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挺想在诸葛亮面前黑一把皇叔,但他们俩除了上次各为其主的干架以外,基本都是无冤无仇,也没这个必要。
没忍住又去捏了一把十二岁诸葛亮的脸蛋,姚珞靠在自己的凳子上,声音里多了点麻木:“人袁公路都要让吕布打来陈留了,东家居然不急着搞他,还来烦我成婚。”
“可陈留不是打退了吕奉先么?而且我看那吕奉先,似乎也并不是想与兖州作对。”
“嗯?这话怎么说?”
诸葛亮也没遮掩,看到姚珞还给自己递了一份奏报过来很是笃定:“吕奉先想要来兖州,或者说,他想要投奔曹兖州。”
差点没把一口水给喷出去,姚珞惊愕地看着做出这个结论的诸葛亮,将茶杯推到一边后坐直表情严肃:“如何得知?”
“陈留有夏侯元让留守、按照师姐所言辅以郭奉孝这位鬼谋,必然难攻。可偏偏前几日袁公路派吕奉先为先锋,一方面自是认为吕奉先擅长攻坚战,而另外一方面也是试探他是否忠心为主。若是陈留攻下那自然无碍,若是攻不下,那他也可以将吕奉先作为烫手山芋扔出去。”
诸葛亮很认真地分析了一圈,表情里也多了点嫌弃:“然而哪有让吕奉先去攻城这么用的?吕奉先能看出袁公路所想,必然不愿意为他死战。然而众所周知他背弃义父丁原、又与王允共杀董卓,两叛之下无人敢接,盘算下来,也唯独曹兖州有胆略能接纳他了。”
“为何是我东家有胆略,而非别人?”
“因为师姐,因为师姐你在兖州,是兖州别驾。”
听到这句话时姚珞啪嗒一下用扇子打在手心中,看着眼前已经有了几分日后演义中诸葛孔明架势的诸葛亮勾起嘴角:“不错,的确是因为我。”
天下只有曹操敢用女子为官,女子为将,女子都可,那么又有谁不可?吕布如今算得上是“居无定所”,当然会动这种小心思,而且最重要的是——
“若是投了兖州,他必然不敢再叛曹兖州。如今只有曹兖州一人能容得下他,那么他当然只会为猛将,绝不再叛。这次打陈留吕奉先只会败,不可能胜。或许曹兖州也是看出这点,才没有太过于在意陈留,而是一直在为您张罗婚事。”
诸葛亮说得十分笃定,看着笑眯眯的姚珞却又眨了眨眼睛,看着周围忙碌的侍女们小心开口:“只不过您马上要出嫁了,出嫁之后还是别驾么?”
“不忙,你再来分析分析。世人看我与陈宫,陈公台的婚事,又是怎么想的?”
姚珞摆了摆手,表情很是惬意地靠在曾木匠打出来的躺椅上哼哼:“来来来,都说给师姐听听看,听满意了我就……”
“您就给我少来点功课?”
“我就给你多加点功课。”
“……”
“……”
师姐弟两个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随即十分默契地转头再也不提这件事情。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姚珞与陈宫成婚前晚整个廪丘竟是下起场暴雨,让石音紧张了一夜。然而到了早上朝阳爬起,几只燕子叽叽喳喳地划过半空,整个城中被水给冲洗后,反而显得分外清爽。
姚珞一夜好梦,和曹操请了婚假后窝在廪丘家中也不在备嫁,而是在诸葛亮木然的围观中久违地与郑玄又好好地大吵一通。吵完之后两个人都十分满意,一个摸着胡子一个伸着懒腰,齐齐靠在椅背上,满脸都写着“舒坦”两个字。
“他们吵他们的,小亮你会武么?”
“不太会。”
“来来来,我先教你一点防身的。”
太慈早就见怪不怪,把诸葛亮给拉出去先教他怎么握剑,发现他会张弓后又带他好好玩了一把射艺。等到傍晚总算是听到门外声音,姚珞换上比往常青衣更深一点的绿衣,脸上被水杏威胁着好好化了艳丽的妆容。她也不用团扇,只是随意打开自己做好的折扇,险险遮住了半张脸。
“先过第一关,咱们别驾待家里都得批公文,陈公台您得先把咱们别驾请出来再说。”
石音郎朗的声音里外都听得见,然而早就把曹操送来公文批完的姚珞嘴角抽搐着歪在旁边,看着准备把自己背出去的太慈头疼:“别别别,我有脚,我自己走。”
“可今天我都想了整整十年了,就让我这么干一回。”
“一回……你还想再干几回?”
“看你喜欢?”
太慈轻咳了一下,看着姚珞表情认真:“不管怎么样,我是你师兄,必须得背你出门。但也只是背你出门,剩下的路不用我,阿珞你得自己走。”
姚珞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青年,收回折扇对着他笑得灿烂:“好,就是不知道陈宫用什么催妆诗来催我出门?”
