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国说评书——离机
时间:2021-09-16 09:38:49

  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知道自己确实有些逾越,姚珞刻出最后一撇后突然又听到了声低到她差点都辨别不出来的话:“英存,你以后想干什么,都可以去做。”
  “东家?”
  “嗯?你都刻完了,不拿去烧?”
  看着依旧笑着的曹操姚珞也没再细想,将手中刻好的活字交给旁边的制陶师父后洗过手,总算是把曹操给拖出去没再打扰活字排版工作:“行了东家,一些‘之’、‘也’、‘以’、‘而’这类的字我都会让他们多刻个百八十个,到时候印给您看您就懂了。”
  “你就再让我多看一会儿嘛,真是,纸做出来到现在我就摸过一回,小气。”
  曹操愤愤地拍了怕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在济南时莫名有种回家了的自在:“还是咱们济南好,在廪丘做什么都麻烦。”
  “听闻前几日,袁本初去打扬州了?”
  “呵,不过是以此博弈罢了。”
  提到袁家兄弟曹操又冷笑一声,同时又叹了口气:“陈温死了之后本初让伯业去打扬州,哪是那么简单的?伯业向来勤学苦读不闻兵事,与其说是让他去打扬州,还不如说……”
  “不如说是借刀杀人。”
  姚珞补了曹操没说的后半句,东汉的“扬州”反而是以现代扬州市为分界,囊括了苏南地区、浙江安徽江西福建等一大块地盘。现在去打扬州的袁遗是袁绍袁术的堂兄,而他本人却并没有倾向站队。既然没有站队,那么在这对已经打到要杀了对方的兄弟看来,就是站在了对方的意思。
  “袁伯业活不了了,咱们也不可能把人给救下来,还不如想想应该怎么过年。”
  曹操没忍住发了个牢骚,同时如同强行转移话题般闭上嘴,少许停顿后叹了口气:“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和陈公台提亲?”
  “……来年开春吧。”
  “春天也好,天气暖和起来,你也能穿点好看的。”
  完全没有提及自己婚事的害羞,也没有去提醒曹操好像不应该是自己去提亲,姚珞走在济南的街道上时突然拉了拉曹操的袖子,两个人小步躲到旁边去后才偷偷看过去,盯着唐欣与石角带着一群小孩子们走在街上。
  这群小孩子就是济南幼学第一年的学生,他们现在身上穿的都是丁夫人手下织女们做出来的青蓝色校服,男款女款看上去都挺厚实。因为是冬天,这群小姑娘小男孩都鼓鼓囊囊和个球一样,身上还带着个自己做的小布包。
  走到旁边站岗士兵的面前时曹操能够看到曹丕正巧是领头的那个,啪嗒啪嗒跑去了最前面,对着站岗的士兵最先行了个礼。
  随即一群小孩子们同样认认真真地与那个脸涨得通红、却又不敢乱动的小兵行了一礼,然后再被他们的老师带去了旁边的认字牌边上,一板一眼地开始背着《学而》篇。
  背着篇章时周围不少人都站在那里,轻轻地拍着手给他们打节奏。这一群幼学的孩童在背完后又认认真真在旁边鞠了一躬,最后被带去听最近的评书。
  “撞上了啊。”
  姚珞知道幼学每个月都会带着孩子们上街一次,只不过现在冬天竟也一个个裹得和团子一样都跑出来倒是让她有些没想到。曹操躲在旁边盯着自家儿子,等到都看不到这群小孩子背影才笑得格外自豪:“我儿子,果然是最厉害的。”
  是是是,您家曹丕最厉害了。但是领队人选每两旬就会换,而且曹丕在幼学里的成绩可是被另外两个比他大几岁的小姑娘压得不能翻身,每次成绩单下来这熊孩子都死活不肯让丁夫人签字呢。
  有些敷衍地对着曹操抬了抬手,姚珞抬起头看着天色,声音里多了点克制:“袁公路在扬州击败袁本初后大约会有些自傲,虽说不会直接对着袁本初下手,但会去寻求战机。若是如此,陈留又成为了首当其冲的要道,不得不防。”
  “的确,虽说现在我手握兖州与部分青州区,却是东有陶恭祖,南有袁公路,若是二者夹击……”
  “夹击也没什么可能,陶恭祖上回被奉孝打得头都掉了,这次再和袁公路玩儿东家您可别再收敛,直接把他徐州下面几个郡直接握在手里。别的不说,泰山郡这两年就被划到咱们兖州来了,原来还是徐州地盘呢,直接倒转跟着咱们兖州走了。”
  姚珞提起泰山郡就想到被自己支走了的诸葛亮,脸上的笑容散开时声音里还多了点调侃:“再说您不是早就料到了这点,让奉孝都去陈留驻守了么?”
