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奇,沁竹阁究竟是个什么与众不同的青楼,里面的花魁为什么能勾引地靖安侯同意娶人为妻呢?
一时间,就连沁竹阁的生意都好上不少。
孟雪音被赎身后,她的房间空出来,被同一楼层的花魁们争抢要住进去。
无他,都相信这间房风水好。
孟雪音住了这间房,没瞧见转眼就要嫁入侯府了,还是做侯府的正头娘子?
这下可羡慕死了沁竹阁里的花魁,先前对孟雪音冷嘲热讽的几个花魁则战战兢兢低调了不少,生怕孟雪音记仇回来算账。
不止沁竹阁,就连隔壁的南风馆都羡慕得眼睛红的滴血。
孟雪音可真好命啊!
越临近两人的婚事,青楼一条街里,各个楼中的花妓小倌儿就越激动。
仿佛真正嫁给靖安侯的是自己一样。
就连原先和孟雪音不大对付的花魁们也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去买胭脂水粉时,别人问上一句都能说起自己曾经和孟雪音住在一层楼。
每每说到此,都有人暗戳戳看过来,眼神羡慕。
第30章 丞相嫡女30
婚礼那天, 除了与顾家有姻亲,或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去的各家公子,靖安侯府发出去的邀请函几乎没收回来几份。
顾凛池听侍从禀告, 气得脸色发青, 然而面对上前看似祝贺实则嘲讽的世家公子,他也是半点儿火都不敢发。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京城崔府,崔氏在京城的话事人,竟然也没有过来参加婚宴。
不仅没有亲自过来,竟然连贺礼都没有?
顾凛池握紧拳头, 他母亲纵然是崔氏旁.□□也是正经崔家人。
他们做到如此地步,是在看不起他顾凛池?!
抑或是苏家, 就是看不得他娶别的女子?!
诸多想法闪过脑海, 然而下人过来告知, 吉时已到,他该出府去接新娘子入门了。
之前安置孟雪音的小院实在太过寒酸, 顾凛池将孟雪音安置到了侯府一处闲置的宅子。
顾凛池只能将其他事情放在一边,去接新娘子孟雪音。
六皇子、杜琪琛和王容之也在。
上次碧云湖诗会一事后, 这三位曾在京城中风光过好一阵子。
到处都在谈论三人的断袖之情。
大楚民风开放, 往前数历朝历代也未尝没有同他们一样只喜欢男子的男子。
青楼一条街上还有颇受欢迎的南风倌, 甚至某些有特殊癖好的还在外宅圈养男宠, 以此为攀比的谈资。
但这些都各自私下知晓,明面上锦衣一穿, 美玉一戴,谁都是个体面正常的人。
因此,三人当着满船的世家子弟做出那样的事,而且似乎还吸食了五石散, 这就让人十分震惊了。
前朝皇室和世家沉迷修仙炼药,这五石散曾是一位道长偶然得来,后来不成想吸食这五石散轻则精神失常,重则虚耗身体一命呜呼啊。
三人过来靖安侯府,虽不是一同前来,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六皇子黑着一张脸,不像是参加婚宴,倒像是来参加丧事的。
王容之经过落水那一遭,身体自此虚弱下来,畏风畏寒畏热,能坚持到靖安侯府参加婚宴,是心底的仇恨在支撑他。
五石散,王容之下意识联想到让业茗给苏锦沐准备的醒酒汤。
那汤最后他也没亲眼看到苏锦沐喝下去,现在想来应当就是那碗汤发生了意外,被苏家查到里面加了料,然后怀疑到他身上。
王容之深吸一口气,凉风灌进喉咙,一阵发痒让王容之忍不住咳嗽起来。
“容之?”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王容之吓得起身跳了三步远,待看清是谁后,心猛地一提,“滚开!”王容之愠怒,双眼含着怒火,将手上抱着的火炉朝那人扔去。
趁那人抵挡的间隙,他连爬带跑去了人多的地方。
发生了那样的事,王家对他已经彻底放弃了。业茗先前被他推出去顶了王宜宁落水的事,后再没有书童侍从分到他这边来。
他孤身一人,加上单薄地风一吹就好像要飘走的瘦弱身体,惨败的脸色,让从前与他相熟的贵公子们一时唏嘘不已。
“容之,可是不大舒服,不如去亭子里坐会儿?”有人好心问他。
王容之白着脸点头。
而先前那被扔了手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流言主角之一的杜琪琛。
事情还要说到上个月,太子领兵亲征西北的圣旨一下来,六皇子和丽贵妃就坐不住了。
丽贵妃在皇宫中,纵有手段也施展不开,只能给母族刘氏传信,让刘氏族人助六皇子一臂之力。
而刘氏在上次碧云湖诗会后,先后遭受到来自皇室的斥责、王氏的打压、苏氏和太子的针对。
大房嫡女刘惜菱被送回江南老家,草草嫁了出去,嫡长子被上司斥责,还被言官上了折子言其立身不正常年流连烟花之地。
谁不知道如今官员逛青楼是一大忌讳,没见着连六皇子都被斥责了,刘大在翰林院的差事被撸了,如今天天去青楼酒馆府上不见其人影。
眼见着是彻底与太子和苏氏结了仇,刘氏的族长接到丽贵妃的传信,二话不说就转变了立场,决定全力支持六皇子。
后来,六皇子、王容之和杜琪琛就在刘家某个空置的宅子里见了面。
虽然彼此厌恶,但又不得不联手。
每个人的目标都很明确。
六皇子眸光狠戾:“我要李景深死。”
王容之一脸不甘怨恨:“我要苏家和王家的人死!”
