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风情万种时——余姗姗
时间:2021-09-18 10:24:53

  那花房里的人,不也穿着同色么?
  贺言顿在原地,好像被雷劈了一样,脑子里空白了一瞬,而后才想起父亲刚才还在屋里。
  那么……
  贺言心里咯噔着,脚尖却又一次转向花房,逐步靠近。
  直到他在玻璃前站定,透过植物间的缝隙看到了里面的一对男女。
  女人被男人抱在怀里亲吻脖子、耳朵,脸对着这边,眼睛眯着,好似很享受,男人的手上下动着,待他要亲女人的嘴时,却被她挡开,大概意思是不要亲花了口红。
  男人手上使劲儿,女人一阵轻笑。
  贺言被钉在原地,彻底傻了,呆了,整个世界也在逐步坍塌。
  那女人正是贺之秋,却不是他所认识的母亲,不是那个端庄淑雅,为了他的前途筹谋着,整日与贺之川勾心斗角的女人。
  至于男人……
  贺言只看到了男人的背影,看到了那身得体的,剪裁服帖的定制休闲西装,丝麻混纺的质地,无论怎么揉都不会皱,适合夏天。
  贺之秋的手,此时正绕过男人的腰,抓上背部的料子。
  而全场唯一穿着这身西装的男人就是……
  那个答案一下子冲进脑海,贺言只觉得四肢冰凉,手指发抖。
  可就在这时,他的手腕上突然多了一个力道,不重,而且握住他的人,掌心微凉,一下子就将他惊醒。
  贺言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好似正在看恐怖片的过程中,旁边的人碰了他一下,整个冷汗都下来了。
  待他看清来人,却对上一双冰冷的目光。
  是程樾。
  两人对视了一瞬,程樾手上用力,将他拉走。
  贺言原本动不了的双腿,竟一下子跟着动了,跟着她一步步离开花房,无声无息。
  *
  走出几十米,来到一棵玉兰花树下,程樾才停了。
  树叶沙沙作响,程樾转过身,抬起眼皮看他。
  她整张脸都是冷的,微凉的手也松开,正从他的手腕上撤离。
  可就在半空中,贺言未加思索,一把反握住她的。
  这一握,好似摸到了脉搏的跳动,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很快。
  贺言绷着脸,要紧了颌骨,脸上依然是白的,对视间,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是不是……”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后半句话噎住了。
  “是。”程樾却果断的回答。
  隔了几秒,依然四目相交。
  贺言眼圈微微泛红,是迟来的愤怒。
  程樾为什么拉他走?!
  他手上越发用力,程樾却躲也不躲,只面色平静的看着他,轻声补了一句:“我早就知道。”
  若不是她声线里很那察觉的抖动出卖了她,贺言几乎要以为她是真的无动于衷。
  而正是因为那抖动,烫了贺言一下。
  贺言飞快的收回手,低头一看,她的手腕已经红了,他这才意识到,她也只有十六岁,未经人事。
  她也是受害者,只不过比他早一步受过刺激。
  那些冷静,都是装出来的。
 
 
第3章 程樾和贺言   嘻嘻,看是哪个倒霉鬼会落……
  程樾和贺言
  03
  “对不起。”贺言声音有些哑,深吸了一口气,又问:“我太用力了,疼不疼?”
  程樾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疼。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
  贺言愣住。
  片刻后,程樾又道:“装作不知道,对大家都好。”
  “你什么意思?”贺言问。
  程樾反问:“不然呢,你要拆穿,想过怎么处理后果么,想过以后怎么面对她么,你觉得他们会在乎被人知道么?”