  “不错,也算是早点做些准备。”
  曹操笑眯眯地错开话题,而姚珞则是先去军营把自家大鹅给接回家。在走到自家门口推门前她犹豫片刻,最后推门拔剑一气呵成,与正在帮她打扫的某人四目相对时尴尬地又把自己的长虹剑给收了回去,貌似很无意地扯开话题:“你怎么来了?”
  “换了年假,过年时期我会去当值,大家当然都乐意帮我替一下。”
  陈宫拿着抹布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同时又将门框给抹了一遍:“我也是跟着主公来的,他一个人准备出门,我们怎么可能放心。”
  “怪不得,慈哥也跟着来了?”
  “没有,子龙去练虎豹骑,他本来也得去,但最后还是决定去盯着打马镫。”
  大白鹅武侯一双闪着凶光的小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陈宫时一点点变得温柔起来,只是嘎嘎叫了两声就溜达到旁边去踱步去了。姚珞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家鹅子,最后还是强行把它给拖过来认人:“来来来,这是陈公台,你还小的时候就见过他。陈宫,这是我家鹅子,叫武侯。”
  “嘎!”
  大白鹅生无可恋地拍打了一下翅膀,叫声中甚至于有着那么一点哀怨。陈宫在听到“鹅子”的那一瞬间忍了忍笑,看姚珞再把它放开鹅子扑楞着翅膀跑远时接过了她手中提回来的枣泥糕:“作坊怎么样?”
  “挺好,出门的时候还正巧看到了丕儿和他的同学们跑过去,我们俩躲旁边,听丕儿领头朗诵了一篇论语。”
  姚珞微微勾起嘴角,声音也变得愉快起来:“另外今天东家也问我,什么时候和你成亲。”
  “……”
  陈宫抬头看着眼前的姑娘,侧头没有接话,但是耳朵却开始逐渐染上红色:“所以呢,你准备什么时候?”
  “我什么时候都行啊,只不过想到大约要请人来,得推后一下。”
  说到这里姚珞微微一顿,看着陈宫稍稍有些抱歉:“本来想要今年的,但或许还是得等到明年开春。”
  “我以前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能坐到这个位子,现在想想……阿珞。”
  “嗯?”
  “别对自己也那么狠。”
  陈宫并不是责怪姚珞,只是看着她到最后还是会将她自己的婚事考虑做饵实在是有些心情复杂:“你不用这么考虑周全。”
  “可这样干的话会比较方便?也不用让人多走两三趟,免得路上又出事。”
  姚珞知道自己连自己婚事都算计进去这种事情确实有那么点过头,但这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舍不得老母鸡套不上黄鼠狼么:“让老爷子继续呆在徐州地盘,我可不放心。”
  看着她愤愤的样子陈宫突然笑了起来,伸手将她垂下的发重新勾到耳后,对上那双黑亮的眼睛又立刻缩手,扭头就准备去厨房。偏偏姚珞又伸手抓着他的袖子让他动不了,良久后才放开:“不逗你了,今天晚上吃什么?”
  “红烧老鹅,你应该会喜欢。”
  啊???
  嗖得一下看向武侯确认那是自己的武侯,姚珞格外复杂地看着陈宫的背影。好家伙,怪不得武侯不敢过来呢,这不是杀鹅儆鹅是什么?
  陈公台啊陈公台,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不过若是开春,也就是还有三个月?”
  “嗯……怎么了?”
  “三个月也挺快,得从今天开始走礼。”
  陈宫表情平静地把饭与红烧鹅都端出来,姚珞还真不是很在意这种礼节,抿着筷子有些出神。
  虽然知道现在没这法律,但她十九岁就嫁人这种事情也确实有些让她有些感叹。等吃完了开始消食,姚珞仿佛是无意般扭头看着身边的人,声音里多了点试探:“我有个问题。”
  “什么?”
  “以后要有孩子了和谁姓?”
  “听你的,我不介意。”
  “……”
  啊?这么干脆?
  看到姚珞有些惊讶的样子陈宫轻轻笑了笑,从井底打上来一桶水后用葫芦瓢装着一点点洒进了姚珞家中的菜地里:“我家只我一个了,若不是你,我也大约会死在这个乱世里。”
  每次他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总是会见到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手腕上仿佛又出现了当初的力度。那一声“不要死在这个乱世里”,让他真的就这么活了下来。
  “而且,若是与你姓,大约反而会更好。”
  看着陈宫脸上的笑容姚珞又侧过脸,她像是踹了一脚空气,又像是别别扭扭地往旁边走了半步:“反正什么都是你的,对吧?”
