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白眼, 再不跟这无赖多废话一句。
只指着那屏风:“君无戏言, 我清清楚楚记得,皇上反复保证过。便是你我逃不开绑一堆做夫妻的命,也会尊重我。便同居一殿, 也分睡两床。”
“可玄烨病发当日, 我清清楚楚记得,皇上在我床上,还……”
还把她抱得死紧,拽都拽不下来!
百般闪躲,再也没躲过这波质问的顺治:……
就深深叹了口气,一脸他早就私下练了千百次的沧桑:“此,此事说来,颇有些难以启齿。皇后可还记得,朕说过自己重生回来后便夜不成寐?”
娜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皇上可别说只用了我做的膳食、与我共处一室才能睡着吧?”
“呵呵,我前世今生都是蒙古人。可不姓尉迟或者秦!”
不兼具门神的功能!!!
顺治一脸受伤:“朕就知道,实话往往最易被怀疑。谁叫这事过于离奇,朕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呢?不瞒皇后,朕甚至派人查过。也……”
“为了能夜夜安寝,着御膳房按你的手法、用料、火候等,分毫不差地复制过。可惜徒有其形,味道、效果都差之千里。”
“无奈之下,朕只好往皇后这边蹭饭。可……”
“皇后这手艺似乎不大稳定?”
这话一出,娜仁心中一突,生怕马甲之后,最后这点小秘密也凉了。
闻言忙皱眉:“皇上想多了,我又不是专业厨子,偶尔砸锅也纯属正常。尤其给您做饭,等于跟无数御厨比拼,会紧张也是有的!”
顺治长长地哦了一声:“那皇后这紧张也忒有选择性了!”
“给皇额娘的都色香味俱全,到了朕面前的却……逼得朕都不得不忍着皇额娘的白眼,去慈宁宫蹭饭了!然皇额娘辛苦一生,节俭一生,难得有点心头好,朕又怎么忍心频频瓜分?!”
“于是强忍许久,直到发现与皇后共寝也有此效果。朕整个人才像活过来了般,处心积虑地让你搬进了位育宫……”
所以,无耻什么的也许有,但更多是为‘后遗症’所迫啊!
顺治摊手,满满无奈地看着他,把自己变成了人形可怜。就赌小皇后虽然把自己那点底子都已经抖落干净,却还要极力掩藏着这最后的小秘密。
事实证明,他赌得很对!
娜仁真怕顺治这狗对她的掌心灵泉起了觊觎之心,百般想要甚至不惜剁了她的爪子……
遂他这么一说,娜仁就特配合地捂嘴惊呼:“竟,竟还有这般离奇之事?”
顺治苦笑:“若非亲身经历,朕也委实不敢信。至此,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死过一次,哪知道阴曹地府根本不是糊弄人的。不见过,知悉皇后经历,也不敢想穿越一事啊!”
娜仁福身:“是,皇上说得对极了。只我无知,竟然误会了皇上。”
“不不不!”顺治急忙摆手:“这又怎么能怪皇后?是朕……朕唯恐被皇后取笑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才……”
“才出此下策!”
“委实有失光明,也委屈、吓着了皇后。朕这厢不但给皇后赔礼,还愿意适当做出赔偿。皇后想要朕做些什么,但说无妨……”
一个误会的事儿,再追究下去也显得咱小气不是?虽然这方面,娜仁本也不是个大气的,可这关系到她的金手指啊!
两害相权取其轻,只好先揭过这篇。不过……
娜仁微笑:“皇上言重了,能助皇上安眠,该是我荣幸才对。毕竟您这的健康与否,关系到整个大清江山的稳定。好在皇上心结已解,这毛病已经不药而愈。”
“想来以后,都不会发生类似事儿了?”
顺治倒是想着习惯成自然呢!
可皇后摆明了你再登徒子,咱就即刻搬家走人。宁可去景仁宫与康妃母子挤一挤,也绝不在你这虎狼窝多住一分一秒的架势,他哪里还敢?
忙摆手应承:“不会,不会不会!”
“皇后放心,虽……”
“虽然胖子了这么两次,但绝大多数时候,朕还是一言九鼎的!”
并不会轻易食言而肥。
娜仁半信半疑,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只好重重地道了句:“皇上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只希望您别习惯成自然,旧的顽疾老了又添新的坏毛病!”
比如趁夜爬床什么的。
顺治摇头:“不会不会不会,皇后且看朕的实际行动便是。若……若朕再犯,就罚朕亲自为皇后另择住处。除非皇后允许,绝不能再进皇后寝殿半步?”
