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势震天。
大军开拔。
皇宫的红墙上,皇帝远远望着渐行渐远的军队,久久沉默无言。
太子亲征的事情在京城中热闹了一个月,当日太子与锦梨的互动也颇让人津津乐道。
锦梨在稍稍放松几天后,开始着手准备宴会。
这是锦梨第一次举办宴会,崔清兰手把手教她如何安排酒水、宴会布置、游玩的项目等等。
“你以后嫁给太子,少不得经常主持大型的宴会,现在多学着些以后才不怯场。”崔清兰教导锦梨。
锦梨学得快,而且十分聪慧,加了她自己许多的想法,最后布置出来的场地竟然十分别致。
琉璃阁的主要经营产业时金银首饰,金器玉器银器、缂丝、绒花和各式别致的手艺,花样也极为稀罕。
锦梨和绿婵共同选了几款比较出彩的首饰,当作小游戏的彩头,最珍贵最好看的拿来当头彩,其他的小玩意人手一份图个乐呵。
果不其然,分到每个贵女手中的小玩意虽然不值钱,但胜在精致稀罕,宴会结束后纷纷打听起来这东西出自哪里。
琉璃阁的名号彻底打响。
除了普通的款式,还额外加了定制服务。
京城的贵女们出身高贵,私房钱也不少,在衣衫首饰方面每年的支出那是天价,自然不吝啬这么些首饰,看上了哪个掏钱掏得极为爽快。
琉璃阁一时赚得盆满钵满。
除了普通款式,再就是定制服务最受贵女们青睐。
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跟别人戴了同一款首饰,贵女们每个都极其要面子得很。
借着琉璃阁的光,绿婵又迅速在隔壁开了一间花朝阁,专门售卖胭脂水粉。花朝阁的胭脂水粉与别处不同,按照肤质、功能等分成不同的产品。
古代的化妆品多用铅汞,贵女们脸上日日涂抹着厚厚的脂粉,皮肤不透气,长此以往难免出现各种皮肤问题。
花朝阁的产品正好能解决她们的各种问题。
但事实上,花朝阁的生意展开的并不顺利。
大楚国百姓在颜值的追求上十分疯狂,因此这种涂在脸上的东西,各家几乎都不在外面购买。
尤其是贵女们,从小用的都是自家的护肤方子,不然也不能在几十年如一日的重铅汞脂粉依旧保持着美貌。
京城也有几家开得长久的脂粉铺子,但面向的大多是平民百姓。
偶尔几款高端产品,也是祖上传下来的方子,每次送去各世家府上后,还要有专门的大夫查验没有问题后才能使用。
因此谁都没有对一家新开的胭脂铺子放太多心思。
倒是有和锦梨交好的贵女,购买了一批给自家丫鬟用。
却不想,几个月的某一天,花朝阁的伙计一开门,门外人山人海一改往日的冷清。
门一开,门外的人着急忙慌的冲上来,巨大的压迫感让伙计不禁后退两步,一脸恐慌。
他以为是谁过来找麻烦的,谁成想一个个开口后都是要买东西?
“伙计,还有没有水乳?”
“面霜,面霜有没有?”
“洗面奶呢?还有那个沐浴露洗发水,各种香味都来一套!”
“面膜也要!”
伙计:“?!!”
伙计连忙道:“你们等等,我去叫掌柜过来!”
这么大的生意,他可不敢自己一个人做主。
掌柜被叫醒,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淡定地安排伙计从库房提货。
“大家排队,一个个来啊!”他站在柜台后面。
“咱们花朝阁的商品,都有保质期,大家不要买多,尽量在三个月以内用完。”
“因为保质期的原因,咱们花朝阁的库存其实也不多,所以每个人不能买太多,要限购!”