  “倒也没有,还不如说,你去哪里,我都会随你去。对了,你若是不放心先写个文书给我,签了再来提我也不介意。”
  这个人可真是……让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就在姚珞与陈宫开始走六礼的时候,蔡琰也终于把自己的《熹平经注》彻底赶完。《熹平石经》有整整二十万零九百一十一字,而蔡琰的注释其实暂且只注释了其中最重要的《春秋》、《周易》、以及绝对不能错过《论语》。
  剩下的《尚书》与《公羊传》依旧在编,而《鲁诗》和《仪礼》方面她接受了姚珞的建议,准备重新编辑为《诗经》和《礼记》。
  尤其是《礼记》为重中之重,蔡琰听着姚珞说准备拉郑玄来的计划,决定先把《礼记》往后推一下,着重先写另外的几部,给《礼记》中一些极具争议的东西先铺垫好再行决断。
  等蔡琰写完手中的《熹平经注》,石律飞速带着无数竹简直奔济南的印刷作坊。曹操早就已经练习完毕,亲自将一个个字都挑了出来,放在油蜡上排好后再标注句读。
  句读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要标注。不管是免得有歧义还是方便阅读,曹操真心觉得句读这玩意儿标了之后才是真正的方便你我他。
  等版面排完,工匠开始从铜板下面开始点火,让压在最下的油蜡开始融化。姚珞拿出一块与这一版铜板等大的木板,直接按上去让整个版面都变得平整。第一道工序做完,两个人退到旁边看着眼前早已练习过好几次的印刷工匠给陶活字上刷上墨水,然后再将洁白的纸直接按在了上面。
  停顿大约几秒钟后白纸慢慢从活字上褪下放在旁边,曹操低头看着那清爽而又娟秀的字迹,再看着旁人开始对其剪裁排版时深吸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个笑容。
  成了。
  第一本纸质本、第一本印刷本、第一本用活字排版的书,是蔡琰写的《熹平经注》。
  《熹平经注》在习惯印刷之后速度很快,姚珞也早就提供了线装本的装订方法,装订完毕后曹操拿起《熹平经注》第一本《春秋经注》后慢慢翻开。油墨其实并不香,但在白纸从手中划过的那一瞬间,曹操努力吸了吸鼻子,最后还是狼狈地先把手中书籍放下,用袖子使劲抹了抹眼睛。
  “印出来了。”
  他慢慢地翻阅着手里这一本《春秋经注》,看着封面上的蔡邕蔡琰,以及封尾上特地敲上的第一版监督、监察、校对、排字、以及造纸工、印刷工的名讳、甚至还有个刊印编号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英存公台你们看,印出来了!”
  “是,恭喜主公。”
  等在旁边的陈宫同样激动,而在这个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拿了一本在手里很是随意地掂量了一下:“做出来就行,这本我去送人。”
  “英存是要送谁?”
  陈宫刚脱口而出就反应过来,与姚珞一起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阿嚏!”
  对着旁边打了个十足的喷嚏,郑玄愤愤地拿出手帕擦了擦鼻子,看着给自己送来午饭的高如容没忍住哼了一声:“铁定又是那小崽子在骂我。”
  “真不是着凉?”
  “都起了两个火盆了,怎么可能着凉?我不管,这世上也就阿珞那小崽子会这么骂我,我不要面子的么?”
  已经白发苍苍的郑玄无比怨念地拿起筷子,刚尝了一口高如容做的肉就没忍住眯起眼睛,快活地竟是来回摆了摆:“真不错真不错,还是如容做得最好。”
  “多谢夸奖。不过您确实也没算猜错,阿珞差人送东西来了。”
  “哼,她能送什么过来?也就前两年的什么绒衣还行。”
  听着郑玄又开始咬紧牙关不给姚珞说一句好话,高如容在旁边憋着笑,不过还是把姚珞送来的包裹都提了过来:“当年还是那么小一个呢,如今也要成亲了。康成公,阿珞正儿八经的长辈如今也就您一个了,不管嫁谁,您也总是要去看看的。”
  “你说啥?这年头居然有人娶她?不是她娶个回来?”
  郑玄听到这个无比惊愕地抬起头,不过手上动作却不慢。等到开了包裹那一瞬间他又猛地合上,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后才对着高如容表情严肃:“如容,你去外面守着。”
  “是是是,知道您口是心非,我这就去守着。”
  看出郑玄的严肃,但高如容依旧做出一副玩笑的模样,端着托盘站在外面表情里多了点凝重。这两年太史慈与姚珞都寄了不少信过来,她看着郑玄似乎有些心动却又因为顾及到曹操,不是很想出仕因此并没那么乐意,现在却是真的要下决心了?
  屋内的郑玄看着包裹里的一本《熹平经注》彻底呆滞在那里,颤抖着再拿起旁边姚珞亲自写下她即将与陈熹之孙陈宫成亲的消息时郑玄深吸一口气,捻了捻那张“纸”再看着那本“书”上几乎是完全一致的新字体,猛地站起来小跑着拉开了门:“来人,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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