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说得极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该当对方以为我们‘三竭’的时候,给其致命一击!”包拯赞许后,嘱咐王朝等人,务必鼓舞士气,不能在这种时候疲尽松懈。
王朝等四人,马上起身,向包拯拱手郑重应承。
包拯又嘱咐展昭和白玉堂这边更不松懈,因为很可能最关键之处,就出自他们这边。
又是一顿令人尽兴到极致的聚餐,这次大家走的时候,可没放过桌上的‘残羹剩饭’。这于他们而言,那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赶紧分一分,把剩肉剩菜都给带走了,最终只有空盘子空碗留在桌上。
吃太饱直接睡不太好,再说苏园前段时间忙着查案太累,都没时间玩儿。如今总算休息好了,自该去外头透透气。
苏园便拉着孙荷悄悄跑了出去。
白玉堂拿着木雕来敲苏园房门的时候,才发现苏园不在。他倒是能猜到苏园贪玩的心思,就把木雕放在了门口,转身去了。
苏园和孙荷去了勾栏瓦子瞧杂耍、看热闹,之后俩人乱走,竟不小心进了‘秦楼楚馆’一条街。今天这街上尤为热闹,好像每一家都有什么比赛。
苏园本来有几分好奇,被孙荷一把拉住,飞快地拖离了那里。
“我爹说了,这江湖哪儿都能闯,但唯独那种地方我们女孩子不能去。”
“我不过是好奇,看他们家家都在比什么呢。”苏园道。
孙荷诧异:“苏姐姐不会不知道吧?”
“怎么突然称苏姐姐,不叫老大了?”苏园奇怪反问。
“因为不叫姐姐,我怕老大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女人,这事我这么没脑子的人都记得,你居然不知道。不过也是,在开封府那种地方,女眷太少,没氛围。”
苏园越发费解,揪住孙荷乱舞的手臂,问她:“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今天是乞巧节啊,苏姐姐。”孙荷这声‘苏姐姐’叫得重音非常明显。
“噢。”苏园点一下孙荷的额头,斥她大惊小怪。
看见前头有卖旋煎羊白肠,她赶紧快步走过去要了一份儿。
“这可是我们女儿家过的节,很重要的。我还为苏姐姐抓好了蜘蛛呢,本来打算吃完饭送你,这一忙活给忘了。”
孙荷忙拉着苏园回开封府,从房间搬出一个需要手臂抱着的大木盒子。
苏园被盒子的尺寸给惊到了,“我虽然不感兴趣过乞巧节,但也知‘蛛丝乞巧’的习俗。人家装蜘蛛的盒子都巴掌大,你这么大盒子,是什么情况?”
“我这不是怕我抓的蜘蛛不结网,让老大伤心么,所以为了确保一定有蜘蛛结厚厚的网,我就多抓了几只,都放在盒子里了。”
苏园:“……”
这么大的盒子,看起来不是几只的样子,倒更像是在养蛊。不过最后真要是厮杀出一只蜘蛛蛊来,倒也不错。
苏园便干脆把盒子接了过来,跟孙荷道谢。
她捧着盒子推房门的时候,忽然听到‘啪嗒’一声,好像什么东西倒在地上了。
苏园先把盒子放到桌上,点亮了油灯一照,发现地上有一个木雕地小人儿,是着男装的女孩儿。别问为什么穿男装还知道是女孩,问就是有胸。
苏园细看发现这男装还有点眼熟,女孩的五官眉眼也有点眼熟,像在哪儿见过,但一时没想起来。
等她沐浴更衣之后,照了镜子,才惊讶地发现镜子里的人跟木雕小人儿很像。
第47章 三更合一
大清早 , 白色的雾笼罩天空,视线清晰的范围最多三丈远,再往远便看不太清了, 更不可能看见本该东升的太阳。
雾气在柳叶上凝成了水滴,洗涤出清新的翠绿之色。微风一吹, 柳条慵懒地慢慢摇晃了两下, 便甩了几滴水在地上。
白玉堂作息如常,早起后便准备去练武。他刚开门,就看见苏园在门口徘徊。
苏园闻声立刻回头,笑着跟白玉堂打招呼。
瞧她眉眼弯弯笑颜开的样子, 白玉堂倒觉得今晨也并非没有太阳。
白玉堂:“何事?”
