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素素纯纯, 如风中青莲般的小模样, 纯然信赖又充满渴望的小眼神儿!
瞬间就把娜仁煞到了好么?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点头的, 总之回过神来后就又跟康妃出双入对了!还加倍护着她,不让顺治随便放冷气吓唬人。
听闻这理由的顺治:……
生气之余,竟隐隐有了几分想跟佟氏取取经的意动。
学习学习, 怎么能更有效地讨好皇后。
可惜他之前眼神杀太多到位, 佟氏已经被吓破了胆。连跟他眼神交汇都不敢, 更别说交谈了。顺治唯恐娜仁误会, 又不敢背着她召见佟氏。
以至于直到正月初十, 景仁宫顺利解封的那一日, 也没找到机会。
只看佟氏长出一口气, 逃过一劫般的雀跃。唯独看向皇后的眼神里,才充满了不舍。眼睛一眨一眨的,眼泪都含在了眼圈儿。不知道的, 还以为她其实是皇后的妃!
当然他绝不是介意!
就, 就酸皇后对她和颜悦色,对自己却……
看似和颜悦色,实则冷漠疏离。细品品,还颇有点阴阳怪气!
被这对比伤到的顺治:……
不免对康妃的不待见上,又多加了个更字。终于等到解封日,要回到他与皇后的位育宫了。这家伙居然还在腻腻歪歪?
顺治狠瞪了她一眼,上前牵着娜仁的手:“时候不早,皇后走吧,别让皇额娘与众卿久等。”
“又非久别,等闲见不到!没必要这般依依惜别的吧?”
见面归见面,哪儿还有这般自在随意呢?!
娜仁叹,到底没挣脱顺治的爪子。只微笑看着康妃:“皇上说得是,又不是久别。康妃快别伤感,好生照顾玄烨。待坤宁宫修缮好了,本宫请你们母子俩过来玩儿啊。”
“妾多谢娘娘相邀!”
一来一回间,两人便恢复了以往客气有余亲近不足的样子。
但偶尔眉眼相对时,却又格外亲近热络。
看得顺治原地柠檬,拉着娜仁便往景仁宫外走。再没想到大门一开,就看到太后盛装站在门前。她身后,还跟着诸王贝勒、文武大臣。
一见到他跟娜仁,太后便红了眼眶:“谢天谢地,哀家的福临总算是胜利凯旋了!终于寻到了遏制这天花恶疾的良方,我大清子民再不惧痘疹!”
“是!”顺治勾唇浅笑,继而撩起袍子跪在了当地:“儿子不负皇额娘所望,亲身验证。牛痘确系良方,可用于防治天花。是以,儿子准备下旨。”
“从即日起,凡我大清子民无论老幼。但凡未出过痘、种过痘的。都必须由朝廷派人,安排种牛痘。不论男女,不分良贱……”
他这一跪,在场除了太后外的所有人等也都悉数跪下:“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上英明果敢亘古未有,得遇皇上,追随皇上左右,诚乃奴才等荣幸!”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片赞扬声中,太后亲手扶起顺治。刚想说我儿瘦了,辛苦了。结果一瞧,好么!
臭小子不但没瘦,还精神奕奕,满面红光的。
一看就被照顾得极好。
倒是皇后许虽当机立断,做出了那般重大而又睿智的决定。
却终究年纪尚小,承受了巨大压力。又亲力亲为,张罗小玄烨与福临种种。劳累又劳心的,看着清瘦了不少。
原就对娜仁欣赏至极的太后松开顺治,转而拉住她的手:“这些日子,辛苦皇后了。又劳心又劳力的,瞧着瘦了不少。”
“回头让太医给把个脉,瞧瞧身子可有虚耗,又适合怎么补?哀家库里还有些个老参雪莲等物,让太医瞧瞧可合适?若可,便悉数与你。”
“此番啊,你可是大功臣!哀家与满朝文武都得与你说声多谢。”
多亏你拦住了那鲁莽小子,否则……
让他那么毫无准备地跑去景仁宫,万一有个万一,说不得大清江山就危了!
