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是前兖州牧刘岱属下,能够与她这个天下人都知道的女谋士一起去给曹操老友奔丧很明显就是说明曹操已经入主兖州。而且陈宫和她的事儿曹操也知道,孙坚之前有个“你看我家策儿如何”的口头婚约戏言,带着陈宫同去完全能够堵住孙家的嘴。
再者曹操明白陈宫没有问题,把他支走以后整个兖州剩下的属官自然没有了一个风向标,可以好好分析一下到底谁可用谁不行,顺带再征辟一群人顶位。再加上重整兖州军的军籍她铁定会开启大加班模式,这样支开自己,算是还给她之前一个人管着兖州的假期——
啊,看郭嘉那嫉妒的表情,就是这幅表情,她一直想要见到的表情!
同事加班她放假这种事情,简直,太爽了!
如果不是因为孙坚走得突然这件事情确实惊到不少人而且也让曹操难过,姚珞估计自己都会当场笑出声。严肃认真地站起与陈宫一起领命,去寿春必须得快,两个人立刻交接完手头事务走出州牧府,姚珞就招来王獒让他去做出行准备。
陈宫刚想问问姚珞有什么计划,就听到了她格外笃定的声音:“丧仪方面我去寻夫人,公台,你有想带的人也一并带上。”
“夫人?”
“丧仪诸事自然是夫人最了解,一路前往寿春会水路与旱路并行,你若是要带人必须带能行得住的。我自会点人同去,路上尽可能要快,不过考虑到他们扶灵回寿春也有一段路,咱们就算赶不到也得赶。”
“麻烦你了。”
“嗯,你先归家修整,把该带上都带上,今日就得出发,最好先走沛郡过涡河水路,直下后再换乘马直达寿春。路上起码得走个十天,你也做好准备。”
看着姚珞大步离开的背影陈宫听着她在路线上似乎格外熟稔的态度沉默了片刻,回到家中时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自家几只咯咯哒喊着的鸡最后又给院子里的梅树浇了一波水。
曹操让他与姚珞一起前行的意思他大概也明白,只是真的当他这么堂而皇之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耳朵有点烫。
在州牧府中旁人都没有察觉,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感受到其中真意的时候自然会坐立不安。但好歹自己与她去寿春是去给孙文台吊唁,这样的心情……似乎也并不合时宜。
并不知道陈宫现在的想法,姚珞到了丁夫人那里简单说完,已经变得雷厉风行的丁夫人立刻就将各种东西全部备好,看到姚珞渴极直接灌水的模样也有些好笑:“你这样一路还准备叫谁?阿音才和我一块从济南过来,你就又要走了?”
“阿音还需和我一起走,我回头再叫上子义。”
想到孙策和太史慈的缘分姚珞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带上自家师兄:“另外还有陈公台也与我一道,济南军中叫上进冲与子越,这样就够了。”
“嗯,确实可行。”
丁夫人听着姚珞已经把名单都挑好了也什么都没说,干脆利落地也不再询问,帮忙迅速备好了一份丧仪。姚珞给自己灌了半杯茶,先回了一趟自己家时却看到石音早就已经帮自己和太史慈把行李准备好,十项全能地让她感动到流泪。
“要我以后离了阿音,那要怎么办。”
“噗,小姐放心,阿音不同于几位姐妹,只喜欢给您做些琐事。”
石音听着姚珞的话轻轻笑了笑,同时又拿出一个装着济南土壤的小瓷瓶装进去。基本所有人都在济南过了好多年,路上若是有人水土不服只要稍稍撒点土喝一碗水就能好,这种民间方法也一向都很有用。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家门也被推开,太史慈满头大汗着声音直接从门口响到了内厅:“阿珞,我听说孙文台居然死于暗箭???”
“是这样没错,黄祖其人……慈哥,咱们得快点去寿春。”
“行。”
在军中也接到消息的太史慈抓着余纵和王獒也跑了过来,王獒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心情低落,在酸枣的时候他因为跑得快还被孙坚抓着夸过,现在听到那位与自家主公斗嘴的豪爽大将一下子去了,他也实在是有些伤心。
各种马车准备的也都快,短短一个时辰后就踏上前往寿春的道路时姚珞回头看了眼廪丘城,听着余纵驾车的声音重新坐了回去,感受着颠簸时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虽然袁术袁绍已经算是在同室操戈,但是袁术对孙坚的态度并不算太好,反而多有防备。在酸枣的时候曹操与孙坚之间的交情就不错,两个人都是一心想要讨伐董卓的人,话也有得说。对此袁术还很防备曹操,总觉得他要把孙坚给拐跑了。
现在孙坚一死,剩下只有一个十七岁的孙策。孙家剩余人士扶灵归乡,那些旧部全都归了袁术……
“好计谋是好计谋,就是忒不上台面。能打的又不是他袁公路,而是孙文台。”
姚珞放下揉按太阳穴的手,脸上露出点冷笑:“袁公路其人也不过如此,估计都用不着袁本初动手,自己就把自己折腾没了。”
“咳。”
“咳嗽什么,这里都是自己人话传不出去的,放心说就好。”
太史慈嫌弃地看了眼陈宫,同样坐在那里忍受着颠簸表情哀怨:“英存,回头咱们还是坐船吧,至少坐船不会这么颠。有水路能走么?”
