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笑了,讨伐董贼这事大伙儿都抢着来,我可是仗着自己被东家所爱、又好不容易打赢了旁人才堪堪有了个位子,又怎会害怕。”
“刚我也看了,英存擅使剑?”
“不错。”
“好!不愧是本初所说分外不凡,见之忘俗,让人惊愕。”
听着孙坚的大笑姚珞也不生气,依旧坐在那边表情平静目光沉稳,注视着他时并不畏惧也没有什么紧迫,只抬手欠身接下了话:“英存倒是觉得将军果然如同传言所说英武不凡,实在是人间少有的豪杰。”
“嗨,不过旁人吹捧罢了。只是我听英存口音,像是姑苏人?”
看到孙坚似乎有些好奇的模样,姚珞心里一紧,但脸上依旧有着轻松的笑:“少时跟着老师有前往吴地,贪恋风光在姑苏城中住了一年多又学了姑苏方言,现下难免沾上了些。”
“原来如此,姑苏确实是个好地方,我夫人便是姑苏人。若是下回英存先生还想再来姑苏,我做东带您到处逛再逛一圈,保管吃好喝好。”
姑苏?
一直没去过吴郡的曹操瞥了眼姚珞,倒是没想到这也能和孙坚搭上边。看两个人聊的开心曹操也没什么感觉自己会被挖墙脚,只不过在送孙坚出去的那瞬间他突然被孙坚拉了一把,随即看到这位将军脸上有那么点紧张又尴尬的笑。
“文台,怎么了?”
“那个,孟德啊。”
孙坚咳了好久才犹犹豫豫地凑到曹操身边,对着他笑得甚至于还有那么点谄媚:“你家英存,定亲了没?”
“……”
曹操差点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姚珞常嘟囔在嘴边的“好家伙”,还没等他回应孙坚就继续说了下去:“我家长子策儿比你家英存小两岁,但身姿挺拔,绝对是好相貌。他武艺不差,为人也正派,我家也不是什么会乱的家里,他要敢做什么事儿老子打断他狗腿。所以你看……”
“等等文台,这也不能算。英存她无父无母,老师也在几年前去了,生辰更是不好。”
曹操迅速在脑海中搜到了一大堆借口,整个人也有了底气起来。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姚珞远嫁的,再说对方还比姚珞小两岁,十五都没满说什么亲啊:“她自幼跟着我,我把她也当女儿看,嫁到你富春可太远了,女儿家远嫁我可不同意。”
“哎呀,你不信我么?”
“这不是信不信的事儿,我都没见过你儿子,还嫁女儿呢。”
“早知道我就不用这儿危险的借口,让他也跟着过来了。回头给你见一面,保证你也喜欢。”
孙坚哼哼了两声,甚至于还小孩子气地往旁边踢了一脚石头:“我家策儿英武不凡,将来必成大器,有什么不好的。”
曹操见状索性也抱起胳膊,下巴抬起鼻子差点要翘到天上去:“我家英存天资聪颖佐世之才,就算不嫁我也护着她一生,一个人快活逍遥自在我看她开心得很。”
“好啊,你是不是留着想给你家儿子了?!”
“我还觉得我家昂儿配不上英存呢,你家策儿能比我家昂儿好?”
“不过占了个年龄便宜,有什么了不起!”
“这倒是还真了不起,毕竟年岁在那儿,英存也和我说了不喜欢比她年纪小的。”
一开始两边还都压着声音,越说到后面两个人越忍不住,又是抓衣领又是动拳,差点直接扭打起来,慌得旁边典韦与孙静立刻跟上把两个人拉开。看到两个人帽子歪了胡须也乱了还彼此互相怒视,就差再打起来的模样孙静立刻把人带走,看着典韦同样痛苦的表情倒是与他格外惺惺相惜。
主公/兄长不靠谱,是真的头疼啊。
听着两个人还真就这么打起来姚珞也有点无语,手里捏着的泥土却又微微一顿,脸上对着气鼓鼓回来的曹操轻笑:“东家这一架,打得倒是不错。”
“被你看出来了?”
“反正我知道您肯定不是为了我和孙家长子的婚事。孙文台为公路所属,东家你站本初,这对兄弟虽说看似表面和谐,但内部摩擦不断。若是你与孙文台二人相谈甚欢,怕是反而不美。”
“那你有什么想法。”
“嗯?我想法就是……”
“不,阿珞,我不是说我与孙文台之间的那场架。”
曹操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姚珞有些认真:“我是问,你是怎么想的。”
不是那场架,就是婚事了。虽然知道自己就算交单身税估计也逃不过,但曹操很明显并没有要乱点鸳鸯谱的意思,只是单纯询问自己的想法。
既然这样的话——
“东家,我突然想起来,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啊?”
