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
但这种一张口就很可能会后悔的决定,他还真不爱做!主要不管是哪一种选择,都有与之相背的一面可能发生,可能性基本上是一半一半。
而且这个选择似乎关系到他更信任哪一方?瞧王朝马汉等人眼巴巴瞅他的样子,再看白玉堂冷冷淡淡瞅他的样子,那他就只有愁了。
包拯犹豫之际,见苏园悠闲地靠着柱子。
包拯眼睛亮了,忙问苏园:“你可是对自己的提议极有信心?”
苏园摇了摇头。
包拯不解:“那你为何这般自在?”
“因为最终做决定的人不是我。”苏园老实道。
包拯:“……”
这丫头有时候说起话来,还真能戳人肺管子!
公孙策笑了两声,忙为了给自己的徒弟打圆场,他就转移话题提天气:“今儿可真是怪,雾放了一上午竟还没散。”
“是啊,到处朦朦胧胧地看不清。”展昭应和道。
王朝等人:“……”
这二位又在和稀泥了!
“便说说你认为丁三郎会再找苏喜的理由?”
包拯让苏园畅所欲言一些,别再提什么‘感觉’了,要具体一点。
“自古痴情总被无情恼,丁三郎对苏喜恰应了这句话。总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丁三郎已经把脸打回去了。苏喜落得如此落魄的境地,他总该现身来见她一面。若痴情,自不必说,见面解相思意。若因爱生恨,在其面前狠狠地耀武扬威一番,讥讽她,嘲笑她,看她一脸悔意,图个爽快。”
苏园不知道别人,反正她是后一种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犯完之后还要狠狠嘲笑一番,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包拯:“……”
公孙策:“……”
王朝等人:“……”
白玉堂勾嘴,赞了一声:“极妙,是该如此!”
赵虎所在的位置,刚刚好能完整地观察到苏园和白玉堂的情况。他看了一眼苏园,又看一眼白玉堂,发现俩人刚好对视了一眼,很有那种找到了同类惺惺相惜的感觉。
句话他有点想说但不敢说。
他感觉他们开封府好像混进来两个奇怪的——
“大人,出大事了!”一小吏在外大声呼喊,声音里带有几分恐慌。
小吏一条腿迈进堂内之后,因为过于着急的缘故,脚下不稳,直接踉跄跌倒了。
“大人,出大事了!”小吏惊惶地指了指外头,正是开封府东侧门所在的方向,“死死死死人了!”
“说清楚!”
包拯带着众人一边往外走,一边令小吏快些讲明经过,不许磕巴。
“不知道什么时候,东侧门外停了一辆马车,因为今天雾气大,小人之前没注意。晌午前,小人被打发去刑部传话,回来的时候就从东侧门这边走,便看到了那里停了一辆马车。当时没觉得什么,还以为是哪位大人的马车,只是临时来开封府有事,片刻就会走,才会暂时停在那,没将马车停到马圈那边。
之后小人吃了午饭,就继续回正门把守。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了,小人听到马叫声,才意识到那马车还在。然后小人就突然反应不对了,若是那位大人临时办事的话,马车该有车夫候命才对,但小人记得当时马车周围并没有家仆候命。小人再去问了别人,都说上午没人来访过开封府。
小人便去马车那儿看情况,先对车厢说了话,没人应,就上马车去掀帘子,便发现里面坐着四具死尸!他们的脸刚好都正对着小人,个个颜面青紫,伸着长舌头!”
第48章 三更合一
这四人虽面状恐怖, 但他们的样貌于开封府众人而言却非常熟悉。这四人正是开封府近来全力通缉的刑部掌固沈慧安和礼部三名小吏。
孙策初检四具尸身:“颜面青紫,舌长,腿有淤血, 下有秽物。四人皆为吊亡,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夜。”
“这可真够瘆人了!大雾天, 忽然出现一马车, 里面坐着四个吊死的人,刚好就是我们最近急着要找的逃犯。你们说这是不是阎王殿里的判官瞧着我们查案太辛苦,出手帮忙了?”
