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初初明白了,其实红色的印鉴,就代表投票数。
杨瀚道:“等诗会结束,就会数所有人的印鉴数,最多的获胜。”
杨初初点点头,道:“那四皇兄一会儿也去写诗吗?”
杨昭还未发声,杨瀚忍不住道:“还是别参加了……四皇兄的诗虽然不错,但肯定没人投票给他。”
杨初初疑惑:“为什么?”
杨瀚道:“因为四皇兄,认识的人太少了……这样的场合,诗写得好不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的人脉如何,人家愿不愿意支持你。”
杨初初皱了皱眉,四皇兄恐怕不乐观。
杨昭嘴角微抽,没有反驳。
杨瀚道:“所以啊,很多人写了诗,便急着去找人帮自己盖印鉴了……对了!若是有大学士、夫子、或者某个特别的人盖了印鉴,其他的人,便也会纷纷效仿!”
杨初初暗道,这不是和娱乐圈一毛一样吗,演技好不好,并不是唯一检验演员的标准,还得看这演员有没有市场,粉丝买不买账。
而且,每人只能盖一次印鉴,于是众人都格外珍惜自己手中的机会。
三人正在聊着,却见两个颀长的身影,向这边信步走来。
杨初初惊喜出声:“二皇兄!”
杨谦之温和一笑,冲她微微点头,他旁边还站着个少年,这少年身姿挺拔,一脸英气,见他们来了,也热情地招了招手。
杨初初想起来了,他便是上次一起打马球的刘以翔。
“咦,七公主也来了?”刘以翔还没和杨昭和杨瀚打招呼,便先对杨初初开了口。
杨初初抿唇一笑:“以翔哥哥。”
刘以翔微愣,忙不迭地“诶”了好几声,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杨瀚笑他:“你怎么见到初初这么高兴?”
刘以翔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盼妹妹都盼了好久了,可母亲都没能给我生一个……”
他之前在马球场便见过杨初初,只觉得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长得可爱。方才她这甜甜一声哥哥,叫得他都有些得意忘形了。
刘以翔凑上来,道:“哥哥带你去前面玩好不好?”
杨瀚撇撇嘴,道:“不许跟我抢妹妹!”说罢,他道:“公主又不止初初一个,你怎么不去找五皇姐玩?”
刘以翔撇撇嘴:“我才不去……”他指了指修身苑一角,道:“你的五皇姐,在那儿呢!”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瞧,只见在修身苑较远的一处亭子里,姑娘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惹得杨初初也十分好奇。
杨初初软声问道:“以翔哥哥,那些姐姐在做什么?”
刘以翔:“她们在看武平侯的大公子——白亦宸。”
杨初初瞪圆了眼:“有……这么好看么?”
刘以翔失笑道:“我也没看过……不过听说他今日一露面,小姐们便纷纷凑上去,与他攀谈诗词了,谁都想得到他的印鉴……围得水泄不通,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人还没出来。”
杨初初嘴角直抽。
亭子那边,简直是粉丝见面会的节奏,还有一个浓眉大眼的护卫,高声呼喊:“别挤别挤……”
杨初初身为一个颜控,这种热闹,自然是要凑的。
她回头,不好意思地看了众位哥哥一眼,道:“我想去看看五皇姐。”
杨昭眼皮跳了一下,鬼才信。
杨瀚皱着眉:“她有什么好看的?”
杨谦之忍俊不禁,道:“去吧……”
杨初初捂着嘴笑了笑,转身跑开了。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和四个美少年在一起,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处桌案前,坐着一位少女,这少女约莫十一二岁,她生得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清纯中带了两分成熟,她穿了一身赤红色的明丽宫装,十分绮丽。
“郡主,那位便是七公主了。”侍女立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妙盈郡主嘴角微沉:“一个傻子,凭什么和昭哥哥住在一起?”