姚珞笑眯眯地看着满脸错愕的曹操,捏着手里的泥巴把它放在盘上当成一座小山,整个人愉快而又带着那么点狡黠:“您似乎是忘了,我在洛阳那会儿可是有未婚夫的。”
“……”
哦,就是那个出孝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黄巾贼干掉的,到底存不存在都有待商榷的未婚夫?
作者有话要说: 孙坚:女大三,抱金砖,我家孙策我觉得不错!
曹老板:………………
阿珞:哦豁,这就是生子当如孙仲谋的原因?
第一更
第五十四章
姚珞的身份是曹操做的, 但是经历,那都是姚珞与丁夫人再加个曹荣七嘴八舌讨论出来绝对不会在女眷方面出错的经历。在这段经历中,最重要的“未婚夫”……
虽然没这个人, 但曹操总觉得有点怪。现在好了, 看他被姚珞利索搬出来用的频率,当真就是如同姚珞所言是个工具人。
“你还真准备把这个未婚夫用到不能再用啊?”
“本来也没想过,这不巧了嘛。”
姚珞嘿嘿笑着对上曹操带着点小威胁的视线, 立刻正襟危坐还顺带着拍了拍身上衣服的褶皱:“而且您瞧,有了这么个人我这边就能消停下来,您也能得个安静。仔细算来唯一麻烦的也只有这似乎并不存在的工具人未婚夫,多好啊。”
听到这里曹操冷笑,表情里更多了点怨气:“所以回头等你大点再问起来, 就可以变成对方已经死了,你要给他守着?”
“也不一定真死了, 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要真这样了我也有别的路子,只要东家您不给我做媒,我什么都能搞定。”
等下, 按照姚珞的意思他保媒水平有那么差么?啊??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偏离了主题,姚珞看着曹操气完了继续憋着气等所有人都到的模样也安下心。别的营盘来了多少人发生过什么口角她也懒得理会,但是现在济南军倒是越来越被别家军队好奇了。
毕竟等到回合的人越来越多,自然就会有好事的人互相攀比。在联军并未有统一粮草供给时, 对外能够看得过眼、也能拿来对比下的的就是军营营帐与伙食。原本袁绍家还有些洋洋得意,毕竟袁绍本人被过继后就是长子嫡孙、将来袁家的继承人, 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最好的才对。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们被比下去了,还是被袁绍的跟……幼年玩伴给比下去的!
现在是冬日,然而济南军的军帐却是严密不透风, 外表看上去也格外干净利落。整个营盘打得分外扎实,每日军中供给都是一样的菜色,看起来没多好但每个人都能吃饱。偶尔还能看到这群人疯了一样去山上跑圈,前三回来的居然还有肉——
怎么看都有点让人眼馋。
如果只有这些倒也罢了,有一日张邈与手下来到曹操营里议事,确认不是奸细才放进去,刚一步走进就听到一群人愁眉苦脸跑着步,边跑边在背论语。
背,背《论语》?
张邈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队人远去之后转头看着一群人哄散而去,确认自己应该确实是听错了。
就说嘛,普通的兵罢了,怎么可能还会认字读书?
随着十八路诸侯齐聚,袁绍营帐中放着的那个沙盘也越来越显眼。在听闻是曹操手下谋士所做时一群人看着如今的济南相一个个说着各种各样的话,都想着让他给自己“引荐”一番。
这手艺放在军打仗上,那是真的没话说。地形起伏一目了然,设伏地点与河水走向都一清二楚,若是还会再算天时……
曹孟德这家伙到底得了个什么宝贝?
就算旁人怎么好奇,曹操也硬撑着没让人见到姚珞,但姚珞的名字也确实在不少人心里留了个底。也或许是因为沙盘的缘故,在推举完袁绍成为盟主后袁绍让曹操统帅几州兵马时张邈鲍信等人倒也不反对,屯兵酸枣后目送着袁绍等人往河内出发。
“仔细算算其实咱们济南人居然还不是最少的。”
听着留在酸枣的一大堆名字姚珞就头疼,但是也不得不说人确实挺多,然而不是都听曹操的就很麻烦。而且她又不可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扒拉人,反而更加烦躁:“还算好,只是东家,长期驻守不出会消磨士气,怎么办?”
