想要当一个摄政的窦皇后。”
转着弯思考片刻就得到了答案,姚珞面上笑盈盈,但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这件事情我来去做,你们不用插手。”
伏寿也的确是个人物,想要与世家合纵,趁着曹操远在漠北对他们下手?
没用的皇帝才会用后宫卖身来牵制朝堂,既然想要这么来,那就让她再来给这位弟弟皇帝上一课。
“所以,崔季珪。”
过几天后来到崔府,姚珞看向面前的崔琰表情平缓,声音里还带上了些许笑意:“你想要当尚书郎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没用的皇帝才会卖身【滑稽
以及安心,明后天刘协就下线了。另外因为临近收尾,所以这周末就不双更了,请大家谅解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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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世家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 或者说他们要的东西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本身拥有的比常人太多,便逐渐开始认为很多东西都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有祖上显赫, 所以想要延续;因为家中有传承, 所以需要体面——从古到今,几乎可以说所有人想要的也无非就是这两种罢了。
体面,和延续。
这两种东西有一种都算很难了, 而世家就是两个都想要、甚至于还都想要做到极致的典型。所谓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姚珞倒是并不觉得这是绝对的。君不见后来黄巢提着刀,在唐末几乎杀光了世家。在这之后又有五代十国,所谓的那些世家大族,终究还是湮灭于尘土之中。
他们估计也更加不知道近乎两千年后, 神州大地上的“世家”,更是一纸书页上让人感叹“建立王朝后要面对的根本问题”这样的存在。
看着眼前高大俊美却有些紧张的崔琰, 姚珞伸手提起茶壶,突然觉得有点意思。
在很多人眼里,自己和曹操都是一类人——不是什么门阀弟子也不是世家, 偏偏得势的又恰巧就是他们。他们手下有世家子弟投奔不错,但其实细数下来,用的更多的反而是寒门。
如今“寒门”这个词已经基本上可以广泛将普通百姓也一并涵盖过去,尤其是在纸张制作和炭笔、竹管笔的大力推广下, 纸笔这种东西如今很方便、也很便宜就能买到。再者楷体的改进让习字也更加方便了几分,认字这种原本被世家垄断的文化壁垒, 已经彻底被姚珞砸了个粉碎。
曹操手下的人都是他打出来的,而最高位的几家世家……
荀家已经以荀彧为主,而荀彧的妻子却是创下幼学,对所有阶层都一视同仁。他本人更是约束族人, 甚至于只留下祖地,剩余的庄园都一并献出不再保留——而且荀家也因为在颍川,战乱的时候死了不少人就是了。
颍川的世家们大多都是如此,甚至于曾经的望族陈家如今也只剩下陈纪陈群父子俩,剩余的陈家人也已经几乎全部失散。几场战乱就能够让延续多年的世家分崩离析,崔家又怎么可能不慌?
然而崔家之前因为崔烈买官几乎都不敢抬头,如果不是出了个确实可以领起家族的崔琰,清河崔氏怕是恨不得和前几年一样,彻彻底底把自己埋起来就当个地主。
然而一旦有过希望,就不愿意再回到之前。曹操对世家并没有什么好感,那么皇帝呢?皇帝应该是很喜欢世家的。
因此崔家将女儿送入了宫中,却也明白单纯只靠一个在宫中的女儿只是表明了自己的意向,真的要做的话还是要看宫外的……
“可惜了。”
“何为可惜?”
姚珞笑了笑,想着那个崔家姑娘轻轻地用指尖划过手中茶盏:“可惜这么多年没见,现在季珪想要找我聊天,都很难说是向来和我叙旧还是别的什么。”
崔琰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说的不错,他曾经是见过她的——只不过那时自己和她都还小,留下的印象其实也不算好。
“当年的事你还记得?”
“你是说你说不过我被气得哇哇乱哭、找你家大人找不到,最后想要亲自来打我的事儿?”
“……”
“哎呀别说,那我可真是太记得了。”
姚珞兴致勃勃地放下茶盏,看着突然脸涨得通红格外羞愤的崔琰睁大眼睛:“你那个时候可真是被宠坏的傻小子,说不过就说不过呗,还仗着自己是男的比我大那么多要来打人。结果被我打过了就坐在地上嗷嗷乱叫乱哭,诶哟,还有比这更深刻的印象么?”
想到当年崔琰的模样姚珞就嘿嘿笑得很是调侃,崔琰这人其实小时候就是个恶霸小孔雀,至于她为啥会知道嘛,原因再简单不过了。
他们都是郑玄的学生,拿着他爱的号码牌呢。
崔琰是世家子,也比姚珞大不少,有段时间也住在郑玄老爷子的家里学习过。因为老爷子家随便一个婢女都是能文会书的才女,崔琰住得挺高兴,也因为自己比这些婢女厉害很高傲。然而这种高傲终究是要等人来治的,而这个人就是姚珞。
“正所谓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啊。”
姚珞感叹了一声,看着崔琰愈加窘迫的表情也不再说这些,像是真的在回想当年和人叙旧:“我还记得当初是我给你出了个混搭题。”
截搭题这种东西在后世、尤其是明清时代的科举上经常用,简单来说就是如同姚珞曾经看过的小说里一句相当有名的“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差不多,就是把两句看似没啥联系的话凑在一起,然后以此为论题写一篇文章。
崔琰多高傲一个人啊,尤其他还经常被夸,十一二岁的时候被人盛赞“通晓古今”,经义都被他读完了。姚珞实在是看不下去,索性就狠狠地为难了他一波。
她当时给崔琰出的题是“子非鱼,焉知白马非马”,混搭得更加过分,就是出来专门为难这只崔孔雀的。结果崔琰答不上来,听到她简简单单用“子非马,自然不知鱼非鱼”嘲讽他“你又不是圣人,自称在经义上什么都知道的模样还不如一条鱼”时勃然大怒,甚至于两个人到最后都说不清是谁先动的手。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