“这段没有,熬一熬吧。”
因为是奔丧要带着丧仪的缘故,他们难得用了马车赶路。再加上这一路要快点到地方,以至于等走了水路再换陆路到寿春的那刻太史慈总算有种彻底结束了的解脱感。
“寿春啊。”
嗅着熟悉的湿润空气再看着熟悉但还没有苏堤白堤也没有灵隐寺的西湖,姚珞莫名有种久违了的感觉。看着她似乎对附近地形完全就是了若指掌的模样陈宫若有所思地又看了她一眼,随即才缓缓开口:“先去孙府么?”
“嗯,去吧。”
或许是因为知道孙坚走了曹操确实有点伤心,写了篇悼赋塞给了她让她一并带过去。寿春现在也同样明显有着不少前来奔丧的人,孙府在看到是曹操这位兖州牧送来的丧仪与姚珞本人时差点没惊到眼睛脱眶,甚至于吴夫人亲自前来,把姚珞给迎了进去。
“这可真是……不晓得您来了,真是罪过。”
“伐要紧,听到这消息大家都怕错过,来得稍微有点快又没和您说,是我的过错。”
听着姚珞似乎是照顾自己说出一口纯正的姑苏方言时吴夫人惊了惊,脸上的态度温和不少,在看到姚珞送上曹操写的悼文时伤感又多了几分:“曹州牧竟是如此……多谢曹州牧记挂。”
“当年在酸枣,东家与破虏将军相谈甚欢,对酒当歌,又多有笑闹。珞在一旁看着就知道,他们是极好的朋友。”
“我倒也听他说过几次。”
想着自己丈夫在家时就偶尔骂骂咧咧说着曹孟德这人又坏又精,吴夫人似乎眼睛泄出几分笑意又收回,心中没了之前那种沉痛的伤感:“若不是极好的朋友,怕也不会这么说。”
停灵之前有着身上素白衣从大到小排着的四个少年与一个懵懂的小姑娘,等姚珞走进时察觉到不少目光,最后还是对上孙策试探却又有些拘谨的态度,坦然打开了曹操的悼文念了一遍。
曹操的悼文写的情真意切又带着痛惜和怀念,姚珞的声音清亮而不做作,感情充沛也不像是作假,引得孙权又一次落泪后才念完,把悼文投入了灵堂前的火盆中。
看着那张绢一点点被烧毁,姚珞垂眸对着孙策抬起手:“大公子,节哀。”
“你是姚英存?”
“正是在下。”
抬头看着这位十七岁少年突然好像有点红的脸,姚珞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咬牙。而这个时候旁边另外一个小帅哥像是拍了拍孙策的背,他又立刻重新行了个礼:“多谢别驾前来凭吊,策感激不尽。”
“不用如此。这位是……”
“在下庐江周瑜,见过姚别驾。”
“不用如此,直接叫我英存就好。”
姚珞看着这位小帅哥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脸上下意识给了个笑容,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的笑容微妙地多了点变化。
大名鼎鼎周郎和小霸王,她可终于是见到了。
虽然看不出姚珞笑容变化的含义,旁边的孙权眨巴了一下眼睛,扭头看着自家大哥再看向姚珞,憋着话没敢说出来。察觉到有些不对的陈宫瞥了眼太史慈,却看到他正在小心翼翼与孙策说话,让站在后面的周瑜似乎都有些不太开心了。
这是……什么情况?