“确实是这个问题,等到撑不下去了,我去问问看能不能演习一场。”
济南军中是经常演习的,但是放在不同人带领的兵马上也不知道不。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做好差不多要打仗的准备时,汉献帝跑了。
不,应该说是这孩子被董卓胁迫着从洛阳一路跑到长安,而董卓独自依旧坐镇洛阳。这种迁都方式死伤百姓大半不说,整个洛阳几乎都成为了一个空城。
“不过往好里想,洛阳城的城墙没被拆。”
姚珞表情冷淡,在象棋盘上伸手啪嗒一下用车撞掉了典韦手里的象:“只要城墙还在洛阳城就还能在,人可以再来,但是存地失人两者皆空,趁此机会一路西进是个好机会。”
“没得好机会,袁本初在开宴会呢。”
典韦都没忍住发了句牢骚,偷偷回头确认曹操还没回来才又跳了个马:“军师,你能不能……”
“这你可抬举我了,这得看咱们东家能不能哄好袁本初。”
“……您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怪?”
怪?呵,顺毛摸袁本初这件事情,她家曹老板最有经验也干得最熟。现在洛阳的惨状她都已经知道了,实在是让人在意。
“不过军师,洛阳的事情我怎么觉得,您知道的比主公还多?”
“我有人留在洛阳,东家也知道。”
看着姚珞虽然焦躁但也并没有过于担忧的表情,典韦也努力想了想才恍然大悟:“莫非是那蔡姑娘还有那个跟着我老典练过几天,叫阿律的侍女?”
“嗯。”
石律那个姑娘当初她就看出来大胆心细,而且也是她主动要求留在洛阳作为线报。但知道董卓接下来会干的事情姚珞没敢让她一个人留下,而是在跟着曹操离开之前把她托付给了蔡琰。
这段时间里蔡琰一直通过石律与她通信,但两个人从来都不会说事务只谈“风月”。看着蔡琰只字不提董卓,却能够见她辛辛苦苦“自兰台抢运书籍上万,然仍有不足”时姚珞就知道大约讨董的机会是来了。
但是袁绍,交际花,四世三公嫡长子,宴会狂魔,屯兵专家,究极拖延症患者怎么可能会抓住这个好机会呢?那当然是继续开宴会啦。
看着曹操气得发抖回来的模样姚珞就知道他没拿到什么好处,只能继续等。至于她为什么没跟着过去,那当然是过去也没用。
袁绍其人多有疑虑,说好听点叫这个盟主很强但过于谨慎,不打无把握之仗;说难听点就是这人瞻前顾后,从来都不肯抓住机会,硬是要等到不了再拖拖拉拉。
这样个人能偶尔顺毛摸摸讨点好就算了,现在这个时候?
得了吧,怎么可能动身。
不过曹操也没对着姚珞典韦发火,一个人研究了姚珞做的小型沙盘后又跑出去像是联络他人。姚珞在看着曹操背影时微微一顿,随手进兵按死典韦后站起来快步走到沙盘边,按照刚才曹操所站的方向看过去后更加头疼。
“老典,过来。”
“啊,干啥,有事儿?”
“不提别的,让你打虎牢关,你么?”
听着姚珞的话典韦脚下一软,撑在桌子边上看到姚珞的视线是真的头皮发麻:“军师,你说主公想打虎牢关?”
“八成是,东家也不想想就那么点人,济南军一万五他最多再拢上三万,加上那三万还能打虎牢关?没强弓不切粮道转打攻坚战又要对上对面凉州并州军,这边能用的加起来也就不过是四万五,打他爹的虎牢关。”
难得爆了一句粗口,姚珞却又忍住了自己的嘴,手指顺着虎牢关往酸枣划动,最后停在荥阳才收手:“董卓想要负隅顽抗,只要有这个想法虎牢关就绝对打不下来。战场估计要另外开,往外的话他们也不敢来酸枣河内,开在荥阳最有可能。”
典韦愣了愣,随即专心致志听着姚珞的声音再到处乱翻笔,就当是她给自己开了小课。姚珞看着他的样子索性也从旁边把笔与几块竹片都交给他,确定准备完毕才继续说下去:“若战荥阳,对面无骑兵也还好,若有骑兵怕是会糟。对面突然来袭也很有可能,军中乱起,那么断后者必定要提前训练。我去与元让说,讨论完了再会商议,你跟着东家就好。”
“我知道。”
典韦郑重点了点头,他是最相信姚珞的,既然姚珞这么说了那肯定没什么差错。只不过他担忧的是另外一点:“军师,若是这样的话,主公会不会……”
“不会。”
曹操虽然偶尔会莽,但是在这种“联盟”的情况下反而不会擅自有所动作。尤其他还是酸枣这边名义上地领头人物,就更加不会贸然前进了。
这段时间她也好给自家人上上课,讲讲撤退的分组。要知道撤退也是有撤退的技巧,谁先谁后,路线怎样,成功的撤退偶尔还能反打一波,失败的撤退……那也不叫撤退,那叫溃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