  这是程樾和他说的最多的一次话,刀子一样咄咄逼人,贺言又一次愣住。
  一阵风拂过,很暖,可贺言只觉得凉。
  程樾抬手拨了拨耳边的发,他看到她手腕上的红印。
  程樾的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他知道两家人,贺之秋,以及那花房里的男人都要面子,而他作为晚辈、儿子,也需要。
  贺言闭了闭眼,盯着她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樾没有回答,只说:“你需要一段时间调适,如果需要有人聊天,可以找我。”
  贺言没接上话。
  程樾话落,抬脚走出树下,脸上瞬间扬起温暖的笑容。
  贺言顺着她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阳光下真走来一位气质优雅的中年女人,正是程樾的母亲齐慧歆。
  母女俩走近了,贺言立在树荫下,隐约听到她们的交谈声。
  齐慧歆问:“我正在找你爸爸,他这个电话聊的太久了,老爷子在问了。”
  程樾语气里略有调皮:“爸爸一忙起来就‘六亲不认’了,我刚也找过了,他不在这边。”
  齐慧歆笑道:“哪有这么说自己爸爸的。”
  母女俩携着手,越走越远。
  贺言缓慢的靠向树干,垂下眼,盯着错落在树影中的自己的影子,久久未动。
  他脑海中还回荡着刚才那一幕,如今想来仿佛做梦一样。
  其实他一直知道,他父母的感情不太好,父亲保守,不够上进,母亲要强,事事争先,这样的夫妻自然很难过到一起去。
  他也有种直觉,母亲外面似乎有人,但又没有证据,只是一种感觉,因为母亲有时候会春风满面的哼着歌,有时候出门前会精心拾掇自己,那绝对不是为了参加聚会。
  他甚至曾经想过,要是有一天发现母亲的情人,他应该也不会太惊讶,太受打击。
  只是他没有料到,那个情人会是认识的长辈。
  不知不觉的,贺言回忆了许多,陷入自己的世界。
  直到前面有人叫他:“小言,你怎么一个人?”
  贺言抬起头,迎向贺之秋温润的笑容。
  他恍惚了一下,说:“哦,我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贺之秋走进树荫,抬手去探他的额头。
  贺言下意识想躲,却愣是控制住了。
  贺之秋说:“额头有点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贺言摇头,目光缓慢地扫过贺之秋脸上精致的妆容,略过那补了一层粉的耳朵、脖子,连他自己都很惊讶他竟能如此“风平浪静”。
  贺言勾了下唇,只说:“我没事,现在好多了。妈,咱们进去吧。”
  “好。”贺之秋笑着挽起他的手臂,母子俩一同走到阳光下。
  贺言挂着笑,一路上听贺之秋说话,她时不时还会夸他两句,说他个子窜的太快,眼下就一米八了,长得又帅,将来肯定要迷死很多女人。
  贺言偶尔应一两句。
  直到贺之秋问:“我看今天你和程樾相处的还不错?”
  贺言脚下一顿,“嗯”了一声继续走,边走边说:“还可以。”
  说话间,两人踏进主屋。
  *
  屋子里的人正在说笑,程樾和齐慧歆站在一起,程樾挽着齐慧歆的手,很是亲昵。
  贺之秋拉着贺言迎上去。
  程樾略一抬眼,笑眯眯的对上贺言脸上的浅笑。
  目光对上,只有两人能懂的默契在缓慢地流动。
  这一瞬间,贺言似乎有了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也是第一次融入了这些人,因为他也戴上了面具,脸上的笑也越发到位。
  程樾飘来的目光带着一点惊讶,一点讥诮,但很快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
  这一次,贺言主动走向程樾。
  程樾拿了一杯果汁给他,他喝了半杯。
  程樾笑着说:“哦,过了这么久我都忘了说了——欢迎回来历城。”
  贺言没接话,也跟着笑,他笑容里还带了点苦涩。
  他明白程樾的意思,她想说的是“欢迎来到这里”,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这时,程中月回来了,很快走向齐慧歆,手臂揽上她的腰,夫妻俩笑语两句。
  从程樾和贺言的角度看,听不见两人对话,但大约也能猜到,多半是齐慧歆问他电话讲的怎么样,程中月笑着交代了两句细节。
  贺言皱了下眉头,实在看着扎眼、恶心,目光一转,扫到程樾。
  程樾也正看着那边,直勾勾的,虽在笑,却是冷的,还带着嘲讽,尤其是她的下颌线条绷得紧,似乎还咬了咬牙。
  随即程樾也看回来。
  贺言率先开口:“我以后有问题,大概会经常请教你,我需要一个人跟我说说话。”
  这一次,是程樾愣了。
  其实是她需要有个人说说话,一个既知道这个秘密,又能与她感同身受的人。
  贺言看出来了,却将话反过来说,给她留了一线。
  程樾轻叹一声,笑的比之前真诚:“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贺言点头:“好,朋友。”
  *
  其实程樾很早就知道,年轻时父亲程中月就曾和贺之秋好过。
  男的帅,女的美,而且门当户对,两家既有利益牵扯,又是合作伙伴,金钱和财富都齐聚了,应该是天作之合才是。
  然而现实是,越是这样物质条件充裕,天时地利都齐全的两人,才越难相守。
  人不和,什么都白搭。
  天之骄子和天之娇女注定了无法互相迁就,一个气盛,一个骄纵,一拍两散,于是各自找个性格平顺的老实人。
  程樾见过两次贺言的父亲,相貌清秀,但性格是真的懦弱,站在气场强大的程中月旁边,高下立见。
  而齐慧歆呢,外人看她是贤良淑德,具备中国传统女性美的好妻子、好母亲,和长袖善舞且有一颗玲珑心的贺之秋相比,仿佛只是一块温润的,毫无杀伤力的美玉。
  也难怪贺之秋和程中月会重温旧梦,既新鲜,又带着过去的回忆。
  其实这件事齐慧歆也知道,但齐慧歆是个心平且大度的女人,很多事她都看得很淡,程樾很少见到她钻牛角尖。
  程樾自己也猜测过,齐慧歆为什么能做到如此云淡风轻,因为太聪明了,又很懂得掩饰么?即便是作为母亲的小棉袄,她也有点吃不准。
  比如就在两家人聚会后的这个晚上,程中月出了一趟门,许久才回来。
  齐慧歆什么都没问,晚上照旧做自己的事,画了会儿画,练了一个小时瑜伽,然后就是冥想打坐,十点多就洗漱睡了。
  程樾坐在房间里,撑着头,听到父亲经过她房门口时讲电话的声音,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奇异的念头。
  假设母亲什么都知道,那么白天母亲绕到后院来找父亲,是为了捉奸呢,还是为了提醒父亲胡闹的时间不要太久,还是说因为发现两个孩子也不在,怕孩子们撞到?