见识过少年君主冲动的群臣们纷纷点头。才刚刚起身就复又跪下,齐齐叩谢皇后娘娘。
突遭袭击,被跪了个结结实实的娜仁:……
吓得后退一步,连连摆手:“诸位大人们快快请起,本宫只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实在当不得诸位如此。”
毕竟这清瘦什么的……
纯属顺治来后,她跟康妃无所事事,每日里吃吃喝喝。嗑着瓜子,聊着八卦。不知不觉间,小脸儿渐圆,衣衫渐瘦。
她唯恐变成胖纸皇后,又是节食又是运动的。
才弄出这般美丽的误会。
实际上有历史野史为证,她明确知道小天花奈何不了未来的康熙大帝。
更有亿万成功例子在,绝对相信牛痘效果。
所以担心是不怎么担心的,压力也没甚压力。闻言忙轻启朱唇:“皇额娘过奖了,妾并未做什么,全是皇上当机立断,英明果敢……”
一溜儿的彩虹屁过去,直把顺治夸得功盖千古,冠绝当世。肉麻归肉麻,但坚决拥护皇上的好皇后人设绝对不倒。
直说得太后含笑颔首,文武大臣争相应和。
倒是顺治一反常态,不但没欣然受之,还拼命往她脸上贴金:“朕知皇后谦虚,但也不可这般妄自菲薄。此番,皇后确实付出良多。”
“痘疹能止步于景仁宫,未向外扩散一丝一毫。全凭皇后当机立断,聪慧绝伦。”
“旁的不说,各种消毒方法。口罩与手套的发明与使用,再有多封闭景仁宫这十二天等,样样良策。”
“更心怀慈爱,每每亲自下厨为皇三子洗手做羹汤。不惧传染危险,亲自喂饭。正是这种无微不至的关爱,才能让三阿哥这么快痊愈……”
说着,他还拱手深深对娜仁施了一礼:“此番真真多亏了皇后,皇后辛苦了!”
皇上都这般,朝臣又岂会怠慢?赶紧再度跪下,齐齐参拜皇后娘娘啊!
直叫娜仁越发手足无措。
顺治微笑,他就是要让原本在朝野间便颇有贤名的皇后更水涨船高。
绝对古今贤后典范!
好到万民称颂,朝野称善。深深觉得有她这个皇后在,是他这个皇上之幸、朝野之幸。便独宠后宫,也是人之常情。家有美玉,谁还愿意委屈自己去就顽石呢?
娜仁聪明归聪明,可却从没认真想过跟帝王谈恋爱这种伪命题啊!
自然更无从体会他这种深意,只熟练福身:“皇上折煞妾身了,身为皇后,妾本就该好生管理后宫与诸妃,上孝顺皇额娘,下抚养诸皇子皇女。如此,才好让皇上毫无挂碍,全身心投入到国家大事中。”
“分内之事而已,哪儿值当万岁爷如此?”
“哈哈哈!”顺治大乐,上前亲手扶起娜仁:“皇后这就过谦了!责任二字说来简单,实则千难万难。若世间男女都能牢记责任、担负起自身责任。不玩忽职守,亦不越俎代庖,天下该是何等安然和乐?”
这夸奖中就带着点硝烟味儿了啊!
有点借题发挥,嗯,闲篇中扯出来把刀子的感觉。
娜仁面上乖巧逊谢,实则好奇心满满,超想知道狗皇帝这刀子到底舞向谁?
很显然,底下跪着的朝臣们也如是想。
并拼命反省,看皇上罢朝这段儿,自己可有甚不妥之处。尽忠职守自然心里有底,有点不妥的就难免心里发虚。顺治眼神一扫,心里就大概有了几分把握。
眉眼含笑间,顺治不免对太后拱手:“儿子此番大半月没上朝,政务积压了不少。朝臣既来,便也不好再荒废下去。”
“儿子这便送皇额娘回慈宁宫,让皇后陪您叙话。儿子与众卿说些个政务,稍后在太和殿办宴吧?也算是庆祝咱们大清终有良方,天花恶疾将成为历史。”
太后笑着点头:“政务要紧,哀家哪儿还用送?”
“福临且去忙正事,皇后与哀家一道儿往慈宁宫便是。咱们娘俩好生叙叙,顺便商量下宫宴事宜。”
她这么一说,娜仁赶紧笑盈盈上前揽住她胳膊:“是,皇上且日理万机去!皇额娘这边,交给妾身便是。”
“如此!”顺治拱手:“便有劳皇后了。”
娜仁笑着福身:“分内之责,焉敢当万岁爷一声有劳?”
明明小两口未有任何逾越处,连眼神交汇都少。
可一直为这俩小冤家操心的太后就是敏锐感觉到,景仁宫一段儿后,两人间有了某种良性的、质的变化。就……
虽还有距离,但她盼着的帝后和谐甚至嫡皇孙终于有了些许可能的样子!
只想想,太后就心中欢喜。
连责怪的语气都带着点喜气儿:“你这丫头啊,可真是个胆大包天!那可是天花!无孔不入,蔓延起来十室九空的天花!!!”
“你都不怕么?”
怕什么怕呢?
我连酒品都能带过来,严重怀疑卡介苗也在持续生效中啊!被感染的机会本就微乎其微,还有灵泉金手指……
根本就不是艺高人胆大,是有恃无恐好么?
可惜真相什么的不可说,娜仁也只有硬着头皮将尽责人设艹到底:“说不怕肯定是骗人的,可当时情况危急啊!儿媳若不去,您儿子就身先士卒了。那可是个皇上!!!”
