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老婆很可怕——半娄烟沙
时间:2021-09-18 10:28:17

  余水月转念一想也挺好,就这么过下去也行。
  像柳白昭这种她看不腻的脸,世间少有。
  况且谁能想到,柳大人的妻子,会是涂欢教的教主呢?
  或许,这张脸是因为长在柳白昭的脸上她才多看一看?
  余水月不习惯想这些数不清理还乱的事情,索性什么都不想。
  小厮木墩接过土豆手中的点心,向余水月问道:“夫人,东西放到?”
  余水月眼角看到杨氏要下去接柳白昭,连忙扶住她,顺手帮她系好有些松散的皮草围脖。
  杨氏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其余都被余水月给围住了。
  “一分为二,一半送到老夫人房里。”
  杨氏也爱吃零嘴,但她前十余年吃苦吃多了,性子有些软,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总是不好意思提。
  余水月用不着她提,她是天天要吃甜食的,直接给杨氏分一半。
  在土豆的搀扶下,穿着白狐大氅的柳白昭从马车中探出了头。
  初冬夕阳下,青年人的艳丽面容更显瑰丽。
  “娘,我去扶一下白昭。黄鹂,扶着点老夫人。”
  余水月说着,脚步飞快的下了台阶。
  柳白昭手中抱着铜炉,上面的吉祥如意还是她绣的。
  见柳白昭要下马车,余水月示意土豆让开,在柳白昭不赞同的目光下,她轻松将比她高了一头半的柳白昭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安妥的放在了地上。
  柳白昭:“……”
  余水月自然的将手覆在柳白昭惨白的手背上,微微点头:“挺好,手挺暖。”
  柳白昭身子骨弱,这是与余水月相比的结果,同平常人相比,也就是一般人。
  他怕冷,有一年冬天柳白昭染上了风寒,从来就冰凉凉的人,烧成了大火炉,满面赤红,闭上眼就流泪珠。
  平日里高山雪莲般的面容,平添了一丝媚气,眼角泛红,高挺的鼻梁微皱,看起来有些可怜。
  刚开始还有意识,后来烧糊涂了,就无声的流眼泪和鼻涕,哑着嗓子,一声声唤余水月的名字。
  余水月搂着比她高大的相公,疯狂给他灌药。
  从那次之后,每年冬季,余水月都会给他备好过冬物件。
  保暖大氅或者棉衣是必须的,还有暖手炉,暖脚毯,姜汤,都得备好。
  柳白昭握着壶的手动了动,手掌一翻,白到透明的大掌就握住了余水月的手。
  “你摸摸,手心也暖。”
  柳白昭墨黑色的瞳仁低垂,凝望着妻子的侧脸。
  两人也算老夫老妻了,余水月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满意的点点头,拉着柳白昭往杨氏的方向走。
  “娘等你好一会了。”
  柳白昭握了握两人交握的双手,跟在余水月的身后慢慢踱步。
  老爷夫人的互动是府里见惯了的事,有时柳白昭在书房办公到深夜,不小心睡着了,余水月就会把熟睡的柳白昭抱回卧室。
  告诉下人们谁也不许说漏嘴,不然老爷身为大男人的自尊心又要作祟了。
  小厮丫鬟们:……夫人,您平日里把老爷从马车上抱下来的举动……也很伤自尊。
  柳白昭平日里面上很少有笑意,可能与从事的差事有关,必须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余水月觉得这个说法可能不算对,她认识柳白昭的时候,他就不爱笑,那时他还不是谏皇司的司长。
  柳白昭总是眉眼耸拉着,有着淡淡的疏离感,很多人从里面看到了睥睨的味道,因此说柳白昭自恃清高看不起人。
  其实有点冤枉他,他生的眼角稍挑,看起来确实有点不近人情。
  余水月偏偏就欣赏他这个不吃嗟来之食的清高样,冷冷的冰山雪莲,融化的时候才更好看。
  陪杨氏吃完饭,小两口才并肩往院子里走。
  “过几日可要去赏梅?”柳白昭牵着余水月,回廊中也落了些飘雪,冻成了滑滑的冰面。
  余水月不懂得这些赏梅赏花的乐趣,有什么好看的?
