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女音响起,六皇子转头连忙迎上,“母妃,东西可带过来了?”
丽贵妃把手上的盒子递过去,“这里面就是玉玺。”
六皇子激动地接过,在圣旨上盖了玉玺印,然后大步走到皇帝所在的亭子里,居高临下看着他,命令道:“父皇,写下你的名字吧!”
刘吉祥挡在皇帝身前,浑身哆嗦。
皇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六皇子轻笑一声,也不着急,“父皇,您最宠爱的儿子死了不要紧,大楚的江山可不能交给一个死人。”
“再说您忧思过度精神不济,年纪大了偶尔也犯糊涂,列祖列宗们也不能放心将大楚的江山交给您继续掌管。”
“儿臣心善,主动为您分忧,您应该高兴才是?”
丽贵妃找了个位置坐下,闻言冷笑一声,“皇儿,我看你父皇现在就是老糊涂了,时至今日死到临头还要硬撑着,真是情深意重。”
六皇子点头轻笑,“母妃说得对,是皇儿想错了。”
话落,他干脆推开刘吉祥,扯起他父皇的手,用匕首大力划开一道见骨的口子,摁在了圣旨的落款位置上。
刘吉祥见状惊恐道:“放肆!大胆,你竟然敢伤皇上龙体?!”说着就要扑上去阻拦六皇子。
六皇子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余光瞥见刘吉祥的身影,错身一脚将人踹出凉亭。
“老东西,不知死活!”
皇帝沉着脸,拳头握紧,手指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见随侍自己多年的奴才躺在地上似乎半天没有反应,心里咯噔一下。
好在过了半晌,终于见到刘吉祥动了一下。
六皇子和丽贵妃查验一遍圣旨,临到最后关头,丽贵妃瞥了一眼那个明黄色的身影,犹豫道:“皇儿,真的要这样做吗?”,
第34章 丞相嫡女34
六皇子面露恨意, “他不仁我不义,同样都是他的儿子, 凭什么那个贱种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凭什么我就得给他让路?!”他满心不甘。
丽贵妃哑然,下意识看了一眼端坐上位冷静的皇帝,张了张嘴没再多说什么。
小六不甘心,她又何尝不是?
明明都是他的妃子,可她始终比不过那个女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给你父皇留个全尸吧。”丽贵妃艰难道,说完整个人踉跄一下,神色怅然,被身后的宫女扶着才没倒下。
六皇子狞笑道:“母妃,儿臣会的。”他拿到了传位昭书,下一步就是让如今头顶上的这个人早点儿去见列祖列宗。一个太子之位已经不能满足他, 唯有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位置。
皇帝就这么静静看着母子二人商量着如何要杀了自己。听到丽贵妃说给自己留个全尸,皇帝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是不是该谢谢刘氏念了这么多年的感情。
还有老六,意欲谋权篡位, 杀父弑君,谋害兄长, 与蛮族私通消息叛国。
一桩桩一件件,条条论罪当斩。
“老六, 朕问你,你当真要如此?”看着正在向酒水里面倒毒药的六皇子, 皇帝开口问道。
六皇子冷笑一声, 轻轻摇晃酒杯让药粉溶化在酒水里,“父皇果真是老糊涂了,事到如今, 儿臣还有别的选择吗?”
皇帝神情复杂,他又问,“贵妃,你呢?”
丽贵妃别过头去,“皇上以为呢?事到如今,臣妾还有别的选择吗?”
