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悦走近一些,看清楚推人的那个男人,正是和陈焕吵架的新男友。
本以为前晚吵得那么厉害,两人估计得分手,结果这才过去两天,又玩到一起了。
楚悦沉着脸,表情冷淡,她知道陈焕性格叛逆,平时在外面交的朋友比较复杂,现在看来,这帮人不仅仅是“复杂”一词能够概括的。
楚悦有些后悔自己鲁莽走这一遭,这群人里,五大三粗的男人就有好几个,如果他们有意刁难,凭她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把陈焕捞回去的。
一时间,楚悦开始在心里打退堂鼓,她不是冲动派,眼前这种情况,她没把握能搞定,说不定还会被连累,陈焕既然选择跟这些人交朋友,那她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想是这么想,可当楚悦在人群中看到陈焕的身影时,转身的动作还是顿住了。
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她此时正受欺负。
陈焕身高跟楚悦差不多,却比楚悦瘦了近十斤,楚悦的身材是胖瘦适中,陈焕则有点瘦过头,跟个麻杆似的,弱不禁风。
单薄的陈焕被两个男人挤着坐在中间夹缝里,可怜巴巴地垂着脑袋,手上拿着一杯洋酒,手指尖微微颤抖,连带着杯子里的酒也摇摇晃晃。
她看起来害怕极了。
楚悦无奈地叹气,如果自己真的是个铁石心肠的姐姐,那她之前接到电话后,肯定不会过来,既然来了,就想办法捞人吧,百老汇是云洲城鼎鼎有名的高级会所,应该不会放任客人在他们的地盘上闹事。
这么想着,楚悦咽了咽唾沫,又走近几步,隔着人群喊陈焕,“陈焕。”
听到这声喊,陈焕猛地抬起头,朝她这边看来,她一双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脸颊绯红,看起来灌了不少酒。
见这桌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她身上,楚悦硬着头皮说:“都几点了还不回家,快跟我回去。”
陈焕喝了不少酒,反应有些迟钝,呆了几秒,才唤了声:“姐。”
楚悦站在过道上,忽略其他人的存在,朝陈焕伸出一只手,说:“起来,跟我回家。”
陈焕平时可没这么听话,现在却是楚悦一个命令她一个动作,站起身就想走,可下一秒,陈焕就被她身边一头黄毛的男人扯住手腕。
“还没散场呢,你可不能走。”黄毛痞气十足的说,然后抬头看向楚悦,问:“你是她姐?亲姐吗?那来得正好,一起喝几杯。”
看黄毛那架势,应该是这群人里地位最高的那个,他一说完话,其他人就开始起哄,连陈焕那个正在发脾气的男朋友,也不怀好意地看向楚悦,这人那天被楚悦怼了,便怀恨在心。
面对这么多不良青年,说不害怕是假的,楚悦这会全身僵硬,头皮发麻,手指微微颤抖,但她还是尽量维持表面的冷静,说:“我是来带我妹回家的,不喝酒。”
黄毛闻言,挑眉看着她,说:“哦,这么不给面子吗?”
只见黄毛用力扯了下陈焕的手腕,将她扯回座位上,他自己却是站起身,端起一杯满杯的酒,三两步走到楚悦面前,笑着说:“你妹的问题还没解决,自然不能走,不过你要是坚持带她走,那把这杯酒喝了,喝完你们就可以走。”
黄毛坐的时候,看不出来,但站起来后,发福的身形简直像是一座大山。
他手上的杯子不小,酒倒满杯,都快溢出来了,在幽暗灯光的映照下,酒的颜色呈诡异的蓝,像毒,药。
“来,拿着。”黄毛语气加重,将酒杯往楚悦跟前递了递。
楚悦却没去接那杯酒,她迎上黄毛的目光,说:“我不喝酒,还有,我妹妹是个有人身自由的成年人,你无权干涉她的行动,如果你在未经她同意的情况下,限制她的自由,那是触犯法律的行为。”
黄毛:……
其他人:……
“嗤!”黄毛像是听到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嗤笑出声说:“怎么,如果我不让你带她回去,你是不是就要去法院告我?”