赵虎一边看着从马车里搬出来的尸首,一边感慨未免太巧了, 四名缢死者竟都伸着长舌头。
常在衙门办案的人都知道,这缢死者的死状分两种:一种绳子勒在喉上, 这种死法的死者通常都会咬紧牙关,舌头抵着牙齿出不来。另一种就是这四名死者的状况了, 绳子勒在喉下, 导致舌头探出口外。
四名死者的死状刚好属于同一种,且尸身被摆齐了放在车里送到了开封府, 这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凶手对开封府怀有很深的恶意,且极其自负, 不惧挑衅开封府。”
这种挑衅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医不活也挑衅过开封府。
苏园想起了周老判官所遭遇的那场刺杀,那八名黑衣人对周老判官也是怀有很深的恶意, 誓要夺他的性命。
“丁谓为奸相, 曾把持朝政多年,养了不少恶官暴吏。丁三郎自小就在其养父学身边做事, 耳濡目染之下, 学会了很多东西 。他不仅与那些官贵子弟、恶官暴吏来往密切, 还广结能人异士,养了一群幕僚。丁谓被贬黜之后,他便随丁谓外放至崖州,后至道州。”
公孙策将他了解到的情况说给大家听。
“道州?那不正在苗疆范围之内?”展昭惊讶叹若有线索已经快要连上了。
包拯便立刻书信一封与道州知府,请他彻查丁谓父子在道州的情况,并从血肉虫着手,来配合调查灯球案。
“各城门、要道、关卡都张贴满了他们四人的画像,他们如何进京的?”王朝不解,“莫非城门守卫里也有丁三郎的人?”
展昭琢磨道:“未必是活人进京,凶手很可能昨晚将人吊死,今早才运尸入城,死人进城总比活人容易些。”
“那也要有避人耳目之法,如今城门查得严,但凡可藏人的地方,守城官兵都会查。”马汉道。
“明目张胆就可以了。”白玉堂答道。
包拯和公孙策立刻明白了白玉堂的意思,东京城这么大,偶也有死在外乡运尸回城的情况。若直接用棺材运尸,守卫见棺材内确为死尸,自然忌讳,不愿再多看多查。四具尸体,分别走四个城门,便不会引人注意。
立刻派人去城门求证,果然得到了应验。
因四名死者死状恐怖,查看棺材的士兵都对此有印象。他们纷纷表示运尸的棺材是在天刚蒙蒙亮,城门大开之际,随着一众进城的百姓们一同入内的。
因为当时人流大,官兵重点排查在活人身上,一瞟见棺材里真是个死人,还死相那么吓人,他们便避讳不再看了,直接打发人进城了。
四具尸体被运进城的方式很一致,都是由一名壮汉驾着一辆载着一口棺材的马车。因为四城门不可能及时互通消息,所以即便他们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事,却还是难以发现异常。
“如此为非作歹,肆无忌惮,竟还敢明目张胆送尸挑衅开封府。若不擒拿此人,杀之以儆效尤,绝不罢休!”
包拯为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胆大妄为的凶徒。纵然一人之下庞太师,都不比过这厮的狂妄!
此时,正在太师府悠悠品茗的庞太师,猛地打两个喷嚏,弄洒了手里的茶。
小厮福旺忙来擦拭,“听人说,这打一声喷嚏是有人想了,两声喷嚏却是有人骂了。我这说法是真的,倒不知是哪个黑心的在骂太师呢!”
庞太师哼笑一声,翘着胡须,眯着眼道:“黑心的不知道,黑脸的倒是有一个。”
福旺立刻晓得庞太师说的人是包拯,纳闷道:“不应该啊,小人听说开封府上下最近正全员忙着破灯球案呢,可给他们急坏了!这案子又没咱们的掺和,他包黑子干嘛要骂老爷您呢。”
庞太师微微疑惑地:“灯球案?”
福旺马上解释道:“全称好像叫先天节灯笼藏血肉虫蜡球案,简称灯球案。”
庞太师又哼笑一声,“这案子不用查老夫都知道是谁干的。”
“老爷英明,开封府一众万不及老爷一根手指呢。不过老爷如何得知这案子是谁干的?”福旺问。
“丁老鬼有个养子,毒辣得很。当年丁老鬼袒护奸宦雷允恭,被百官参奏,触怒太后,丁老鬼因此受了不少罪,其养子便不服气,欲闹事。不过终究没闹起来,一家子都被贬黜出去了。”
庞太师接过重新沏的茶,把茶送到嘴边时,顿了下。
“此事老夫便不告诉那张黑脸,倒看他能查到几时。”
福旺立刻来了主意,激动地跟庞太师道:“等回头他们开封府怎么查都查不出来的时候,老爷再出面力挽狂澜……”
庞太师眯起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无奈地指了指福旺,直叹他太奸猾。
福旺晓得这是太师在夸赞自己呢,嘿嘿赔笑,他今日肯定会得不少赏钱了。
……
晚饭后,天刚擦黑,苏喜便打算休息。怀着孕的身子总是容易疲惫,早睡一会儿还能精神些。
丫鬟择春、择兰、择秋、择菊四人伺候苏喜更衣,苏喜自己拆了头上的钗环,装备将收拾放回妆奁上的檀木盒内。岂料一打开盒一,她便见到有一封信静置在那里。