皇帝沉默。
他因为那件事厌恶了丽贵妃,也因此厌了丽贵妃所生的六皇子,不曾对这个孩子有太多的关注。
只是偶尔听到老六的事情,也多是夸赞,他也就以为这个孩子终究与刘家人不同。
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老六才渐渐露出了马脚,他野心勃勃谋图帝位,结党营私通敌叛国且丝毫不知悔改。
皇帝的眼神彻底冷下来。
皇帝之位只能是太子的,谁也夺不走。
六皇子步步紧逼,“父皇,喝下这杯酒,父皇您就可以去下面和您疼爱的太子团圆了。”
皇帝不为所动,丝毫没有惊慌,看着六皇子的眼神愈发冷漠。
六皇子皱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过近在眼前的机会让他没时间思考这些。
“父皇,儿臣劝您还是自己喝下这杯酒,还是说,父皇想要儿臣服侍您?”六皇子拧过皇帝的下巴,威胁道。
这一变故发生到现在,在场的宾客睁大眼睛看着,丝毫不敢出声。
这是逼宫篡位啊,还要杀君弑父,宾客们心里惶恐,不知道看到这些的他们,等一切结束后还能不能活下去。
皇帝不从,六皇子狠心捏开他的嘴就要灌下毒酒,千钧一发之际,宴会的大门被从外面撞开。
又一队黑甲士兵冲进来。
摊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刘吉祥听到脚步声,突然爬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朝六皇子的位置冲撞过去,六皇子震惊呆愣躲闪不及被撞开,毒酒洒在地上。
“你!”六皇子暴怒,就要朝刘吉祥再踢过去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抓起来,下狱。”
“怎么会……”六皇子猛地转头,后进来的黑甲士兵分散两队让开位置,从中走出来的人,赫然就是早就在战场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太子景深。
“你怎么会在这儿?!”丽贵妃惊骇,“你不是早就死了吗?!”她颤抖着身子,看向那个缓缓迈步出现在大家眼前的男子。
太子只是冷冷瞥了两人一眼,语气淡漠道:“全部带走,听候发落。”
六皇子冷笑一声,就要吩咐黑甲士兵下场,“都给我将他们拿下来,尤其是这个冒充太子殿下的混账,本皇子受皇上新封太子,本皇子才是真正的太子!”
而先前听从六皇子吩咐的黑甲士兵们却突然收起武器,回到本该属于自己的队伍中。
六皇子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冲出来指着那些黑甲士兵骂道:“你们在做什么?本太子的话你们没有听到吗?将他们都拿下!本太子叫你们将人拿下!你们想抗命吗?”
而丽贵妃看到眼前这一幕,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们被皇上摆了一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太子看着六皇子疯狂跳脚,心中平静无波,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父皇。”他叫道上首那人。
皇帝沉默半晌,发话道:“抓起来。”他冷着脸,“朕给过你们机会。”但两人的反应实在太让他失望了。
黑甲士兵纷纷行动,将六皇子和丽贵妃一干人等全部擒住。
丽贵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皇上,小六只是一时糊涂,求您放过他吧!”
六皇子浑浑噩噩,不敢相信自己的谋划一早就被人看穿,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他的太子之位,他的皇帝之位,统统都没有了。
而且他还当着他父皇的面说了那样的话做了那样的事,他不由打了个冷颤,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他回过神来,连忙为自己求情开脱,“父皇,父皇,儿臣错了!求求您原谅儿臣吧?!”
“儿臣年纪小不懂事,儿臣因为皇兄的死太过担忧,精神失常,儿臣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啊!”
“这一切根本不干儿臣的事,都是母妃,都是母妃和刘氏教唆儿臣!”
“求求您原谅儿臣吧?!”
“父皇!!!”
丽贵妃惊恐地看着身旁将一切罪责推到自己身上的儿子,脸色惨白,比之清楚意识到自己被皇帝毫不留情算计还要难以置信,还要绝望
这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她对老六寄予了自己所有的希望,没想到他会这么毫不犹豫将自己推了出去。
景深垂下眼眸,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人被带下去,宴会又恢复平静,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订婚宴继续举行。
而皇帝和太子已经先行离去。
丞相府,崔清兰看着堂下站立的太子,眼神复杂。
“殿下前来是感谢梨儿贡献的图纸?”她问。
景深颔首,“正是。”
“锦沐今日并不在。”崔清兰道,自打和谢氏订了亲,苏锦沐一天三趟跑去谢氏,比回自己家都勤快,真是男子外向。
景深抿了抿唇,手下意识摩挲袖中的锦鲤荷包。
他接着道:“景深与外家祖母提过与梨儿的婚事,外祖母说,她过两日会来府上提亲。”
崔清兰手上的茶杯歪了一下,失态只是一瞬,下一瞬又恢复了她丞相夫人的派头,装作若无其事,“怎能劳烦老太君?”不过她心里对景深的这番作为是满意的。
卢家的老太君,乃谢氏主支嫡女,先皇后生母,地位极高。
这样的人出面向丞相府提亲,足以看出太子对锦梨的重视。
不过,崔清兰轻咳一声,“锦梨今日不在府上。”太子提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她自认还是能看清楚的,但她不能松口
景深面露遗憾,而后纠结许久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这是交给锦梨的,希望崔姨能够转交。另外,还有景深在西南收集的许多小玩意,不知道锦梨喜不喜欢。”
“你有心了。”未婚夫妻托长辈转交一封信,不算什么私相授受。
信和礼物辗转送进了锦心院,锦梨打开,含笑看完。
信上说,过几日他就同卢氏的外祖母过来丞相府提亲,问她喜欢簪子还是玉佩还是别的,定亲的信物就选那一种。
留了个问题,锦梨怀疑景深把兵法用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这点小心思也不是不能纵容,锦梨提笔写下自己的回信,等大哥苏锦沐从谢氏府上回来,就亲自送到他手上,托他送去太子殿。
苏锦沐:“……”在未婚妻家里要忍受未来岳丈和大哥的冷嘲热讽,回到自家还要被支使着去给未来妹夫送信。
他真惨!