门外有不少人,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都赶着看自家别驾的热闹。陈宫对着石音与水杏两个侍女先行了一礼,似乎是有些羞涩,却也十分认真对着门内开口:“宫昨夜见雨有感,但只得半首,还望石姑娘见谅。”
石音看着眼前难得红衣显得愈发挺拔的陈宫略微点头,这样看起来确实挺配她家小姐的:“半首也行,您说吧。”
“夜半三更雨,朝起晴光来。自喜云霞在,丹曦照梅开。”③
如今恰好是日落云霞漫天时,也恰好晚霞还略有些光线,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
想着陈宫家里那棵梅树,姚珞勾起嘴角将窗户打开。她的声音一向清亮,如今更是用上了之前说书的技巧将声音远远地传出去,在所有人的耳边显得格外清晰。然而她所做的却也并非下半阙,而是用着她的半首对着陈宫的半首应和而上。
“人生有几日,岁月当此时。恰似春风起,花开不落枝。”④
少女举着她的折扇被太慈仅仅是背到房门前,站在门口时却是她亲手推开的门。她手中折扇并没有挡住脸,放在胸前微微晃动着,表情里多了点感叹。
当年陈宫给了她一颗酸梅,估计在那个时候他也没想到那颗酸梅会扯出这么多事。
看着一身红的陈宫姚珞勾起嘴角,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自己迈出了门槛。她腰间佩着长虹剑,头发绾成发髻用的钗环不多,甚至于最显眼的“钗环”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枝仿佛才折下来的晚梅花。
眉眼因为难得的妆容显得分外明艳,黑亮的眼睛扫过周围围观群众时竟有不少人被姚珞看得低下头。最后将目光放在似乎永远注视着她的陈宫身上,姚珞终于笑了起来,往前两步轻轻地将手放在陈宫手中,与他一起前行。
“果真是我家阿珞,有气势又好看。”
郑玄也不再有着嫌弃,嘿嘿笑得很是灿烂,对着旁边黑脸的曹操揶揄:“人都是阿珞自己选的,孟德你这么黑脸做什么?”
好好一个日子,他也不想脸黑,但这不是,这不是陈留那儿出问题了么!
曹操磨了磨牙,看着郑玄只觉得自己恨不得一刀把因为吕布没来得及参加婚礼,反而开始搞事的郭奉孝踹去武侯的窝:“吕奉先跑了,等他们成婚完毕,明日我就得让英存出差。”
“曹孟德!有你这么压榨人的么!我家阿珞才刚成婚!婚假都没销呢!!”
“这事儿也只有英存和公台能办。”
曹操当然理解郑玄为什么这么生气,但他仔细想了想,觉得郭嘉这个补救的方法好像确实还行:“吕奉先吃了败仗说跑去东郡了,这不是正好,让公台带阿珞回去东郡看看嘛。”
回去东郡看看?
郑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虽然不想出仕,但不代表不懂这些,看着曹操的表情愈发危险起来:“我可不信你是这么想的,不就是为了表现阿珞成婚了你还要用她么?”
“那肯定要用啊。”
“但人可是吕奉先!我家阿珞那么小小一点儿,能对上他的方天画戟?曹孟德我告诉你,你敢让她去,要出事了我和你没完!!”
青庐里的大儒和州府最高长官开始动手掐架,然而没一个敢上去劝。等姚珞与陈宫到了青庐郑玄才怏怏放开揪曹操领子的手,看着姚珞满脸堆笑,随即拉上太慈与诸葛亮就对着陈宫就开始威逼利诱。
姚珞在旁边任由郑玄在那边摆娘家人气势,除了给程昱毛玠荀彧几个敬了酒以后就回到曹操身边,对着他认真碰了一杯:“东家有什么要我去做的?还是说需要我和陈宫……公台一起去?”
“你怎么还连名带姓叫他?”
“习惯了。”
姚珞摆了摆手,看着曹操似乎有些犹豫的模样又瞥了眼郑玄:“您别听老爷子的,该让我做什么就让我做什么。也别说婚假,现在世道乱着守孝都难,还婚假呢。”
曹操听了她的说法有些想笑,不过还是重新举起酒杯,和她手中的轻轻碰了下:“那便麻烦英存与公台一起回东郡了。”
“东郡?郭奉孝不是在陈留么?怎么去的东郡?”
听着姚珞有些困惑,曹操也能肯定郭嘉不是故意的,只能说正好各种巧合全撞在了一块:“吕布带兵攻打陈留失利,似乎为了逃避袁公路指责,转道东郡。奉孝现在在一路撵着袁公路走,没时间赶回来,让我对你说声恭喜。”
姚珞听完点了点头,对着曹操再次碰杯,表情里多了点满意。
和陈宫回娘……回家再顺手忽悠一把吕布,把吕奉先给忽悠过来兖州是吧?