排在前面的不愿意,排在后面的松了口气。
一连几天,花朝阁门口都人满为患,而且看前来买东西的客人,衣衫上的标志都是各大世家。
一时间,平民百姓也有些好奇,不禁跟着进了花朝阁。
花朝阁的商品分为高中低三档,高档和中档的价格太贵,但低档的商品质量过关却正适合普通百姓。
同时像各种功能各种香味的香皂,不仅花样纹饰美观,清洁效力强,价格上是真的便宜。
渐渐的,花朝阁的生意在各阶层中打开。
而这时,锦梨的生辰也快到了。
这大半年来,西北边疆频频传来战报大捷,估算着这场战争也进入了尾声。
届时锦梨和景深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崔清兰就打算将锦梨的及笄礼提前到今年。
“皇上收到战报,跟你爹提了一句,说是预计年末十二月份,太子应当就要班师回朝。届时会正式上门提亲,我跟你爹商量,拒个两次就罢了。”崔清兰道。
锦梨点头,“我都听娘的。”
“提亲后,估计出不了夏天,你们就要举办婚宴。”崔清兰说着说着哽咽了一下。
她十月怀胎像珍宝一样养大的女儿,过不了一年就要嫁人了。
进了皇宫,以后再见面就难了。
崔清兰只要一想就舍不得。
“娘,女儿如果想家,会回来看看的。”锦梨安慰。
然而崔清兰始终开心不起来。
连带着,苏行远的脸色也不大好,日日上朝都冷着一张脸。
西北。
景深伏在案桌上,锦梨送他的荷包摆在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提笔写下不知道第几封信,诉说着自己对锦梨的思念。
虽然前面的信,没有一封他能鼓起勇气寄回去。
西北的蛮族十分难缠,蛮族力气大善于马上作战,大楚国的士兵面对蛮族天然就落了下风。
景深刚来西北时,几次小规模的缠斗都失了利。
后来一名伙头军来他面前自荐,对敌我势力优劣侃侃而谈,而且提到的许多计策都言之有物,常年驻守在西北的老将军也对那伙头军的计策十分推崇,景深破格提拔。
那伙头军就成了他的军师。
再然后,景深让属下查了这人的经历,发现之前在西境与胡族的战争中,顾凛池应用到计谋全都出自此人之手。
那顾凛池先前不过京中一般世家的子弟,并无上过战场,只会纸上谈兵。如果没有这个伙头军的帮助,恐怕早就折在战场上。
然而大战胜利后,众人只知顾凛池,不知伙头兵。
合着是顾凛池贪墨了人家的功劳。
景深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写在了信中,他十分嫉妒顾凛池曾经身为锦梨的未婚夫,他要让锦梨看清楚顾凛池此人的真面目。
薄情寡义,虚伪无德,是个小人。
这封信他写了两份,一份留在木盒中,一份寄回了京城。
皇帝看完都气笑了,冒领别人功劳,顾凛池还真是好样的!
他本想治顾凛池一个欺君之罪,但是信的末尾景深的话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日,京城中街头巷尾突然出现了一个震惊了祖坟的狗血故事——
真假大将军!
第32章 丞相嫡女32
书坊话本里老套路的真假千金、真假公主, 如今成了现实的真假将军。
小侯爷上战场顶了伙头兵的功劳风光归京。
茶楼说书人只一句开篇,所有人都反应过来这是指的谁。
大楚国如今可只有一个小侯爷,打了胜仗风光归京, 只不过种种原因如今已经被夺了爵位,成为寻常的世家公子。
哦,不, 也不算寻常。
至少没有哪位寻常的世家公子娶一花魁为正妻。
也没有哪位寻常公子胆大包天冒领军功欺君罔上。
圣上仁慈, 念顾家先烈功勋,才没有发落顾凛池。
然皇帝恩义, 但顾氏族老却忍受不了族中有这样一个品德败坏的后辈侮辱侯府名声, 商量过后将顾凛池从族谱上划去。
至此,顾凛池不再是顾氏子弟, 只是个平民百姓。
顾家将顾凛池母亲的嫁妆收拾出来, 并他现在居住的那处庄子地契, 一并送到顾凛池面前, 也算是全了仁义。
庄子里的下人见两人一身狼狈被送来, 看人下菜碟,经常是使唤不动的。
若不是后来顾凛池从小的贴身侍从过来庄子上, 两人都要活活饿死在这里。
顾凛池伤了腿, 躺在床上浑身不能动弹,整个人大受打击,脾气暴躁无常, 偏偏腿不能动但手上的力气不小。
孟雪音上下两辈子虽然过得不如意, 但确实没做伺候人的活计。每每她手上不知轻重弄疼了顾凛池,顾凛池就毫不犹豫甩她一巴掌。
孟雪音起初不敢相信,捂着脸红着眼眶控诉,顾凛池怎么能这样对她?
“贱人!要不是你, 我会变成这个样子?!”顾凛池眉毛倒竖,喘着粗气,再不见往日贵公子的形象,眼里满是熊熊怒火。
“丧门星!果然下贱,就不该娶你进门!我顾凛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招惹上你这么个扫把星!”
顾凛池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传言,说他娶的那个花魁命带不详,跟她扯上关系的下场都惨。
孟雪音脸肿了半边,心里拔凉拔凉的,不敢相信眼前对自己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的人是顾凛池。
那可是顾凛池。
他谦和有礼,温和儒雅,对妻子一心一意爱护有加。
是她上辈子死不瞑目都想嫁的人!
可现在这个人腿残了,还被夺了爵位赶到了偏远的庄子上养伤,顾家甚至都没有派人过来照看。
孟雪音颤抖着嘴唇,脸色煞白。
这又跟上辈子有什么不同?