  她不怕冷,但杨氏和柳白昭都怕冷,冻得鼻头滋遛滋遛的吸鼻涕,落雪的冬梅越看越冷,真不知道好看在哪。
  “好,哪日你提前订好,我让下人备东西。”
  但还是得去,杨氏需要出去多走走,柳白昭公事压力大也需要适度散心,她就是个陪客。
  柳白昭用大拇指在她手背摩挲,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比较忙,若是晚上回不来,我就让土豆给家中传口信。”
  看来这次的案子不小,余水月想起皇城外贴着的通缉令,似乎与前朝有关。
  想到前朝的祸患,余水月眸中微光一闪,点头道:“你尽管放心,我若是想你了自会去看你。”
  想看自家相公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她想了,便会去看。
  望着眉眼灵动的妻子,柳白昭掀开自己的狐皮大氅,想要把她一并搂入怀中。
  他刚掀起一条缝隙,就被余水月按了下去:“怪冷的,别掀,马上到院子了。”
  柳白昭:“……”
  他就是想在银月高挂的雪夜,将妻子搂在怀中浪漫一下。可惜,他娘子怕他冻着。
  柳白昭拉拉着一张脸,跟着余水月进了他俩的院子。
  入了屋,屋中暖气扑面而来,余水月才批准他脱外套。
  柳白昭觉得他娘子可能没有感受到他情绪不好,谁叫他平时也是拉拉着一张脸,着实看不出来不高兴,还是很不高兴。
  “你看,我给你绣的手帕。”
  不管是虎戏苍鹰还是猫戏彩蝶,余水月好歹废了不少时间,送还是得送。她为别人做了什么,都会让对方知晓。
  她做不来默默付出那么伟大的事情,余水月自认,她品行算不得高尚。
  接过手帕,柳白昭明显气质柔和了许多。
  看到上面的绣品,柳白昭挑挑眉。
  他娘子的绣工画风与常人不同,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实。
  这是虎?不对,若是虎的话,水月一定会在它额头绣一个“王”字,再结合这只动物灵巧的动作……这是只猫。
  另外一只不明飞行活物……脑袋有点大,一双眼睛绣得有些凶……但是,如果那只是猫的话,这个大小比例……扑棱蛾子?
  柳白昭垂眸,道:“猫戏……蝶?”
  余水月点了点头,她就知道,柳白昭的眼神是家中最好的。
  杨氏眼睛有旧疾,黄鹂……她自己都不会绣,哪里懂得绣品,还是柳白昭识货。
  柳白昭看了眼余水月的表情,嗯,猜对了。
  将手帕叠好,柳白昭揣进袖兜中:“谢谢水月。”
  他娘子的绣活和手艺一向不走常规路线,书法中有草书,水月的绣技也能称得上是“草绣”。
  破马张飞,毫无章法。因是余水月绣的,对柳白昭的意义就不同起来。
  “今日的鸡汤很好,比上次进步许多。”
  柳白昭想起席间余水月为他煲的汤,不禁夸奖了两句。
  这汤的好坏着实跟她没关系,应该是伙房大娘的手艺进步了。余水月脸再大,也没法把汤的味道归功到自己切的葱花上。
  余水月:“嗯,往后常给你煲汤,王大人的夫人说,她家大人日日喝汤,否则没精神,想必还是有用的。”
  官员的夫人间经常会找个由头聚一下,通常是谁买了个新东西,想跟旁人炫耀,或是家里有了什么好事,讲来给别人羡慕羡慕。
  余水月一个刀里来剑里去的魔教教头,对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十分不耐。
  夫人们之间的交往也有一套处世准则,若她家大人的官位高,那这个夫人通常会占据主导位置,坐在那里听其他夫人的吹捧。
  相对应的,若她家大人官位低,那这个夫人就会殷勤的捧着高官夫人,而对那些相公职位低的夫人们又是另一幅脸面。
  两人相公的职位差距大的话,通常不会有什么摩擦。
  □□味最浓的,就是相公品级差不多的夫人之间。
  余水月所说的王夫人,她家王大人是刑部的三品官员,按品级来说,确实与柳白昭不相上下。
  因此王夫人总是喜欢明里暗里的与余水月比较。
  当然,这都是王夫人单方面的,余水月要是想治她,都不用五根手指。
  余水月初次应邀去茶话会时,王夫人第一个迎了上来,满脸虚情假意的跟她说了几句,品鉴过她的容姿后,暗地里瞥了瞥嘴。
  见余水月坐在那不声不响的吃东西,王夫人心中笑她没见过世面,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便带着丝恶意,佯装不懂道:“听说谏皇司大半都是阉人,柳大人日日在谏皇司,身上不会沾染到些许味道?”
  常有人说柳白昭与阉人沆瀣一气,余水月从来不在乎这些话。
  她还是魔教教头呢,说出来得吓死这些娇娇弱弱的夫人们。
  王夫人是王大人的发妻,王大人没考取功名前就娶了她,发迹之后也没改变心意,难得的有情郎。
  王夫人当年刚参加夫人茶话会时,也被挤兑过不少次,她生性泼辣,弄清楚哪些人是能得罪,哪些人是不能得罪的之后,她就像一只斗志昂扬的小母鸡,开撕!