妙盈郡主是博王的女儿,博王妃和惠妃算是有些交情。妙盈郡主便唤杨昭为昭哥哥,每次见面,都缠着他一起玩。
从今日起,她也算是正式入了太学,本以为,以后能常常和杨昭见面,在一起玩……可没想到,他刚刚只顾着和杨初初说话,连看都没看见她。
妙盈郡主一向高傲,此时已经十分不悦了。
她看向杨初初,此时,杨初初正一脸兴冲冲地,向着人满为患的亭子奔去。
妙盈郡主,微微眯起了眼。
听母妃说,是七公主的生母云嫔娘娘,为了得到昭哥哥,才设计陷害惠妃娘娘的。
这一对母女,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侍女低声问道:“郡主,那我们还过去吗?”
妙盈郡主面色不愉,冷声道:“不去了。”
侍女应声。
-
杨初初好不容易来到了亭子旁边。
这个亭子临近角落,周围一片芳树,夏花繁盛,但都不及这亭子里的姑娘们夺目,她们穿着各色裙衫,好似花蝴蝶一般,争奇斗艳。
杨初初见她们都拿了自己写的诗词过来,她看了看自己,两手空空,太不专业了!于是转身来到亭子外沿,就近找了个书案,拿张白纸充数。
她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亭子外的书案边,坐着一个少年,这少年约莫十一二岁,板着一张脸,看向亭子内。
杨初初有些好笑,大哥,就算嫉妒别人,也不用写在脸上吧?
那少年注意到杨初初在看他,下意识对上她的目光。
杨初初正好在憋笑,却被他瞧见了,一瞬间有些尴尬。
那少年蹙眉:“你谁?”
身后的书童提醒道:“公子……这里可比不得西南……”
只见那少年缓了缓脸色,装模作样道:“请问小姐,是哪家千金?”
杨初初忍住笑,乖顺道:“我出身低微……公子还是别问了……”
那少年面色微顿“哦”了一声。
杨初初看这少年生得颇为清俊,眉宇间又有几分英气,随口问道:“请问公子是?”
书童答道:“我们是武平侯府的。”
杨初初愣了愣,她想起之前杨瀚说的八卦,武平侯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庶出,二儿子是嫡出……眼下,被姑娘们围着的是大公子,那面前这位一脸倒霉相的,便是二公子了。
杨初初勾唇一笑,最近都没有交新朋友,她正愁绿茶技能没处施展呢。
然而对待这种中二少年,还是欲扬先抑比较好。
杨初初偏头看他:“二公子怎么独自坐在这儿?”
一句话就扎了白亦盛的心,他闷声道:“我写完了诗,坐在这儿乘凉不行么?”
连他的书童听了,都忍不住嘴角抽了下,太阳这么大,哪来的凉可乘。
杨初初却自顾自道:“写了诗?”她张大眼:“能给我看看吗?”
白亦盛平日里的功课就不算好,就算武平侯白仲,天天查问,他总有那么一两个问题答不出来。
刚刚入了太学,便要参加诗会,当着众人的面,晒出自己写的诗……这件事对他来说,压力还不小。
他听了杨初初的话,有些犹疑。
杨初初又道:“唉……我都写不出来,以相聚为题,太难了。”
她说话慢悠悠的,显得有些迟钝,不过白亦盛倒是不在意。
学渣和学渣做朋友,那自然是没什么压力了。
白亦盛便慢慢摊开了自己写的诗,递给了杨初初。
杨初初假模假式地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没把她送上西天。
白纸上写着:“相聚笑嘻嘻,离别哭唧唧。”
杨初初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的白眼,小脸严肃了起来:“这诗……”
白亦盛看着她,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问道:“怎么样?”
杨初初一脸郑重:“用词准确,对仗工整,好诗!”
白亦盛疑惑:“真的?”
杨初初认真点头,道:“我才六岁,都看明白了!相聚和离别,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她满眼真诚:“娘亲说,这叫雅俗共赏!”
白亦盛从未得过外人夸赞,且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他连忙回头,对书童道:“你看,我就说这诗还不错,你偏不让我挂到墙上……”
杨初初心里差点笑得抽筋了,这书童真的太难了!
白亦盛嘿嘿一笑,对杨初初投去了知音一般的目光,道:“还是你有眼光!”
杨初初抿唇笑了下,她转而看向亭子,那边的姑娘们还是强势围观,一只苍蝇都挤不进去。
杨初初本来打算,看上一眼就走,可等了好半天,热情都消磨得差不多了,她便也懒得等了,于是便对白亦盛道:“二公子,我去找我的哥哥们了,下次见。”
白亦盛点点头,复而又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杨初初嘻嘻一笑:“叫我初初吧!”