他这话一说完,其他人便哄堂大笑起来。
黄毛始终带着流里流气的笑,说:“少说废话,今天不管你会不会喝酒,都必须把它喝了,不喝我就让你妹喝一整瓶,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明摆着就是要为难她。
楚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黄毛将杯子送到她嘴边,像是要强行灌她,楚悦闻到刺激的酒味,鼻尖一酸,差点就要打喷嚏。
楚悦后退一步,本能地抬手挥开黄毛的手臂,这一挥,直接将他手上的酒杯挥到地上去了。
杯子应声而碎。
不是什么好预兆。
果然,男人发难了,只见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下脸看着楚悦,说:“当真是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他便动手要去掐楚悦的脸。
楚悦自然不会乖乖等着被掐,她又后退两步,想伸手去挡。
这次,有人动作比楚悦更快。
只见她身后突然伸过来一条手臂,一把将黄毛的手腕捏住,再往旁边一掰,瞬间将黄毛掰得身体扭曲出一个奇怪的角度,哇哇鬼叫。
“我艹,谁他妈的敢动老子!找死!!”黄毛痛得一通乱吼,表情管理完全丧失。
楚悦吃了一惊,忙回过头去看,第一眼便望进男人深邃如寒潭般的眼睛。
“陆……陆总。”楚悦刚才匆忙间撞到他,知道他在吧台旁喝酒,没想到他居然会跟过来。
黄毛还在那满口脏话地骂陆远川,警告他赶紧松手,“你给老子等着,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陆远川面无表情,冷漠地说:“欺负女人,你还有脸叫?”
黄毛身后的人见情形不对,这时都站起来,一副要干群架的节奏。
陆远川斜了楚悦一眼,对她说:“你站远点。”
楚悦摇摇头,她真不想连累陆远川,两人其实并不熟,而且他还是她未来的老板,要是出什么问题,她真的担当不起,便说:“陆总,你松开他吧,我没事。”
陆远川摇摇头,强调地说了句:“他欺负你。”
话说完,他手臂忽然一个用力,就将黄毛整个人甩到右手边的卡座上。
黄毛冷不丁被人甩出去,强大的惯性把他推得直接扑到别人的桌子上,那桌人被吓一大跳,瞬间做鸟兽四散开了。
没等黄毛从桌子上挣扎起身,陆远川两步追上去,抬手拿起桌面的酒瓶,毫不留情地,狠狠地砸向黄毛的脑袋,他用的力道很大,只听酒瓶嘭的一声,碎了。
黄毛只觉眼前一黑,人就昏过去了。
陆远川这一连串动作实在太快太嚣张,等他拿酒瓶将人砸晕,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叫骂声此起彼伏。
脾气大一点的人,都纷纷朝陆远川扑过来,抡起拳头就要跟陆远川拼命。
混乱中,陆远川游刃有余的伸手将楚悦推开,然后抬起一条长腿,一脚就将扑过来的人踢开。
楚悦近距离围观陆远川和一群男人对打,整个人都是懵的,手捂着嘴巴,脸色煞白,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发展成这样了?
没想到沉默寡言,高高在上的陆氏太子爷,打起架来这么狠,一招一式都将人往死里打,就算以一敌众,他也不会处下风。
不过这里毕竟是百老汇,就算有骚乱,也不会持续很久,很快当班经理就带着好几个保安过来劝架。
这时陆远川已然是打红了眼,掐着一个人的脖子,将对方按在地上,不管对方如何挣扎,他就是死死地按住,像是要将那人按进地里一般。
楚悦被人挤开了,等她好不容易挤回人群里,就看到当班经理正在苦口婆心地劝陆远川松手,陆远川充耳不闻,眼神狠厉地盯着被他掐住喉咙的人,那人脸色涨红,已经开始窒息。
几个保安见情况不对,也忙去拉陆远川,一时间,场面乱成一锅粥。
楚悦好不容易挤到陆远川身边,头发和衣服都乱了,她吸着气小声说:“陆总,陆总你快放手,再掐他就要死了!”
听到楚悦的声音,陆远川怔了下,扭头看她,嗓音低沉地说:“他们,欺负你。”
楚悦忙摇头,轻声说:“没关系的,我没事,我没受伤,你快放开他吧,好不好?”
陆远川犹豫几秒,确认道:“你没受伤?”
楚悦忙不迭点头,“我没事,真的。”
陆远川这才点点头,渐渐松开扼住喉咙的那只手。
他一松开,地上的人便爆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咳嗽,虽然去掉半条命,但好在还活着。
这时,人群外又挤进来两个高大的男人,看到陆远川后,便快步朝他走来,其中一个说道:“许陌刚刚说你犯病了,我还不信,尼玛,才一会儿的功夫,你就把这里祸害成这样!”
另一个男人打断他的吐槽,说:“顾烨,别念叨了,你先带他走,这里我来处理。”
然后,站在一旁的楚悦,便眼睁睁地看着陆远川沉默着被那个叫顾烨的人拉走了。
第09章 做你的狗
L的朋友圈:
微信聊天框截图。
聊天框名称:楚楚
聊天内容:
楚楚:知道我为什么爱打架吗?