  撕了这许多年,看到与她境遇相仿的余水月,不禁在心底暗暗比较。
  同样是三品,柳白昭比她家老王小了十多岁!那说明什么,以后前途肯定比老王宽啊!
  再看余水月,据说也是从地方小户人家出来的,家中是开镖局的,那等草莽生意,京中权贵们是看不起的。
  但余水月一点也不怯场,除了沉默了点,没有什么丢人的举止,几个高管夫人也对她赞赏有加。
  王夫人不知,她们赞赏的可不是余水月,而是她身后的柳白昭。
  这么一对比,王夫人就心理失调了,就想拿出老人的范儿,来教一教这个新夫人。
  余水月听到她说的话,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还不忘往嘴里塞一块牛乳饴糖,这东西精贵,还难买。
  余水月彼时才刚刚做“官员夫人”,没有经验,偶尔控制不住身上的“霸王之气”,丹凤眼中带着一簇凶光,一下子就把王夫人压住了。
  王夫人对上她的视线,心中突的一慌,竟不敢再去直视余水月的眼。
  余水月大拇指与食指搓了搓,厚厚的茧子发出沉闷的摩擦音。
  “王大人也时常跟死囚共处一室,身上有死人味儿吗?”
  王夫人一噎,她张了张嘴,没再去争辩。
  她可真是看走眼了,这个余水月,可没有看上去那么好相处。
  旁边听到两人对话的夫人们对了一个眼神,不愧是能做出“大义灭亲”壮举的柳大人的娘子,性格一样独特。
  王夫人没再跟余水月搭话,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每次余水月来,她俩都能被安排到一起坐。
  王夫人想换位时,其他夫人就说:“王夫人你和柳夫人关系好,多和她说说话,免得她拘束。”
  王夫人:……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俩好了?她拿话怼我的时候你们没听见吗?再说那女人也不用她陪啊,她一个人从开始吃到最后挺开心的啊!
  其他夫人捂嘴娇笑:“之前王夫人与柳夫人不是相谈甚欢嘛,我们都没和她说过话呢。”
  确实,余水月不喜欢那些客套话,点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王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夫人与水月的“友情”还很长
 
 
第37章 4、王对王
  俩人“同桌”坐久了之后,王夫人发现,余水月真是个怪人。
  茶话会一半的时间在吃,一半的时间在发呆,嘴里偶尔还念叨两句什么,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王夫人自动自觉的在两人中间画出了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后世叫做三八线。
  余水月其实是在默背心法,坐在那儿调理内息。
  这日,王夫人跟身边另一位夫人探讨烹饪,她原意是想向别人炫耀一下她的厨艺,以至于她家王大人的胃被她抓的死死的,每日都得喝她做的羹汤。
  王夫人出身市井,与大户人家的夫人相比,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所以经常会吹嘘标榜自己一番。
  上次她吹嘘,自己最近在临摹名家字迹,这是一个风雅,又能磨练心性的爱好。
  写字需得静下心来练习,可王夫人的心是热络的,静不下来。
  写一写就得扯扯头发,王大人回来时,见到家中夫人,一头青丝张牙舞爪,还以为是女囚跑他家来了。
  这次茶话会前,王夫人在家中冥思苦想了好几天,决定吹嘘自己的煲汤手艺,毕竟做了这么多年饭,还真是颇有心得。
  旁边很少跟她说话的余水月动了,咬着蝴蝶酥,凑近道:“你会煲汤?”
  王夫人心中有点怵她,但又想炫耀,便像小母鸡一样挺直腰板:“会啊,我家王大人日日都要喝我做的汤!”
  余水月嚼着点心道:“汤有那么滋补?”
  她对厨房之事一窍不通,成亲这么多年也没有奇迹发生。
  柳白昭身子骨弱,倒是可以给他煲点汤来滋补一下,杨氏也能跟着喝个一两碗。
  见余水月一脸“佩服”的神情,王夫人不由得有点飘,骄傲的说:“我会五十八种汤,从脑壳到脚底板,能补到骨头缝里。”
  余水月了然的点点头,端起茶喝了一口,对一旁的黄鹂说:“去取个纸笔来。”
  王夫人警觉的问道:“干什么?”
  这女人不会是想要汤品做法吧?脸皮那么厚的吗?
  余水月:“你给我讲讲,我不贪,十种汤就行。”她学着王夫人的用词到:“我也想让我家柳大人日日都要喝我做的汤。”
  当真这么厚脸皮!
  王夫人不禁也被噎了一下,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说道:“……这,这都是娘家学来的祖传手艺。”
  意思就是说,独门绝学,不好告诉外人。她也没想到这个余水月居然张嘴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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