在这太学里,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啊……而且,这妥妥的是个学渣,以后估计要和自己分担倒数第一的。
杨初初正准备迈着小短腿离开,忽而听见亭子中一位小姐说话:“白公子,我的诗……可否请你一观?”
清朗的少年声传来:“好,抱歉,让小姐久等了。”
杨初初浑身如被电击,顿在了原地。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杨初初倏然回头,依旧只能看到这群兴致勃勃的小姐们。
整个包围圈内,白亦宸的护卫阿飞,紧紧贴着他,好似生怕有人,会占了他家公子便宜一般。
那小姐继续道:“白公子,我曾经拜读过你作的长风赋……”
长风赋是白亦宸之前递给太学的一片诗文,这说话的小姐,正是大学士的女儿,文羽。
她酷爱诗文,一向自诩有些天赋,但看了白亦宸的诗作之后,不由得对他大加赞赏。
也是因为她的宣扬,在场的小姐们,便多多少少知道了,武平侯的大公子文采了得。
今日一见真容,众人便趋之若鹜,将他团团围住了。
围着他的人,大部分都是小姐们,不过,也有些极爱诗文的公子们。
而白亦宸被围了许久,也不急不恼,更没有任何不耐,认认真真地看每一篇诗文,品评得越多,众人越希望得到他的印鉴。
白亦宸坐在石凳上,一身月白华衫,衬得人丰神俊朗,温润如玉。
他眼尾微弯,沉声道:“小姐的诗作韵律优美,主题鲜明,寥寥数语便道尽所思,实在精辟。”
文羽面色微红,她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脸皮薄的时候。
她鼓起勇气,问道:“那……我可有幸,能获得白公子的印鉴?”
白亦宸温言道:“小姐的诗写得太好,应该请大学士去盖印鉴才是,我何德何能,来评鉴小姐的诗?能拜读一二,便十分荣幸了。”
虽然是婉言拒绝,但文羽听了,心里却十分舒坦,对白亦宸反而好感更甚了。
评完了诗,文羽抿唇一笑,转而从包围圈出来。
杨初初看着这文小姐,一脸心满意足,不免有些诧异。
没错,这是粉丝见完爱豆的表情。
杨初初忽然不想走了。
白亦盛撇撇嘴:“就会拍马屁。”
又一位娇俏的小姐凑上前,她笑眯眯道:“白公子,我可没有文小姐写得好,你可否给我盖印鉴?”
白亦宸抬眸一看,嘴角微勾:“莫小姐,谦虚了。”
这是丞相的小女儿,莫思言。
莫思言愣住,随即有几分惊喜,道:“你认识我?”
白亦宸在来之前,便让阿飞想办法搜寻了一遍,所有入太学学子的名单,有的还收集到了画像。
白亦宸早就将他们的情况,烂熟于心了。
白亦宸温声:“在下有幸见过莫相一面,小姐风姿与莫相如出一辙,令人惊叹。”
莫思言笑得眉眼弯弯:“白公子真会说话。”
白亦宸又看了看她的诗文,笑道:“小姐这诗写得十分有趣,不过后面的‘泪流衣襟’,若是改成‘泪洒衣襟’,会不会更好呢?”
莫思言想了想,“洒”字确实比“流”要好,她本来是来凑个热闹,没想到白亦宸居然如此认真,帮她修改诗文。
莫思言笑了笑,她性子直率,又开口问了一遍:“那我改了诗文,白公子会不会给我盖印鉴呀?”
白亦宸嘴角微勾,道:“莫小姐既然志不在此,这印鉴,不如留给别人吧?”
莫思言爽朗一笑,她自己个性耿直,便也喜欢与直率的人打交道。
“好好,你留给别人吧。”说罢,便摆摆手,走了。
杨初初默不作声地听着。
这白亦宸,三言两语便将两位小姐哄得开开心心,第一次来太学,便左右逢源,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她身旁又传来白亦盛幽幽的声音:“虚伪!”
杨初初:“……”
算了,简单的角色,在这里蹲着。
白亦盛看了她一眼,道:“初初,你不会也想去找白亦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