楚楚:只有把他们打怕了,他们才不会靠近你。
楚楚:你就是我一个人的。
——————
楚悦看着陆远川渐渐走远的背影,有些微的愣神,想不到看起来挺高冷的一个人,打起架来居然如此狠厉,特别是最后掐住那人脖子的模样,杀气十足,是真的要致人于死地。
那样的陆远川,让楚悦想起记忆中的秦枭,那个黑瘦的男孩,也总爱打架,明明自身条件没别人好,却跟个炮仗似的,一碰就炸,一旦打起架来,就跟不要命似的,追着人往死里打,后来周围的小孩也就不敢再招惹他了。
想到这里,楚悦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这两个人,真的好像啊。
一旁留下来帮陆远川善后的许陌,跟当班经理交代完事情后,转身过来见楚悦还没走,便出声问她,“你没事吧?”
楚悦回过神来,看向许陌,发现对方也在看她,便回道:“我没事。”
许陌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看着她,又问:“你跟远川认识?”
楚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位她跟陆远川的关系,就说:“我跟陆总见过两次,不算认识。”
许陌挑眉,得知她和陆远川不认识后,他的神情便冷淡许多,对她说:“今晚的事,你别多想,远川喝醉了就爱找事,之前在这边也砸过几次场子,大家都见怪不怪。”
楚悦:……
所以说,陆远川突然过来打这场架,只是因为他喝醉了想闹事,并不是为了她。
许陌让她别多想,是担心她会因为这件事,自我感觉良好,从而喜欢上陆远川吗?
想得倒是挺多。
楚悦看一眼眼前的男人,觉得这人有点傲慢,不过有钱的公子哥应该都是这样的吧。
她对许陌说:“不管怎样,还是挺感谢陆总的,他一场醉酒,歪打正着帮我解了围,麻烦你代我跟他说声谢谢。”
许陌点点头,没再和她交谈,转头去找负责人说事,等被打的那几个人被带走送医,他便匆匆离开了。
楚悦本该是当事人,可一通折腾下来,竟然变成可有可无的路人,这种结果也是她始料未及的,不过这样也好,能省去许多的麻烦。
回过神来,楚悦才想起自己这一趟来的目的,也是忙在人群里寻找陈焕,结果愣是没能找到人。
拿出手机想给陈焕打个电话,却发现有陈焕发给她的微信。
陈焕:我先回去了。
楚悦:……
这人居然趁乱自己走了?!
楚悦自嘲地笑了笑,这就是她的好妹妹,半夜急吼吼把她叫过来,出了事却又把她丢下自己跑了。
真是好样的。
酒吧经理以为楚悦跟陆远川认识,见她要走,还很周到地上前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她叫车,楚悦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开着小电瓶车回到小区,已经接近半夜三点,小区内一片寂静,路灯照在绿植上,投下奇形怪状的影子。
楚悦回到家,客厅只亮着一盏光线昏暗的夜灯,陈普珍和陈聪的房间门都紧闭着,只有她和陈焕的房间门留着条缝,没有上锁。
楚悦放好车钥匙,推开房间门大步走进去,顺手打开灯光,就看到陈焕已经上床睡觉了。
楚悦表情平静,径直走到床边,抬手一把扯过陈焕的被子,将陈焕从被子里剥出来,暴露在清凉的空调风里。
陈焕这会还没入睡,其实也是睡不着,她没等楚悦,自己趁乱跑回来,多少有点心虚,等到楚悦回来,陈焕忐忑的心才渐渐冷静下来,这会被楚悦扯走被子,她习惯性地恶声恶气道:“你干什么!”
楚悦将扯出来的被子扔到地上,然后就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陈焕,说:“这句话应该我来问才对,你到底在干什么?三更半夜把我叫过去,然后趁乱自己跑了?有你这样办事的吗?缺不缺德?”
陈焕眼神闪了闪,心里发虚,但她一向强势惯了,便虚张声势地大声道:“我怎么就缺德了?既然有人帮你处理问题,我干嘛还傻傻等在那里,我又帮不上忙!”
她说得理直气壮。
楚悦怒极反笑,点点头,说:“行,今晚的事到此为止,我不跟你吵,但你给我记住,以后就算你死在外面,也别给我打电话,我是不会去的。”
陈焕楞了几秒,好一会才底气不足地骂了声:“神经病。”说完起身下床捡回她的被子。
楚悦没理她,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然后便匆匆上床睡觉,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她只能抓紧时间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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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雨天之后,楚悦又在自家狗窝里见过秦枭几次,这个神出鬼没的野孩子,好像把她家狗屋当成自己家,每次来都要往里面钻,然后把自己蹲成一团,缩在角落,仿佛那样做会很有安全感。
爷爷已经去打听过了,秦枭是隔壁村秦勇家的孩子,秦勇年轻时辍学去大城市打工,这些年在外面混得并不如意,春节前便带着老婆孩子回了老家,打算以后就留在老家发展。