“嗯!”娜仁果断点头:“就这么说定了!从今晚到我十八周岁生日,就劳烦皇上自律了!”
为求顺治度过这一关,顺治答应得极其爽快。可……
当晚孤衾冷被,再抱不到香香软软的小皇后时,他才后知后觉给自己挖了多大个坑!
偏生小皇后像被他这偷偷摸摸吓破了胆般,竟夜半三更还保持着清醒。只他动一动,翻翻身,都能看她警惕起身,小小声地唤一声皇上?
吓得顺治是什么想法也没了!熟练装睡,甚至还憋出来几声呼噜。
连着数日,顺治彻底老实。
倒也不是见风紧,不敢顶风作案。实在心疼小皇后眼底青黑,不愿她因此连个囫囵觉都捞不着了。
每日里看得见,却摸不着。
还要被小皇后防狼似的防备着,顺治心里叫个郁卒哟!偏后宫百媚千红,他只恋小皇后。只愿意等她彻底打开心扉,愿意跟他成双成对。
遂舍不得强逼娜仁,又不愿往别处走动的顺治只能把满满的精力都发泄在朝堂上!
比如全方位监督、督促种牛痘事宜。
以京城开始,渐渐往直隶、山东等地推行。力求在今年六月,天花盛行之前,让京城、直隶、山东所有人等悉数种上牛痘。三年内,大清所有人等,悉数种上牛痘。
“此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相关人等万万不可懈怠,务必全民种痘。不论老幼,不分贵贱。若有人故意瞒报,不配合朝廷法令必严惩。”
“当然,玩忽职守不可,盲目求快也不可!必须结结实实、稳扎稳打地把这百年大计贯彻好。否则的话……”
“朝廷每年开科取士,人才济济着,倒也不用尔等尸位素餐之辈再位列朝堂。”
这就是最低褫职了,搞不好自己永不录用,还要连累家小……
被点到名的几个相关人等战战惶惶,立即跪地磕头,保证兢兢业业,绝不敢有丝毫疏漏。
顺治笑着喊人免礼平身,又很是说了番勉励期许的话。
胡萝卜加大棒这一套,玩儿的也是很溜!
唬得众人战战惶惶之余,争先恐后地表决心。都想做加官进爵光宗耀祖的那一波,而不是被当庭褫衣去职,把脸丢到姥姥家去。
吩咐完了牛痘事宜后,接着就是河工的全面修整。
国库有银子,有水泥,还有去年永定河水系的成功经验。这差事说起来并不难,难的是河工事历来多贪腐,甚中饱私囊、以次充好事等可谓屡禁不止。
为不让自己好好的政策败在一群蠡虫手里,顺治是上朝与满朝文武探讨,下朝与娜仁一起讨论。
娜仁:……
就不免羞愧捂脸:“我,我也就是个小市民来着!小时候被追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社会主义大花园里最好最美的小花朵。”
“十几年学生狗,可是累坏了我。”
“毕业后虽没当个辛辛苦苦的打工人,但也只是个平平凡凡的吃瓜党啊!”
正史野史再没少看,也不懂治国这么高大上的层面。
她……
就有点不敢夸夸其谈,怕把顺治带跑偏。
对此顺治只笑:“皇后别怕,你只管畅所欲言。朕自会加以挑选,择其善者而从之。存疑的,就明儿拿到朝堂上与诸卿讨论。”
“对对对!”娜仁狂点头:“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俗话又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可见集思广益的好处。”
“我虽然见识不怎么样,但到底见得多啊!”
比如前头她随口提及的未成年保护法,顺治便夸奖说颇有可取之处来着。娜仁当时还笑,说封建社会搞不了人人平等。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年代,也唱不起人权那个调调。
结果咧?
人家政务之余跟群臣扯闲篇,扯着扯着就扯出了好大的分歧。
一派坚持百善孝当先,连懵懂孩童都知道亲憎我,孝方贤;亲爱我,孝何难?况我等?必牢记三纲五常,把忠孝放在第一位!君要臣死,父要子亡,再没有二话的!
另一派坚持孝在诚、在敬不在愚。圣人也云父慈子孝,可不就是说为人父母的,得尽到抚养教育之责,才能赢得子女真诚孝顺?
最后他这个皇帝居中调和,还真就着刑部拿了个具体的条陈来。
把不慈、不孝都做了细细的划分与处罚。还为人口发展故,严令禁止溺杀女婴。一经发现、查证,徙其父母,责其家族,并停其直系血亲三代内科考。
娜仁还以为此等严令一出,必然朝野震惊。无数人血书,跪求皇上收回成命。
此等严令一出,登时朝堂震惊。
实际上……
除了仁爱、孝道之外,顺治还把这事儿跟人口增长挂了钩。朝堂之上,不但反对者稀。还有人上书,鼓励寡妇再嫁。不许任何人、以任何原因干涉女子再婚自由???
