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放在远处,不抱她,也不推开。
余娇娇的唇瓣落在他的下巴上,她向下,轻轻吸允着他的脖子,一只手顺着他的肩头,扯开外衣。
“香香……”她呢喃。
淮英的身上好香好香啊,她现在就像做梦一样,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
她咬住了淮英的肩头,内心有一股情绪汹涌澎湃,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然后,她哭了。
余娇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有那么一刻觉得很悲伤。
少女的眼泪的滴在了他的肩头,淮英神色微怔。
他低头,看到她的肩膀轻轻颤动。
那一瞬间,他的心蓦地一紧。
伸手拉上衣服,他淡淡道:“没什么,别往心里去。”
他吃了一片枯叶。
想来,她今年也不过十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再加上一直在修行炼丹精神力过度消耗,一时之间“意乱情迷”也能理解。
不用自责,更不用哭。
这下,她应该会明白了。
自己以为的喜欢,其实只不过是一种错觉罢了。
淮英的眸中闪过一抹失落。
余娇娇的眼角还挂着泪,她睫毛被泪水黏住,眼眶泛红。刚才那种无力感逐渐消散,她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哽咽道:“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不是只有淮英在眼前才会动情。淮英不在的时候,亦会想念。”
说完这句,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今日,算扯平了。”
半个月前被淮英亲到嘴唇都肿了,她刚才也如登徒子一般“急不可耐”,淮英的肩头留下了一堆草莓印。
余娇娇原地打坐,调整了一下气息,顺便吃了一粒恢复精神的丹药。
淮英站起身,面色不为所动。
他的衣服已经穿戴整齐,完全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像是刻意不去看她那般,他背对着余娇娇,道:“燕国动荡,无事不要出门。这花船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很安全。”
“好。”
“过段时间,等平息了内乱,我再来看你。”
“我能去画舫吗?”余娇娇问道。
她知道淮英住在画舫,既然已经来了燕国,为何还要分开呢?
淮英声音漠然:“不能。”
不能让她来自己的身边。淮英的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这样重复。
少女的心意太过的炙热,每每看去,会烫伤眼睛。
淮英虽从邺城带走她,却依然没想到该把她放在一个怎样的位置。
只是现在,本能的,抗拒着她的靠近。
有些事情很快就会变得不同了……
可是,像他的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人真正的喜欢呢?
不用回头也知道余娇娇现在脸上的神情,一定是像受了伤的小兽一般,倔强的抿着嘴唇。
他声音放软:“你可以用玉石联络我。”
“有什么用,你又不回。”她抱怨道。
“我一定回。”
这算是承诺。
他不是君子,时常出尔反尔,口风向来不好。但对于余娇娇他许下的承诺,还是有效的。
余娇娇的神情好了许多。
有些话即是淮英不说,她也能感觉到。只是他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自己,就算活了两世,也都一直在修炼而已。
再加上,目前燕国的事情确实有点麻烦,她也不是不分场合都得谈情说爱的。
而且她现在也在研制月华之毒的解药,闭关炼丹并不是在赌气。
淮英是一个猜疑心很重的人。
这月华之毒一日不解,他便一日不会相信自己是心甘情愿要留在他身边吧。
余娇娇站了起来,她看着淮英的背影,说道:“要不然,你抱我一下,以前的事情就过往不究啦!”
淮英眉心微皱:“做梦。”
她笑出了声。
淮英虽看着不大开心的样子,但心里还是舒缓了的。
他回头看了余娇娇一眼,少女明眸皓齿,眼里的笑意直直的撞入他心底。
抬腿,走出了房间。
还未离开画舫,便听到胸前传来余娇娇的声音:“淮英淮英,呼叫淮英。”
“……”
他握住玉石:“做什么?”
“能遇到你真好。”
他步伐蓦地一顿。等在花船外的赤松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公子?”