她甚至还不如上辈子做了那个人的小妾,至少最开始一段时间自己不愁银钱想买什么买什么,就算后来和主母不对付,也没了少人伺候她。
如今她刚嫁给顾凛池,就要委屈自己照顾一个脾性无常的残疾人?
是的,孟雪音已经隐约有些猜测,可能顾凛池并不像他之前表现出来的一样温和,或许这本来就是他的性子。
亦或者是因为双腿残废被夺爵位而性情大变。
但结果都一样,都是这个人不可能再同以前一样对待她,也不再是上辈子那个人人称赞的顾凛池。
但孟雪音又能如何?
和离?
还是逃跑?
哪个都不是她一介无依无靠的花魁能选的。
她甚至觉得,相比和离,顾凛池更愿意选择的是丧妻。
毕竟他认为是自己给他带来了不幸。
孟雪音将想法埋在心里,学着去如何照顾一个病人。顾凛池的侍卫从不出手帮忙,每次来都只在顾凛池的房间待上一刻钟,留下些许银钱然后离开。
后来某天,就连那个侍卫也不再出现,顾凛池发了好大的火。
疏于调养和照顾,顾凛池的身子渐渐弱下来,半年时间瘦成了皮包骨,眼眶深陷颧骨高耸一身衣衫污秽不堪,一靠近屋子就能闻到刺鼻的臭气。
自从那个侍卫不再过来,孟雪音就疏忽了对顾凛池的照顾,经常是三两天才送一顿饭。
开始还费力气给顾凛池擦身子,后来孟雪音差点儿被顾凛池掐死后就不再麻烦自己。
死里逃生的孟雪音嗓子火辣辣得疼,脑海里划过不知道多少遍的后悔。
没有了银钱,孟雪音又出不去这个庄子,顾氏的人可真狠,孟雪音连大门都不能接近,必须留在这里照顾顾凛池,她只能学着下人种地做饭。
没几天时间孟雪音的脸就糙成黄脸婆,头发乱糟糟在头上打结,白嫩的双手也多了茧子。
她身无分文,唯一值钱的还是成婚时头上的钗环,全都拿来换了鱼肉。
然而她根本不会做饭,连烧火都烧不起来。
下地时听庄子上的佃户说起真假将军的故事,孟雪音倒吸一口凉气,回想起自己上辈子听过的流言。
上辈子顾凛池大将军的名号比靖安侯要出名的多。
抵御西北蛮族胜利后,顾凛池受封镇国大将军,京城中却突然传出顾凛池冒领军功打压手下将领的传言。
彼时那谣言飞了两天就消散了,也没人放在心上,众人提起来只当有人嫉妒顾凛池。
现在看来,孟雪音嗤笑一声,只怕那冒领军功的谣言还是真的!
上辈子可以说有人嫉妒顾凛池,如今顾凛池都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谁还记得他?更遑论嫉妒一事。
孟雪音算着时间,又去给顾凛池送了一趟饭,顺便将这个故事讲给了他听。
床上的那人胸膛几乎看不出起伏,孟雪音伸手探了探气息,可惜地摇了摇头,人还没死。
她抬手给了昏迷的顾凛池两巴掌,端着汤碗凑近喂饭。
摊在床上不知今夕何夕,人已经被饿傻了的顾凛池粗嘎着嗓子嗬嗬两声,趁孟雪音过来给他喂米汤的时候一把抓住孟雪音的头发,死死扯着不放手。
“贱……人……贱人!”顾凛池说一个字喘一口气,涨红着脸,恨极了孟雪音。
“毒……妇!”
竟然这样对他?!
孟雪音头皮被扯得生疼,胡乱踢打顾凛池,不知道碰到哪里,顾凛池闷哼一声松开手,孟雪音得了喘息的机会迅速离开床塌。
“我是贱人!我看你才是贱人,自诩什么大将军,还不是偷了别人的功劳?!”孟雪音心疼的看着掉下来的几捋头发,刚才又让她想起那次被掐脖子差点死去的可怕经历。
当下十分不客气的嘲讽:“你看看你,只不过上个马都能把自己弄残废!”
“你还不知道吧,你冒领军功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再过不久整个大楚也无人不知,你这个‘大将军’可算是能闻名天下了!”
“被你冒领军功的那个伙头军,如今被太子提拔为军师,连胜西北蛮族,如今不到一年时间就要班师回朝。”
说到这儿,孟雪音话锋一转,不知道什么心态突然道:“太子回朝,马上就是和苏家大小姐的婚事,听说太子之所以能在战场上连胜蛮族,靠的就是苏锦梨给的阵法图!”
“不仅如此,苏氏给的陪嫁,崔氏给添的嫁妆,据说礼单长有十米,怕是整个大楚国库都没有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