苏喜一惊,没想到这信竟真的再来了。她立刻叫丫鬟去请隔壁的孙荷过来。
苏喜虽搬回了苏家居住,但对外她仍然是戴罪之身。因怀孕才延后行刑,故而开封府以防她逃跑为由,派孙荷来监看她,苏家人对此也不敢有异议。
苏喜先拆开信看,扫过信里的部分内容后,她的手开始发抖……
信中,丁三郎竟明晃晃地威胁她,说他掌握了她父亲的罪证。若今晚她不能独身一人在亥时前往瑶光楼赴约,便等着苏家所有人的下场皆如陈家父子那般。
孙荷刚好在沐浴,她头发都不及擦,穿上衣服后就飞快地跑来,进门便问苏喜:“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苏喜从妆奁前站起身,去取来巾帕为孙荷擦拭头发,“怎么来得这么急?我不过是觉得一人睡有点害怕,想找你聊聊天。”
“嗐,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孙荷失望地叹口气。
苏喜温柔地笑道:“我给你梳头吧。”
孙荷愣了一下,应承道:“好啊。”
“给你梳堕马髻。”苏喜接着道。
孙荷又愣一下,笑着点点头,嘱咐苏喜可要给自己梳漂亮些,不然她可是会跟她着急生气的。
“放心吧,我梳头的手艺最好,保证漂亮。正好你跟我说说苏妹妹的事儿吧,她平常都爱做什么,喜欢吃什么,最忌讳什么,都和什么人最合得来。”
苏喜边梳头边念叨着,眼眶却渐渐红了,拿木梳的手也微微发抖。
孙荷并未察觉到苏喜的异状,一一回答苏喜的问题,告诉苏喜苏园其实很好相处。
“只要你抓住她的命门,爱吃肉这一点就行了。”
苏喜忍不住笑了一声,脸上的愁云却不散,她一边给孙荷梳头,一边看了眼窗外的夜色。
琢磨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到底是真真正正的孤身一个人去赴约,还是告诉孙荷。如果她爹所犯的罪证被开封府的人发现了,那她就是亲手送自己亲爹入狱的不孝女了。
“快至亥时了,瓦子张大郎家的戏台肯定又搭起来了,有杂耍可看。我最喜欢瞧他们用竹竿顶盘子,嘴、手、脚并用,可以一下子顶十几个瓷盘都不落地。”苏喜感慨道。
孙荷惊呼:“这么厉害?我来东京这么长时间,居然没看过。”
“梳好了,如何?”苏喜放下木梳,双手搭在孙荷的肩膀上,跟她一起照铜镜。
春兰秋菊四名丫鬟一直在旁陪同,见状都夸赞漂亮。
孙荷被夸得美滋滋,感慨道:“是好看,但是太好看了,我都不舍得拆头去睡觉了。不行,非得去外头逛一圈才行,便就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张大郎家的杂耍。”
苏喜忙让择春拿些银子给孙荷去话。
“这怎么好意思,我是受命来看管你的,哪能收你的钱呢。”孙荷连忙推拒道。
“孙姑娘就收着吧,这是我们姑娘的心意,也劳烦孙姑娘了,这些日子能一直陪我们姑娘说话,让我们姑娘开朗了许多。”
择兰忙劝,并干脆直接把前塞进了孙荷怀里,不许她拒绝,又催她还是快准备出门去瞧杂耍,不然再等过些时候就晚了,便没杂耍可看了。
“好,那我这就去了,你们早点休息。”孙荷说罢,就拿着钱乐颠颠离开了苏府。
苏喜一屁股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春兰秋菊四名丫鬟,似有话说却又不说。
“姑娘可有什么要别吩咐?”择兰问。
其她三名丫鬟跟着附和。
他们让苏溪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她们便是,突然这么瞅着她们,倒叫她们不知如何是好了。
“没事,你们都退下吧。”苏喜叹了一口气,便转身背对着她们,闷声吩咐她们都下去。
四名丫鬟互相看了一眼,她们都察觉到自家姑娘似乎情况不对,但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最终只能选择乖乖听命,都乖乖退下了。
过了戌时,衣着整齐的苏喜从房间里悄悄地出来,打算从苏家后门偷溜出去。但她刚跑出自己的院子,就被丫鬟择兰发现了。
“这都夜里了,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择兰关切地问。
“我有事,必须要去见一个人,但我不能说原因。”苏喜警告择兰,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她以后别想留在苏府。
择兰态度恭谨,忙跪在地上表忠心。
“姑娘这是不信任奴婢么?奴婢自跟在姑娘身边后,便是姑娘的人,只一心一意侍奉姑娘,为姑娘办事。
姑娘放心,奴婢不会向老爷和大爷他们告状,更不会告诉那位孙姑娘。姑娘刚杠是故意支开孙姑娘的吧,就为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