怎么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淮英握紧了玉石,确定余娇娇没再说话后,才离开花船。
——能遇到你真好。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夜色里,连素来冷漠的眉眼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赤松倒反而不敢靠近了。
妖仆少年掀起车帘:“人都集齐了,三日之后,势必破城。”
“嗯。”
坐进马车里,淮英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花船,里外都有重兵把守。除了金鸾以外,他还找了其他有名的杀手。
马车徐徐前进。
淮英想到了刚才在她的房间里,少女如八爪鱼一般紧紧地扒着他。
她的动作莽撞又青涩,肩头还有淡淡的疼痛。想着,应该是留下了她的牙齿印。
这就是他一时心软捡来的人啊,竟成了转生之后的最大变数。
他抗拒着,却又期待着。
才刚刚分别,又想起了她那双总是透露出狡黠之色的眼眸。她闹腾起来的样子就像一只小狐狸,不甘于被关在笼子里,总想破坏一些什么。
其实,众目睽睽之下,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带她走,有很多事情他已经是默认了的。
比如,他知道余娇娇对自己而言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比如,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没办法丢下她不管。
这样的一个人,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心的。
不近不远的看着,于他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淮英。”
她的声音又响起。
这次是在马车里,他便放心大胆的看:“嗯?”
玉石显示的画面中,带有一丝雾气。淮英眉心微蹙,雾气袅袅中,便看到一段细白的胳膊,正撩起一滩水洒到自己肩头。
余娇娇坐在木桶里,头发披散着,肤白如玉,唇瓣殷红。眉眼之间,竟有了一丝魅惑。
玉石挂在一旁。
“你到了吗?”她问。
淮英怔怔的看着她。
“……快了。”
余娇娇的双臂叠放在木桶边缘,她下巴靠了过去,因为热水而脸颊泛红,看着就像是一颗水蜜桃。
她懒懒的靠在那里,星眸半阖,唇边染笑。
大概是今夜见到了淮英,一直到现在,房间里还有着他身上的味道。
“笑什么?”淮英问道。
“想到你,就很开心。”
余娇娇还没有反应过来,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呢喃:“要是能天天见到淮英就好了。”
这样想着,她伸手拉过浴巾,从大木桶里站了起来。
哗啦——
水花四溅。
淮英立刻闭上了眼:“把玉石收起来。”
“嗯?”余娇娇走出了水桶,光脚站在地面上。
“我看得到。”
“……”她呆在原地。
好半晌,才理会到淮英话里的意思!
她的脸瞬间红成一颗苹果,连忙披上了衣服,呆呆的看着挂在衣架上的玉石。
那刚才,自己沐浴……
淮英岂不是都看到了?
她耳尖发烫。
再看向玉石,视线带有一丝幽怨:“淮英若是想看,刚才在船上怎么不说?”
“…………”淮英一时心梗。
他依然闭着眼,没好气道:“谁稀罕看?”
余娇娇抿唇一笑,她拿起了玉石,吐了吐舌头:“好啦,我收起来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就将玉石塞到了枕头底下。
她的脸颊依然发烫,只是想到淮英的视线有片刻停留在自己身上,就觉得心底一阵轻颤。
果然还是很难为情……
翌日。
余娇娇将最后整理出来的药方平铺在案桌上。
“帝心草,如果没有出错的话,应该是最后一味药。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它的性能。”
她将帝心草捣碎,眸色平静:“我要亲自尝一下,可能会出现一些意外,不过应该是可控的。”
小丹炉有点担忧:“你真的要以身试药?”
“嗯,我要解月华之毒。只有这样,我才能证明,我留在他身边没有别的心思。”
小丹炉听不懂。它说道:“那好吧,我先睡了。”
它虽是炼丹之物,那也是需要休息的。若是没有主人唤醒,睡个几千年几万年都没问题。
余娇娇将捣碎的草药熬成一碗汤,掺了一些蜂蜜之后喝进了肚里。
唔——味道太怪了!