杜琪琛看了一眼王容之才说:“我也要苏家的人死!”
然后他们就计划着要拉一个同样与苏家为敌的人进来,那人就是顾凛池。
六皇子秉持着敌人的朋友的敌人就是朋友,选中了顾凛池。除此以外,就是看中了顾凛池在军队中的人脉势力。
六皇子离开吩咐人去联系靖安侯,屋内只剩下杜琪琛和王容之。
……然后杜琪琛就强迫了王容之。
然后王容之见到杜琪琛反应才会那么激烈。
与六皇子和王容之不同,杜琪琛是极度厌女的。
他之所以会为孟雪音一掷千金,一开始是被孟雪音的伪装迷惑,以为孟雪音与众不同,虽是个花魁但坚强不屈品行高洁。
这让他对自己妓.女所生的出身没有那么自卑。
后来相处中,杜琪琛看穿了孟雪音的伪装,看穿她同样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只是善于伪装心机深沉。
杜琪琛看穿,却没有揭穿,而是依旧和从前一样对待孟雪音。
他喜欢看孟雪音眼里盛着贪婪却装作不为所动的可笑样子。
直到上次诗会,杜琪琛才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
然后王容之就入了杜琪琛的眼。
时间回到婚宴这天,顾凛池要骑着高头大马绕城一圈。
顾凛池习武,马术也是一把好手,上马下马更是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然而变故突生,顾凛池在踩上脚蹬子飞跃上马背时,人群一阵骚乱,原来是杜琪琛不知道何时接近王容之身边。
王容之连忙就要逃跑,像疯似的挤压着四周的人群,最前面的人猛地感受到推力齐齐往前扑。有扑到轿子上,也有扑到马身上的。
场面一时混乱,一队的车马受了惊。
顾凛池那匹马前蹄高高扬起,而顾凛池的身子还在马一侧,前蹄落下后马向前疯跑,顾凛池重心不稳,事发突然半个身子被甩到地上。
前方正是为车马预留行进的道路,畅通无阻,因此顾凛池一路被马拖行着数百米。
等场面稳住,马匹恢复冷静后,众人发现,顾凛池那只蹬在脚蹬上的腿向后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弯折着。
而顾凛池已然晕厥。
一只腿吊在马蹬子上,一只腿悬空,上半身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新郎成了这样,半死不残的,这婚还成吗?
顾氏族中的长辈给了回答,成!让顾凛池庶弟代兄迎亲。
一个婚事闹出这么多幺蛾子,今天不赶紧办了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笑话。
外头婚礼继续进行,顾凛池昏迷着被抬到了新房,紧急叫来大夫诊治。
顾氏的长辈们对顾凛池的身体还是非常看重的,毕竟顾凛池是族中数一数二的后辈,如今是他承袭了爵位,而且极有可能被皇上重新启用。
怎么着,这腿也要保住。
然而府上的大夫面色不好,失言摇头,明显是不成了。
后面赶来的太医给出了同样的诊治结果。
“右腿伤得太重,骨头被大力拖拽着严重脱臼易位,就算神医在世也无可奈何。”
“左腿被大力踩踏,骨头碎裂,老夫只能大概摸索着接好,至于恢复到从前一般是不大可能。”
顾氏族老面如死灰,送走了太医。
他们看着床塌上的青年,心里下了决定。
“老七成了这副样子,我看后半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了,不如把爵位交给有能力的子孙。”
“没了两条腿,以后也上不了战场,老七又得罪了丞相府,咱们顾氏是万万比不上苏氏的,不敢为了一个不中用的后辈与苏氏做对。”
“依我看,要不干脆把老七和那个花魁送到庄子上去养伤,京城最近多事之秋,府上杂事不断,不如庄子上清净。”
“我总觉得,那个花魁好像带有霉运似的,谁碰谁倒霉?你看老七,再看看那几位,都没什么好下场。”
“必须送去庄子上!老七不是非那个花魁不可吗?既然如此,咱们顾氏是不可能接受命不详身份低贱的女子的!”