当时听到这消息时,娜仁都懵逼了好么!
甚至没忍住傻乎乎地问顺治:“皇上不是整天念叨着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
怎么看,这怎么都是个贞节牌坊的忠实拥趸啊!居然没把提议者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再来句甚女子当安静守贞之语什么什么的?!
对此,顺治只笑:“皇后忘了朕是满人,族中曾有收继婚传统。一度以父死则妻其后母,兄死则妻其嫂为常么?”
“虽汗阿玛天聪五年就明令禁止收继婚,但毕竟传统了那么多年 ,以至于……”
以至于还有很多人置若罔闻
毕竟上行下效。
前有多尔衮不顾禁令强娶豪格福晋,后有顺治接弟媳妇入宫。
民风比较开放,也是可以理解的。
娜仁点头,满满我懂我懂的小表情差点气得顺治爆肝。可……
事情到底是他做下的,狡辩是狡辩不了的。更不能恼羞成怒,为面子故,将小皇后推得更远。那就只好懊恼,忏悔,保证一条龙。
不惜搭上帝王尊严,也得让小皇后相信自己真回头是岸了呗!
那番话之肉麻,让娜仁至今想起来仍扑簌扑簌掉鸡皮疙瘩。
印象可老深刻了。
有了这个前例在,再被顺治情真意切地一顿劝。娜仁自然而然地就放开了许多。每每将自己所知道的,正史野史甚至某呼上的帖子都说与顺治听。
再由他自己结合大清如今的国情筛选、过滤,择其善者而从之。
不善的跟那虽然好,但现在国力、国情还不允许的?
当然要么摒弃,要么择优记录,以待来日。
等条件合适了再拿出来,若终他这一生条件都不适合?就学习愚公移山,来个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娜仁被他这个说法惊呆,继而忙不迭为小玄烨跟他后头的雍正点了一排蜡。
为啥不给乾隆跟他以后的也点点?
咳咳!
娜仁不喜欢内大猪蹄子,更不喜欢他晚年挥霍无度,跟他后面那些个不管有没有心都无力救国的。没掉马甲前,她还心心念念着。
现在跟顺治坦诚了,更组团搞事儿啊!所以很大概率上,乾隆跟他那些个直系后代们就不用肖想这把龙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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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顺治每日里兢兢业业上朝,各种大刀阔斧,锐意改革。根除一切想得到、看得到的弊政。
闲暇时陪皇后一起往慈宁宫请安,召福全、玄烨兄弟俩跟两个小公主过来嘘寒问暖。
其余时候,就一日不离地宿在位育宫。
跟皇后形影不离,俨然寻常,哦不!比寻常夫妻都亲近多了。毕竟除了实在穷到养不起的,哪个爷们儿还没有个小妾偏房呢?
也就他们万岁爷!
连皇后月事都毫不避讳,日日厮守着。
从立后之日起便绝迹于后宫。
按说帝后和谐,国之大幸也!当臣子的该颔首称庆,可……皇后独宠两年余未曾开怀,皇上膝下只两位小阿哥啊!
这怎么能不让臣子们夙夜忧叹,想着规劝一二呢?
到底后宫说来是天子家事,但皇嗣问题关系到江山传承啊!
可惜皇上虽平易近人,很能察纳雅言。唯独不喜谁对他私事置喙,提起来不是大发雷霆把人骂到狗血临头。就是觉得对方太闲,一堆的杂事派过去。
当然比起这些,最怕帝王邪魅一笑:“朕倒也不是非为皇后守节,不近其余女色。只……”
“经得多了,才知道红颜枯骨,再好看的皮囊也禁不住岁月侵蚀。唯有才华、人品等,才能历久弥新,不败岁月。身边有皇后这般才华横溢,人品贵重的女子,朕又怎舍得委屈自己而就那些个庸脂俗粉?”
“再选秀?不可不可!”
“说好的三年一大选,又怎可随意破例?此事容后再议,爱卿不必再说。朕不想当那沉迷酒色的昏君,不愿身边尽是些巧言令色的佞臣……”
那特特加重的佞臣二字,那其后隐藏的意思。每每吓得谏言之人噩梦不止,再不敢多说一字半句。
生怕帝王一怒,自己就有了去衣褫职的命运。
为让自家的女儿、侄女、甥女等受宠或者入宫,这些人也是百折不挠。在顺治这里碰足了钉子后,又使唤人家中女眷探太后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