像是苦瓜和泥巴熬成汤的味道,她眉心紧蹙,要不是加了一些蜂蜜,得难喝成什么样啊!
余娇娇的头有些晕,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揉着太阳穴。
到了下午,得到消息的淮英第一时间赶来。
他步履匆匆,直接推开了门:“娇娇!”
看到房间里的情形,他的身影蓦地停了下来。
第77章 077乖乖。
花船最靠里的那间,是余娇娇居住的厢房。侍女们全都站在外面,面露不安之色。
昨天还好好的,可就在两个时辰前,小主的情况就有些不妙。
淮英前脚刚踏进屋,就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坐在角落里。她怀中抱着一块枕头,听到脚步声后,紧张的看了过去。
香炉里还飘着熏烟,淮英的步伐忍不住放缓。
“怎么回事?”他眉头轻蹙。
站在门口的一名侍女开口道:“回公子的话,娇儿小姐好像谁都不记得了。”
“请了大夫,大夫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便只能让赤松大人去通知公子了……”
现在,谁不知道余娇娇身份特殊?她若出了什么意外,怕是花船上的所有人都活不了!
“都下去吧。”淮英袖子一挥,房门关上了。
余娇娇的身体蓦地瑟缩了一下,她更加用力的抱紧枕头,抬头呆呆的看着淮英靠近。
她嘴巴微张,露出两颗白白的门牙,像一只娇憨的兔子。
“娇娇。”淮英轻唤。
余娇娇捏了捏枕头,她断断续续道:“你……怎么知道娇娇的名字?”
淮英眉毛轻挑,还知道自己的名字,看来并没有失忆。
“我是谁?”他蹲下身。
余娇娇起初有些害怕,但是看到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后,只觉得莫名心安。
她第一时间拉住了他的袖子,一字一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她说的很认真,没人会怀疑。
说完后,便歪着脑袋十分认真的去想。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淮英顺势便扣住了她的手腕。
乍一检查,并无不妥。
待仔细看去,便能感觉到有一股紊乱的真力,正在到处乱窜。
“早上吃了什么?”他问道。
余娇娇掰着手指头:“糖包子……”
“去床上。”
听到这句话,余娇娇乖乖地站了起来,她抱着枕头爬上了床。
淮英没来之前,可是谁都不能靠近她的。
现在也是不哭不闹,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坐到床上后,她摸着肚子说:“娇娇饿了。”
这会儿赤松从门口探头,他询问:“公子,我去给娇娇整点吃的?”
“去吧。”
淮英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的神情与以往完全不同,眼睛四处看着,神情有一些木讷。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缓缓踱步。
来到案桌前,看到了一张纸,上面记载着许多味药材。
这纸赤松也看到了,他当时扫了几遍,也不懂什么意思便又放了回去。
只等公子来了看。
淮英一路看了下去,起初面色正常,到最后眉头已经拧到了一处。
这是一份炼丹的方子。
他只需看一遍便知道它的用处。
淮英勃然大怒:“帝心草也敢拿来当药引,活腻了吗?!”
他转过身,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床上,一脸无辜的少女。她此时正咬着手指甲,两耳不闻窗外事。
见她这副神情,淮英心中甚是窝火,他紧紧攥着药方朝前走了几步。
“起初刚见你之时,你不是喜欢伪装成小傻子吗?现在真傻了,心里可舒服了?!”
“唔……”
余娇娇不解的看着他,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却知道他好像是在发火。
她忍不住想床铺里面挪了挪,面色又变得害怕起来。
淮英见她这样,更生气了!
他本来还在想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生病了,这下看到药方便什么都懂了!
原来,她私底下一直都在炼制月华之毒的解药!
就这么想解月华丹之毒?!就这么想跟他毫无瓜葛吗!
淮英缓缓地将药方捏成纸团,他冷冷笑道:“你以为解月华之毒,你就能走得了?做梦!你这辈子哪都别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