“一身关系到社稷安危,天下太平的那种。若他有个甚不测,后果才真真不堪设想呢。”
“书上说两害相权取其轻,玄烨见喜、康妃昏厥。景仁宫群龙无首,必须得去个能主事儿的,那还考虑什么呢?肯定我去,留皇上在外面主持大局啊!”
娜仁苦笑:“只可惜,儿媳料中了一切,就没想到皇上那么的……”
“咳咳,果决!”
“圣驾突然驾临景仁宫的时候,儿媳都吓傻了。尤其他还不戴口罩、手套。就那么大刺刺地进了玄烨屋子,伸手摸他的脸。娜仁,娜仁情急之下,直接伸手拍了他一巴掌!”
说这个话的时候,娜仁还缩了缩肩膀。
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小兽一样可怜巴巴地偷觑太后脸色,唯恐她责备的样子。
太后只想想这看着娇娇弱弱,孩子般的姑娘却在危难之际当机立断,宁可舍弃自己也绝不让儿子有半点危险。心里就软成了一汪蜜水,暖暖的,带着满满的甜。
纵然傻儿子已经迷途知返,这丫头却冷了心,频频让他碰壁。
她也再没有怨怪的,只满满疼惜。
太后又不像娜仁跟顺治似的,知悉历史发展,更谈不上对小玄烨这个区区庶孙有多重视。
闻言忙又疼又怜地,把娜仁揽在怀中:“好孩子,此番可苦了你了。”
“你的忠心、苦心、责任心皇额娘知道,福临知道,早早晚晚的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会知道!可……答应皇额娘,以后再不可这般鲁莽了!”
“福临是皇上,你也是皇后、是堂堂国母呢。再没有为个区区庶子,而置自己于险地的道理。”
啊???
娜仁愣,诚受宠若惊:“娜仁多谢皇额娘记挂,当时……当时没想那么多,只知道福全、玄烨是皇上现今唯二两点骨血,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小姑娘那‘若再来一次,我还这么选’的小表情,老实说在太后眼中是极不智,甚至可以归类为傻的。
但人心古来偏。
当额娘的,哪个还不盼着自家儿子能有这么个傻乎乎全心为他打算,甚至枉顾生死的福晋呢?
就在太后看皇后,怎么看怎么好。怎么疼都疼不够的同时,顺治与百官已经到了太和殿。
虽一应大事等,都已经专人专折送往景仁宫。顺治着人传口谕出来,泰半都已经得到了妥善解决。但些个琐碎的、非那般急切的,也是积累了不少。
好在顺治前后两辈子当皇帝,深谙其中规矩。
效率还是很不错的。
个把时辰,就已经把些个典型性的处理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容后再议,现在只说牛痘问题。
提起这个,就歌功颂德者众。
毕竟能有幸在这太和殿中有一席之地的,不是黄带子也是三品大员。都经过顺治五年的惨烈,自然知道小小天花的大厉害。也因此才更加欢喜雀跃,深深感念皇上的勇敢与能耐!
愿意追随其后,做大清种痘的第二三四人。
对此,景仁宫中数日,顺治早就跟娜仁反复讨论过。知道牛痘毒性轻,便有不良反应也只体现在皮肤病上,没听过危及生命的。
而天花的易感人群就是没有见过喜、或者种过痘的。余下皆易中招,不分老幼。想要彻底杜绝,只有全民接种。
既然一个都不能少,那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顺治大手一挥:“众卿不必争执,先各自登记好。除见过喜、种过人痘的除外,余下人等皆需种牛痘。只这一来,每人都要耽搁三天到七天不等。顺序要商量好,莫因此影响了各自差事。”
“再有便是,举凡新兴事物出现,难免不被误解排斥。”
“尤其牛痘事,事涉天花,更兹事体大。”
“众卿一定要做好其中宣传,可将侧重放在牛痘有效、安全上。连朕与百官都亲自体验过,百姓也该无恙。若如此,还有人冥顽不灵,必要时可使用些许强制手段。但……”
顺治眸光一沉,威仪尽显:“请各位记住,必要时不是必须时!”
“若让朕知道有哪个敢滥用职权,欺压百姓。莫说朕不顾及君臣情分,将之褫职流放,阖家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这般狠厉之言一出,哪个还敢怠慢?
朝堂之上忙又呼啦啦跪倒一片:“奴才/臣等谨遵皇上吩咐,绝不敢恣意妄行分毫,给皇上英明抹黑!”
顺治满意点头。
至此,轰轰烈烈的全民种痘行动算是正式拉开了序幕。
为防太后娘娘说得出做得到,执意当大清第二。散朝后,济尔哈朗还特特多留了会儿。吓得顺治心里好生发虚,就怕这老叔王上来拧脾气,逮着他好一顿的忠言逆耳。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