丽贵妃和六皇子逼宫篡位被下狱,当日参加婚宴的宾客看了个来龙去脉,不日就传得沸沸扬扬。
不止如此,黑甲还去了几个府上抓人。
刘氏在朝中为官的男子全部下狱,王家其中王容之牵连其中,但是黑甲在王家搜索过后并没有发现王容之的身影,也就是这时,王家才发现王容之已经失踪许久了。
除了这两家,还有皇商杜家,杜琪琛被人带走。
围观的百姓还看到,杜琪琛被羁押出来时,左脸上是一道鲜红的巴掌印,而杜府内,杜老爷一口血喷出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另外还有城郊大营中,曾经顾凛池收拢的几个手下,尽数被抓起来下狱。
足足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全部抓获。
皇帝召来景深,问他:“丽贵妃,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罚去皇陵为你母后守陵……”
景深打断他的话,“父皇,母后泉下不安。”
皇帝哽住。
“皇上若无其他要事吩咐,臣告退。”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疏离,好似先前的那一声‘父皇’不曾说出口过。
所有的证据都握在手里,一目了然,严刑拷打之后许多人将计划和盘托出,人证物证俱在,罪名落实。
最后丽贵妃夺取封号贬为庶人,赐白绫。
六皇子贬为庶人,圈禁皇子府中终身不得出。
杜琪琛,流放西南。
杜家被牵连,失去皇商的身份,杜老爷怒火攻心患了中风,偌大的杜府没了主事人,竞争对手纷纷上来围攻趁机吞掉杜家的生意。
不过几日,往日富可敌国的杜家就再没了声息。
顾凛池和孟雪音罕见的没有被波及到,因为实在没有人还记得两个人。
第35章 丞相独女35
没人在意顾凛池和孟雪音, 但靖安侯府的人却不能任由两人还待在庄子里。
这可是造反加叛国罪,京郊大营下狱的那几个人曾多次出入顾凛池的书房,还有顾凛池曾经的贴身侍卫, 都在被逮捕斩首的公告榜上。
如果说顾凛池没有牵涉其中, 打死他们都不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凛池做的那些事绝对不能影响到侯府。
之前冒领军功的事就让京城其它家族少了与侯府的来往,如今这样诛九族的大罪,在族谱上划掉顾凛池的名字已经不足以。
顾氏族老一致决定,收回庄子的地契,和顾凛池母亲的嫁妆,就当顾家从来没有顾凛池这个人,从根子上将一切威胁消灭。
就这样, 寒冬腊月时分,顾凛池和孟雪音被赶出了庄子,流落在京城大街上。
孟雪音唯一值钱的东西,一枚簪子,也是她最后的仪仗。她将在沁竹阁时的所有积蓄存在了杜家商行中, 凭信物领用, 而且只认信物不认人。
白茫茫的雪地里, 孟雪音着薄薄的衣衫, 脚边是还在苟延残喘的顾凛池。
雪花落在沧桑的脸上,孟雪音神情恍惚, 她还能去哪里呢?
不然, 回去沁竹阁?
然而,沁竹阁的老鸨眯着一双豆豆眼,上下打量着孟雪音,嗤笑一声道:“你是雪音?我眼睛小你别当我瞎?雪音能是你这寒碜样?我们沁竹阁的雪音姑娘可是做了一天的正头侯夫人的, 就你这老树皮样儿的,倒贴我们沁竹阁都不收?”
笑话,他们沁竹阁可是一等妓院,非大美人不收,没有才艺的不收,年纪大了也不收。
“给我赶走!”老鸨扭着水桶腰,摇着香扇进了楼里。
独留孟雪音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打手,被老鸨毫不留情的话语刺痛了心脏,呆愣在原地,而后失魂落魄离开。
她离开后,门口一个打手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疑惑。
“大哥,我怎么看着,那女子跟雪音姑娘真的挺像的。”打手一说。
打手二打了个哈欠,“像啥像啊,腰那么粗,脸那么老,头发乱糟糟衣服也灰扑扑的,一看就是个骗子。”
“可那个骗子也不是来骗钱的,她是想卖身的呀?”打手一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