  但很快的,程樾就将前者推翻,她倒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齐慧歆的性子在大多数都是个我自不动如山的,她和电视剧里演的那些知道丈夫出轨后妻子的表现截然不同,好似这种“小”事根本没资格撼动她的情绪。
  程樾到底只有十六岁,此时的她还是将情爱看的比较重的,也曾有过幻想,于是她便想着,或许齐慧歆根本就无所谓情爱,“自私”、“自爱”到了极致,自然也没有爱过程中月。
  还真潇洒啊。
  程樾笑了。
  相比起齐慧歆,其实她对程中月的感情并没有多深,毕竟有时候好几天才见一面,反而是齐慧歆和爷爷、奶奶,教会她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而程中月则像是这个家最反骨的存在了,他的外向、风流,远没有齐慧歆内敛、淡定。
  程樾也不记得是在哪里听到过一句话,大约是说,女人一旦脱离了情爱的桎梏,那就无敌了。
  或许,母亲应该就在这个境界里。
  但话说回来,没尝过一次那刻骨铭心的滋味儿,又何谈脱离呢?
  难道母亲也是尝过的?
  至于自己么,倒是有点期待了,嘻嘻,看是哪个倒霉鬼会落在她面前了。
 
 
第4章 程樾和贺言   贺言心里空了,眼睛热了。……
  程樾和贺言
  04
  这一夜,看似和平日没什么不同,却又不同寻常。
  几乎同一时间,贺言也正端坐在母亲贺之秋的面前,听她耳提面命。
  贺之秋晚归刚回,洗完澡就来贺言的房间,询问着白日他和程樾的相处情况,又教导着对于程樾这样的女生,应当如何与之来往。
  贺言半垂着眼睛,听到这样一句:“程樾不比你在学校里见到的那些小女生,她年纪这么小,城府就很深,有时候连我都觉得看不透。你以后和她怎么相处的,她说了什么,有什么令你觉得奇怪的细节、动作,你都记下来,回来告诉我……”
  贺言没应,只轻轻颔首,脑海中快速掠过白日里那些画面,有花房里二人纠缠的荒唐,有程樾拉他离开时的冷漠,有阳光下程樾和齐慧歆相携而走的温暖,也有后来所有人都回到主屋里,一屋子的热热闹闹和虚情假意。
  贺言眼底划过一丝嘲弄,面上却管理的极好,没有露出分毫,又或者是贺之秋太过专注自己的灌输,忽略了贺言今日的反常。
  等贺之秋聊完程樾,又开始念叨贺言的父亲如何不知上进,年轻时候还觉得他这样不争不抢的人不错,回到家也安心,可若为了下一代,这样的父亲实在跟不上,只会拖贺言的后腿。
  接着,贺之秋又说到自己为了这个家,为了贺言的将来,筹谋了多少,付出了多少,即便是心里厌恶的人,也要与之来往,但是为了贺言,她一定会把两家的关系维系好。
  听到这里,贺言终于有了表情,抬头的瞬间,漆黑的眸色如同深潭。
  他问:“妈,你刚才说心里厌恶的人,是谁?”
  贺之秋一顿,笑道:“不过是nobody,以前在历城有过很多朋友,也有一些敌人,后来离开了也就疏远了,现在回来了,过去的那些朋友自然要捡起来,敌人也要化敌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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