“哎呀,这能是什么情况呢?我看孙策,哦对,他有字叫伯符。我看伯符真是特别,哎呀一句两句说不明白,就感觉他和我是一路子人,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咱们铁定特别聊得来。”
晚上时候用完孙府的晚饭,太史慈回味了下与孙策的交流,对上姚珞那满脸绝望的目光立刻摆手:“没没没,阿珞你别想岔,就是单纯觉得伯符这人真不错。”
“子义,你再说下去可就真是洗不白了。”
石音无语地给太史慈面前摆了一杯茶,刚把茶又放在陈宫面前时就听到太史慈带着点兴致勃勃的声音:“说起来阿音那会儿你不在酸枣,主公和孙文台见面时好像还有聊过呢。”
“子——”
“当时我记得孙文台给主公提亲,说他家长子看起来相貌堂堂年龄差不了多大,要不要和阿珞结个亲。”
石音的提醒彻彻底底晚了一步,余纵与王獒两个缩着脖子不敢开口,陈宫拿起茶杯的手微微顿住,而姚珞坐在旁边似笑非笑地拿出她久违了的折扇匀速打着手心,原本不大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清脆响亮。
太史慈,平日里看不出来,这个时候,你很勇嘛。
作者有话要说: ①:虽然我觉得不用标注但还是标一下吧,《荀子·劝学》
来了来了~是孙策和周瑜~是阿珞的绯闻对象【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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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初那场“所有都在和曹操提亲要娶姚珞儿媳妇”的闹剧陈宫然知道, 刘岱那时也然有与他说起过。在姚珞的注视下偏偏太史慈还没有任何自觉,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之前我听着文台将军夸的伯符那些话,还觉得可能是父亲对儿子的偏心。现在见到了伯符才知道, 他是真的不错啊。”
王獒看着姚珞的表情没忍住呜咽了一声, 随即就被余纵用糕点堵住了嘴,再被石音眼疾手快推过去茶杯以免噎死。太史慈这个时候像是才反应过来,看到陈宫似乎不为所动时又轻哼了一声:“而且阿珞你看看, 明显公台也知道这件事情,我可不是在瞎胡闹。”
“不过是年破虏将军与东家的戏言罢了,不得真。”
姚珞总算是停下了拍打着手心的折扇,看着太史慈再瞥了眼像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的陈宫,突然有了那么一点奇怪的感觉。
怎么说呢, 陈宫这样坦然又带着一点稳如泰山的笃定,格外像是……正宫或者大房夫的优越感??
不不不, 她这是什么诡异的比喻,而且还是用这个来形容陈宫?
“如果真的有这么说过……”
“那也和我没关系,东家从来没松口过, 为此还和孙文台在军营里打了一架。”
姚珞看着石音似乎有些担心的目光,对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再说这件事情很是重大,孙伯符本定然不可能着所有、尤其还是在丧礼中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再者孙文台……初他没跟着那些真的一起来与我求亲,就足以证明他初也不过是戏言罢了。”
去年袁绍要她儿媳妇那场闹剧太多, 跟着起哄的全被她和曹操两个记上了黑名单。现在他们是来不及收拾,回头铁定一个个点名都点过去。至于孙策和周瑜……
“说真的, 对孙伯符我的确有点心动。”
“噗。”
余纵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呛得差点没翻过去。王獒同情地瞥了眼如今也是一营之长的余纵,格外乖巧地拍了拍他的后辈:“子越,你没事吧?”
“你这脑子都想到哪里去了?”
哪怕再怎么用着宛若恶婆婆态度刺陈宫的太史慈也嫌弃地往后退了退同时一把按下石音不让她帮忙:“他自己搞的让他自己收拾, 不过英存,你这想法有点不靠谱。”
“我知道,所以也就这么一说。”
她可真是想把孙策和周瑜直接拉来给曹操啊,孙家还有个“生子如孙仲谋”的孙权,虽然权儿总是打不过合肥又背刺盟友,但好好教教扭过来,绝对也是个干活好手。
只可惜不管怎么说,孙策首先需要守孝。其次孙坚有不少旧部都在袁术手下,等孙策守完孝大约也只会去袁术那里,而不是来曹操的兖州。
“真可惜,不过结个善缘也不错。吴夫是吴县,这就很好办。”
姚珞叹了口气把茶杯放下,微微转了转脖子后开口:“怎么,你们还不去休息?”
“去去去,这就去。”
余纵立刻带着王獒场跑路,太史慈撇了撇嘴,与陈宫一起站起走出去时瞥了他一眼,发现他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手痒。
他也不是看不惯陈宫,就是每次想到以后要是姚珞真的嫁就要离家,实在是有些不开心。所以真要说他有多讨厌陈宫,其实也还行。
“抱歉。”
“子义?
“哎呀没什么,我先回房。”
看着太史慈仿佛是逃一样的背影陈宫也有些无奈,站在原地没一会儿就听到姚珞站在自己身后,貌似歉意但又更像是在旁观怂恿般开口:“他还不习惯,先和你说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