“这可是五爷送我的?”苏园晃了晃手里的木雕小人儿。
这木雕小人儿身上穿着的衣服,正是苏园初遇白玉堂时所穿的那身男装。所以苏园才猜测出来, 这木雕小人儿应该是白玉堂赠给她的。
人嘛,被人匿名送了礼物之后, 难免会好奇送礼人是谁。昨夜实在是太晚了, 不好再打扰,所以苏园就在今早来求证了。
“嗯。”白玉堂应承。
苏园开心道谢, 明亮漆黑眼珠儿看着白玉堂,“昨天是乞巧节——”
“这木雕也是金华特产之一, 昨日整理行李, 才发现忘了送你。”白玉堂马上解释道。
“哦。”苏园点点头,“那五爷快去练武吧, 我就不打扰了。”
白玉堂目送苏园, 随即发现苏园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还对他笑了一下。白玉堂刻意偏移目光, 看向了墙边那棵柳树。
展昭过来叫白玉堂一起去校场练武, 却发现白玉堂人站在石阶上, 一直盯着柳树发呆。
展昭蹙眉思量了下,悄悄走进院,站在白玉堂身边,跟着他一起观察那棵柳树。
“有什么问题么?”
白玉堂骤然回神,蹙眉不悦地睨一眼展昭。
展昭依旧不解地扬眉瞧他,还等着白玉堂告诉他答案。
“莫非你从这柳树中看到了灯球案的关键?”
展昭记得昨日包大人曾嘱咐过他们,可以多回忆案件细节,或许就能从中细节中找到破案的关键线索。想不到白玉堂比他还认真,一早就在沉思这件事了。
“啊,我想起来了,先天节所用那些道家神君模样的人形大灯笼,都是以柳条编制!可这柳条做的灯笼和案子又有什么干系?”
白玉堂又睨一眼展昭,握着刀往外走。
展昭随即跟上,继续跟白玉堂分析案情,“我只知道比起竹编灯笼,柳条做出的大灯笼会更重、更稳、更结实抗风一些。”
白玉堂突然止住了脚步。
“既是蜡球,便很容易滚动,须固定好,方能防止其在搬运或安置灯笼时掉落。我记得案子的卷宗提到过,这蜡球并非以绳子或其它方式固定,而是刚好卡在了道家神君的纸灯笼的头部。”
“对。”展昭见白玉堂终于肯透露了,马上询问白玉堂,“你是说这扎灯笼的跟这案子也有关?”
“是否有关,要看往年先天节的灯笼扎法与这次的是否相同。”若不同,嫌疑就比较大了。
白玉堂和展昭便不去校场练武,直接去礼部查灯笼的问题。
查询的结果正应了白玉堂的怀疑。
前五年先天节灯笼的扎制都由皇商夏家负责,今年却例外,是由皇商苏家的苏记灯笼坊负责制作,且灯笼地扎法跟夏家完全不同。
展昭不禁对白玉堂动手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惊叹他聪敏异常,居然能从看柳树这种普通的事情上,想到柳编灯笼这一细节,从而发现了灯球案另一重大线索。
“你可太聪明了,才智过人,颖悟绝伦!”
白玉堂:“……”
这次不过是歪打正着而已。
但白玉堂绝不可能跟展昭解释,他当时对着柳树出神的真正原因,便随他误会去。
他用帕子擦了擦被展昭摸过的肩膀,依旧漠然着一张脸,对于展昭的赞美自然也不会动容。
展昭瞧白玉堂还是一如往常那副淡定模样,心中不禁暗暗喝彩,感慨果然雄才出少年。与这样的人一起共事,是他的荣幸。
“没想到这事儿竟牵扯到了苏家。”思及皇商苏家,展昭不禁就想到了苏园。
那这件事他们肯定不能瞒着苏园,最先告诉了她,然后三人一起将情况禀告给了包拯和公孙策。
可巧这时候,苏方明打发人来开封府传话,请苏园今天在方便的时候去仙人楼见他一面。
苏园立刻就带着白玉堂和展昭一同去了仙人楼。她让白玉堂和展昭先在大堂等候,她先一个人上去看看再说。
苏园本以为苏方明这么巧叫她来,是他消息灵通,打算解释苏记灯笼坊的情况。岂料她一推门进雅间,先听到苏方明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猜对了”。
“我猜对了什么?”苏园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年的事,你猜对了。”苏方明将他之前偷听到的苏进敬和李氏的对话,全部复述给了苏园。
“命犯孤煞,与之相伴之人,九死一生,不得善终。”
苏园语调悠悠地重复忘川道长那句批命之言,有几分惊讶地扬了扬眉。
这好像算得还挺准?
在末日游戏里,她身边的那些队友,要么因能力不足,先被恶劣环境给抹杀了;要么算计得过火,聪明反被聪明误,把自己作死了,确实都不得善终。‘相伴她之人’可不止是‘九死一生’,更为准确的说法是‘无人生还’。总之,最终只剩了她一个人通关到最后,所以说她是个‘孤煞’并不为过。
原身活到九岁去世,然后就有了她的到来,刚好就应验了那第一句话:命犯孤煞。
苏方明听苏园特意重复这句话,还以为苏园在计较忘川道长对她的批命,忙开口劝她不必在乎这些。
“这世上同年同日同时辰生下的人不在少数,却未见他们的命数都一样。所以这东西大可不必去信,更不要被这话影响了。我自小在道观生活这么多年,耳濡目染过很多事,从不曾信过这些。”
“我倒觉这个忘川道长有几分厉害,找他算一算的话,估计也会挺有意思。”苏园眼里闪过兴味。
苏方明见她所言不假,方知自己刚才的担心多余了,“你竟不在乎?”