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商量出来两件事:爵位要换人做;顾凛池和孟雪音要送去庄子上。
谁都没有异议。
当天顾凛池庶弟将孟雪音接到府上,堂也没拜,就一顶小轿将新婚夫妻送去了城外的庄子。
孟雪音一脸懵逼。
完全搞不懂事情怎么成了这样?
她要嫁的侯爷马上就不再是侯爷,她也成不了侯夫人,而且马上就要被送去郊外的庄子上。
还有,为什么顾凛池会昏迷不醒,他的腿会变成这样?
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根本没有人告知孟雪音。
孟雪音甚至都不知道接自己去侯府的人根本不是顾凛池。
她一早起来梳妆打扮,安静等顾凛池过来接亲,等了很长时间差点儿错过吉时才等来了侯府的结亲队伍,之后上轿,一路摇摇晃晃来到侯府。
刚跨过火盆,还没等拜堂,就被人塞进轿子里,她此时连嫁衣都没脱下,头上的钗环发髻也还在。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被塞到轿子里前,听那嬷嬷谈笑的话:“啧,真可怜,七少爷马上就不是侯爷了,以后的苦日子多着呢!”
第31章 丞相嫡女31
婚宴上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顾氏族老又给皇宫递了折子,这次就连皇帝想给顾凛池机会都给不了。
双腿残废,上不了战场, 顾凛池完全失去了价值。
靖安侯府的爵位换成了顾凛池的三堂哥。
在庄子上迷迷瞪瞪醒过来的顾凛池,得知自己双腿残废, 又没了爵位,当即再次晕了过去。
锦梨却全然将这些人扔到了脑后,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一件是男朋友过两天就要挂帅出征, 归期不定。
一件是绿婵开的铺子,琉璃阁不日就要开张。琉璃阁主打金银首饰,招的全都是京城各处的女子。
锦梨要简单准备一下景深可能需要的东西送过去, 然后要举办一场宴会,将琉璃阁的名头打出去。
因为带兵出征的缘故, 景深的生辰宴并没有大办,锦梨托大哥苏锦沐将自己亲手绣的荷包送给景深,荷包上绣了一只金红相间的锦鲤。
景深一眼就喜欢上了, 将荷包贴身携带,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
锦梨预备给景深准备的东西比较简单,无非就是一些可能用到的阵法图和兵书计策。
穷文富武不是说说而已, 单就兵书这一项,就难住了多少想靠着投军起势的贫寒子弟。
那些珍贵的从祖上流传下来的兵书,全都被各大世家珍藏把持着。
锦梨手上这些, 都是因为原身爱看书,苏氏和崔氏为原身搜罗而来。
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但其中也有甚为精妙的计策。
锦梨整理成小册子,并一些点心吃食,让大哥苏锦沐提去了太子殿。
苏锦沐被叫来之前, 兴高采烈还想着小妹要和自己分享最近读了什么书,结果被塞过来一个大食盒。
苏锦沐:……人间不值得。
臭着一张脸,苏锦沐再不高兴也不会拒绝小妹的请求,只能提着大大的食盒去了太子殿。
但是看到太子脸上喜悦的表情,苏锦沐只觉得更加心塞。
几日后,景深挂帅出征。
那日锦梨在范秋芷柳芸等人的陪同下,来到某茶楼三楼的包厢,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楼下整齐划一的军队。
刘家和刘惜菱最近倒了大霉,柳芸最近心情不错,她开口说道:“这间茶楼就是当日顾七回京时,孟雪音在的那间,据说包厢就在隔壁。”
她笑着看向锦梨:“我之前定包厢的时候,茶楼的伙计还特意提醒。”
“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花魁孟雪音命带不详,谁惹上谁倒霉。”
锦梨看着窗外,淡淡道:“她也算求仁得仁。”
柳芸捂着嘴笑开,她最喜欢锦梨用轻飘飘的语气说着戳人心窝子的话,“那可不,就做了不到一天的侯夫人!”
范秋芷打断两人的话,“太子殿下来了。”
锦梨看向最前方那个一身银色铠甲,手持□□,面容俊毅气势锋利的男子,手撑着下巴自顾欣赏。
景深察觉到锦梨的目光,仰头回望过来,做了个口型:“等我回来。”
锦梨轻笑,回他:“一年。”
景深微怔,而后唇角微勾浑身洋溢着喜悦的气息,他移开视线,扬起马鞭,骏马飞驰,高声道:“楚国必胜!”
“楚国必胜!”身后的士兵被景深坚定的声音鼓舞着,齐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