没问题,这活她接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选自《道德经·第三十九章 》。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含义为做人不应该只追求相貌动人,思想上也同样需要有如同石头一样坚硬有主见。
②:选自屈原《离骚》
③④:自己写的催妆与应和诗,可能写的没那么好,请大家多多海涵。
终于结婚了……嗯,结婚以后还是得干活,蜜月都是在干活,曹老板可真是个典型老板【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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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在东汉成婚也有婚假, 不过放的不长,一般也就三五天的样子。现在的确是乱世,但曹操也不可能真的就把姚珞当成生产队的驴来用, 结婚第二天就把人赶去上工。然而关键就在于, 吕布这事儿实在重要,又确实太过于让人头疼了。
对此姚珞索性反向操作,既然要她去处理吕布的事情, 那曹操索性给自己放个长一点的“婚假”嘛。而且她与陈宫两个人确实有些不一样,需要在婚后分别去东郡和睢阳的陈熹墓和桥玄墓前报告下,让两位老人家别担心。
至于把吕布给搞到手这事儿,只能说是顺带把工作给干了。
众所周知,吕布是位很奇葩的存在, 他到哪儿都会被嫌弃,但谁也都知道不能真的把吕布赶走——他手里可是有并州军的, 本人实力足够强劲,到哪里都惹不起。在这种情况下袁术捏着鼻子接了吕布,其实内里也在落泪, 恨不得吕布和孙坚一样,早点死了算了。
毕竟他只想要并州军,不想要吕布。
但是问题就在于并州军只听吕布的话,才懒得管袁术是谁。再说吕布那体格、那武功, 能是会立马暴毙的模样么?
吕布这边看袁术也不太喜欢,两边只能保持个面子上的融洽。袁术这段时间本来就不顺, 偏偏隔壁的曹操和袁绍又是好哥俩,他决定还是需要“提点”下曹操,去给他个下马威看看。
这次打仗不仅仅要打下陈留,而且是要让吕布去打曹操。为了诱惑吕布帮他打曹操, 袁术甚至于还答应他如果把陈留打下来了,那么就把陈留就是吕布的了。
然而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吕布却很清醒地意识到,袁术在骗他。
原因很简单,他当初和孙坚打过几场,现在却在袁术手下认出了不少孙坚旧部。要知道这些孙坚旧部应当是跟着孙坚、孙坚死后也应该是跟着孙坚长子孙策的。然而他们现在却全部都在袁术手下,足以说明袁术其人绝对不可信。
这位吕奉先看上去是个好忽悠的大傻子,但偏偏他在带兵上精明得很,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并州军愿意跟着他走。只是他也苦恼于自己没几个谋士不知道怎么办,却又通过高顺听闻了一件事情。
当年蔡邕的女儿蔡琰在陈留,而且是跟着卫兹的商队去的陈留。卫兹众所周知是曹操手下商队,蔡邕和曹操又特别好。再看看曹操居然还能让女人来当官,而且征辟人当官也从来不看出身的时候,吕布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
袁术让他来打曹操本来就是不怀好意,自己没道理要跟着想弄死自己接收自己手下兵将的人混。曹操本人很明显胸怀宽广,只要能给他干活,管你什么人他都不介意。而且本人又是兖州牧,从那一支济南军、如今是兖州军的能看出其人带兵上也有一手,那他干嘛不去投奔曹操?
投奔曹操这个想法一出现,吕布就开始琢磨起来。现在的关键就在于他要怎么表现出来,自己想跟着曹操混?
自己还有前科呢,曹操会相信他想去兖州么?
现在打陈留是必须要打的,毕竟也算是他给袁术一个交代。可之后要投奔曹操,吕布琢磨着打得太狠不好收场,打得不好显得他很弱没啥资本,这个度拿捏起来,真是要他愁白了头。
别人看不出来吕布那奇怪的纠结,郭嘉一开始也有点不懂,后来在吕布带着兵还磨磨蹭蹭的样子,他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就在军师祭酒大人思考着怎么才能和对方搭上线,看到姚珞寄来她与陈宫即将成婚的消息他微微顿住,眼睛就立刻亮了起来。
虽然有些不道德,但是他因为袁公路这蠢货不能去参加好友婚礼,也不能去和郑玄一起闹腾陈宫,更不能和太史慈一起去堵门。什么给人添堵的事情都干不了,早就让他郁闷得不行。现在嘛,他保证自己并不是在借机出气,绝对不是。
按照他印象里陈宫是东郡东武阳人,似乎家也靠近范县,距离陈留虽然有一段路,但也并不是太远。而吕布完全可以是“虚晃一枪”,貌似打陈留,实则偷偷溜到东郡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