“他说的事实。”苏园坦然道。
苏方明蹙眉,有点摸不清楚苏园是不是在强颜欢笑,才会以这样的态度说话。总之思及她自小到大的遭遇,所受的苦,苏方明不禁心疼她,更为她抱不平。
“那话不是事实,苏峰之死与你无关,人都会生老病死,此乃天地之常,谁都无法更改。许婆子母子的事更与你无关了,是他们为人奸恶,自作孽不可活。这恶人不怪,却怪无辜之人,是何道理?”
苏方明不管苏园是不是在乎,他都要再劝一劝。又表示这些事情若换个说法,苏园反而该称为‘惩恶扬善的仙姑’,因为但凡有她在的地方,恶人都无所遁形,惨遭报应。
“欸,这说法我喜欢!”苏园鼓掌赞好。
她坐下来拿了一块点心吃 ,示意苏方明也坐。
苏方明察觉出苏园有话对自己说,心里忖度着苏园会不会是想认他这个兄长了?遂面色郑重,十分端正地在桌对面坐下来。
苏方明在心里头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他会非常认真地对待自己的二妹,承诺去尽兄长之责。连今后会如何照顾苏园,保证好她生活之类的安排,他都已经想好了。
“苏记灯笼坊的生意可在你管辖之下?”苏园问。
苏方明怔了下,没想到苏园会突然提起这个,疑惑答道:“前几日刚查过他们的账,具体经营我不管,人手都是我父亲的,我只负责监查账目是否有问题。”
“那账目有问题么?”苏园顺口问。
苏方明应承,“掌柜的做假账贪银子,还以为我看不出,前两天我已吩咐娄掌柜把人辞退了。”
“我要知道他的姓名和住址,还有开封府要进灯笼坊彻查,但不想张扬,你可否帮忙安排一下?”苏园又道。
苏方明应承,先命娄掌柜将苏记灯笼坊的前掌柜葛绍的住址告知了苏园,又命人去了苏记灯笼坊,寻了合理的借口关店,随后便开了后门,令着便装的王朝等衙役入内调查。
苏方明听苏园说苏记灯笼坊很可能牵扯到先天节的案子,略微震惊了一下。他犹疑了片刻,才告知了苏园他所知道的另一线索:娄掌柜目击过,苏进敬在仙人楼见过医不活。
苏园诧异了下,“他们竟见过面?多谢告知!”
苏记灯笼坊的灯笼可能与灯球案有关。
医不活拿着的血肉虫与灯球案有关。
苏进敬又刚好见过医不活。
苏记灯笼坊似乎也并不无辜。
苏园便问苏方明,“你告知我这么重要的线索,难道就不怕苏家真出事受牵连?”
“我既承诺过你,便不会食言。至于苏家的命数,只能随缘了。”
看得出,苏方面对家业其实并不算看重,但他又很用心地在经营苏家的生意。
想想苏方明童年的经历,苏园就不禁觉得他真比自己更惨。
展昭亲自去了灯笼坊找证据。
苏园和白玉堂则前往灯笼坊前掌柜葛绍家中。
葛绍正在家中逗孩子玩儿,他有六个儿子,怀里正抱着一个三岁的,在院子里玩蹴鞠的五名男孩分别十三岁到五岁不等。
当葛绍听说了苏园和白玉堂的开封府官差身份后,他脸上的笑容骤然不见了。他放下怀里的孩子,打发家仆将他的儿子们都带走。
“官爷们,小人若主动认罪,可会轻罚?”
“自然。”苏园倒挺喜欢这种上来就主动认罪的嫌犯,会省去很多审问环节上的麻烦。
葛绍便去书房取来灯笼的图纸,呈给苏园和白玉堂看。
“两月前,灯笼坊准备为先天节做灯笼的时候,有一位年轻的男子找上小人,给了小人这张图纸,告诉小人只要按照这图纸上的作法做灯笼,他便给小人三千两银子。”
“你可知此人的身份?他这般做灯笼的目的?”苏园问。
葛绍摇了摇头,表示都不知道。那年轻男子不许他多问,只问他要不要来做这门简单的交易。
“小人再三确认问过他,小人需要干的活儿就只是按照图纸去做灯笼而已,不需要再做其它任何多余的事情。所以小人就答应了这男子的要求,先拿了一千两银票作为定钱,等灯笼做好了,运往了礼部之后,他便给了小人余下的两千两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